• COMMENT 2017 No. 1/volume 33, 168 issue BY

    2016-2017盘点二十大数字政策热点和走向 ——日内瓦互联网平台(Geneva Internet

    位于瑞士的日内瓦互联网平台(Geneva Internet Platform, GIP),[1]是瑞士政府资助和发起的一个研究互联网治理和政策的智库组织,由Diplo基金会主办。该平台旨在建立一个数字政策的瞭望台、互联网治理的能力建设中心以及政策讨论平台。该平台面向全球发布互联网政策领域的多主题研究报告和智识产品,特别是通过GIP数字观察了望台(GIP Digital Watch observatory),定期发布有关主要数字政策和互联网治理问题、事件和政策过程的专题报告。在每月月底,该平台发布每月互联网治理简报(GIP briefings on Internet governance)[2]并发送自由订阅的日内瓦数字观察通讯(Geneva Digital Watch newsletter)。[3]该平台创办以来,以其丰富及时的信息搜集、广阔多元的政策视野以及敏锐专业的政策分析水准,对于国际互联网治理和政策讨论发挥了重要的参考价值。

    2017年伊始,该平台发布了两篇重磅姊妹报告(英文),一篇是回顾2016年的二十大数字政策热点领域,另一篇是预测2017年的数字政策走向。本文仅就这两个做概要介绍,由互联网实验室协助翻译报告中的重要成果做摘要翻译,报告全文则在GIP网站上自由下载。

    在GIP报告:《2016年数字政策发展热点:年度回顾》[4]里,总结了2016年二十个政策发展的热点领域,每一领域都给出了基本的事实、政策分析和参考案例。这二十大领域系统地概括2016年世界范围内互联网治理的热点、焦点和难点,对中国的互联网政策研究和制定不无启示和参考,例如网络空间的和平问题,即美俄之间在网络治理问题上的持续冷战和紧张局势;苹果公司和美国联邦调查局的官司所揭示的网络隐私、安全、加密和监控问题;日趋猖獗的网络暴力极端主义和网络犯罪问题;新兴技术物联网、人工智能的政策隐患;数据泄露问题和隐私、数据保护以及数据保持立法;互联网中立性原则;互联网假新闻和数字平台企业的内容过滤问题,以及数字经济和联合国可持续发展目标背景下的种种网络空间治理挑战。

    基于这二十大政策热点领域,日内瓦平台负责人Jovan Kurbalija博士在该报告的姊妹篇《2017年的数字政治》[5]里,就2017年数字政策的走向给出了大致预测:整体上互联网的地缘政治将进一步体现为持续的矛盾和合作并存,而全球互联网政治的关注点将从价值观差异转移到实际利益的考量;在具体的互联网政策领域,网络隐私和加密问题、数据治理问题、数字贸易和互联网经济、跟内容有关的假新闻和网上暴力极端主义问题,以及新兴技术人工智能-物联网-大数据之间的有力互动对政策制定的挑战,都将在2017年成为热点。

     

    附:日内瓦互联网平台报告中文翻译摘要(互联网实验室)

     

    《2016年数字政策发展热点:年度回顾》[6]

    综述


    2017年的开始为我们回顾及反思过去的一年提供了一个极佳的机会。在2016数字政策年中,我们取得了一些重大进展,其中包括电脑隐私保护软件“隐私盾”的运用、互联网号码分配机构(IANA)管理权限移交程序的成功完成、美国总统大选,以及一些新的双边网络安全协议的签订。在达成可持续发展目标(SDG)过程中,互联网和信息与通信技术(ICT)所扮演的角色是一个反复出现的主题。

    在今年初的苹果公司(Apple)/美国联邦调查局(FBI)案件中,安全与隐私之间的相互作用是一个主要关注点。尽管这一案件在法庭进行审议和裁决这个问题之前就解决了,但是其主要困境仍未解决,而且这一问题可能还会重复出现。

    随着新技术的尝试、测试和发展,网络犯罪分子继续利用新技术的弱点来为自己获取经济收益;接下来的几个月需要将网络安全问题放在首位。

    2016年,世界各地的法院在制定数字政策方面所发挥的作用逐渐增大,而且各种各样的问题领域也都受到大量法庭裁决的影响。法院的一些其他作用则体现在司法管辖权的扩大方面,有助于审理含有跨国境要素的案例。

    本文对2016年排名前20位的数字政策发展进行了总结,而本综述部分则是以日内瓦互联网平台(GIP)管理者每月都要注意的数字政策发展要求为基础而展开的。在这一年的时间里,平台管理者查看了数以百计的发展事项,并通过中立的方式将它们上报至GIP Digital Watch的观测结果和每月通讯之中,然后在定期互联网治理讨论会和其他数字政策事件期间再对它们进行分析。

    2017年1月这一个月的时间里,我们将继续反思,同时也会对我们的网络日志和观测台进行进一步的分析,并于1月31日发布我们今年的第一份GIP简报。我们邀请您一起参与这个过程。

    欢迎您为我们提出意见与建议,请通过gip@diplomacy.edu与我们取得联系。


    综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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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网络空间:冷战与缓和的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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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Apple/FBI案件使隐私、安全、加密技术和监督成为焦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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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科技公司增强用户加密设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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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主动采取措施以对抗在线极端暴力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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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网络漏洞日益成为网络犯罪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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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DDoS攻击使物联网(IoT)安全成为焦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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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人工智能带来了新应用,也带来了日益增长的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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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联合国可持续发展目标(SDG)和互联网接入成为数字政策的讨论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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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系列数据外泄事件后关于加强数据管制的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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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隐私盾框架》取代“安全港”协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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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法院对隐私、数据保护和数据保持的裁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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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互联网服务继续的受限于碎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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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网络中立的新准则及零评级的新争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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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数字革命促进经济增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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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共享经济准则与条例的进一步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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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企业受到税单和调查的双重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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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诉讼案例解决知识产权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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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虚假新闻和“过滤气泡”成为头条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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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微软公司一案对管辖范围的界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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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 IANA监管权移交程序结束;责任制改革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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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G趋势统计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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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观测情况的数据解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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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日内瓦互联网平台和DiploFoundation发布于2017年1月10日

    数字版下载地址:dig.watch/2016

     

    #1网络空间:冷战与缓和的博弈


    事实陈述

    2016年底,美国和俄罗斯之间因网络问题而形成紧张局势。美国情报界指责俄罗斯通过网络干扰美国大选。12月29日,美国总统对此做出回应并采取行动,制裁了俄罗斯情报官员、驱逐了35位俄罗斯外交官并关闭了位于美国的两个俄罗斯机构。关于这种紧张局势的恶化是否会导致网络冷战或者是否会有所缓和,这一点还尚待分晓。

    美国—俄罗斯之间的紧张关系是网络空间证券化最新也是最明显的方面。现在,更多国家正在考虑将网络作为国民安全的重要部分,而且很多国家都在发展他们的网络能力与战略。此外,北大西洋公约组织(NATO)于六月宣布将网络空间作为一种作战领域。

    由于大部分冲突都有一个网络维度,NATO的这一决定旨在确保其在潜在的网络攻击事件发生期间能够更好地协调各方努力,并发展保护其成员计算机网络的能力。

    此外,我们在2016年还看到了许多发展网络安全事项国际合作的尝试。欧洲安全与合作组织(OSCE)通过了第二套网络信任建立措施(CBM),而且许多国家签订了至少20项新的网络安全双边协议。在联合国国际安全背景下,信息和通讯政府专家组(GGE)第五次会议的召开意在继续讨论并增强各方在网络安全领域的合作事宜。

    重要性何在?

    网络的稳定性影响着全球社会的关键基础设施,因而各国必须找到方式和方法来保护网络空间。鉴于大家在网络空间的相互依赖性,各国应努力降低超越国家界限范围的风险并制定可用于调节潜在网络冲突的规范。

    联合国GGE反复重申国际法准则应适用于网络空间。考虑到所有特殊情况,我们所面临的下一个主要挑战就是要解决如何使国际法适用于网络空间的问题。比如说,正如联合国宪章所述,在出现网络冲突的情况下,各国该如何使用这一权力来自卫?除此之外,另一个主要问题则关于各国是否可以或者如何从他们领域中的计算机设施中承担网络攻击的责任。

    目前,用于解决冲突规范和程序是不充足的,这可能会导致网络空间的不稳定性,从而会对网络的成长和经济的发展带来相当大的影响。


    #2 Apple/FBI案件使隐私、安全、加密技术和监督成为焦点


    事实陈述

    2月17日,美国加州法院裁定苹果公司解锁恐怖分子San Bernardino手机中的信息,以帮助为美国联邦调查局(FBI)进行案件调查。法院要求苹果公司提供可以“绕开或者禁用自动抹去功能”的软件,从而允许FBI通过提交多重密码后打开嫌疑人的手机。

    但是,苹果公司拒绝了法院的要求,并因此而得到了其他科技公司的大力支持。他们认为,帮助FBI就会削弱手机的安全性,而且还会危及到成千上万用户的隐私权。在庭审前一天,美国政府(USG)宣布其已通过一个第三方找到了解锁手机的方法。但是关于这个第三方是谁,或者如何访问这些数据的问题,USG并未透露任何消息。随后,这个案件引起了大家关于许多未决问题的激烈争论。

    重要性何在?

    这个案件使得隐私与安全之间的相互关系成为了大家关注的焦点。在一方面,访问这些数据会允许FBI继续进行调查夺走无辜生命的案件;而在另一方面,协助访问这些信息就意味着潜在弱化了手机的安全性并危机了到千万用户的权利,而这正是苹果公司所强烈反对的。

    这个问题的困难之处就在于,数字政策是否能实现双赢局面(安全性及隐私性均较强),或者输赢局面(安全性更强或隐私性更强)。

    另外,这个案件也引起了另一个关于利益相关者责任的问题。当政府提出要求的时候,私营部门是否有义务削弱其产品的加密保护机制?在当局看来,在寻求私营部门帮助时在哪一点上跨越了危险警戒线?如果用户能够为自己的设备做决定以确保他们的安全性,那技术不熟练的用户又该如何获得充分的保护?

    虽然这个案件是在庭外解决的,但案件的主要问题仍然存在,而且同2016年2月一样仍然没有得到解决。无论是通过新的诉讼案件等待法院判决,还是通过迫使政府和互联网行业进一步推动他们的案件进展来解决,这个问题很有可能会再次出现。


    #3科技公司增强用户加密设置


    事实陈述

    在苹果/FBI的争论结束之后,更多的科技公司在他们的服务中引入了端对端加密技术。在已经加密的基础上,科技公司希望能通过增强其服务的加密程度达到保护用户通信和隐私权的目的。

    那些易于整合或增强加密服务的公司包括:苹果、谷歌(Google)、脸书(Facebook)、Snapchat、WhatsApp和WordPress。

    重要性何在?

    Apple/FBI的争论是由法庭要求私人公司削弱其产品安全性的裁决引起的,这也是政府机构的要求。如果这一案件继续下去,如果最终裁决有利于FBI一方,这将可能创下一个空前的先例。

    在争论结束后,众多科技公司也通过多种方式作出了回应。主要公司在整个诉讼中向Apple表示了有力的支持。

    此外,他们还寻求引入或者加紧他们的安全服务,以确保私人通讯仅对发送者和接受者可见。

    在这种情况下,私营部门表明其在保护用户权利方面具有重要利益。尽管这是出于维护用户的利益,但是仍然要考虑到一些出现的重要因素。

    当部门无可非议地受到商业利益驱使的时候,用户在什么情况下可以指望私营部门会保护他们的权利?这些装置是否应为不可渗透性的或不可解密性的,或者其加密防护在安全、公共安全和司法利益允许的情况下也不可以被削弱?

    利益相关者有可能必须要再次面对这些未解决的问题。


    #4主动采取措施以对抗在线极端暴力主义


    事实陈述

    2016年,恐怖分子日益开始使用互联网来宣传恐怖主义和暴力极端主义。一直以来,他们都在使用加密技术和暗网,以及虚拟专用网(VPN)和广泛的在线工具来达到这一目的。

    对此,私营部门主动采取了一些措施,比如删除社交账户、过滤内容、制定内容删除政策,以及从极端主义内容至反恐怖主义内容的定向检索。但是,中间机构也因他们所谓的“不作为”或者为恐怖分子提供支持材料而面临着诉讼案件的审判与裁决。

    另外,有关当局也采取了一些新政策,从与行业协商并建立专门任务小组,到与民间团体合作并带着挑战在线内容的目的而批判性地参与在线论坛,范围十分广阔。而且,联合国安全理事会也要求反恐怖主义委员会(CTC)于2017年4月30日前提交一份综合的国际框架提案。

    一份关于合作项目“私营部门响应号召参与以恐怖主义目的使用互联网和ICT的抵制活动”调查结果的报告中提到,私营和公共部门行为的政策框架正在形成。此报告是由ICT4Peace和联合国反恐执行局(UNCTED)在2016年12月举行的CTC特殊会议期间提出的。此外,七国集团(G7)的领导者也提到了在阻止恐怖分子在线实施违法行为方面与私营部门、民间团队和共同体进行合作的必要性;而且,金砖四国(BRICS)国家——巴西、俄罗斯、中国和南非的领导者也强调了提高国际合作以反对恐怖分子和ICT刑事滥用的必要性。

    重要性何在?

    在国际政策中,拦截恐怖主义内容的问题已反复多次出现。由于大多数极端主义和恐怖主义内容都是通过在线传播的,因此这也是互联网公司需要担心的一个问题。

    当前的主要发展就是,美国硅谷公司与政府在对抗在线恐怖主义和极端主义内容方面的合作日益加强。2016年,USG和科技公司举行了“科技头脑风暴大会”以探讨合作问题,从而正式拉开了双方合作的大幕。而且据报道,行业参与者也根据“散列法”技术——对抗儿童性虐待材料的相同工具——在内容的自动删除方面实现了合作。

    与此同时,私营部门还承受着来自于当局以及针对中间机构的不作为而提起法律诉讼的受害者家庭的巨大压力。在一方面,受害者家庭和安全支持者认为中间机构的表现差强人意;在另一方面,人权活动者认为某些措施的实施可能会扼杀人们的言论自由。鉴于线上激进化思想正迅速传播,中间机构是否能够做到更多以逆转这些内容这一问题还将持续下去。


    #5网络漏洞日益成为网络犯罪的工具


    事实陈述

    2016年网络犯罪的专题报道通常都是头条新闻,而且这些报道强调的都是网络空间的漏洞。从个体、互联网公司和大学到公共机构和政策组织,网络犯罪的目标范围十分广泛。

    雅虎(Yahoo)此前承认,其在2013年和2014年遭遇的两次网络攻击造成了大量用户账号遭窃。2013年,超过10亿账户因此受到影响,而2014年又有5亿账户因此受到影响。后来,暗网的网络犯罪市场上出现了关于近3300万推特(Twitter)用户数据库的待售信息,尽管Twitter公司辩称这些认证信息并不是黑客通过入侵其服务器而获取的。再后来,在某复杂恶意软件盗用安全SWIFT系统进入孟加拉中央银行并导致超过8000万美元的损失之后,银行及财政部门在安全SWIFT系统被盗用后也始终保持高度警戒状态。

    在网络犯罪市场中,以Windows等操作系统为目标的零时差漏洞仍然十分受欢迎,而这也引起了专家的注意。2016年8月,一个黑客团体披露了另一个被认为与美国国家安全局(NSA)有关黑客团体的高尖端网络攻击工具的软件编码。随后,一个基于区块链技术的众人投资资金系统遭遇黑客入侵,预期因此而造成的损失达6000万美元。

    2016年10月,2015年对日本核研究室进行攻击的网络间谍活动被公布;据透露,实验室的研究信息以及大约1500位研究人员的个人资料均被盗。另外,巴拿马律师事务所及公司服务供应商,莫萨克•冯赛卡(Mossack Fonseca)的电子邮件服务器被侵,从而导致所谓的“巴拿马文件”的泄露,一些公职官员及富有个人的避税行为也因此被披露出来。

    在美国,个人和事业单位的电子邮件都受到了大范围的入侵影响,美国情况界也随后通过官方谴责了俄罗斯政府参与攻击的行为。随后,美国在年末对俄罗斯开始了制裁。

    重要性何在?

    虽然只是冰山一角,但是这些问题表明了各种各样的活动者对网络空间漏洞的利用。尽管网络范围的风险和损失正在上升,政治动机主导的活动者(国家及其代理人)在互联网滥用的角逐中正逐渐占据主导地位。

    而且,网络攻击事件的继续增多,而且其范围也从群众欺诈转至针对个人的复杂攻击以及对特定公司或事业单位。领先的技术、金融和政府机构也已经成为网络犯罪的目标,这表明没有人是安全的。网络攻击所造成的后果逐渐以地缘政治为特色,而不再以地方化为中心。

    这种趋势要求政府、政府间组织和私营企业实现合作,共同努力致力于制定并实施更多的响应措施。但是看起来这种观点并不是那么鼓舞人心。虽然更多国家正强化他们执法机关的能力,但是发展中国家这些机关可用资源的整体水平仍然非常低,这主要是因为他们对网络安全挑战的政治理解十分有限。

    目前,已经有50个国家签订了《欧洲网络犯罪公约》,而且其委员会也于2016年11月19日举行了十五周年庆典活动,同时借机签订了关于对抗网络犯罪最相关的指导方针和国家立法方面的国际协定,并以此作为各利益相关者之间能力建构与合作的框架。


    #6 DDoS攻击使物联网(IoT)安全成为焦点


    事实陈述

    2016年10月发生了两次利用智能装置实施的攻击活动。在第一次活动中,一位美国安全研究员和一位法国网络安全供应商遭到了配置有超过一百万台监控摄像机、录像机和其他物联网(IoT)装置的分布式拒绝服务(DDoS)攻击。在第二次活动中,服务于顶端在线服务供应者的大型域名服务器(DNS)托管及DDoS响应供应商,Dyn股份有限公司(Dyn Inc)遭到了另一系列DDoS的攻击,随后多项服务也受到影响——包括Twitter、贝宝(PayPal)、Reddit和Spotify的临时失效,而且全球的网络流量也被关闭。随后在11月,接近一百万个访问德国最大电信运营商互联网服务的路由器通过一个第三方网络公司而成为了攻击目标,这次攻击活动仅是一个更大计划的一部分,因为策划者的目标是全球的网页连接装置。这些攻击本来能够传播至其他的国家,比如巴西、英国和爱尔兰。

    重要性何在?

    网络攻击使得IoT安全问题成为了焦点,因为只有少数制造商采取了措施来确保连接至互联网装置的安全。

    虽然DDoS并不是一种新型攻击,但是通过成千上万个不安全的连接装置,其攻击量级可以达到不可预估的地步。

    而且,要缓解拥有所需要技能和能力的事业机构和企业的DDoS攻击也将是非常困难的。

    由于如Mirai的僵尸网络工具是公开可用的,因此具备基础技能的动机团队针对任何事业单位发动一场毁灭性的攻击也是有可能的。

    在攻击发生几个月之前,关于IoT漏洞的警告就已经出现了:比如说,AT&T报告强调说,采用IoT技术的组织需要将注意力集中在相关的安全影响上,但是Symantec的研究(九月出版)表明,IoT装置正逐渐被用于执行DDoS攻击。

    作为对攻击事件的回应,关于供应商对其产品安全性责任的讨论声浪愈高,同时标准设定组织也将IoT安全标准置于焦点位置。


    #7人工智能带来了新应用,也带来了日益增长的担忧


    事实陈述

    在过去的一年中,随着从通信和智能教育系统,到机器人和智能车辆等多个领域中新应用的继续发展,人工智能(AI)愈加引起人们的关注。

    一些公司现在正致力于自驾车辆的研发,而且也已经开发出了全新的自动翻译工具,同时研究人员也提出了使用基于AI的技术来达成各种目的,比如在根据推特的推文来识别团伙成员时进行恶意域名检测。

    谷歌的DeepMind与英国的国民医疗保健制度合作,获得每年可使用机器学习来分析超过160万患者的病例的权限,这一度成为头条新闻。Facebook制定了一个名为“DeepText”的AI计划,可以帮忙找到刷屏信息和其他不需要的消息。最初由谷歌建立的Jigsaw现正与谈话AI进行合作,这是一个目的为自动检测仇恨言论和其他在线言语虐待及骚扰形式的工具。此外,日本也发布了一个旨在创造一种人工智能桥接云(AIBC)的项目,这是一种本来可最初用于医疗研究或软件领域的超级计算机,现在已用于控制AI系统,比如无人驾驶汽车和机器人。

    这些正在进行中的发展项目鼓励政策制定者更加谨慎地探索AI的政治影响。美国国家科学技术委员会将其策略概述为推动AI研究和发展,同时白宫也就如何为AI驱动的经济提供劳动力支持而提出了建议。此外,英国科学技术议会委员会也要求美国政府采取主动措施。今年年初,欧洲议会法律事务委员会发布了《就机器人民事法律规则向欧盟委员会提出立法建议》的报告草案。

    重要性何在?

    AI的政策影响是非常深远的。虽然AI可以潜在地推动经济增长,但是对于其可能会为劳动力市场带来严重干扰的忧虑也在日益增长。此外,关于隐私、保险和安全的问题也已经成为聚焦点,因而需要制定标准以帮助确保AI应用仅会产生最小的无意后果。

    由于AI系统涉及到取代相似人类过程的判断与决策制定,一些关于伦理、公平、正义、透明度和问责制的担忧也随之出现。自主技术所做出的决策中存在歧视和偏好的风险就是此类担忧之一,这一点在围绕Jigsaw的谈话AI工具的争论中已经得到了很好的阐明。虽然有可能会解决互联网公共空间的相关问题,但这个软件也提出了一个主要的伦理问题:机器该如何确定什么是合适的语言而什么是不合适的语言?

    AI的这些以及其他的社会、经济和伦理挑战需要与政府、私营部门、学术界和民间团体进行更广泛的社会对话,以帮助识别最适当的政策答案。而这些对话也将帮助政府决定是否需要新立法和法规来解决AI相关的挑战,或者现有框架的应用(连同必要的最终调整)是否有效且高效。


    #8联合国可持续发展目标(SDG)[7]和互联网接入成为数字政策的讨论主题


    事实陈述

    在今年的互联网治理论坛(IGF)上,作为一种自下而上的可持续访问解决方案,共同体网络引起了广泛的讨论。尽管面对诸多挑战,这些网络授权共同体仍会继续寻找在无需等待连通可用的情况下访问互联网的解决方案。那么,共同体网络可以成为连接下一代亿万用户的关键方法吗?

    其他项目,比如谷歌气球动力连通的Project Loon,以及5G连接的太阳能动力无人飞机Project Skybender的目的也是实现对遥远以及农村区域网络的访问。

    努力连接未连通的区域有助于实现联合国可持续发展目标(SDG),更具体地说,是寻求显著增长并提供通用且负担得起的互联网接入的第九目标。然而,互联网对于其他目标的实现以及实施与监督也是至关重要的。这种相互作用广泛体现在今年从可持续发展事件到关于其他数字政策领域会议关于SDG的讨论之中。

    重要性何在?

    2016年的讨论巩固了互联网对于实现联合国可持续发展目标SDG必要性的观点。随着2030发展议程下15年的里程碑的逐步接近,关键问题在于如何将目标变为现实。

    不仅是关于可持续发展的讨论,许多行业的特定讨论中都需要处理好发展方向的问题。无论争论是关于电子商务、人权还是新技术,共同体需要自觉地努力考虑发展方向,以及该取得怎样的进步来实现目标。

    在接下来的几年中,对访问权限、缩小数字鸿沟、能力开发以及其他发展方向的重视可能会更加突出。

    考虑到互联网所扮演的角色,连通未连接的领域被看作是实现SDG的重要部分。私营部门所实施的共同体行动和项目也会做出广泛贡献。


    #9系列数据外泄事件后关于加强数据管治的讨论


    事实陈述

    2016年发生了大量数据泄露事件。其中最大的一次就是以雅虎(Yahoo)事件,这一点在9月份得到了证实,当时有五亿用户的资料被盗,然后到了10月已经有10亿用户账户受到了影响。

    2016年11月,成人交友网站Friend Finder Networks的用户记录外泄。然后,共计有超过4.12亿用户的记录都被在线公布。在中国,淘宝(Taobao)(中国的线上购物网站,类似于易趣(eBay)、亚马逊(Amazon)和日本乐天(Rakuten))也遭到了攻击,随后2000万份记录外泄。在菲律宾,选举数据库的泄露导致该国大约5500万投票人的个人信息遭受损失。《2016年互联网社会的全球网络报告》中随附了一份数据外泄趋势的明细表。

    外泄的巴拿马文件——电子邮件服务器受到攻击的后果——对卷入离岸丑闻的公职官员造成了严重的破坏。这些文件的泄露在许多国家引起了公愤,许多政客纷纷辞职、丑闻相关各方的声誉受损,而且政客任职国家的受到了连带影响。

    重要性何在?

    无论与健康档案、个人信息、经济交易相关还是企业档案相关,数据的存储和处理都日益依赖于在线服务。数据外泄的后果可以对消费者和各个组织产生重大的财务与非财务成本。数据外泄已经成为数据治理讨论的重要部分。

    随着数据流跨越边界,数据的管理和保护也变得更加复杂。数据隐私、安全、共享和存储问题已经在政治议程中出现。随着大数据和物联网的出现,围绕这些问题所展开的讨论已经愈演愈烈,而且在中国举行的大数据世界论坛和在荷兰举行的2016年欧洲数据论坛中也对此展开了广泛讨论。

    面对数据的全球移动,出于经济保护主义和安全、隐私及政策考虑,政府已经开始采用数据本地化规则,要求将数据存储在本国服务器中。但是,《G7网络的原则和行动》已经对数据本地化提出了反对。


    #10《隐私盾框架》取代“安全港”协定


    事实陈述

    在欧洲委员会和USG就处于商业目的而交换大西洋彼岸个人数据的新框架达成协议的五个月之后,委员会批准了新的《隐私盾框架》。新框架提供了一种机制,可保护个人数据被转移到欧盟海外的欧洲用户的基本权利。

    新的隐私盾是对欧盟法院(CJEU)裁决“安全港”协定无效的回应。法院已经裁决“安全港”无法充分保护数据由美国服务器托管的欧盟居民的隐私,因为美国的隐私保护环境不够严格。直到今年年底,当隐私倡导组织要求取消新框架的时候,该框架面临两个法律挑战。

    重要性原因所在

    隐私盾是一个高风险问题。缺乏隐私相关的政策解决方案可能会阻碍数据横跨大西洋的主要数据高速通道的转移。从欧洲和美国的商业贸易,到Facebook、谷歌和其他互联网平台成千上万的用户,其后果可能会非常严重。

    这就是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达成隐私盾解决方案的原因。这种安排的相关性和脆弱性都将为所有确保其在现实可行的主要行动者带来额外的压力。

    实质上,欧盟和美国之间不同的隐私法规将在数据管理方式管辖权方面造成永久的紧张局势。此外,隐私盾的实施将受到其他国家的谨慎监督,这倾向于让他们追随欧盟解决互联网行业问题的方式,因为世界上其他国家的情况就是采用被遗忘权法规。

    跨大西洋数据流和法规预期在政策议程中仍占据很大的比例,因为横跨大西洋的数据流对于全球互联网行业而言是至关重要的。


    #11法院对隐私、数据保护和数据保持的裁决


    事实陈述

    Apple/FBI的案件使得隐私与安全之间的相互作用成为了更清晰的焦点,因为帮助访问手机会使得这种用户权利在全世界消失殆尽。尽管这个案件在法院作出裁决之前已在庭外解决,但是2016年的其他案例审判也进一步表明了用户隐私权在不同国家中的应用。

    其中一个主要案例审判就是CJEU关于禁止电子通信服务制造商保留一般数据和任意数据的裁决。法院裁定,政府对保留数据的访问应仅限于以预防和发现严重罪行为目的,而且在访问之前必须经过法院或独立机构的审查。

    法院裁决还规定,如果有必要的话,一旦不再危及任何调查,应尽快向受到数据保留影响的个体发出通知,以使得他们能够行使自己的法定权利。

    一项新的关于隐私权利的联合国决议号召各国避免要求企业以任何方式及违法方式采取干涉隐私权的措施,并向用户就可能会影响到他们隐私权的企业政策发出通知。隐私权问题特别报告员的第一份报告认定了七个深入主题研究领域,并提出了一个包含十点内容的行动方案。

    数字环境中儿童权利的保护包括保护儿童的隐私,这是欧洲儿童权利战略委员会优先解决的问题之一(2016年——2021年)。联合国贸易暨发展会议(UNCTAD)关于《数据保护法规和国际数据流》的报告中认为,数据保护原则的“核心集”可以作为更具兼容性且更加协调规则的一个有用出发点。

    在公司受到提供关于其接管WhatsApp的误导性信息的指控之后,EU在隐私问题上的强硬立场使Facebook限于水深火热当中。尽管Facebook已经通知监管部门不能将Facebook的账户与WhatsApp的账户匹配,8月的一项隐私政策变化却意味着匹配数据和共享用户账户是可以自动完成的。

    重要性何在?

    关于数据保留的里程碑式判决对英国最近颁布的《调查权力法》,也被称为《窃听者宪章》,以及其他允许任意包括数据的欧盟国家立法提出了质疑。2016年11月颁布的《调查权力法》是2016引起最多关注的法案,这主要是因为其中存在关于群众监督的争议部分。

    法院裁决为欧盟成员国的数据保留制度开启了一个先例,这会对英国法律产生特殊的影响。尽管政府会如何使用还尚不可知,但是活动者们早已经号召政府修改法案以使其符合法院裁决的要求。而且英国可能会在不远的未来脱离欧盟的事实也为此增加了不确定性。

    网络领域的其他发展是隐私和消费者保护、监督和网络安全之间相互作用的有力提醒。利益相关者需要平衡各种相互作用,比如政府保护其公民的必要性与用户隐私权之间的相互作用,以及监督与数据保护之间的相互作用。


    #12互联网服务继续受限和碎片化


    事实陈述

    在过去的一年中,世界各地的互联网服务都受到了一定的限制。政治动乱、内容控制、拒绝移交用户数据以及违背本地法律,这些都是服务中断的原因,也随即引起了关于言论自由的担忧。

    《2016年网络自由度报告》证实,互联网自由度连续第六年出现下降,特别是通讯应用更成了主要限制目标。该报告评估了对政府在以社交媒体和通讯应用为目标过程中的参与情况,并调查了社交媒体用户所面对的前所未有的惩罚、政府正在审查的更加多样化的内容、威胁自由言论和隐私的安全措施以及一般的在线行动主义。

    7月,联合国人权事务高级专员办事处(OHCHR)通过了一项重大决议,其中明确谴责了“故意防止或者破坏访问或传播在线信息的违反国际人权法的措施”,同时号召各国避免并停止采取此类措施。这一决议重申了人权必须受到在线保护。

    重要性原因所在

    多年以来,互联网自由日益受到威胁。随着移动应用软件的出现以及作为通讯工具的普及,有关当局不但限制网站访问或服务,而且还转向限制WhatsApp等应用软件。

    在其他情况下,俄罗斯领英(LinkedIn)网站的服务暂停发出了一个明确的信号:如有不符合本地法律的情况,严惩不贷。巴西要求WhatsApp提供用户数据的做法让人们想到了Apple/FBI争论的全球共同体。但是,暂停服务和拘留Facebook员工的做法则被视为是不恰当的。


    #13网络中立的新准则及零评级的新争论


    事实陈述

    与前几年相比,关于网络中立和零评级的争论并不突出。但尽管如此,全球网络还是出现了重大发展,而且随着越来越多的企业寻求零评级实践来吸引客户,这些发展有望在接下来的几年中得以继续。

    在欧洲,欧盟在2015年11月通过《规章》(EU)2015/2120之后,其《网络中立条例》也于次年4月生效。根据这些条例要求,必须对所有的网络流量一视同仁。互联网服务供应商(ISP)不允许阻碍、限制及鉴别互联网流量。8月,在经过一段时间激烈的公共讨论后,欧洲电子通信监管机构(BEREC)发布了其关于国家监管机构(NRA)实施这些条例的指南。

    在美国,Facebook开始与政府官员就在国内推出Free Basics的方案进行探讨,这重新引起了关于零评级实践的争论。互联网公司请美国联邦通信委员会(FCC)发表其在根据具体情况对领评级实践的评价,但FCC的主席Tom Wheeler是一位网络中立的坚定拥护者,因此他宣布辞职并从1月20日起正式离职;随后,委员会的成员们公开了FCC在2015年通过的修正网络中立条例的方案。

    在印度,监管者在经过了数月的讨论之后宣布禁止使用Free Basics。另外,其他的一些国家也激起了新争论的火花。

    重要性何在?

    在欧盟,尤其是在2015年监管对零评级实践保持缄默之后,人们对BEREC的指南有着很高的期待。尽管没有明确禁止,但是该指南更加清晰地指出了可能违反法规的实践内容。正如预期的一样,该指南受到了互联网活动者的热烈欢迎,但是一些电信运营商却对此保持沉默,因为他们认为该指南中并没有考虑到很多他们所担忧的问题。

    现在,对于这些实践的评价将由NRA来实施,这也使欧盟国家站在了与美国相似的立场。而且,所选择的每一个立场都将很有可能随着条例的实施而受到密切监视。尽管美国强烈反对印度和埃及的观点,但其是否会引入Facebook的Free Basics还有待观察。

    在美国,FCC主席的离开对于网络中立而言可能是一个打击。尤其是考虑到委员会成员早已公开了他们关于修订2015年FCC条例的方案之后,主席的辞职可能会为关于网络中立的新战争扫清障碍。


    #14数字革命促进经济增长


    事实陈述

    “全球化是一件好事……当贸易停止的时候,战争就要来了”,阿里巴巴(Alibaba)的董事长马云(Jack Ma)在2016年9月于杭州举行的G20峰会上如是说到。阿里巴巴是中国最大的电子商务公司,也见证了过去12个月中零售市场的繁荣。在世界贸易组织(WTO)委员会货物转运会议期间,中国和巴基斯坦利用他们新兴市场的地位,提出了通过互联网推动和促进跨境货物贸易的提案,为陷入僵局的电子商务协商引入了一个潜在的解决方案。

    此外,2016年也因其在贸易相关的诸边协议,比如《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或者《服务贸易协定》(TISA)的激烈谈判以及民间社会活动者的强烈反对而格外引人注目。在这些条约中,数字政策相关的规定引起了广泛的争议:网络安全、网络中立、数据本地化和密码技术。

    重要性何在?

    在即将到来的几年中,数字革命预期将在促进经济增长的过程中发挥关键作用。这种说法已经获得了认可,比如说,2016年《二十国集团领导人杭州峰会公报》。在ICT所驱动的新的商务模式中,电子商务始终被认为是推动发展和实现SDG的关键。企业对企业电子商务的价值超过19万亿美元,而企业对消费者的占比也已超过2万亿美元。如果位于发展中区域的小型企业连接至互联网,那么他们便可以进入全球市场,从而可以推动其融入与发展。但是,对于电子商务最终将被完全实现的可能性而言,建立适当的规章框架还是有必要的。考虑到电子商务的跨境本质,通过在数字贸易有关的发展方面发挥重要作用的众多国际组织,这些诱发条件也应在全球层面中加以讨论与协调。

    与电子商务相关的问题可以分成两个政策类别:第一类包括直接处理电子商务事务的组织,比如聚焦于贸易和发展的UNCTAD,以及负责实施广泛电子商务活动的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

    第二类包括致力于其他影响的电子商务组织,包括世界知识产权组织(WIPO)、国际电信联盟(ITU)以及国际标准组织(ISO)。联合国人权事务高级专员办事处(OHCHR)聚焦于与数据移动相关的隐私问题,这也是电子商务的一个重要方面。另外,人们对WTO将在电子商务中扮演的重要角色的理解也越来越深入。

    WTO成员国可以分成两个派别,其中一派表示愿意开始总结电子商务讨论的结果,而另一派则认为现在得出结论还为时过早。后者中的大多数都将电子商务看作是一个新问题的发展中国家,但其中不包括多哈确定的优先顺序。根据他们的观点,在发展电子商务的多边规则之前,首先应讨论基础设施的使用和电子读写能力——这将促进发展中国家电子商务的繁荣。

    此外,多边贸易议程中也包含传统的数字政策。WTO成员国之间的意见交换映射了与贸易相关且属于WTO的职权范围的电子商务方面的问题,包括网络中立、数据本地化、互联互通以及密码技术。


    #15共享经济准则与条例的进一步形成


    事实陈述

    最近几年,互联网经济的最新模式,也就是所谓的“共享经济”为全球市场带来了新的参与者——比如优步(Uber)和爱本卜(Airbnb)。

    这些企业充分利用了互联网经济所提供的机会,从而获得了发展。与此同时,还出现了一些与传统模式相对立的商业模式,比如税务和酒店服务。而诉讼案件和法规也子在继续试图着决定市场参与者的地位。

    6月,欧洲委员会发布了新的共享经济指南,旨在从新的商业模式中获利并解决来源于行业中权利和义务不确定性的问题。这一指南不具约束力且是作为欧洲议程中协同经济问题沟通的一部分发布的,其中包含了现有的欧盟法律应用于协同经济的方式。

    尤其是,关于Uber和Airbnb这些服务的限制条件应进行调整并达到均衡。指南中规定,“如果以及当不需要使用限制要求来达成合法的公共利益目的时”,这些服务的全面禁止应仅被用作最后手段。

    同时,法院也面对着诸多新问题,其中大部分都与Uber有关。在一个正在进行的案例中,西班牙法官要求CJEU确认Uber应被认为是一个交通服务供应商还是一个数字平台,而法院也要求确认Uber的司机是职员还是独立承包商。

    重要性何在?

    2015年,Uber等公司因许可、劳动法和“破坏性”经济模式方面的问题而受到了大量的诉讼案件的打击以及出租车司机的强烈反对。

    欧洲委员会指南违背了近年来所采用的“观望”法,而且这些指南还推动了一种比一些欧洲国家在过去几年中所采用方法限制性更小的方法。

    然而,一些最初禁止Uber的国家,比如委员会成员国,他们建议仅将禁止作为最后的管理手段。此外,新的商业模式也对劳动法产生了显著影响。在法院认为司机是职员的情况下,Uber可能有义务遵守就业条例——包括最低工资和休假权。在西班牙案例中,CJEU对优步Uber的裁决结果预期将于2017年公布。


    #16企业受到税单和调查的双重打击


    事实陈述

    2016年8月31日,在调查了爱尔兰为Apple提供的“最优惠税收政策”之后,欧洲委员会裁定Apple向爱尔兰支付高达130亿欧元的税款。据欧盟竞争官员表示,Apple——爱尔兰协定中的国家补助是不合法的。2016年,许多国家都开始调查互联网公司以检查是否有与在该国产生收益相关的潜在未结清税单。

    重要性何在?

    在这个经济紧缩的时代,面临财政压力的政府一直在注意快速增长的互联网经济并将其作为一种推动国家经济繁荣的方式。政府有可能会在两个方向上寻求互联网经济税收。第一种,他们将为互联网行业施加额外的压力,以让他们像其他行业一种支付税款,欧盟对Apple的税务罚款就是其中的一个例子。第二种,政府将寻找向新型互联网行业征税的方式和方法,比如Uber和Airbnb。

    对于那些试图打击与互联网行业税务交易的国家而言,尤其是在欧盟,他们的压力会越来越大。各国政府将试图通过确保企业在管辖区内借助最相关的互联网交易要素(比如允许使用Uber服务的国家)缴纳税款来试图使互联网行业税务“正常化”。

    这种方法与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关于电子商务税收的渥太华原则一致,原则中规定了税收的“目的地”原则,其内容聚焦于电子商务服务的消费者。

    正如任何税收一样,这种方法的影响是非常复杂的,同时也会对动态经济和创造就业产生影响。


    #17诉讼案例解决知识产权问题


    事实陈述

    知识产权(IPR)和中间机构在版权侵犯事件中的作用也是一些诉讼案件和网络领域其他发展的主题。

    谷歌的Java案例是“合理使用原则”支持者的巨大胜利。合理使用的概念允许个体在某些条件下复制他们作品内容而无需向作者请求允许。其他的一些判决,如Vimeo判决,对于IPR而言具有重大意义。

    在欧盟,欧洲委员会退出了新的版权提案,但是新提案遇到了各种各样的不同反应。这些提案均旨在实现版权条例的现代化,以及为所有的利益相关者设定更明确的规定。在这些事项中,享有优先权的是提供更好的在线及跨境访问权限,以及为创作者和出版社创造一个更加公平且更加可持续发展的市场。

    虽然委员会主席认为其目的是为了使作者能够因他们的作品而获得公平的报酬,但是谷歌认为这些都是令人担忧的要素。“当前提案建议将文本、视频、图像也纳入作品范畴,而且大多数作品都要经过在线服务的过滤。而在这种情况下,互联网就变成了一个我们上传的所有东西必须通过律师的严格审查后才能公开的地方。”

    Mozilla公司也表达出了同样的担忧,他们解释说这些提案没有有效解决版权法的例外情况,比如全景、访拟、重新混合、用户生成内容以及合理使用。同时,一些作者和艺术家群体也表现出了同样的忧虑。

    重要性何在?

    法庭判决确认,如果中间机构没有意识到这种违法行为的话,互联网中间机构的概括性认识不能对违反版权规定的托管材料负责。

    谷歌的Java案件也证实了公共利益,尤其是在如技术开发一样的重要领域中的合理使用原则。

    欧盟的版权提案也可以被看作是保护作者权利的一种严格方法。

    这些提案表明,这些权利受到一个过滤系统的全面保护,这可以影响到IPR和公共利益之间的平衡。此系统的实施可能会要求进一步确定中间机构在版权侵犯领域的责任;与此同时,这也可能会有创造出复杂内容控制系统的风险。


    #18虚假新闻和“过滤气泡”成为头条新闻


    事实陈述

    在美国总统选举的前期和后期,中间机构在传播虚假新闻方面的作用引起了广泛关注。面对着平台中虚假信息传播的反弹,互联网公司也因此加快了各自政策的修改。

    德国总理默克尔关于“过滤气泡”的评论也集中于中间机构在信息传播中所扮演的角色。在没有谈到责任优点的情况下,Merkel催促各平台公布他们的搜索引擎算法,因为缺乏透明度可能会“导致我们看法的扭曲”,而且会“缩小我们的信息范围”。

    重要性何在?

    互联网公司所面临的强烈抵制引起了关于中间机构责任范围的讨论。他们实际在多大程度上可作为内容监管机构?中间机构是否有望在消除虚假信息中扮演更加主动的角色?这在多大程度上侵犯了言论自由?

    搜索引擎算法长久以来就是作为互联网平台的商业秘密而受到强烈的保护。

    对此,一个正当理由是,通过公开算法的运作过程,由于人们会更加努力操纵结果和排名,因此在实际上将导致更多扭曲的研究结果。

    在另一方面,德国总理默克尔认为互联网用户有权知道他们通过搜索引擎所收到信息的基础。

    搜索引擎所执行的算法可能会导致与对立思想对抗性的缺乏——导致所谓的“过滤气泡”和“回音室”——这将对健康的民主政治造成破坏。


    #19微软公司一案对管辖范围的界定


    事实陈述

    2016年7月15日,美国的一个上诉法院裁定美国政府不能使用搜查证来强迫微软(Microsoft)上交毒品案件中一位嫌疑人的电子邮件通讯记录,因为这些通讯记录都存储在微软(Microsoft)位于爱尔兰都柏林的数据中心。这一裁定颠覆了之前2014年的规定:根据《存储通信保护法》所授予的搜查证不适用于国际通用。10月21日,美国司法部(DoJ)向上诉法院请愿重新审理这一案件。

    2016年,其他一些引人注目的案例则表明了管辖权的范围或限制。这些都包含在涉及Facebook活动的法院判决之中,以及法国数据保护监管机构(国家信息与自由委员会,CNIL)和谷歌关于被遗忘权,或者更加恰当地说,是关于被退市权的正在进行的战争之中。在最新发展中,CNIL要求谷歌不但要在欧洲用户访问的非欧洲地点,也要在全球的搜索结果范围内退市的——谷歌拒绝了这一要求。

    此外,其他司法管辖区也引入了——而且在案例中遭到拒绝——被退市权。

    重要性原因所在

    微软(Microsoft)审判尤其被人权拥护者看作是有个具有积极意义的先例,这限制了美国政府要求访问存储在位于美国境外数据中心数据的能力,即使是当数据存储公司的总部设在美国的情况下。

    尽管此案会重新审理,但它对于管辖权的分歧以及互相帮助所用的法律工具而言有着非常重要的影响。这种发展也为通过开放不同国家中的数据中心来提高数据保护打开了大门。

    在涉及互联网公司的审判中,法院驳回了以公司总部所在国家为基础判定管辖权的争论,即使是这一点在服务条款中已有规定。因此,审判会继续向其他管辖范围揭露互联网公司的行为。

    被遗忘权的裁定也对管辖范围进行了描述。如果得到支持的话,CNIL的要求会将其法国法律解释强加于在其他管辖范围进行的研究。这将意味着各国可以有效要求他们的法律在全球同样适用吗?谷歌表示,这一情景的实现并不遥远:“我们已经收到了政府根据不同原因要求全球内容的要求——即使有时会导致我们的服务被封锁,但是我们已经拒绝了这种要求。”

    相关后果就是其对自由言论所产生的影响。CJEU在2014年的标志性案件分裂了公众舆论:有些人将这个案件视为对用户隐私权的积极发展,而有些人则担心其对于自由言论的影响。在递交法国法院之前,谷歌案件的发展,特别是CNIL的最新要求——尤其是此要求如获得支持的话——代表了一种额外的担忧。由于其应用范围问题,这个案件可能会创造另一个先例,而且可能会打乱两种权利之间的平衡。


    #20 IANA监管权移交程序结束;责任制改革继续


    事实陈述

    IANA与互联网名称与数字地址分配机构(ICANN)与美国政府之间的职能合同已于2016年10月1日到期,因而大部分从2014年3月开始的移交程序也因此而走向了终点。

    尽管事态的最新发展会有造成无限期延迟的风险,但IANA的职能管理最终成功移交到了全球互联网共同体的手中。由于移交程序触发了对ICANN责任的审查,因而这项工作持续了一年的时间。

    事实上,ICANN共同体在IANA职能移交和ICANN责任制框架中所实施的工作导致ICANN内部发生了一些变化。一个新的法律实体——公共技术标识符机构(PTI)成立,且作为ICANN的附属机构,享有履行IANA职能的授权(在一个多利益相关者的客户常务委员会的监督之下,取代USG所扮演的角色)。

    为了增强ICANN的责任,该组织的规章制度中关于一个“授权团体”(一个非营利性团体,由大多数ICANN的支持组织和拥护委员会构成)的规定已经过修订,因而团体能实施一系列的共同体权力,比如拒绝ICANN的预算和运营方案,拒绝或批准ICANN规章制度的变更,以及解散ICANN董事会。

    重要性原因所在

    这个移交程序自2014年就开始实施了,当时美国商务部宣布其意图放弃对IANA职能的监管权。这一管理权转让标志着IANA职能新纪元的开始,同时也标志着这两年半时间内被视为移交程序中心问题的多利益相关者模式的成功。第11届IGF上,关于在IANA监管权移交后多利益相关者是否可以以及如何复制到其他互联网治理程序中的问题引起了各方的争论。

    尽管USG作为IANA职能管理者的作用看起来已经走向了终点,但ICANN却成为了一个单独对全球多个利益相关者负责的实体。这个程序的到位使得共同体能够为ICANN的工作和决定负责,而这一点则是在独特互联网治理环境下实现的,但他们是否能像计划的一样发挥作用还有待考证。

    共同体将继续致力于强化ICANN整体责任的额外因素。除其他方面以外,这个被称为工作流2的新工作领域将聚焦于其他的透明度考虑、ICANN内的多样性、ICANN工作人员的责任、支援组织和拥护委员会的责任、在ICANN的使命和范围内关于尊重人权的解释框架,以及在ICANN合同中管辖区名单的扩大。

    (责任编辑:钟宇欢)

    参考文献

    [1] 网址:http://giplatform.org/

    [2] 网址:https://digitalwatch.giplatform.org/briefings

    [3] 网址:https://digitalwatch.giplatform.org/newsletter

    [4] 网址:Top digital policy developments in 2016: A year in review http://dig.watch/2016.

    [5] Digital Politics in 2017: Unsettled Weather, Stormy at Times, with Sunny Spells - www.diplomacy.edu/2017predictions

    [6] 英语全文报告URL:http://dig.watch/2016.

    [7] 译者注:2015 年9 月,世界各国领导人在一次具有历史意义的联合国峰会上通过了2030 年可持续发展议程,该议程涵盖17 个可持续发展目标(SDG),于2016 年1 月1 日正式生效。这些新目标适用于所有国家,因此,在接下来的15 年内,各国将致力于消除一切形式的贫穷、实现平等和应对气候变化,同时确保没有一个人掉队。http://www. un.org/sustainabledevelopment/zh/development-agenda/


  • 提升自由,安全和繁荣 《美国网络空间战略》(编译)

    2016年,美国企业研究所(AEI)发表研究报告《美国网络空间战略:促进自由、安全与繁荣》,为第58届美国政府提出了一套网络空间新战略,以确保互联网继续为美国的国家利益服务,实现自由、安全、繁荣的美国梦。 此报告首先认识到,美国虽然发明了互联网并在该领域处于领先地位,但是今天的网络空间确实是属于全世界的。全世界三十亿网络用户中,美国人不到十分之一,而将近四分之一生活在中国。网络自身全球化的本质决定了美国不能将自己从全球互联网中孤立出来,更不能企图单方面制定互联网政策和进行实践,控制其使用和发展。但是,美国可以,也必须利用自己的权力和影响力,确保全球互联网用于正义的地方。为了实现这个目的,美国需要一个全面的战略。 网络空间包罗万象,涉及现代社会的方方面面,这决定了制定网络战略的工作是错综复杂的。为克服挑战,此报告主要确立了四大政策目标:互联网自由与人权,国际贸易与电子商务,网络犯罪与执法,重要基础设施与网络防御。 为了应对这些挑战,此报告提出了一个基于网络空间实际情况的战略计划,将网络空间的飞速变化、规模经济和范围经济的重要性、网络与现代经济、文化和政治结构的交融程度等纳入考量。

    第一章:引言


    数字化信息处理和数字化交流进行的空间(或者说“域”)称作“网络空间”,有时简称为“网络”。

    美国和其他发达国家(大部分是西方国家)是最初发明和使用互联网相关的许多技术的,所以人们,尤其是美国人,常常以为网络主要是美国的领域,主要由西方国家的企业掌控(如亚马逊,苹果,脸书,谷歌和微软),该领域主流的价值观也是民主的价值观。

    互联网驱动下,数字化革命的形态正在发生改变,这种改变既带来了机会也带来了挑战。

    最严重的挑战是一些集权国家掌握了如何利用互联网来压迫政治自由,一些犯罪分子(有时是一些国家)利用互联网窃取资产和敲诈,美国的对手及潜在的对手已经掌握了如何利用恶意代码和网络战争来对我们的经济和安全造成威胁。

    在此背景下,此报告提出了一个全面的战略,以确保互联网继续服务于美国的国家利益,推动全球自由、繁荣和安全。此报告提出了整体的战略框架,也提出了具体的政策提案,计划从2017年开始执行这些提案。提案建议美国不仅在本国政府组织内部作出改变,也在国际政策和准则上作出重大改变,强化现有的或建立新的国际协定和制度。

    这份报告通过关注四个宽泛的政策目标应对互联网发展带来的挑战。

    •互联网自由与人权。倡导并保护言论自由权和获取信息的权利,努力确保互联网治理免受威权政府控制。

    •国际贸易与电子商务。减少电子商务贸易壁垒,保护数字经济下的财产权以及合同制定和执行的能力。

    •网络犯罪与执法。通过有效的数据安全政策,增进和保护互联网商务主体间的相互信任,建立有效的激励和执行机制,以降低恶意软件的影响,遏止网络犯罪行为。

    •重要基础设施与网络防御。保护美国重要国家利益,提高保护重要资产的能力,包括保护重要基础设施和政府机构的能力,使之免受国家和非国家行为者发动的网络攻击。


    第二章:创建美国网络政策战略框架


    美国网络空间政策的最终目标是确保互联网继续服务于美国的国家利益,促进世界尤其是美国的自由、繁荣和安全。

    网络空间具有如下特点,第一,网络空间主要是私营部门的产物,其未来的发展也主要依赖于私营部门。第二,互联网的未来很大程度上将由其潜在的经济特点决定,这些特点包括强大的规模经济和范围经济、网络效应和经济学家所说的“模块性”。第三,互联网赋予了个人和小团体新的能力:任何人只要有电脑或者智能手机就能成为互联网用户,任何会写代码的人都能影响互联网的运作。这一特点引起了一股创新和创业浪潮,进而产生了许多丰富了全世界人类生活的产品和服务,网络犯罪和恶意行为也因此滋生。

    根据上述的目标和特点所制定的美国全球互联网战略主要有以下七个部分:

    第一,将网络视为和陆、海、空同样重要的新领域是合理的,美国军事准则最近也承认了这一点。

     


     

    第二,如果想要成功地执行一个战略,美国也应该充分使用各种手段,包括收集情报、谈判、缔结条约、实施制裁、利用软实力,甚至在必要时随时准备使用武力。

    第三,要在网络空间赢得主导地位,我们需要私营部门主导,而不是政府。互联网的未来继续由创业者和创新者决定,这才符合美国的国家利益。

    第四,要维护美国网络空间利益,政府扮演着重要角色。建立国际通用的准则的愿望已是老生常谈,在这方面我们也取得了一些成果。但是这些准则只有在执行力的支持下才有效。

    第五,互联网具有无界性,国家和非国家行为体对重要基础设施实施网络犯罪,对传统的执法机制和国家安全准则形成了挑战,特别是威慑手段仍然是网络防御战略的重要组成部分。

    第六,美国网络空间战略必须反映并服务于我们的理想。我们热切地想要保卫互联网的同时,必须注意不要破坏我们一直保护的东西:开放、便利、普及、平等的万维网。

    第七,下一任政府面临的最重要的挑战是,引导全民讨论美国如何以最佳的方式实现理想并在网络空间领域推进国家利益。


    第三章:互联网自由与人权


    虽然互联网发展成就显著,或者正是因为如此大的成就,全球互联网自由受到了威胁。威权政府将互联网视为政治控制的工具,将互联网生态系统视为政府鼓吹“社会准则”的平台,进而将个人置于国家控制之下。

    大多数能上网的人生活在至少部分网络自由被限制的国家。具体情况如下:在大约60%的网络用户生活的国家,批判政府、军队或者王室的言论会受到审查;超过一半的网络用户生活在互联网受到严密审查、信息过滤和监控的国家;在大约一半网络用户生活的国家,有人因网络活动而受到打击或者被处死,又或者因发表涉及政治、社会或宗教的言论而入狱。

    集权政府依靠复杂的技术手段迫使很多公民要得到政府的允许才能从网上获取信息,监控互联网以发现、拘留和惩处异见者。

    美国也通过双边外交和多边组织促进互联网自由,至少达成了关于网络自由原则的名义上的共识,这些组织包括联合国(UN)、经济发展与合作组织(OECD)、七国集团(G7)、八国集团(G8)和欧洲安全与合作组织(Organization for Security and Co-operation in Europe)。

    促进全球互联网自由是符合美国国家利益的广泛共识,人们也广泛认同网络自由的实际意义。要促进网络自由,仅有口号和计划是不够的,还要调动更多的资源,制定更有力的政策。简而言之,为促进网络自由,美国必须敢于承担风险和付出代价。

    政府首要职责就是支持民间团体和私营部门。阻断人们使用社交媒体和其他在线交流工具成为了集权政府的首要任务,尤其是在其统治受到威胁的时候。

    在这种情况下,美国政府可以通过技术和外交手段发挥自身作用,包括运用软实力,发出制裁的警告或者实施制裁。当外国政府侵犯人权和违反国际贸易准则时,美国不能坐视不管。

    除了要支持私营部门,美国政府还要和志同道合的国家进行更加有效的合作,共同倡导网络自由并作出实际行动。

    为了达到积极维护和推动全球网络言论自由,结社自由和获取信息的自由这个目标,美国应该和其他国家合作,形成多边制度,多方共同行动。具体做法如下:

    充分利用美国外交政策和经济政策,遏止独裁国家的审查和压迫。美国应该采用各种合理方法,使审查、监控或者压迫政治、社会、文化和科学言论自由的集权政府付出更大的代价。这些方法包括:引起公众对侵犯网络自由的注意,采取实际行动,包括对持续侵犯个人权利的政府实施制裁,如果可能,则实施多方制裁。

    大范围推广美国的社交媒体及其他数字化通讯方式,有效促进交流和基本网络自由。在推广美国价值观时,虽然私营部门必须处于主导地位,但是美国政府能够而且应该保证全球人民知悉它的地位及其代表的价值观,包括政治信息受到专制政府审查的国家,惩处发表政治言论者的国家,和异见者正在积极反抗压迫的国家。最后,美国应该加大对美国广播理事会(BBG)和网络自由任务小组(The NetFreedom Task Force)的资助。

    规范、扩展并加强网络自由联盟(FOC)。美国应该更加积极地和网络自由联盟(FOC)合作,组织部长和政府首脑级别的外交活动,协调国内互联网政策的原则和全球互联网治理的准则。和网络自由联盟(FOC)合作时,美国应该领导一个多边网络自由倡议(Freedom Online Initiative),倡导数字化生态系统的言论自由和获取信息的自由,促进各国就跨国网络监控和获取数据等问题达成共识。

    通过市场化政策,使更多人能使用互联网。调查数据显示,互联网用户越多,人们越渴望互联网自由。美国应该通过与其他国家的双边关系和国际电信联盟(International Telecommunications Union)和世界银行(World Bank)等国际机构合作继续推广这样的政策,积极反对阻碍投资的政策,比如过度的管制。

    加强民间团体研究和促进网络自由的作用。具体来说,美国应该向国家民主捐赠基金(National Endowment for Democracy)提供更多的资助,使国家民主捐赠基金通过捐赠、研究和全球民间组织协作等方式促进互联网自由。

    支持更多公共和私营部门更加积极地参与由,结社自由和获取信息的自由这个目标,美国应该和其他国家合作,形成多边制度,多方共同行动。具体做法如下:

    充分利用美国外交政策和经济政策,遏止独裁国家的审查和压迫。美国应该采用各种合理方法,使审查、监控或者压迫政治、社会、文化和科学言论自由的集权政府付出更大的代价。这些方法包括:引起公众对侵犯网络自由的注意,采取实际行动,包括对持续侵犯个人权利的政府实施制裁,如果可能,则实施多方制裁。

    大范围推广美国的社交媒体及其他数字化通讯方式,有效促进交流和基本网络自由。在推广美国价值观时,虽然私营部门必须处于主导地位,但是美国政府能够而且应该保证全球人民知悉它的地位及其代表的价值观,包括政治信息受到专制政府审查的国家,惩处发表政治言论者的国家,和异见者正在积极反抗压迫的国家。最后,美国应该加大对美国广播理事会(BBG)和网络自由任务小组(The NetFreedom Task Force)的资助。

    规范、扩展并加强网络自由联盟(FOC)。美国应该更加积极地和网络自由联盟(FOC)合作,组织部长和政府首脑级别的外交活动,协调国内互联网政策的原则和全球互联网治理的准则。和网络自由联盟(FOC)合作时,美国应该领导一个多边网络自由倡议(Freedom Online Initiative),倡导数字化生态系统的言论自由和获取信息的自由,促进各国就跨国网络监控和获取数据等问题达成共识。

    通过市场化政策,使更多人能使用互联网。调查数据显示,互联网用户越多,人们越渴望互联网自由。美国应该通过与其他国家的双边关系和国际电信联盟(International Telecommunications Union)和世界银行(World Bank)等国际机构合作继续推广这样的政策,积极反对阻碍投资的政策,比如过度的管制。

    加强民间团体研究和促进网络自由的作用。具体来说,美国应该向国家民主捐赠基金(National Endowment for Democracy)提供更多的资助,使国家民主捐赠基金通过捐赠、研究和全球民间组织协作等方式促进互联网自由。

    支持更多公共和私营部门更加积极地参与制定互联网政策的国际论坛。俄罗斯、中国等国家越来越积极地参与IGF,ITU,IETF,ETSI,IEEE,W3C和3GPP等国际论坛举行制定技术标准的活动。美国应该与私营部门、民间团体和志同道合的其他国家政府合作,并支持他们的工作,共同促进和互联网自由相一致的标准和政策。

    极力支持和捍卫多方参与互联网治理的模式。互联网名称与数字地址分配机构(ICANN)理事会由多方利益相关体构成以推动互联网治理。美国同时也应该坚持主张互联网数字分配机构(IANA)的运作应该由一个独立的机构来监督,免受互联网名称与数字地址分配机构(ICANN)和全球政治影响。


    第四章:国际贸易与电子商务


    数字经济几乎涵盖世界贸易的方方面面。它不仅扩大了生产力,加速创新,提升供应链的效率,为更多甚至为很小的初创公司打开远销市场的大门。同时,它催生了新的商业模式和世界上最具创造力和影响力的公司。

    全球流通数据的大幅扩张让日益复杂的跨国供应链愈发分散,也让颠覆性的商业模式彻底改变世界经济。美国国际贸易委员会(USITC)估算,互联网可以减少大约26%的贸易成本。随着全球数字经济的发展,一些美国不得不解决的政策挑战随之出现。

    来自中国的挑战

    中国雄心勃勃网络经济间谍,再加上对电子商务实行的贸易保护政策,对美国政策形成了巨大的挑战。

    在制定打击中国网络盗窃的战略时,辨清传统的间谍行为(包括经济间谍)和商业窃密很重要,也就是说,要分清威胁到国家和各州安全的间谍行为,和为了公司商业利益实施的知识产权盗窃之间的区别。

    贸易政策

    中国的贸易政策一直向令人担忧的方向发展。中国曾在加入世界贸易组织(WTO)的前后几年里有过一段时间的自由贸易,但之后中国的贸易保护主义不断抬头。美国公司一直被似是而非的商业做法和反垄断起诉困扰着。境外直接投资时,美国公司常遭遇苛刻的条件。不论美国还是其他外国实体想在中国做生意,中国都常以国家安全和社会道德审查制度之名,使中国企业比其他国家企业在中国更有竞争力。另外,中国领导人鼓励“自主创新”,支持关键技术,为中国企业提供补贴,短期禁止外国企业参与战略产业。据称中国希望在2020年前肃清银行、军队、国有企业和重要政府机构中的大部分外来科技。

    贸易保护主义式的网络审查

    中国使用的审查手段对贸易产生越来越严重的影响。全世界流量最大的25个网站里,有8个被中国政府封杀,其中包括谷歌(Google)、脸书(Facebook)、YouTube、推特(Twitter)等。《纽约时报》网站在2012年之后一直被禁。中国进入世贸组织之时,便被认为应当履行世贸组织服务贸易总协定(GATS)中的义务。中国政府对外国公司采取监管行动时经常忽视其应尽的责任,挑战世贸组织。

    美国应该积极利用世贸组织的机制来应对中国的做法。美国也应该强调中国应该在管理时阐明新的法律如何实施,并将此作为双边关系中优先考虑的问题。如果北京方面利用新法律作为排斥外国公司进入中国市场的借口,美国将会采取措施予以回击。

    与欧盟相关的问题

    美国在和欧盟的数字贸易方面也面临挑战,尽管这种问题没中国的那么严重。欧盟国家相比而言更加自由开放,特别是在数字领域。这种来自欧盟的挑战并不是源于欧盟国家想保护成员国内公司的利益而损害外国企业利益,而是对隐私保护的强烈需求,有时会影响言论自由和贸易自由。

    美国和欧盟正对跨大西洋贸易与投资伙伴协议(TTIP)进行谈判,协议将包括数据流通和互联网管理的现代化条款。美国的谈判人员应该在接下去的谈判中,与欧盟达成共识,欧洲这种强制要求全球性地剔除信息的做法是不被允许的。除此之外,鉴于跨大西洋贸易与投资伙伴协议(TTIP)的谈判可能会旷日持久,奥巴马政府应该尽快就此议题开展双边谈判。

    数据流通的障碍

    跨国信息流通作为新经济的基础,得益于互联网自由开放的设计。

    尽管数据流通增加,访问速度和连接速度不断加快,还有云端存储以及数据处理服务的出现,但是世界各国的政府却在争相设立数据流通障碍。数据流通的屏障多种多样,但无论是对外国企业还是本国公司抑或互联网本身来说,这些屏障带来的影响都是消极的。

    美国政府应该把数字交易议题放在贸易战略的首位,并且通过外交和商务论坛及世界贸易组织(WTO)来减少数据流通的障碍。当然,美国也应该谨慎地利用政府合法权益来捍卫隐私权。

    加密

    对加密和执法的争论让政策制定者在很多领域都陷入进退维谷的窘境。这是导致贸易政策紧张的来源,影响了美国消费者的隐私、美国科技公司的全球竞争力以及阻碍信息流通到国外。综合考虑这些后果,美国政府应该放弃为执法便利而弱化加密政策的做法。

    因为为加密建立后门的做法有几个很大缺陷。第一,其他政府和黑客也可能利用这些漏洞,将美国企业和公民置身于更加易受到大型经济间谍活动和网络犯罪的攻击的环境中。第二,强制要求美国公司削弱其加密技术,会让不受相似法律约束的的外国公司更具有竞争优势,所以加密最终只会出口到国外。最后,其他国家可能会仿效美国要求美国驻外企业对政治异见者实施监控者或达到其他恶意目的。

    制定全面的数字贸易策略

    解决网络贸易问题最好的方法是达成多边贸易协定。美国能在多个潜在贸易谈判中发挥其塑造自由市场与互联网竞争规则的影响力。这些谈判包括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跨大西洋贸易与投资伙伴协议(TTIP)、世界贸易组织(WTO)的国际服务贸易协定(TISA)的谈判,以及未来世贸组织的谈判。

    美国的长期目标应该是在世界贸易组织(WTO)成员国同意新的贸易回合会谈时把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写入世贸组织规则中。

    原则与政策

    让美国和西方的信息技术公司在全球数字市场自由运作是美国重要的国家利益。美国的国家利益有赖于创造最大、最开放的数字生态系统。为了达到这样的目标,美国应该采取以下具体措施。

    制定和执行一种全面施压战略以改变中国的数字交易和知识产权侵权。一个有效的战略需要融合美国影响力和说服力中所有适当因素,包括与盟国及合作伙伴的合作、通过世界贸易组织(WTO)等多边组织采取行动,双边制裁也能在必要情况下使用,以让中国改变其对知识产权盗窃、重商主义和审查制度的态度。

    采取有效的具体行动对抗网络盗窃。据一些私人网络安全公司报告,中国的网络盗窃仍在继续,而另外一些报告表明这种现象显著减少。如果最终的真实情况是盗窃仍在继续,美国应该迅速有效地查出一些案例,并对不论个人还是组织处以制裁。

    明确表明美国会对中国过分挑衅《国家安全法》的行为予以回击。如果中国政府仍强制要求增加后台程序或要求提供解译密码以作为在中国开展生意的条件,美国应该迅速反击。中国极度渴望为上升的制造业和科技公司扩大海外投资,所以美国在必要时可以利用强势的市场支配力作为回敬的武器。

    通过世界贸易组织(WTO)起诉中国的审查制度。美国及其盟友应该充分利用世界贸易组织机制(WTO)去制止中国那些违反服务贸易总协定(GATS)规定的正当程序、义务及其他贸易协议的法律法规的做法。

    把打击国家参与网络犯罪纳入多边协议中。把中美双边协议中抑制商业机密和其他知识产权盗窃如专利、商标和版权等内容扩展到G20国家谈判中。

    推动减少对互联网和互联网公司的管控。和七国集团(G7)、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以及其他志趣相投的国家在减少经济管控和互联网税收,包括反对使用竞争政策和利用反垄断法歧视美国互联网公司等方面达成共识。

    继续发展并积极推进数字贸易政策。深化美国数字贸易议程,在反对数据本地化和国有化的同时促进国际数据流通。接受关税及贸易总协定(GATT)和世界贸易组织(WTO)的非歧视原则。在电子商务条款方面,这将意味着基于最惠国待遇减少数据流通的障碍,确保技术中立,实现电子货物和服务供给与传统运输、国内持股、外国的服务商和与互联网有关的商业都享受同等待遇,反对数据本地化要求,坚持反对以技术转让作为商业经营的前提。

    不要求美国公司在软件和通信加密时开设后门程序。如果美国公司想要在全球市场获得成功,就必须创造出最强加密功能。美国政府在这方面可承诺能为美国公司提供重要的竞争优势。

    在多边贸易协议中增强数字交易的重要地位。接受并在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的基础上继续发展。除了要和欧盟在打造跨大西洋贸易与投资伙伴协议(TTIP)中数字自由贸易区上达成一致协议外,还要努力将数字贸易自由原则推广到有着超过50个参与国的国际服务贸易协定(TISA)中。

    确保出口控制符合美国法律和《瓦森纳协定》,不能将美国公司置于竞争劣势。寻求改革现有规则以减少执行成本及监管风险。


    第五章:网络犯罪与执法


    本章的网络犯罪是指以商业利益为动机的犯罪行为,对经济产生巨大影响,并且其影响还在不断扩大。

    私营部门的网络和活动是网络犯罪的首要目标,而当涉及解决跨国网络犯罪活动和由此带来的执法挑战则需要政府解决。因此,打击网络恶意活动者以及网络罪犯,维护网络空间的信用,需要私营部门和政府共同加强努力。然而,在“现实世界”中与犯罪作斗争,罪犯、犯罪活动和受害者通常受同一法律管辖,然而对于网络犯罪来说这样的案例很少,涉及多国法律反而成为常态。

    由于大部分网络犯罪活动,罪犯、犯罪行为、受害者不处在同一个国家的司法之下,司法问题显得更为复杂。事实上,许多复杂的黑客计划牵涉到有来自不同国家成员的犯罪组织,犯罪者处在多个国家的司法之下。国际性执法能力跟不上网络犯罪挑战司法的步伐。

    美国更多依靠国内外信息共享和联合作战,应对网络执法挑战。美国联邦调查局(FBI)下属机构已入驻爱沙尼亚、荷兰、罗马尼亚和乌克兰等国家,但是这些机构通常只专注于最知名的网络犯罪调查。当前,执法机构更多基于非正式关系而非规范程序来追踪网络犯罪调查,预想可知这会产生混乱的结果。

    在外交战线上,美国应更加直言不讳地敦促其它国家承担责任,对处于边境内的网络犯罪进行调查和起诉,参与合作调查,并且协助形成应对网络攻击的全球行为准则。

    美国治理网络犯罪的策略包括三个主要内容:(1)鼓励私营企业引领对抗网络犯罪,减少网络犯罪的发生率和打击网络犯罪的成本;(2)与国际社会展开合作,制定有效的国际法律框架,在国内和国外部署打击网络犯罪的资源;(3)提高拒绝打击网络犯罪的代价,将拒绝合作者移交司法处理。具体来讲,美国应该做到以下几点:

    确保正当激励措施促使私人机构实施自我保护。合适的法律框架将会鼓励私人企业生产更多安全产品,在维护网络安全上有更多有效尝试同时,降低政府监管的负担。

    准许私人机构更加有效地保护自身。应该鼓励私人机构探索最有效的回击方式,包括“搁置”主动攻击、恢复被盗信息、降低黑客攻击者的潜在能力等。

    增加针对网络犯罪的国际联合执法。为执法机关的国际合作制定有效的国际法框架。

    创造公私合作的持久框架。实行《2015年网络安全信息共享行动法案》(CISA)以鼓励合作和增强执法与情报部门和私人机构间的信任;让信息传递双向发展,比如减少政府从识别新网络威胁到通知被锁定攻击的私人机构的时间。


    第六章:重要基础设施与网络空间防御


    尽管私营机构可以在提升网络空间自由、安全和繁荣方面发挥引领作用,但最终还是要由联邦政府与军队——国防部及其下属军队来保护国家安全,抵御威胁。网络空间的本质是军队和平民之间的模糊界限:平民(非国家)和军队(国家)的网络攻击者都可以实施巨大的破坏,网络攻击者的目标亦可能是平民或者军队。

    尽管网络威胁日益严重,美国仍在努力争取形成一贯的网络威胁抵御准则。有效的威慑策略在网络攻击防御中发挥着重要作用,但一个合适的战略需要考虑到威慑在网络环境的局限性。由于大量各不相同的国家和非国家行为体在网络空间活动,实施网络破坏的工具可以相对容易找到,有效的威慑策略需要综合多种政策和能力才能影响一个国家或者非国家行为体的行为。国防部(DOD)认为基于美国利益的网络攻击威慑不能仅仅依靠落实网络政策,而要贯穿于美国的所有行动,包括公告政策,实际指示,预警能力,防御姿态,有效的回应程序以及整个美国网络和系统的恢复能力。

    在网络空间,至今为止,还没有起草具有法律效力的国际法来调节网络空间中国家间的关系。

    奥巴马政府已经开始制定标准,基本上当一个网络攻击严重损害美国的外交政策或者经济的时候,会触发国家回应,甚至军事回应。但是,美国还没有清晰划分犯罪、黑客、恐怖组织或者战争行为的网络攻击标准。

    白宫发布的《2011年网络空间国际战略》(International Strategy for Cyberspace of 2011)肯定地表示,“就像对其他针对美国的威胁那样,美国保证会对网络空间所有恶意行为采取行动回应。”它坚称国会在符合法律规定的情况下,保留使用包括外交、信息化、军事和经济等所有合适的必要方式进行回应的权利。

    这样的宣言只是发展必要的国际行为准则的一小步。

    互联网的开放和活力,促使互联网快速发展成为可能,现在却成了危险的国家和非国家行为体损害美国国家利益的手段。像威慑和牵制这样的惯用手段不再实用,美国需要制定新的管理方式和战略,从而联合包括外交、经济、科技和军事等全部国家力量,来抵御日益严峻的网络攻击威胁。因此,美国应该做到以下方面:

    在使用军事力量来应对国家或者非国家行为体实施的恶意网络活动时,制定并实施一个连贯的战略准则进行威慑,预防,阻止和反击。美国和其盟友应当更积极地识别、避免和阻挡针对美国及其盟友公共或者私人的目标持续性的威胁。

    创建联邦网络安全局(Federal Cybersecurity Service),给予相应权利和资源。主要用于保护政府机构和重要基础设施。联邦网络安全局(FCS)将分散在联邦政府各部门的网络政策措施集中管理、巩固、协调,这个方案并不是不切实际的想象。相反,联邦网络安全局(FCS)的核心任务很简单:识别网络威胁,在其造成重大损害之前阻止它。

    优先考虑利用美国情报机构,搜集针对美国政府和私营部门财产的网络威胁的可执行性、策略性的和战略性的情报,并提高其搜集情报的能力。提高美国情报机构的情报搜集能力和收集美国及其盟友所需的可诉讼情报作为首要任务,帮助美国及其盟友通过传统的和网络的间谍行动阻止外国网络攻击者。

    完善现有的国际制度和行为规范,甚至在必要时建立新的国际制度,使缔约政府能够共同抵抗网络威胁。美国应该努力推动创造网络版的国际刑警组织(Interpol)或者国际原子能组织(IAEA)。

    应该将保持美国和其他西方国家公司在互联网生态系统中领先地位作为首要任务。美国政府必须保证美国公司能够在全球经济中自由竞争,不断拓展全球经济规模和领域,这是保持商业成功和经济进步的核心。


    第七章:结论和总结


    网络空间的成功,对于维护和促进美国的国家利益非常重要。数字技术决定现代社会运营所需的所有程序。掌握这些技术的使用以及影响其未来的发展过程,对提高国家实力十分重要。

    面对剧烈的社会变化,人们常常落后于时代变化。美国已经三次尝试避免落后于时代的命运:第一次掌握了现代海上力量,第二次及时地掌握了空中力量,第三次引领了宇宙空间探索。在这三次重要发展中,美国都在商业和军事上实现了成功。

    此报告提出了一个全面的战略,以确保互联网继续为美国的国家利益服务,实现自由、安全、繁荣的美国梦。总的来说,这份报告提出了以下建议:

    •当前急速变化的网络空间本质上是全球化的,极大地融入了现代经济、文化和政治领域,规模经济和范围经济在其中发挥重要作用,必须基于网络空间的现实状况制定一个全面的战略计划。

    •认清集权国家使用网络技术对人民造成现实而急迫的威胁,需要通过强有力的行动,在网络空间推进自由民主的价值观。

    •美国在网络生态系统中的商业成功已成为美国巨大的战略优势,在电子商务领域保持公平竞争环境,符合美国的核心国家利益。

    •鼓励私营部门参与打击网络犯罪和商业网络入侵,提高有效打击网络犯罪和商业网络入侵的公共能力,包括全球网络空间执行能力。

    •将网络看作部署国家力量的新领域,并制定准则、发展能力、部署资源以保护军队、政府、重要民用基础设施的资产。

    •在美国倡导的自由与人权核心价值观指导下,完成以上所有任务。

    (责任编辑:钟宇欢)

     

    翻译:吴雨霏 叶倩 谢佳灵 


    作者介绍:

    杰弗里·爱森纳赫(Jeffrey Eisenach)是美国企业研究所的访问学者及互联网、通讯及科技政策中心主任。他曾在美国联邦贸易管理委员会和国务院管理和预算办公室工作。在美国企业研究所,他专注于研究影响信息科技部门、创新和创业的政策。爱森纳赫博士还是美国国家经济研究协会经济咨询公司的高级副总裁,并在乔治梅森大学法学院担任兼职教授教授企业管理。他为多个领域专稿,包括产业组织、通讯政策、互联网、政府管理、劳动经济学和公共财政等。他还在哈佛肯尼迪政府学院和弗吉尼亚理工大学担当教职。

    克劳德·巴菲尔德(Claude Barfield)是美国国企业研究所的常驻学者,主要研究国际贸易政策(包括中国和东亚的贸易政策),世界贸易组织,知识产权和科技政策等领域。他曾是美国贸易代表办公室的前任顾问。他曾撰写多部著作,其中《自由贸易,主权与民主:世界贸易组织的未来》一书中指出世界贸易组织和未来贸易自由化面临的种种困难。

    詹姆斯·格拉斯曼(James K. Glassman)是美国企业研究所的访问学者,在互联网、通讯与科技政策中心专注于互联网和通讯政策研究。他曾担任公共外交与公共事务副国务卿,在任期中他引领公共外交发展,采取自称为“公共外交2.0”的方式将新兴的互联网科技应用于公共外交中。结束任期后,他于2014年8月重回美国企业研究所。他还曾是监管美国政府非军事国际广播的美国广播理事会的主席。最近几年,他还曾协助创建乔治·W·布什研究所,并继续担任创始董事。在担任政府公职之前,他是美国企业研究所专注研究经济和科技领域的高级研究员,并创办了美国企业研究所的杂志《美国人》。除了政府公职,他曾是《大西洋》前任董事长,《新共和》杂志出版商,《美国新闻与世界报道》的执行副总裁和美国国会日报《点名》的主编和合伙人。

    马里奥·罗约拉(Mario Loyola)是《国家评论》的特约编辑,美国企业研究所全球互联网战略报告的高级研究员和撰写者。他是威斯康辛法律与自由研究所联邦竞争制研究中心的主任,纽约大学法学院古典自由主义研究所的研究员,乔治梅森大学的兼职副教授。他还担当美国参议院共和党政策委员会外交和国防事务顾问,以及参议院本·沙瑟的在职顾问。他还曾担任美国国防副国务卿的政策助理。他曾为《华尔街日报》、《大西洋月刊》、《旗帜周刊》、《国家事务》、《国家评论》,《芝加哥大学法律评论》撰稿。他在威斯康星大学-麦迪逊分校获得学士学位后,在圣路易斯华盛顿大学获得法律博士学位。

    谢恩·特夫斯(Shane Tews)是美国企业研究所的访问学者,在互联网、通讯及科技政策中心进行网络安全和互联网治理等问题的研究。她还是弗奇战略公司(曾名为463通讯公司)的外部政策顾问,为高科技组织提供互联网政策咨询。她还是威瑞信公司全球政策副总裁,以及以推动全球互联网去中心化为己任的互联网教育基金会理事会现任副主席。她在乔治·H·W·布什的白宫内阁事务办公室以及美国交通部开始职业生涯,而后在美国国会担任立法主任。她曾在亚利桑那州立大学学习通讯,而后转学到美国大学获得通识学士学位,方向为通讯和政治学。


  • COMMENT 2017 No. 1/volume 33, 168 issue BY 钱华林

    推进中国互联网进程的技术掌门人

    中国互联网的雏形


    我有幸参加了“中关村地区教育与科研示范网络”建网的技术工作,亲自见证并参与了中国互联网诞生的时刻。

    “中关村地区教育与科研示范网络”,世行专家起的名字是“中国国家计算与网络设施”,[1]是世界银行给中国重点学科发展项目贷款中支持的一个项目。原本世行贷款并不支持IT领域工程性质的项目,清华大学胡道元[2]教授费了很大力气,争取把信息领域的工程项目列进去。后来经过世界银行专家组讨论,同意拿出420万美元,在中关村地区建设一个超级计算中心。为了让这个地区的科学家用好超级计算机,必须要建立互联中科院、北大和清华的网络,通过网络共同使用计算中心的计算资源。对网络的要求很简单,一是要用光缆,二是速率不能低于10兆比特每秒。同时,国家计委还配套相当于420万美元的人民币。项目很大,大家都想承担,谁来做?国家计委就说那你们分别写方案,由专家来评审。

    主要就是清华、北大、中科院三家做方案。清华那边是胡道元和吴建平,[3]北大是张兴华[4]和任守奎[5]牵头。中科院这边的方案由计算所负责总体设计的王行刚[6]研究员牵头,计算所网络研究室为基础,软件所、计算中心派人参加。马影琳[7]是我们计算所网络研究室的室主任,我从德国回来后才当的副主任。

    几家方案报上去以后,当时请了21个在京专家进行评审。比分比较接近,我们就比清华高0.7分,略微胜出。当时国家计委科技司就说,你们多一点也算多,就由中科院来牵头,他们两个大学参加。1989年9月份明确我们中科院牵头来做。王行刚总牵头,三家单位一起讨论了网络方案,确定以TCP/IP[8]为主,兼容DECnet和X.25/X.400等已有协议。然后于1990年4月份工程启动,清华和北大的人员不变,中科院这边,总体组王行刚、软件所、计算中心等单位的人员全部退出,由计算所网络研究室承担全部网络工程的实施。作为研究室主任的马影琳,全面负责研究室的工作,包括NCFC项目,而我作为副主任,只承担网络工程项目的技术工作。到1992年底,三家的院、校网络基本建成。1993年,我们完成了三家单位之间的三角形光缆骨干网。

    由于全网各处的光缆,都以10兆速率运行,当时思科的路由器对中国是禁运的,我们只能从DEC公司买到设备,而DEC只有10兆速率的网桥,他们的路由器速率很低,最高只有64Kbps速率,无法满足NCFC工程项目的需求。所以刚完成的NCFC网络,是用网桥[9]放在三角形的三个端点,将三个院、校网络互联在一起。每个院、校网络的内部,有一批连到各个研究所、各个大楼的六七十个以太网。网桥有什么问题呢?它的端口是用以太网方式对外发送数据帧的,而以太网是用广播方式进行通信的。对小的局域网,没有问题。网络大了,数十个以太网络通过网桥连接,每个人发出的数据包,都会广播给网上的所有人,就产生了广播风暴,使得网络信道充满了无用的数据包。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每一个单位接入这个三角网的时候,都要有一个路由器来隔离一下。但当时买不到能支持10兆速率的路由器,我们自己就开发。利用开源的软件,在PC机上安装4块以太网卡,修改开源软件,构成一个拥有4个10兆以太网端口的路由器。路由器是要7×24小时不间断工作的,PC路由器显然比不上专用路由器的耐用性。为了能让这种PC路由器长期稳定地工作,把PC机的硬盘、显示器、键盘等部件全部拆除,软件装在一张3吋软盘上,插到一个软盘驱动器里。只要一启动PC机的电源开关,软盘驱动器就开始工作,将软件引导到内存并启动路由软件,开始工作。然后软盘驱动器自动停止工作,整个PC路由器不再有转动部件在运转,既降低了能耗,又提高了长期运转的可靠性。这些工作是交给李俊[10]完成的,他当时硕士毕业不久,具备了路由、交换以及各种必要的网络知识,能胜任这些工作。

    这样的路由器做了30台,运行TCP/IP协议族中的RIP路由协议。这个中关村教育与科研示范网运行TCP/IP,实际上已经是中国互联网的雏形了。

    打通中国第一个互联网国际信道出口

    网路初步建成后,大家担心的事情显现出来了:没有什么用处。原因是多方面的:从事超级计算的人可以通过网络来用超级计算机,但由于美国的禁运,超级计算机还没有进来;即使进来了,从事超级计算的人也很少,网络也是空闲着的;当时PC机还没有上网,只有一批小型机连了进来,所以上机的人也不多;网络上没有什么大家急需的信息和资料;另外,中关村地区范围不大,发邮件可能对方根本就不看,还不如骑自行车跑一趟。就像早些时候国内一些单位建设过局域网,用得不好,大家称它们为花瓶。NCFC完成后,很多人担心又多了一个花瓶。但我们坚信,这个网络对科研人员是迫切需要的,国外网络上有大量科技资料,也有大量科研人员上网,如果我们能与国外的学术网络互连,就一定会很有用的。为此,NCFC管理委员会和NCFC工程技术人员早就开始筹划与国际互联网的连接。

    当时要打通国际互联是挺难的。我记得1992年6月份,我和马影琳到日本神户参加一个国际互联网协会开的年会,称为“INET’92”,[11]我们找到美国国家科学基金会负责国际联网的一个人,叫斯蒂芬•戈德斯坦,[12]跟他提出,要求连接到他们的学术网——美国国家科学基金会[13]骨干网。他没有答应,说他们的网络上连了很多政府部门和军事、军工部门,[14]所以他不敢轻易答应同中国连接。就是说存在障碍。

     

    2004年4月15日,钱华林向温特•瑟夫介绍用于NCFC的自制路由器。【供图:钱华林】

     

    为解决这个障碍,我们上上下下都在做工作。胡院长做高层的工作,她担任NCFC管理委员会主任,委托NCFC管理委员会的其他成员也一起利用各种机会去做工作,例如北大副校长陈佳洱[15],担任过我国的自然科学基金委主任,与美国的国家科学基金会对口,容易沟通。

    当时我们跟美国密苏里大学堪萨斯分校的计算与通信系系主任理查德•海塞林顿关系非常好。1993年8月下旬,我和马影琳两人去参加“INET’93会议”,这个会在旧金山开,规模很大,有1000多人参会。我们俩去了以后,这位系主任本来并不参加那个会的,但他专门飞过来,问我们住在哪个旅馆,他也住在那个旅馆来帮忙,整天陪着我们找那些参会的互联网的重量级人物,把我们介绍给他们,说明我们的来意。

    还有韩国Kaist大学[16]的一个教授,叫做全吉男,[17]他和胡院长也非常熟。他是韩国互联网之父,他对中国联网非常关心,也帮了很多忙。最典型的一次就是旧金山这次会议之后,在旧金山北边一个海湾开一个叫CCIRN[18]的小会,是洲际科研网络协调委员会的会议,大概四五十个人的规模。全吉男是AP CCIRN,就是亚太地区CCIRN的主席。这个会就是专门讨论各个国家之间科研互联网怎么互相配合,互相协调的。全吉男说你们要连进来,这个会议应该去参加。会上把中国和俄罗斯要联网的事情作为议程进行了简短的讨论。会上很多国家,特别是欧洲的一些科学家,都说完全应该让中国和俄罗斯的科研网络连进来,说科技没有国界,必须进行交流。会上斯蒂芬•戈德斯坦的上司斯蒂芬•沃夫[19]也说到美国能源部也希望与中国同行互联,我理解就是我们中科院高能物理研究所与斯坦福线性加速器中心[20]同行之间的网络通信活动。他们这些人对我们1994年4月20日能连到国际互联网上,起了很大作用。这样到了1993年底,美国国家科学基金会意向性地同意中国联进Internet。同时,我们安排李庆云高工加紧国际信道的租用、测试和开通。1994年3月份,她对北京到夏威夷的卫星信道的误码率进行了十多天的测试。1994年4月,中美双边科技联合会议召开期间,中国科学家代表团与美国国家科学基金会官员见面,胡启恒院长与美国国家科学基金会的负责人商谈,正式敲定了此事。

    要开通与国际互联网的连接,当时国内也是有障碍的。主要是我国的电信政策规定,租用的国际专线,只能由作为租用单位的网络中心自己使用,不能给别的研究所和大学共享使用。认为那样就是把租来的国际信道转租给别人,这是不允许的。胡院长带着我们去见邮电部的领导,说明网络就是要共享的,不然大家连在一起就没有意义了,也就不能利用网络做学术交流了。最后朱高峰[21]副部长答应了我们的要求。

    当时国际互联的速率不是很高,只有64Kbps,但费用是很贵的。世界银行专家组认为国际联网的任务超出了世行贷款的支持范围,不能从项目经费中支付。NCFC管理委员会讨论此事时,管委会成员、科技部的冀复生[22]总工,答应以设立一个研究项目的名义给我们支持经费,并让钱天白和我两人去他办公室填了一些表格,批给我们300万元经费,分三年用,每年100万元,不足部分由中科院帮助解决。

    除了上面讲的国际障碍、国内政策障碍、项目经费障碍外,国际联网的最后一道障碍就是设备和技术障碍。没有成熟的思科路由器,只能就用DEC公司的NIS600作为国际联网的出口路由器,并安排李俊、张曦琼[23]等作开通网络连接的技术准备。1994年4月19日深夜,李俊与美方技术人员配合完成了网络协议的开通,并宣布4月20日为中国实现全功能国际联网的日子。

     

    2004年,互联网十周年庆典。【供图:钱华林】

     

    4月20号开通没有举行什么仪式,那时候不重视这些。我们1994年4月20号开通中国与国际Internet的连接,运行TCP/IP协议,当时互联网上的所有功能就都能用了,所以我们叫做全功能连接。国际互联网协会每季度出版一期杂志,叫Newsletter,最后一页的封三是一张彩色的世界地图,有互联网全功能连接的国家,颜色是红的;只能通电子邮件的国家,颜色是黄的;没有任何网络功能的,用白色充填。4月20日以后出版的所有Newsletter,都把中国标成红色了。


    (访谈:方兴东 口述:钱华林 整理:何远琼。本文根据访谈整理,文字有删减,出版前已经口述者确认。感谢赵婕、刘伟、孙雪、杜运洪、李宁、刘乃清等人为本文所作贡献。欲了解完整版,请关注即将出版的“互联网口述历史”系列丛书。)

    (责任编辑:钟宇欢)

     

    作者简介:

    钱华林:中国科学院计算机网络信息中心研究员,曾任网络信息中心副主任。中国互联网重要的开创者之一,于1994年4月首次实现了中国与Internet的完全连接。主持建立了我国的域名体系,担任我国与Internet的技术和行政联络员,并组织中文域名系统的研究和开发。目前任中国互联网协会副理事长,两岸四地中文域名联合会主席等职。独立及联名发表科技论文一百多篇,培养硕、博士研究生六十多名,获得中科院及国家科技进步奖十多次,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


    文章注释

    [1] 1989年8月26日,经过国家计委组织的世界银行贷款“NCFC”项目论证评标组的论证,中国科学院被确定为该项目的实施单位。同年11月组成了“NCFC”(中国国家计算机与网络设施,The National Computing and Networking Facility of China)联合设计组,是国内第一个示范网络。

    [2] 胡道元,上海人,清华大学计算机系教授,博士生导师,中国教育科研计算机网高级顾问,国际信息处理联合会通信系统技术委员会(IFIP-TC6)中国代表。清华大学校园网、中关村地区教育科研示范网、中国教育科研示范网CERNET、“863”计算机集成制造系统CMIS网的主要创建人之一,主持了第一个由中国学者提出的互联网报文汉字编码规范RFC1922文本,《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标准:计算机信息系统安全保护等级划分准则》第一起草人,清华得实公司董事长。

    [3] 吴建平,清华大学计算机科学与技术系教授,博士生导师,清华大学信息网络工程研究中心主任,中国教育和科研计算机网(CERNET)专家委员会主任、网络中心主任。

    [4] 张兴华,1938年12月生,毕业于北京大学数学力学系。曾任中国互联网信息中心工作委员会委员,中国中文信息学会常务理事,中国计算机学会科普工作委员会副主任,中国机器学习学会理事,北京大学计算中心主任、教授。

    [5] 任守奎,北京大学教授。

    [6] 王行刚,我国第一台电子计算机(103机)等5台早期计算机的研制者,是我国计算机网络的先行者,早在20世纪70年代中后期,其就开始从最基础的计算机网络原理方面开展研究。撰有《计算机网络原理》一书,1987年出版发行。逝于2008年5月22日。

    [7] 马影琳,中国科学院计算机网络中心研究员,曾任中国科学院计算技术研究所网络研究室室主任。

    [8] TCP/IP(Transmission Control Protocol / Internet Protocol),传输控制协议/互联网络协议,是互联网最基本的协议,由网络层的IP协议和传输层的TCP协议组成。TCP/IP定义了电子设备如何连入互联网,以及数据如何在它们之间传输数据的标准。

    [9] 网桥,也叫桥接器,是连接两个局域网的一种存储/转发设备,它能将一个大的LAN分割为多个网段,或将两个以上的LAN互联为一个逻辑LAN,使LAN上的所有用户都可访问服务器。

    [10] 李俊,1973年6月生于安徽省寿县,博士,副教授。曾任国家863计划信息领域“高性能宽带信息网”重大专项应用支撑环境任务组专家,网络信息中心副主任,中国科技网网络中心主任。中国第一台路由器开发者。

    [11] INET1992年会议。INET会议由国际互联网协会(ISOC)每年召开一次,目的是就全球Internet现状及未来发展进行技术和信息交流,为ISOC成员提供机会,以便老朋友见面和结识新朋友、共享各自关于新发展的思想,并建立和维持持久的个人和专业技术合作关系。

    [12] 斯蒂芬•戈德斯坦(Steven Goldstein),当时美国国家科学基金会(NSF)国际连接负责人。

    [13] 美国国家科学基金会(National Science Foundation,United States),美国独立的联邦机构。成立于1950年。其主要任务是确定国家科学基金会的政策,通过对基础研究计划的资助,改进科学教育,发展科学信息和增进国际科学合作等办法促进美国科学的发展。

    [14] 当时的网是ARPAnet,所谓“阿帕”(ARPA),是美国高级研究计划署(Advanced Research Project Agency)的简称。其核心机构之一是信息处理(IPTO Information Processing Techniques Office),一直在关注电脑图形、网络通讯、超级计算机等研究课题。阿帕网为美国国防部高级研究计划署开发的世界上第一个运营的封包交换网络,它是全球互联网的始祖。

    [15] 陈佳洱,1934年10月出生,上海市人。中国科学院院士,第三世界科学院院士,教育家,加速器物理学家。曾任北京大学校长,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员会主任、党组书记等。

    [16] 韩国科学技术院(Korea Advanced Institute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简称KAIST),也被称作韩国高等科技院。

    [17] 全吉男(Kilnam Chon),韩国互联网协会主席。

    [18] 洲际研究网络协调委员会,CCIRN(Coordinating Committee for Intercontinental Research Networking)。

    [19] 斯蒂芬•沃夫(Stephen Wolff)。

    [20] 斯坦福线性加速器中心(SLAC),成立于1962年。为美国能源部所属的国家实验室,在能源部的方案下由斯坦福大学指挥运作。主要的研究方向有运用电子束进行基本粒子物理的实验及理论研究、原子物理、固态物理、使用同步辐射光源的化学、生物以及医学研究。

    [21] 朱高峰,1935年5月出生,中国工程院院士,通信技术与管理专家。曾任邮电部副部长。

    [22] 冀复生,科技专家,曾任《信息技术快报》执行主编,中国驻前联合国的科技参赞,科技部(科委)高技术司司长。

    [23] 张曦琼,中科院计算机网络信息中心研究员,中国科技网网络中心副主任。


  • COMMENT 2017 No. 1/volume 33, 168 issue BY 刘金瑞

    欧盟网络安全立法最新进展及其意义

    欧盟一直高度重视网络安全政策和立法,2016年通过了网络与信息安全指令,主要内容包括:各国必须制定网络与信息安全国家战略;增强各国之间的战略合作和跨境协作;建立计算机安全事件响应团队并建立欧盟合作网络;区分基本服务运营者和数字服务提供者分别予以监管;确立网络安全事件报告制度;平衡网络安全与产业发展的关系。借鉴欧盟经验,对完善我国网络安全法治提出以下建议:一是制定网络安全国家行动计划和体系化的立法计划;二是分类监管信息系统并突出保护关键信息基础设施;三是建立网络安全信息共享机制以应对网络安全威胁;四是审慎确定监管范围以平衡网络安全和产业发展的关系。 关键词:网络安全法;欧盟网络与信息安全指令;基本服务运营者;网络安全事件报告;关键信息基础设施

    信息通信技术的革命性进展[1],使得交通、电力、电信、供水、金融及政府服务等基础设施的运营越来越依靠网络信息系统。然而,互相连接、互相依赖的网络信息系统极易被攻击而陷入瘫痪,流动在网络空间的信息数据也极易被拦截、窃取和破坏,从而引发了网络安全这一全球性议题。随着网络犯罪、网络间谍、网络盗窃甚至网络恐怖主义等威胁不断涌现,各国纷纷加大了网络安全治理和立法的力度。2016年是全球网络安全立法进程中的重要一年,我国和欧盟、美国等国纷纷颁行了一系列重要立法,在全球范围基本确立了网络安全的法治框架。本文主要对欧盟网络安全立法尤其是2016年通过的《网络与信息安全指令》做一梳理分析,在此基础上提出完善我国网络安全法治的思考建议。


    一、欧盟网络安全政策立法发展的基本历程


    欧盟早在21世纪之初就认识到网络和信息安全领域的重要性,2001年提出了有关“网络和信息安全”的建议。[2]2004年设立了欧盟网络和信息安全局(ENISA),以帮助欧盟委员会、各成员国和产业界应对和解决网络信息安全问题。该局的主要任务包括:1.收集和分析欧洲网络安全事件和风险的数据;2.推动风险评估和风险管理以增强应对信息安全威胁的能力;3.具体执行泛欧洲网络行动;4.支持各成员国计算机应急响应团队(Computer Emergency Response Team)的合作;5.提升信息安全领域不同参与者的安全意识和相互协作能力。[3]

    欧盟网络和信息安全局成立之后,欧盟对网络与信息安全领域更加重视,不断制定颁行重要的政策和立法:2006年,通过了《确保信息社会安全战略》,[4]提出建立网络信息安全多方磋商对话机制,增强公共部门、私营部门和私人用户的合作;2008年颁布了《欧盟关键基础设施认定、指定以及评估强化其保护必要性的指令》,[5]提出了保护欧盟关键基础设施的初步计划;2009年发布了保护关键信息基础设施的建议[6]并修订了《电子通信指令》,[7]以应对大规模网络攻击的威胁和电子通信网络服务的新变化;2011年发布《保护关键信息基础设施——面向全球网络安全的成就和下一步行动》,[8]进一步部署了欧盟层面的关键信息基础设施保护计划。

    2013年,欧盟发布了《欧盟网络安全战略:开放、安全和可靠的网络空间》,提出要增强网络恢复力、有效减少网络犯罪、制订欧盟网络防御政策、发展网络安全产业和技术以及建立欧盟统一的网络空间国际政策等。[9]同年,欧盟通过了规制“信息系统攻击行为”的指令,要求成员国强化网络犯罪规制,在各国立法中增加惩处网络犯罪的规定,以应对日益严峻的大规模网络攻击。[10]2015年,《欧洲安全议程(2015-2020)》[11]发布,进一步深化了欧盟网络安全战略的框架。2016年7月5日,欧盟委员会公布了《强化欧洲网络恢复系统与培养竞争性和创新性网络安全产业》的通报(communication),提出要建立网络安全公私伙伴关系。[12]

    随着欧盟网络安全战略政策的成熟,欧盟自2013年开始推动网络安全的综合性立法计划,由欧盟委员会和欧盟外交和安全高级政策代表于当年2月提出了“确保欧盟统一、高水平网络与信息系统安全之相关措施的指令”(Network and Information Security Directive,以下简称NIS指令)建议。[13]斯诺登事件爆出后,该指令的立法进程加快,欧盟议会(European Parliament)和欧盟理事会(European Council)于2015年12月7日就该指令达成共识。2016年5月17日,欧盟理事会通过NIS指令;2016年7月6日,欧盟议会正式通过了该指令。[14]

    NIS指令于2016年8月8日正式生效,欧盟成员国必须在此后的21个月内将该指令转换为国内法。该指令是欧盟建立数字单一市场(digital single market)的重要举措之一,是欧盟层面第一部综合性网络安全立法,提出了在欧盟确保统一、高水平网络与信息系统安全的基本法治框架。


    二、欧盟网络与信息安全指令的主要内容


    NIS指令所界定的“网络和信息系统安全”是指“在一定可信水平下,网络与信息系统抵抗破坏其所存储、传输、处理之数据或者相关服务的可用性、真实性、完整性或者保密性行为的能力。”[15]该指令建立的欧盟网络安全法治框架包括以下内容:

    (一)欧盟各国必须制定自身的网络与信息安全国家战略

    NIS指令要求每个成员国都要制定自己的网络与信息系统安全国家战略(以下简称NIS国家战略),以实现和维护高水平的网络与信息系统安全。指令要求NIS国家战略应该包括以下内容:

    1.网络与信息系统安全国家战略的目标和重点任务;2.达成这些目标和重点任务的治理框架,包括政府机构以及其他相关主体的角色和责任;3.认定防范、应对以及恢复的相关措施,包括公共部门与私营部门之间的合作;4.明确与网络与信息系统安全国家战略有关的教育、意识提升以及培训计划;5.与网络与信息系统安全国家战略有关的研究与发展计划;6.认定风险的风险评估计划;7.实施网络与信息系统安全国家战略所涉主体的清单。[16]

    成员国应当确定一个或者多个主管机构来负责监督NIS指令在本国的实施,也就是说指令既允许成员国对不同行业确定不同的主管机构,也允许确定一个主管机构负责所有的行业。但不管确定是一个还是多个主管机构,每个成员国都必须指定一个主管机构作为单一的“联络点”(single point of contact),负责联络其他成员国主管机构以及根据指令各国都必须建立的计算机安全事件响应团队(Computer Security Incident Response Team,简称CSIRT)。[17]

    和主管机构一样,成员国可以建立多个计算机安全事件响应团队。网络和信息系统安全的主管机构、联络机构和计算机安全事件响应团队需要共同协作来落实NIS指令规定的法律职责。

    (二)增强欧盟各国之间的网络安全战略合作和跨境协作

    为了便利欧盟成员国之间战略合作与信息共享、增进各国的互相信任,NIS指令要求建立一个网络安全协作体(Cooperation Group),该协作体由成员国代表、欧盟委员会和欧盟网络与信息安全局(ENISA)组成。协作体的主要职能在于:为计算机安全事件响应团队网络(CSIRTs network)的活动提供指导,交流网络安全最佳实践和风险信息,讨论网络安全相关具体标准和技术细则,讨论NIS相关实践、教育计划和培训成效包括欧盟网络与信息安全局(ENISA)所开展的工作等等。每隔一年半,协作体应当完成一份报告,以评估战略合作中积累的经验。[18]

    除了网络安全协作体之外,NIS指令还要求建立计算机安全事件响应团队网络(CSIRTs network),[19]以增强欧盟各成员国在具体网络安全事件处置和网络安全风险信息交流等操作层面的合作。

    NIS指令不仅建立了成员国之间的合作框架,还鼓励欧盟与其他国家或者国际组织达成国际协议,允许和组织这些国家或者国际组织参与欧盟网络安全协作体的部分活动。但是此种国际协议应该考虑确保数据得到充分保护(adequate protection)的必要性。[20]

    (三)建立计算机安全事件响应团队并建立欧盟合作网络

    NIS指令要求建立计算机安全事件响应团队网络(CSIRTs network),由各国计算机安全事件响应团队的代表和欧盟计算机应急响应团队(Computer Emergency Response Team,CERT-EU)构成。各国计算机安全事件响应团队的职责在于:监测全国范围的网络安全事件,向相关利益方提供网络安全风险和事件预警、警报、通知和信息传播,应对网络安全事件,提供动态的风险事件分析和态势感知,参与欧盟层面的计算机安全事件响应团队网络(CSIRTs network)。[21]

    在各国响应团队基础上建立起来的欧盟计算机安全事件响应团队网络(CSIRTs network),其职责在于网络安全事件信息交换、为成员国处置跨境安全事件提供支持、探索和认定进一步业务合作的形式等。每隔一年半,欧盟计算机安全事件响应团队网络应当向协作体提交一份报告,以评估业务合作中积累的经验。[22]

    (四)区分基本服务运营者和数字服务提供者分别予以监管

    NIS指令除了在成员国层面提出网络安全具体要求之外,还将纳入监管的数字市场主体分为“基本服务运营者”和“数字服务提供者”两类,分别赋予不同的监管义务。所谓的“基本服务运营者”(operators of essential services)是指“提供维续关键社会活动和/或经济活动基本服务的主体,这种服务的提供依赖于网络和信息系统,网络安全事件会对服务的提供造成重大的破坏性影响。”[23]所谓的“数字服务提供者”包括在线市场、在线搜索引擎、云计算服务的提供者。

    基本服务运营者是指运营重点为下列领域的公共或私营主体:能源(电力、石油及天然气)、运输(陆运、铁路、航空及水运)、银行、金融市场基础设施;医疗卫生领域(公共及私人)、饮用水供应及分配、数字基础设施(互联网交换点,域名系统(DNS)服务提供商及顶级域名注册)。[24]

    根据NIS指令的规定,基本服务运营者和数字服务提供者都应履行以下义务:一是应当采取适当的和成比例的技术和组织措施来管理网络安全风险,鉴于技术水平现状,这些措施应当确保一定程度的安全并且对于所面临的风险是适当的;二是应当采取适当的措施防止和最小化网络安全事件的影响,以确保这些服务的持续性;三是应当向主管机构或计算机安全事件响应团队及时报告具有较大影响的网络安全事件。[25]

    但NIS指令对基本服务运营者和数字服务提供者规定了不同的程度的义务要求和责任要求,相对而言对数字服务提供者施以“轻监管”。比如判断数字服务提供者是否履行网络安全风险管理义务,应考虑以下因素:系统和设施的安全、安全事件处置、业务持续性管理、监查测试以及国际标准遵循。再如对于是否达到监管要求,主管机构对于数字服务提供者规定一般是采用事后监管措施,发现未能达到监管要求时仅是要求其采取补救措施;[26]而对于基本服务提供者,主管机构的监督职权不只限于事后监管,也可以采用事前和事中监管,发现未能达到监管要求时可以对其处以有约束力的命令(binding instructions)予以纠正。[27]

    (五)针对不同主体建立不同程度的网络安全事件报告制度

    NIS指令对于基本服务运营者和数字服务提供者规定了不同程度的网络安全事件报告制度。对于基本服务运营者而言,向主管机构或计算机安全事件响应团队及时报告的是对其“服务持续性具有重大影响的”网络安全事件,此时判断网络安全事件是否造成重大影响应考虑以下因素:1.受影响的用户数量;2.该事件的持续时间;3.该事件所影响区域的地理范围。[28]

    对于数字服务提供者而言,向主管机构或计算机安全事件响应团队及时报告的是对其“服务提供具有实质影响的”网络安全事件,此时判断网络安全事件是否造成实质影响应考虑以下因素:1.受影响的用户数量;2.该事件的持续时间;3.该事件所影响区域的地理范围;4.对所提供的服务运行的破坏程度;5.对经济和社会活动的影响程度。同样是贯彻“轻监管”的思路,NIS指令明确规定成员国不得对数字服务提供者施加其他更严格的安全或通知要求。[29]

    为了鼓励基本服务运营者和数字服务提供者报告网络安全事件的积极性,NIS指令明确规定不得加重报告主体的法律责任。除了网络安全事件信息之外,主管部门为了监督法律义务的履行,可以要求基本服务运营者和数字服务提供者提供用于评估网络安全的相关信息或证据。

    此外,对于没有被认定为基本服务运营者和数字服务提供者的其他主体,可以在自愿的基础上向主管部门报告对其服务持续性造成重大影响的网络安全事件。各成员国建立的自愿报告制度,不得使自愿报告主体因报告行为而处于任何不利地位。[30]

    (六)鼓励产业发展尤其是将小微企业排除在监管范围之外

    近些年来欧盟一直积极鼓励相关领域小微中企业的发展,NIS指令继续坚持了确保网络安全和鼓励产业发展相平衡的原则。为了在整个欧盟实现基础服务运营者和数字服务提供者监管要求的趋同实施,NIS指令规定不得强制或者歧视性支持某一特定类型技术的使用,鼓励采用欧盟或者国际所认可的安全标准和技术细则;欧盟网络与信息安全局(ENISA)负责会同成员国拟定相关技术领域和既有标准的建议和指南。[31]

    该规定实际上并没有对纳入监管范围的主体施加强制性的网络安全标准,考虑到指令规定被监管者的义务是“采取适当的和成比例的技术和组织措施来管理网络安全风险”,具体实施的监管标准往往是依靠网络安全行业最佳实践来确定。指令规定了欧盟网络安全协作体负责交流网络安全最佳实践和风险信息,并与欧盟相关标准化组织讨论上述安全标准和技术细则。[32]

    为了鼓励小微企业的发展,NIS指令明确规定对于数字服务提供者的网络和信息系统安全监管义务不适用小微企业。[33]根据欧盟委员会建议的界定,所谓的小型企业是指员工人数在10-50人之间,且年营业额或资产总额在200万-1000万欧元之间的企业;所谓的微型企业是员工人数在10人以下,且年营业额或资产总额在200万欧元以下的企业。[34]就在NIS指令通过的前一天,欧盟委员会公布了《强化欧洲网络恢复系统与培养竞争性和创新性网络安全产业》的通报,该通报明确指出要增加对中小企业(SEM)的投资支持,并且通过签订合同建立网络安全公私伙伴关系。[35]

    需要指出的是,欧盟网络安全立法注意了不同法律规范的职能分工和统筹安排。根据NIS指令的规定,指令本身并不涉及个人信息处理,个人信息保护制度主要依据是《1995年个人数据保护指令》,[36]但该指令近期已被2016年4月通过的《一般数据保护条例》(General Data Protection Regulation,简称GDPR)[37]取代。此外,对于电子商务、一般的网络犯罪等内容也都由相应的欧盟指令予以规制,并不适用NIS指令的规定。

    NIS指令于2016年8月8日正式生效,欧盟成员国必须在此后的21个月内将该指令转换为国内法。对于已有网络安全立法的欧盟国家,例如德国2009年通过了《加强联邦信息技术安全法》并于2015年进行了修正,只需要在已有法律基础上作出修正以满足指令要求即可。但对于尚未有具体网络安全立法的国家,如英国、荷兰等,需要制定新的国内法规则来满足指令的要求。


    三、欧盟网络安全立法对中国的启示与借鉴


    近年来,面对严峻的网络安全形势,中国不断重视和加快制定网络安全相关政策和立法。2015年7月1日通过的《国家安全法》第25条明确规定要“实现网络和信息核心技术、关键基础设施和重要领域信息系统及数据的安全可控。”2016年11月7日,全国人大常委会通过了《网络安全法》,这是中国网络安全领域第一部综合性立法。2016年12月27日,国家互联网信息办公室正式发布了《国家网络空间安全战略》,阐明我国关于网络空间发展和安全的基本目标、主要立场和重大部署。

    随着这些政策和立法的相继出台,我国基本建立了网络安全的法治框架,但这一基本法治框架亟待制定相关配套法律法规予以进一步落实完善。在借鉴欧盟网络安全立法经验的基础上,提出以下完善中国网络安全法治的思考和建议。

    (一)制定网络安全国家行动计划和体系化的立法计划

    欧盟NIS指令明确要求各国制定自身的网络与信息安全国家战略,并对战略应包括的内容作出了列举规定,不仅包括国家的战略目标和重点任务,也包括达成这些目标和任务的治理框架,这一治理框架主要是指政府相关部门及相关主体的任务和职责。对此,从欧盟各国的实践看,往往会制定网络安全国家行动计划予以细化落实。中国颁布的《国家网络空间安全战略》,明确了中国网络安全的重大目标、基本原则和战略任务,既是中国网络安全治理工作的经验总结,也是中国未来政策立法的纲领性文件。但与欧盟NIS指令规定和欧盟各国战略相比来看,中国的战略缺乏对政府部门和相关主体任务职责和行动路线图的具体规定。虽然一定的保密性有利于安全目标的达成,但还是建议在战略实施层面制定国家网络安全行动计划并适度公开,这样既能在国际上保持一定的透明防止他国战略误判,也有利于在国内凝集各界力量确保国家战略和政策立法的贯彻实施。

    欧盟网络安全立法,注重不同立法的统筹规划,欧盟NIS指令主要涉及维护网络与信息系统安全,而个人信息保护、电子商务、一般的网络犯罪等由其他条例、指令予以规范。实际上,网络安全立法涉及了社会生活的多个领域,包括网络犯罪、隐私权保护、电子商务、电子政务、内容管制、技术标准等等,内容多样复杂,需要战略性的布局和体系化的设计。例如,中国《网络安全法》第四章对个人信息保护作出了较为详细的规定,而之前《刑法》、《消费者保护法》等法律法规也有类似的规定,当前主张专门制定《个人信息保护法》的呼声也比较高,那么在落实执行相关规定时要注重不同法律法规之间的协调。建议在后续立法时注重体系化设计,避免造成立法资源浪费和人为的法律适用混乱。

    (二)分类监管信息系统并突出保护关键信息基础设施

    不同于美国将关键基础设施作为网络安全立法的核心保护对象,[38]欧盟NIS指令将纳入监管范围的网络信息系统区分为“基本服务运营者”和“数字服务提供者”两类。所谓的“基本服务运营者”是指提供维续关键社会活动或经济活动基本服务的主体,涉及能源、运输、银行、金融、医疗卫生等多个领域。这和美国“关键基础设施”的界定相似,美国所谓的“关键基础设施”是指“对于美国来说至关重要的物理的或虚拟的系统和资产,一旦其能力丧失或遭到破坏,就会削弱国家安全、国家经济安全、国家公众健康与安全之一或者这些重要领域的任何组合”,[39]涉及通信、金融服务、政府设施、交通系统、能源等16个领域。[40]

    欧盟NIS指令对“基本服务运营者”和“数字服务提供者”规定了不同的监管义务,对于基本服务提供者予以重点监管,实际上对关键信息基础设施予以重点保护。我国《网络安全法》采纳了“关键信息基础设施”的概念,建立了保护其运行安全的基本制度框架,并规定具体范围和安全保护办法由国务院制定。对于亟待制定的《关键信息基础设施安全保护条例》[41]应该进一步完善相关规定,切实落实对关键信息基础设施的特别保护,建议条例明确规定以下内容:关键信息基础设施涉及的不同领域及相应的主管部门;明确分行业分领域保护计划的制定主体和程序;进一步明确关键信息基础设施和网络安全等级保护制度的关系,区别保护关键信息基础设施和一般信息系统;运营者采购网络产品和服务的国家安全审查办法;个人信息和重要数据向境外传输的安全评估办法等。

    (三)建立网络安全信息共享机制以应对网络安全威胁

    欧盟NIS指令通过建立计算机安全事件响应团队和确立网络安全事件报告义务,构建了网络安全信息共享机制以应对网络安全威胁。其中各成员国指定的计算机安全事件响应团队和欧盟计算机应急响应团队组成了欧盟层面的计算机安全事件响应团队网络(CSIRTs network),规定基本服务运营者有义务报告对其服务持续性造成重大影响的网络安全事件,数字服务提供者有义务报告对其服务提供具有实质影响的网络安全事件。为了提高基本服务运营者和数字服务提供者履行报告义务的积极性,NIS指令明确规定不得加重报告主体的法律责任,对于非纳入监管的其他主体,各国可以建立自愿报告制度但不得使自愿报告主体因报告行为而陷入法律上的不利地位。

    中国《网络安全法》第39条规定“促进有关部门、关键信息基础设施的运营者以及有关研究机构、网络安全服务机构等之间的网络安全信息共享”;第25条规定网络运营者应“按照规定向有关主管部门报告”网络安全事件;第51条规定“国家建立网络安全监测预警和信息通报制度”。建议在制定相关配套规定时明确以下内容:规定网络安全共享的体制机制,尤其是负责网络安全信息交换的具体主管部门;明确不同主体不同的网络安全事件报告义务,例如对于关键信息基础设施运营者可以考虑规定强制性的报告义务,而对于其他一般并不重要的信息系统运营者可以规定自愿报告的制度;为了激励私主体与政府共享网络安全信息,可以规定豁免私主体因共享安全信息而可能承担的法律责任,并规定政府不得将这些信息作为对分享主体监管和执法的不利证据;规定网络安全监测预警和信息通报的负责部门和具体程序。

    (四)审慎确定监管范围以平衡安全和产业发展的关系

    欧盟NIS指令尤其注重平衡维护网络安全与促进产业发展的关系,对于在线市场、在线搜索引擎、云计算服务等数字服务提供者规定了“轻监管”,采用事后监管措施,发现未能达到监管要求时仅要求其采取补救措施;并没有对纳入监管范围的主体施加强制性的网络安全标准,具体实施的监管标准往往是依靠网络安全行业最佳实践来确定;明确将小微企业排除在监管范围之外。

    中国《网络安全法》的贯彻落实也应坚持安全与发展并重的原则,其中最核心的问题就是如何确定“关键信息基础设施”的保护范围。建议紧扣中国“关键信息基础设施”的定义,以“严重危害国家安全、国计民生、公共利益”作为限定标准,审慎划定关键信息基础设施尤其是私营关键信息基础设施的范围,[42]将与中国国家安全无关的一般的商业信息系统排除在监管范围之外。为了强化私营主体的责任、真正实现维护网络安全,不同于欧盟的规定,建议对事关国家安全而被认定为关键信息基础设施的私营信息系统运营者赋予强制性的监管义务,并制定强制性的监管标准;可以规定只要这些私营运营者履行法定义务和遵循强制标准,可以减轻或免除因此而产生的法律责任。例如,对于遵守监管标准的私营关键基础设施运营者,可以考虑规定其信息系统被恶意攻击而导致大规模数据泄露时,运营者可只向消费者承担补偿性赔偿责任,而非承担惩罚性赔偿责任。

     

    The Recent Legislation of Cybersecurity in the European Union and its Enlightenment to China

    LIU Jin-rui

    Abstract: European Union has adopted a set of policies and legislations on network and information security, and finally passed the Network and Information Security(NIS)Directive in 2016.This directive provides: a national strategy on NIS of each Member State; cooperation among Member States; Computer Security Incident Response Teams (CSIRTs) and CSIRTs network; obligations for “operators of essential services” and “digital service providers”; cybersecurity incident notification; balance between cybersecurity and industry development. Based on these experiences, the proposals for our legislation are as follows: formulating national cybersecurity action plan and systematic legislation plan; setting up the regulation framework of typed information systems focused on critical information infrastructure (CII); establishing the mechanism of cybersecurity information sharing to address cyber threats; defining private CII deliberatively to balance cybersecurity safeguard and industry development.

    Key Words: cybersecurity law; Network and Information Security (NIS) Directive of European Union; operators of essential services; cybersecurity incident notification; critical information infrastructure

    (责任编辑:李晓晖)

     

    作者简介:

    刘金瑞:中国法学会法治研究所助理研究员,清华大学法学博士,研究方向为网络法、信息法和民法。


    参考文献

    [1] 本文系国家社会科学基金特别委托项目“大数据时代依法治国战略”(15@ZH012)和中国法学会2016年度研究课题“我国关键基础设施保护立法研究”(CLS(2016)D44)的阶段性成果。

    [2] Network and Information Security:Proposal for A European Policy Approach,COM(2001) 298.

    [3] Establishing the European Network and Information Security Agency, REGULATION(EC)No 460/200.

    [4] A strategy for a Secure Information Society–"Dialogue, partnership and empowerment", COM(2006)251.

    [5] Identification and designation of European critical infrastructures and the assessment of the need to improve their protection, DIRECTIVE 2008/114/EC.

    [6] Critical Information Infrastructure Protection:"Protecting Europe from large scale cyber-attacks and disruptions: enhancing preparedness, security and resilience", COM (2009) 149.

    [7] Amending Directives 2002/21/EC on a common regulatory framework for electronic communications networks and services, 2002/19/EC on access to, and interconnection of, electronic communications networks and associated facilities, and 2002/20/EC on the authorisation of electronic communications networks and services,DIRECTIVE 2009/140/EC.

    [8] Critical Information Infrastructure Protection: "Achievements and next steps: towards global cyber-security", COM(2011) 163.

    [9] Cybersecurity Strategy of the European Union: An Open, Safe and Secure Cyberspace,JOIN (2013) 1.

    [10] Directive 2013/40/EU of the European Parliament and of the Council of 12 August 2013 on attacks against information systems and replacing Council Framework Decision 2005/222/JHA, OJL345, 23.12.2008, p75–82.

    [11] The European Agenda on Security, COM (2015) 185 final.

    [12] Strengthening Europe's Cyber Resilience System and Fostering a Competitive and Innovative Cybersecurity Industry, COM

    (2016)410final.通报(communication)是欧盟委员会为起草法案征求意见的一种形式。

    [13] Proposal for a directive of the European Parliament and of the Council concerning measures to ensure a high common level of network and information security across the Union, COM (2013) 48.

    [14] Directive(EU)2016/1148 of the European Parliament and of the Council of 6 July 2016 concerning measures for a high common level of security of network and information systems across the Union, OJ L 194, 19.7.2016, p1–30.

    [15] NIS Directive, Art.4.

    [16] NIS Directive, Art.7.

    [17] NIS Directive, Art.8.

    [18] NIS Directive, Art.11.

    [19] 详见下文所述。

    [20] NIS Directive, Art.13.

    [21] NIS Directive, Art.9,Annex I point (2).

    [22] NIS Directive, Art.12.

    [23] NIS Directive, Art.5.

    [24] NIS Directive, Art.4 point (4), Annex II.

    [25] NIS Directive, Art.14,Art.16.

    [26] NIS Directive, Art.17.

    [27] NIS Directive, Art.15.

    [28] NIS Directive, Art.14.

    [29] NIS Directive, Art. 16.

    [30] NIS Directive, Art. 20.

    [31] NIS Directive, Art. 19.

    [32] NIS Directive, Art. 11.

    [33] NIS Directive, Art. 16.

    [34] Commission Recommendation of 6 May 2003 concerning the definition of micro,small and medium-sized enterprises(notified under document number C(2003)1422), OJ L 124,20.5.2003,pp.36–41.

    [35] Strengthening Europe's Cyber Resilience System and Fostering a Competitive and Innovative Cybersecurity Industry, COM (2016) 410 final.

    [36] Directive 95/46/EC of the European Parliament and of the Council of 24 October 1995 on the protection of individuals with regard to the processing of personal data and on the free movement of such data, OJ L 281,23.11.95.

    [37] Regulation (EU) 2016/679 of the European Parliament and of the Council of 27 April 2016 on the protection of natural persons with regard to the processing of personal data and on the free movement of such data, and repealing Directive 95/46/ EC(General Data Protection Regulation), OJ L 119, 4.5.2016, p.1–88.

    [38] 关于美国的相关立法规定,参见刘金瑞:《美国网络安全立法近期进展及对我国的启示》,《暨南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4年第2期。

    [39] USA PATRIOT Act,Title X,Sec.1016.Critical Infrastructures Protection Act of 2001,42 USC § 5195c.

    [40] Presidential Policy Directive 21:Critical Infrastructure Security and Resilience,February 19,2013,http://www.fas.org/ irp/offdocs/ppd/ppd-21.pdf, last visited on Jan.17, 2017.

    [41] 该条例已经纳入国务院2016年立法工作计划的研究项目,可以预见将会成为国务院2017年立法工作的重点任务。

    [42] 参见刘金瑞:《我国网络关键基础设施立法的基本思路和制度建构》,《环球法律评论》2016年第5期。


  • COMMENT 2017 No. 1/volume 33, 168 issue BY 吴飞

    国际传播中的十大关系分析

    今天的传播环境给国际传播提供了更多的可能性,也面临更大的挑战。观念之冲突、文化之差异,较以往任何时代更为彰显而激烈,共识与冲突并存,理解、误解与曲解同在。国际传播活动已经超出传统地缘政治边界,超越了传统的时间与空间格局。要想建构一个美美与共的世界和平格局,需要进行更全面的国家传播战略设计。国际传播场需要众声喧哗,允许不同的观念、价值和生活方式共存,无论是个体、媒体还是社会组织都能生活在弥漫着宁静、平和的信息之网中,让和平传播成为国际舆论的主旋律。 关键词:国际传播;跨文化传播;全球化;文明冲突

    观念之纷争、文化之差异、利益之冲突,当今之世各种事件较以往任何时代更为彰显,共识与冲突并存,理解、误解与曲解同在。国际传播活动已经超出传统地缘政治边界,超越了传统的时间与空间格局。如何在这个全球化和新传媒技术推进的全球互动世界,进一步增加全球意识,增进各国相互理解?中国如何才能建构更有效的国际传播与跨文化传播的策略?面对“信息爆炸”、形形色色“异文化”纷至沓来的时代,究竟该怎么办?又如何面对跨语境间、国家和民族间以及宗教与意识形态间的差异?我们将从十大关系入手来探索这一问题的答案。


    一、官与民——传播主体的多元化


    《纽约时报》专栏作家托马斯•弗里德曼(Thomas L. Friedman)认为,我们正处于全球化“3.0”时代,这一时代的全球化推动力则来自个人和小的集团。人的力量大增,不但能直接进行全球合作,也能参与全球竞逐,利器即是软件,是各式各样的电脑程序,加上全球光纤网络的问世,使天涯若比邻。[1]在全球化“3.0”时代,传播的时间与空间结构改变了,国际舆论场的格局亦被重塑了,传统的以国家为主的区域性单元舆论场逐渐成为全球传播舆论场的分场。在这种复杂的舆论环境中,民间舆论场越来越呈现出巨大的影响力。

    国际传播和软实力建设是一个相当复杂与漫长的系统工程,是一项自觉的公民工程。每一个中国公民,包括官员、学者、艺术家、科学家、企业家、中国在外资企业工作的人员、留学生、甚至在中国城市马路上的行人、旅游景点的小摊小贩们,都是中国形象的建构者,《外交评论》执行主编陈志瑞认为:“这些年,在海外建了很多孔子学院,把奥运会、世博会也办得漂漂亮亮、风风光光,还不断的向各国伸出援助之手,可是这些并没有化解西方社会对于中国的敌视,‘中国威胁论’等负面的东西还是层出不穷。”在分析其中的原因时,陈志瑞认为有两方面的主要原因:其一是政府在文化外交的作用过于突出,他认为在实施主体、议程设置、传播渠道等方面,文化外交过于依赖政府,有违文化外交的特性;其二是中国文化外交缺乏明晰的外交伦理支持,他说:“我们有丰富的外交理念,诸如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中学为体,西学为用、韬光养晦、和谐世界等,但是缺乏整合,很难有具体政策,把理念展示出来。”[2]

    美国公共外交咨询委员会早在1996年就认为,现在人民在改造他们的政府和影响政府行为方面的能力超过了人类历史的以往任何时候,即使在一党制国家,统治者们也不能完全不顾公众舆论而独行其事。[3]1964年,美国第28届外交委员会在一份报告中指出,“有些外交政策的目标是能够直接针对外国人民而不是它们的政府。通过应用现代新闻媒介,今天有可能联系外国中的大部份人或其有影响的一部份人,影响他们的态度,有时甚至诱导他们向我们设想的行动方面发展。这部分人反过来就能够对他们的政府施加明显的,甚至是断然的压力。[4]


    二、新与旧——传播渠道的多形态化


    离美国大选结果揭晓日只有11天之际,FBI宣布重启对希拉里“邮件门”调查,希拉里支持率应声大跌。几乎在同时,韩国总统朴槿惠“闺蜜干政”事件持续发酵,导致首尔万人举行烛光抗议,要求弹劾朴槿惠。发生在美国和韩国的事件,正通过社交媒体在全球扩散。

    新媒体外交成为美国外交的新战略,被《纽约时报》誉为“E外交”。[5]2008年5月,白宫在Facbook、Twitter等社交网站上开设主页,此后美国30个政府部门也加入,20多家美国官方机构在Youtube上发布视频,美国总统奥巴马也注册了Facebook和Twitter与网民互动。中国也在新媒体外交方面,也进行了一些有益的尝试。2009年2月,《中国日报》发行美国版时,就在Twitter上购买了推广套餐;新华社不断扩充自己的英文网站;2009年9月,中国国际广播电台“国际在线”网站语种数量达到59种。

    美国前公共外交事务委员会主席哈罗德•帕切亚斯(Harold C. Pachios)认为,在其他的诸多事例中,因特网的普遍运用给予了非政府组织支配国际关系以巨大的权力。关于环境、人权、经济以及地雷方面的国际条约,在很大程度上都是在非政府组织的倡议和行动下签署的。[6]伊万•波特(Evan H. Potter)在《网络外交:掌握21世纪的外交政策》一书中指出,新传播科技为外交家提供了到达国内外目标受众的新机遇,外交政策针对的公众范围越广,就越有可能通过新媒体避开传统媒体的过滤,但这并不是说传媒媒体就不再作为工具,外交部门仍然主要依靠主流媒体来了解公众舆论,并传递关键消息。[7]加里布(Edmund Ghareeb)探讨了互联网对阿拉伯世界政治话语的影响,并指出互联网开始发挥巨大的作用(Edmund Ghareeb,2000)。国内学者也指出,中国的新媒体外交尚处于起步阶段,面临诸多问题,中国亟需加强网络技术研究和信息资源的收集整理发布工作,并通过加强与国外网络媒体的对话、改变国内网络管理思路与体制等方式来推动网络外交的发展。[8]

    周笑博士分析了互联网技术的演进路径,他认为,“就在1990年前后,新兴传播媒体从‘点对点’的个人主义信息网络逐步发展出‘面对面’的社群主义信息网络,这一方面,大幅度降低了信息跨境传播的成本,带来无域化网民全球性的大规模增长,另一方面,则实现着日益精确化的分众化传播,持续提升了信息公民个人的文化动能和经济动能,也就是以个人努力影响和作用于整个人类社会的能力”。[9]


    三、内与外——传播空间的去地域化


    在全球化时代,舆论焦点的中国大地上再也没有一个事件是国内的事件了。2016年4月21日,杭州文二路学院路口因废弃雨水管泄漏而发生路面塌陷,所幸没有人员伤亡,协警礼为奇是最先发现塌陷险情的人。当美国媒体CNN将这个抓拍的视频放到全球最大的社交平台上后,短短不到一天的时间,点击量达到约300万次,转发15000次。网络上纷纷管这位不知名的杭州协警叫做“中国英雄交警”。

    在全球化背景下,国际传播的眼光,不能只盯着国际事务。国内事务处理的好与坏,同样是国际舆论关注的热点。国家形象、国民形象与政府形象既体现在国际交往之中,也体现在国内事务之中。如果中国国内国泰民安,国民真是生活得很幸福,那么国际舆论就算再有妖魔倾向,也不可能坏到哪里去。

    中国长期以来坚持面向国民进行正面的舆论宣传,旨在提升国民的对政府的良好形象。但事实上,正是部分媒体报喜不报忧的宣传策略,损害了国内媒体的信誉,更伤害了政府的信誉。要想改变这种格局,就需要坦诚面对所有的问题和困难,国家的繁荣与发展让国民可以真正得到分享,同样国家的困难也可以让民分忧。

    2009年7月16日,哈佛大学的盖茨从海外旅行归来,因家中前门损坏而试图撬门进入,白人警官克劳利等接到他人报警,赶到盖茨住处后与其发生争执,警察一度将盖茨拘捕。一时间,种族问题成为整个美国关注的焦点。7月22日,在记者会上,奥巴马被问及白人警官与黑人教授之事,他表示:“公平地说,首先,我们都感到很气愤;其次,坎布里奇市的警官行动愚蠢地逮捕了在自己家中的人;再次,我们都知道,在这个国家很长历史中,非洲裔和拉美裔常常受到执法者不合情理的干扰。”此言一出,立即引来批评。7月30日晚,奥巴马特别邀请黑人教授盖茨和白人警官克劳利到白宫玫瑰园“一起喝啤酒”。美国媒体称为“啤酒峰会”。“啤酒峰会”结束后,奥巴马发表了一份声明称“我始终相信,团结的力量远胜于分歧的力量。我希望,所有人都能够从今晚所发生的事情中得到积极的教益。”“啤酒峰会”取得了积极效应,美国国内媒体给予了较好评价,而包括中国媒体在内的国际舆论界同样给予了肯定。一件美国国内棘手之事,反而变成了奥巴马提升其国际形象的机会。白宫显然也很满意这一事件的处理方案,在2012年秋季举行公众开放日活动中,白宫玫瑰园旁的草地上插着一幅彩色照片,显示奥巴马曾在玫瑰园中与白人警官、黑人教授一起举行过“啤酒峰会”。[10]


    四、张与驰——国际传播的节奏感


    《礼记•杂记下》有言:“一张一弛,文武之道也。”事实上,任何有生命力的形式,都得有张驰有道的节奏感,而这种节奏感,既是生命象征,也是生命的魄力所在。

    国际舆论场的建构,同样需要这样的快慢张驰的节奏感,并不是在任何时候、任何事件中,都需要发出声音,就算要出声,也并非一定都要高调。如2008年12月16日,法国总统萨科奇在担任欧盟轮值主席期间,不顾各方阻力,会见了西藏分裂势力。中国政府对萨科奇此举提出了严重的抗议和警告,有些中国的爱国网民甚至在网络聊天室里抗议,抵制法国货。萨科奇此举直接导致中国政府总理温家宝在出访欧洲五国时绕道法国,与环法五国德国、比利时、意大利、英国和爱尔兰签订了许多条件丰厚的合同。如此的对抗效果,在国际上的反映是多元的,很难说是完全成功的。

    中国对一些“敏感”事件、人物的紧张反应,很容易成为对手制掣中国的工具。因为对手太容易发现中国的弱点和敏感区域了。比如说,美国前总统艾森豪威尔就发现当时中国对台湾问题相当敏感,因此他在回忆录中就不无得意地说,对中国的国际事务,可以有效地利用台湾这张牌敲打中国,而事实也证明,美国人掌握的这张牌在很多情况下确实取得了效果。中国政府在台湾或者西藏独立之类事务的高度紧张,甚至非洲一些小国的政客都已经明显感觉到了,他们频繁在中国和中国台湾之间游走,企图利用不当外交手段获利。


    五、显与隐——传播方法的柔性化


    宣传这一词成为政治学甚至是日常用语,是一战时期,当时参战各国在宣传方面做足了功课。因在实践中,宣传带有明显的政治与宗教意念的推销、灌输、煽动、鼓动、洗脑、偏执等特征,宣传者常指把“不正确、不可靠的消息灌输给大众”,因此,西方社会的民众很快对“宣传”产生了一种戒备和厌弃心理。有鉴于此,原国务院新闻办公室主任赵启正提出要将中国的对外宣传的“宣传”定位在“说明”(publicity explain)上,不用或慎用“宣传”(propaganda)一词。[11]

    许多国家都有国家形象与国家文化的宣传事务,不过一般不直接用“宣传”一词来表达,当时更流行的词语是“公共外交”。如2003年1月,美国成立了“全球传播办公室”(the Office of Global Communication,OGC),其主要目的是“协调海外传播策略”,传达“清晰而有力的信息”、“整合美国总统的理念以及美国的政策和价值观”,从而“防止误解与冲突”,更好地保证“国际受众的知情权”,为美国赢得支持。2009年1月韩国成立国家品牌委员会,由这个直属于总统的咨询机构来负责国家形象的整体建设和提升。法国、英国、澳大利亚和德国都有类似的国家品牌传播机构,做得比较灵活。英国还设立由驻外使馆、英国文化协会、工商会议所、非政府组织等组成的英国海外特别小组以调整对外宣传策略。

    传播学的研究表示,要想达到较好的宣传效果,则其宣传性的内容当被隐藏在有意味的故事文本之中,让人在不知不觉间获得相关的信息的观念。如美国有一个卡通片,名叫The Simpsons(辛普森一家),经常以讽刺喜剧的方式,来表现地道的美国思维和行为方式,大人小孩都喜欢看,长盛不衰。2005年曾播出过一集,描写辛普森一家的中国旅行经历。整个故事是通过一个七八岁小孩的观察来表现的。小孩初到北京,看到从北京飞往美国的飞机上装满了各种各样的货物,而从美国流入中国的是源源不断的美钞,简直就是鸦片战争之前中国和英国的贸易逆差情况的重现。普通的两个对比镜头强化了美国人对中美贸易逆差的担忧。辛普森一家到中国来是为了领养一个被拋弃的女婴,他们所到之处都受到中国公安机关的监视,连旅店的房间里也都装了录像监视装置等。公安人员获悉辛普森一家的内部谈话,得知他们是不够领养资格的人,于是取消了他们的领养安排。整个情节传达的侮辱信息就是:中国虽然经济很发达了,但本质上仍然是一个警察国家。这是走进千家万户的节目,影响很大,尤其是对儿童。这应该算是美国在国内运用“软实力”的表现。影片制作者将自己对国际政治的诠释,通过卡通,带入美国观众的思想习惯之中。

    国际传播当然也不是说就不可以有钢硬的、显性的宣传手段,只是更有效的方式是通过双向的沟通与互动的方式来引导、说服来实现的。这种强调交互式的参与沟通,以对话取代独语,以沟通取代命令的交互式的沟通对话,会更有效而更完整地了解他国公众心中的想法,也可能使信息的传递更为完整、更正确。

    1998年中宣部将英文名称更改为“Publicity Department”、1991年设立了国务院新闻办公室、2004年成立国家汉办、CCTV9英语国际频道寻求海外落地。中国吸收了大量英美等发达国家的公共外交战略手段,如重视文化软交流活动,拍摄国家形象宣传片,大力发展中国文化的外译工作,建立孔子学院等等。这些文化交流活动确实取得了一定的成效。不过,中国的问题仍然是宣传的手段太明显,传播策略比较单一,缺少国际上认可的媒体渠道,不会讲述中国的故事,就连张艺谋之类的艺术家讲述的故事,也只能是一些迎合西方人口味的另类或者过去的中国故事。更严重的是,长期来中国要求讲述正面的故事,不得报道负面内容,连“小骂大帮忙”的空间都不大,使得不少外国人认为中国故事不真实或空洞说教,没有吸引力和感染力,也缺少可信度。


    六、硬与软——传播战略的双重布局


    韦伯认为,权力是控制他人、事件或资源的能力,使得某人想要发生的事发生,尽管会有阻碍、抗拒或对立。[12]无论是硬权力还是软权力,控制和影响他人,都是权力的基本欲望。正如约瑟夫•奈所言:“权力就是有所作为与控制别人的能力。简单地说,就是能随心所欲的能力,能够影响别人行为而达到自己目的的能力。”[13]正是在这一基础上,他将软权力定义为“当一个国家使得其他国家以其预期目标为目标时的同化权力。”[14]可见,“软权力”是一种更高远的控制与影响力,它包括文化吸引力、意识形态或政治价值观念的吸引力、塑造国际规则和决定政治议题的能力。在国际政治中,“软实力”和“硬实力”同样重要。亨廷顿就认为,物质上的成功使文化和意识形态具有吸引力,而经济和军事上的失败则导致自我怀疑和认同危机。[15]在冷战期间,西方曾使用硬实力遏制了苏联的扩张,但是它同样使用软实力来侵蚀铁幕之后的共产主义信心。

    西方国家经历了几百年的发展,国家制度和公民构建的经验丰富,发展出一套比较成熟的政治理论,以自由、法治、民主和平等理念为核心内容,利用西方拥有的政治、市场和文化优势,在全世界传播。可以说,西方利用自己已经完成的历史进程来制定一种“标准路径”加以推广。用王绍光教授的话来说,就是占据了道德制高点。[16]对这个问题应该如何处理?或者说,我们应该如何看待西方或美国的制度(包括政治制度)和核心价值观的问题?王希教授认为:“首先,我觉得,我们应该有勇气打破西方的思维定式,以历史的眼光来观察西方和美国的发展,认识它们在本身的发展过程中所出现的问题,以及对这些问题的处理。简言之,不应该迷信西方或者美国制度和核心价值观的完美和神话。”[17]王希教授还指出,我们要有勇气来正视和承认一些具有普遍意义的人类价值观的存在。这些价值观本身就不是某一个国家或民族发明出来的,而是人类共有的经验和追求,并且以不同的形式得以表现,以不同的方式得以运作。“普世”包含了一种内在的本质。不需要赐予,也不需要强加于人,更用不着将其视为洪水猛兽。就“自由”和“民主”而言,它们本身在美国历史上就经历了二百多年的发展和演变,其内涵融入了不同类型的美国“自由观”和“民主观”的冲突的结果。[18]

    英国波特兰公关公司(Portland)2016年6月14日发布一项研究报告称,按软实力排名(文化和公民价值观影响力,而非金钱和武器),美国名列第一,英国第二,德国第三,中国名列第28名。波特兰公司指出,尽管经济增长出现放缓,中国依然在国际舞台上显示出自己的经济实力,并对国际体系进行改造,致使国家的“软实力”水平得到提高。如正在推动中的亚投行是亚洲开发银行的竞争对手,也是中国全球活动的新的里程碑,展现出了中国对世界秩序的态度。

    中国对软实力构成的三要素——文化、价值观和政策——的建设方面都存在严重不足。在文化上,中国尚未梳理出中国文化对于世界未来发展最具有正能量、而又可能有广泛吸引力的元素。中华传统文化中强调的“天人合一”、“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民为上”、“克己奉公”等政治与社会文化智慧,乃至“天下体系”的治理模式对于现代社会的意义,都没有得到系统的梳理,更没有得到广泛的传播;在价值上,我们因为纠缠于可能因为接受普世价值而处于被动地位,反而未能利用这些全球广泛接收的理念来传播和建构中国的影响力;而在政策安排上,中国一直没有建立强大的智库群,使得我们在国际交往中仍然处于“摸着石头过河”的自发试验状态,构成软实力的各部门间经常独立作业,缺乏协调,有时不但未能成为合力,反而会相互抵消。有学者指出,中国还没有形成一套综合与连贯的国家软实力战略,其软实力政策在很大程度上仍然是临时举措和应急性反应。[19]


    七、行与言——做得要好,说得更要好


    丁刚曾发表文章称,在非洲听不到“中国声音”。他发现“在开罗的酒店里,打开电视,当地电视台的国际新闻几乎全部是转播。当然,你可以非常容易地收到CNN、BBC的电视,那里面播出的不仅有国际新闻,还有非洲和当地的新闻。让人可以感觉出,这两家西方主要电视媒体的记者,在非洲是十分活跃的。当地人获取当地的新闻,甚至也是以这些西方媒体为主要渠道的。中国媒体虽然在非洲各地都设有记者站,但它们报道的当地新闻,大多还是为中国受众服务的。而中国媒体的对外传播,则主要是中国国内的新闻以及中国的观点。[20]当然,话语权的缺失是多方面的因素造成的:

    其一,全球传播渠道更多元化,但西方社会仍然掌握主动权。尽管西方已不能完全主宰信息传播渠道,但不可否认的是以美国为主的西方世界,在技术和高等教育具有非凡的影响力,英语仍然是国际传播领域的通用语言,在新媒体领域方面,西方同样拥有核心技术和竞争力。约瑟夫•奈就认为,在软实力方面,美国在世界上是独一无二的,任何其他国家都无法与它相比。因为“所有的电影制片厂联合起来也无法打破好莱坞的垄断,因为如果规模重要的话,作为世界上影片产量最多的国家,印度就可以称雄世界。而且,它们所有的大学联合起来也无法动摇哈佛和斯坦福的地位。因为完全靠数字并不能从国外吸引最好、最聪明的人,而正是这些人不断加强了美国重点大学的竞争优势。”[21]

    其二,在国际信息新闻传播市场,缺少中国的故事。赵启正认为,我国国际报道的许多文章理论性太强,而且有的报道总是想在一篇文章里把所有的道理都讲完,导致效果太差。此外,人才队伍知识结构、职业化等也成问题。那么如何才能向外国受众讲好中国故事呢?首先应明白其思维方式和接受习惯与中国人的区别。马胜荣教授则认为表示,中国人的接受习惯,是希望媒体能给一个有一定结论性的报道,讲清楚一件事情的原因、过程、结果,并给予评论。外国受众则希望只要把事情告诉他就行了,至于结论怎么下,由自己决定。赵启正说,我们的价值观、理论、观点一定不能生硬地传播,要通过外国人喜欢的人性化故事方式来传递。刘长乐亦表示,我们不能每天喋喋不休、反复地讲道理,可以通过文化、艺术传播等方式来扩大讲故事的空间。马胜荣教授强调说,向外国人讲中国故事,不纯粹是方式方法问题,首先要有实事求是的态度。传播能力最重要的一个方面就是必须尊重事实。要传播实际情况。就中国新闻的对外报道而言,就是既要讲发展成就,也要正视存在的问题,讲两面才符合辩证法和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点。[22]

    其三,国际传播人才也严重不足。国际传播与跨文化传播的兴起在中国还只有几年光景,虽然今天看起来颇为热闹,但大体是外表光鲜,而楼阁空空。中国真正懂国际政治经济的人才不多,了解国外国人文历史的也不多,除了英语、法国、德国这些大国的语言还有一些人才储备外,一些小民族语种在高校求学者已经越来越少了。不像西方社会,几个世纪以来,便有大量的人类学家、生物学家和各类志愿队深入全世界几乎每一个角落,掌握了西方以外世界的大量的地方性知识,因此,他们的政策和行动往往会更有针对性,也更有效。


    八、我与他——“他者”的客观化


    近几年中国在向全球发出自己的声音上面,是花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的,也取得了一定的成效。但一个需要特别注意的问题是,中国在国际传播场,仍然缺少真正了解中国、愿意为中国鼓与呼的第三方力量。相反,中国政府在国际事件的表态上,多由新华社、中央电视台、国际广播电台等媒体统一代言。但对中国官方的传媒,西方受众持有一种“坏孩子印象”。“‘坏孩子印象’造成一种逆反心理,即使我们的报道是实事求是的,但传播效果却打了折扣,正面报道无形中可能会产生负面效果,甚至变成了负面报道。”[23]

    所以,想要更好地达到国际传播的正面效应,在国际信息市场上更多流通关于中国的好声音,中国就需要发现甚至是培养更多的“中国的老朋友”,接受更多的外媒到中国内地来,让他们看到中国的发展变化,让他们可以客观地观察中国社会的进步,进而有机会发出客观的报道,撰写出更准确的研究报告。事实上,在中国呆得时间越久、对中国的社会现实有更透彻的了解之后,外国人对中国的书写与传播就会变得更真实,也要正面得多。试回想一下早期在中国长期居住的西方传教士们,他们多数人撰写的著作比那些匆匆的过客撰写的文章要客观得多、深刻得多。方汉奇先生指出,“20世纪40年代前后来中国采访的一些美国记者……他们有过较长时期在中国生活和工作的经历,对中国的情况比较了解,其中一些人还曾经以同盟国记者的身份,在中国战区参加过反法西斯战争的报道,和中国人民同过呼吸,共过患难,有一定的感情。这些美国记者由于了解情况,加之采访深入,往往能够比较公正、比较客观地看待在中国发生的事情,对当政者的不少举措,有所批评,对中国的新生力量和新生事物则寄以希望,对中国的进步和发展乐观其成。”[24]

    早期的中共领导人十分注意利用国外媒体来传播影响力。美国记者斯诺的《西行漫记》(Red Star over China,1936)、毛泽东与美国记者安娜•路易斯•斯特朗的谈话(1946)等可被视作是中国共产党运用软实力的早期典范。1949年后,面临外部封锁和孤立,中国利用十分有限的资源,扩大其在国际上的影响力。1950年创办的China Reconstructs、Peking Review、《中国画报》等外文刊物和Radio Peking等在传播中国国内的制度变迁和人民生活改善方面发挥了重要的作用。后来在美苏争霸的情形下,中国注重在亚非拉国家中发挥自己的影响力,配合经济援助,扩大中国的政治和文化影响。在条件极为艰苦的环境下,也注意发展与外国友好人士的关系往来,通过他们来传播中国的影响。譬如,1959年,中国国际和平促进委员会就出面邀请美国著名的黑人学者杜波伊斯来中国访问,杜波伊斯及其夫人后来在各自的自传中都非常详细地介绍了中国,热情讴歌了中国的成就,这在冷战时期的美国是十分罕见的。[25]

    再如美国作家罗伯特•劳伦斯•库恩(现任花旗集团全球投资银行的高级顾问),在出版《他改变了中国:江泽民传》的之后,又撰写了一本新的著作《中国30年:人类社会的一次伟大变迁》。他在这本书序言中写道:“中国所面临的挑战在各个地区是如何迥异,这种复杂性通常说来并没有引起外国媒体的真正重视,但正是这些差异,让世人看到了中国的多样性和复杂性,质疑很多外国人对中国所持的那种普遍简单化的观点。经过这些深入的国情调研,鉴于我个人的科学视角,我越来越赞同胡锦涛同志提出的科学发展观。我亲眼见到,中国要多方应对各种严峻的系统性问题,比如收入不均、失业、农民工问题、腐败、犯罪、金融系统脆弱、能源限制、可持续发展问题、环境污染、道德观与家庭观念变革等等,而且这些问题在中国的不同区域表现各异。有的问题是由于经济急剧发展导致的;有的源于向市场经济的快速转型;还有的是为了适应不断深化的经济、社会与政治改革的需要。”[26]


    九、一与多——在多元价值中寻找共识


    美国公民保持着拥有枪支的文化传统,这在欧洲人看来很难理解;捷克人每年喝掉的啤酒比沙特阿拉伯人和爱尔兰人多;巴基斯坦人在谷歌上搜索“性”略高于越南却远超爱尔兰人和捷克人;厄立特里亚人在谷歌上搜索“上帝”一词的频率全世界最高,同时也是搜索“性”最频繁的五个国家之一;印度和中国是邻国,并且还有领土争端存在,但是他们都拥有独特的饮食文化,在这种饮食文化中,哪些动物的哪些部分能吃或不能吃都是学问;阿根廷人看心理医生的频率是所有国家中最最高的,而巴西人购物的花费占自己收入的比重是所有主要经济体中最高的。世界价值调查小组的一项范围覆盖65个国家和世界上75%的人口的调查数据表明,虽然全球化改变了很多文化的形态,但是各个文化的基本价值观却从未改变。“东正教、伊斯兰教和儒家思想使得他们各自影响的文化区形成了独特的价值体系,它们不仅影响社会生活的各个领域,还影响经济发展。”[27]

    各种不同的文明之间,肯定是存在差异的,诚如亨廷顿所发现的那样:“国际环境的变化使亚洲文明和美国文明之间根本的文化差异显现出来。在最广泛的层面上,盛行于众多亚洲社会的儒家精神强调这样一些价值观:权威,等级制度,个人权利和利益居次要地位,一致的重要性,避免正面冲突,‘顾及他人的面子’,以及一般而言国家重要性要高于社会,而社会又高于个人。此外,亚洲人倾向于以世纪和千年为单位来等待社会的演变,并把扩大长远利益放在首位。这些态度与美国所主张的信念相反,即自由、平等、民主和个人主义,以及美国人倾向于不信任政府,反对权威,赞成制衡,鼓励竞争,崇尚人权,倾向于忘记过去,忽视未来,以及只专注于眼前利益的最大化。冲突的根源其实在于社会和文化方面的根本差异。”[28]不过,发现文化与文明间的差异并不难,难的是如何对待这种差异。

    德国哲学家伽达默尔早就提出:“我所设想的人类团结不是全球均一,而是多样性的联合。我们必须学会欣赏和容忍多样性、复和性和文化差异……多样性的联合,而不是均一,是欧洲的遗产。这种多样性的联合必须扩展到整个世界——包括日本、中国、印度和穆斯林文化。每种文化,每个人都对人类的团结与幸福有其自己的独特贡献。”[29]

    自20世纪末以来,“文化多样性”的口号已经成为各种势力想在联合国中争得一席之地的有力论据。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把它归进其组织原则中,并作为维持“文化地缘体系”平衡的主要理论支持。2001年在巴黎举行的联合国第31次代表大会上,世界各国代表一致通过了《世界文化多样性宣言》。其第一条就规定“文化多样性”为“人类共同遗产”,同时,认为它和人类的生存秩序中的“生态多样性”一样对人类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以赛亚•伯林在其著作《扭曲的人性之材》中介绍了文学史家和随笔作家赫尔德的观点。赫尔德认为价值并非普通的,他指出,每一个民族都有他自己的传统、自己的个性、自己的面貌。每一个民族都有他自己的道德引力(moral gravity)的中心,而且彼此各不相同:在自己的民族需求的发展过程中,其幸福取决于而且只能取决于它自身独特的个性。[30]伯林强调,不同的文化价值是平等的:同等真实,同等终极,同等客观,不存在价值的等级秩序。但对于人性来说,不管多么复杂善变,只要还可以称之为人,其中必然含有“类”的特征。不同文化之间也同样具有可通约的共同价值。虽然民族文化的差异很大,但核心部分是相互重叠的,这些核心价值和终极目标都是敞开的,是人类所共同追求的。我们有必要也有能力超越自身的文化、国家和阶级的特殊价值观,突破文化相对主义者企图限制我们的封闭盒子,进入“他者”的文化。只要我们充分发挥想象力,总是可以理解“他者”的心灵,理解他们的生活目标,从而实现人类文化的共同性与多样性。[31]

    在文化间的协商、沟通、理解的基础上,寻找跨文化的公共空间,一是跨文化的“共义域”,即跨文化交流双方共同的经验范围所构成的交流语境和背景。“共义域”越是广泛、完全,双方之间的了解和认识越是深刻、明晰、准确;而当“共义域”缺失或者不完全时,就会造成传播的不顺畅,误解和曲解也就由此产生。在跨文化传播中,由于传播者与所反映对象之间,共同的文化背景和经验范围严重缺失,使得两者之间的“共义域”超乎寻常的褊狭和缺失,因此难免出现曲解,造成误读。[32]二是少数和的共同空间,即吸引少数族群同时又让主流受众感兴趣的表达空间,并且让新闻报道接受不同文化群体受众的检验和评价。它让不同文化背景的人因公共兴趣而聚集,同时又展现同—议题的多样观点,消解群体间语言偏见(linguistic intergroup bias),避免使用抽象的语言描述与刻板印象一致的行为,特别是当行为者是一个外部群体的成员的时候。[33]

    有学者引入了一个新的概念——“认知混合”(cognitive contamination),这建立在对一个基本的人类特性的认识基础之上:如果互相交谈,时间长了,就会开始影响彼此的思考。当这类“混合”出现时,人们发现,将其他人的信仰和价值归结为堕落、疯狂或邪恶会越来越难。勒温创造了“群体规范”(group norm)这一术语——任何“群体动力学”过程所趋向的那种意见统一;而集体间的认知污染过程被认作是“融合”(syncretism)。一个经典事例乃是希腊的众神被罗马获取——宙斯变身朱庇特,阿佛洛狄忒变身维纳斯,等等。宗教思想(以及其他认知和规范的范畴)会从一种世界观被“转译”到另一种世界观。很明显,在这—转译过程中,它们并非总是保持不变。

    西方长期误解中国的部分原因,在于支撑中国和西方社会的伦理基础,有着截然不同的发展轨迹。罗布•吉福德(Rob Gifford)在《中国之路》中指出,在欧洲,“基督教的存在……往往独立于君主权力,这一点在制衡皇权的发展过程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基督教还造就了受过良好教育的民众,他们不会向君主宣布效忠。”相比之下,在古代中华帝国,通过科举考试的读书人都会到政府部门担任公职,这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佛教的影响力。此外,儒家社会道德的基础不是君权神授。在这一体系中,忠孝原则从家庭延伸到政府,形成“家国”的概念,皇帝扮演着“君父”的角色。中国人对家庭极度看重,向裙带关系敞开了大门。正如官员应该服务于政府一样,[34]他还得帮助亲属发家致富。至于法律体系,肯尼斯•斯科特•拉图雷特(Kenneth Scott Latourette)在《中国人及其历史与文化》(The Chinese, Their History and Culture)中写道,中国社会“缺乏律师这种博学的专业人士,而律师在西方却举足轻重……裁决通常会偏袒向身家最丰厚的人。”[35]

    社群主义者沃尔策为了缓和道德领域中普遍主义与特殊主义之间的这种张力,提出了“道德最少主义”(moral minimalism)的观念。他认为,不同的民族都有自己的道德。这些不同的道德之间有某些共同的部分,共享某些普遍的道德原则,如禁止杀人、虐待、压迫、说谎、欺骗等等。就这些共享的原则而言,“道德最少主义”是普遍主义的。但是,这些共享的原则在道德中只占很“薄”的部分,而更“厚”的部分是特殊的,它们存在于特殊的文化背景中,体现了不同道德体系的差别。在沃尔策看来,因为任何一种道德都是有骨有肉的,我们不能把“骨头”从“肉体”中剥离出去,所以我们应该做的不是说服“他们”接受“我们”的道德,而是“我们”应该尊重“他们”的道德。这种主张通常被称为“文化多元主义”(cultural pluralism)。“我们”尊重“他们”的文化,“他们”也尊重“我们”的文化。在某些(“薄的”)东西上,“我们”与“他们”拥有共识,而在其余(“厚的”)部分,则应该相互承认和尊重对方的差别。因此,沃尔策认为“文化多元主义是一种最多主义的观念。”[36]


    十、争与和——引领世界舆论方向


    美国在全球一直是魔鬼与天使的双重角色,一方面美国参与国际维和行动,大力实施国际救援,并广泛开展文化交流活动,这些和平行动和经济政治上的强势地位,使得美国成为全球追求“美国梦”的人们的理想家园;但另一方面,美国单边行动,以武力干预他国主权,直接诉诸武力或以和平演变的方式在全球强行推进民主体制,而美国式的消费理念和大众文化更因其强大的国际传播力量成为全球各国文化保护主义和文化多元主义者的恶梦。亨廷顿提出的“文明的冲突论”所担心的不外乎他所说的“如果确实如此并且美国人不再坚持植根于欧洲的自由民主政治意识形态,那么我们所知的美国就会跟随另一个自由意识形态规定的超级大国而步入历史的灰烬而不再存在。”[37]

    伯林曾指出:“完美的世界,最后的解决,一切美好事物和谐共存,这样一些概念,对我来说,并不仅仅是无法实现的——这是不言自明的道理——而且它在概念上也不够圆融;我不能够理解,这种和谐究竟意味着什么。有些至善(Great Goods)是不能够一起共存的。”[38]伯林虽然有些悲观,但却道出了一个真理,那就是人与人、国与国、不同的民族和宗教之间,因为经济利益、价值观念之间存在难以化解的矛盾,因此冲突在所在难免。问题是,到底是否存在解决问题的方案。从柏拉图到现在西方传统中一直存在着一个基本的理论预设:即他们认为,1)人类价值的追求也如同数学、物理这类科学问题的解答相似,真正的问题只有一个正确答案;2)而且所有重大问题的答案都有方法找到;3)所有重大问题的正确答案是互相融合,和谐统一的——因为真理不可能互相矛盾。美国的单边主义政治哲学与欧洲的文化传播论者,多半是这种理论的持有者和实践者。但是他们显然忽视了,就算是科学问题的求真也存在多种不同的路径,人类生活方式与价值更不是一元,而是多元的。因此,化解人类冲突的求解之道并非只有一条线索,一个答案,前文所述的多元主义的承认政治,显然是一条更宽容、更现实,也更容易达成的理想目标。

    佛教经典里有一个阿育王皈依佛教故事,据史实记载,阿育王皈依佛教是因为他对于加林加国的征服战争。据推定,阿育王是公元前268年即位后10年,也就是公元前259年左右,他向印度东南岸的加林加国发起了入侵战争。战争以阿育王压倒性的胜利而告终。阿育王在加林加国的征服战争后,反省了战争的悲惨,发誓不再发起战争。他不相信战争作为政治手段的有效性,也认为战争不一定是最好的手段。之后,阿育王根据佛教的“真理”来施行政治,在其领土各地砌建了刻有敕令和佛教教谕的巨大石柱。另外,他还在处于国境之地的摩崖石刻上也刻写了敕令和教谕,以宣喻佛教治国之理念。因此,阿育王笃信了佛法,大施仁政,以佛法治国,以慈悲、仁道教化民众,促使人民安居乐业。当阿育王再次巡视全国的时候,夹道欢迎的百姓,已经是心悦诚服的高呼万岁,欢欣鼓舞。见此情状,阿育王深深感叹:“法,可以战胜一切;惟有法的胜利,才是真正的胜利。”[39]

    国际传播与跨文化交流最理想之境,当然不是在全球推行战争与冲突,而旨在化解各冲突方之戾气,建构和平之舆论环境。霍布斯在《论公民》中列出了自然法的各种基本的原则,而概括起来无非是说和平和合作比暴力和普遍的竞争对自我保存更为有利。国家的产生必须寻求一种凌驾于个人之上的强权力量,来克制个人的天赋权利,使之转换为社会状态中的人的自由,实现秩序和安全。这样就必然要求是从自然的状态过渡到人为的社会。[40]

    和平传播也正是在这一理念之下被少数学者所关注。汤姆•布鲁诺认为,和平传播不仅是关于国家、文化或群体之间的传播研究,而且还包括了群体之间或群体内部的个人间的传播研究,它还涉及移情作为互动的本质的研究。和平传播本身包括发生在大脑中的和谐——紧张的个人内部交流模式,还指个人对内的“平静心态”。[41]凯尔特纳则指出,和平传播“包括对人、过程、系统和条件的研究,研究用和平的手段而不是暴力和战争来解决任何社会层次的斗争”,[42]他指出,“维持和平……是干涉敌对双方不断扩大的斗争,并在斗争变成武力和毁坏之前,解决差异”,可见,凯尔特纳所关心的不是关于和平的谈话,或者把它作为—个抽象的概念,他相信通过交流行动把持有不同分歧的人带到更和平的环境中。[43]

    《庄子》有一名篇“混沌”,陈述的是他反对一味求同的思想。美国哲学家安乐哲在其著作中分析说:“强加一种既定模式简直就是为秩序从无数个可选择性中选择唯一,并且赋予其凌驾于他者之上的特权。‘倏’和‘忽’试图将一个不可括而为一、且有理由不一致的‘道’转换成一个单一秩序的世界。事实上,它们不仅杀了混沌,而且也杀了它们自己。”[44]

    和平传播的基础是“推己及人”。中国人讲交往过程中要做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西方也有类似的观念,那就是“移情”。有学者指出:“移情可作为所有交流过程的基础,因为它关系到我—你、自我—他人超越类别差异的努力。移情的作用和解决冲突的过程是同构的,并朝着主我或客我的共性运动,以防止冲突扩展。这是移情的一般情况,不管是互动的一方还是双方有移情行为,当然哪怕有一方发生移情行为,这总比没有发生好。”[45]孔子说“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而孔子之孙子思又推进了一层,他说道:“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46]

    “单边主义”、“种族主义”、“地方民族主义”乃至“大汉族主义”都会造成文明冲突,人类宝贵的文化遗产也许就在冲突之中永远的消失。费孝通先生将文化自觉归结为16个字:“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与共,天下大同”,这自然是一种理想之境。对此乐黛云教授指出,只有具备这样的文化自觉,才有可能建设多元共处共生的全球社会。但是,我国长久以来“唯我独尊”的心态是一大障碍。当国家贫弱时,它会演变成阿Q式的精神胜利法;当国家逐渐强盛时,它就滋生为企图覆盖他族文化的东方中心主义。历史已经证明西方中心主义是行不通的,东方中心主义重蹈西方中心主义的老路,也不会有好的结果。[47]国际传播场,需要有众声喧哗,允许不同的观念、价值和生活方式共存。如果真要有一种旋律的话,那就是“和平”的天籁之音,无论是个体、媒体还是社会组织都能生活在弥漫着宁静、平和的信息之网中,让和平传播成为国际舆论的主旋律。

     

    Ten Relationships in the International Communication

    WU Fei

    Abstract: More and more possibilities for international communication arised with challenges in the overall context nowadays. Cultural discrepancies and ideological conflicts are performing themselves intensely in the current times while agreements and clashes coexist with comprehension, misunderstanding and distortion. International communication activities have exceeded the traditional geopolitical boundaries and the spatiotemporal pattern as well. The actual international environment with mutual respect and appreciation requires a much more comprehensive strategic design in the national communication. The international communication field should present itself as an open stage inclusive of various ideologies, values and lifestyles, which may sound like pieces of harmonious music on this concert. Peaceful communication should be the main theme in the international public opinion with all the individuals, media and social organizations being involved in a placid communication atmosphere.

    Key Words: International Communication; Intercultural Communication; Globalization; Cultural Conflicts.

    (责任编辑:钟宇欢)


    作者简介:

    吴飞:浙江大学传媒与国际文化学院院长,特聘教授,国家互联网研究中心特约研究员,主要研究新闻传播理论,传播社会学。教育部重大攻关项目首席专家。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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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雷东瑞:中国软实力与文化外交论坛在京举行,http://news.sohu.com/20120511/n342994774.shtml,本文作者于2012年11月10日下载。

    [3] United States Advisory Commission on Public Diplomacy,A New Diplomacy For the Information Age, November,1996.

    [4] [美]赫伯特•席勒:《新闻工具与美国帝国》,《国际新闻界》,1979年第1期。转引自关世杰:《跨文化交流学》,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5年版,第397-398页。

    [5] 季萌:《新媒体外交初探》,李希光主编,《软实力与中国梦》,北京,法律出版社,2011年。

    [6] Harold C. Pachios,“The New Diplomacy”. December 4. 2002.转引自廖宏斌:《文化、利益与美国公共外交》,外交学院2002级博士研究生学位论文,第3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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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唐小松、黄忠:中国网络外交的现状与对策研究,《国际问题研究》,2009年第4期。

    [9] 周笑:国家、个人、社会与一个悖论,载李希光主编:《软实力与中国梦》,法律出版社2011年版,第297-305页。

    [10] 参见温宪、燕晓哲:奥巴马“取胜之道”,《环球人物》,2012年第30期。

    [11] 赵启正:《积极营造良好的国际舆论环境》,见刘洪潮主编《怎样做对外宣传报道》,中国传媒大学出版社2005年版,第157页。

    [12] 周宪编著:《文化研究关键词》,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07年版,第337页。

    [13] Nye, Joseph S.,Bound to Lead: The Changing Nature of American Power, Basic books, New York, 1990,p.33.

    [14] [美]约瑟夫•奈:《硬权力与软权力》,门洪华编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5年版,第97-111页。

    [15] Robert Keohane and Joseph S . Nye .Jr., Power and l Interdependence in the Information Age, Foreign Affairs, September/ October 1998.

    [16] 王绍光发言,清华大学公共管理学院召开的软实力研讨会,2007年7月20日:载载门洪华主编:《中国:软实力方略》,浙江人民出版社2007年版,第290页。

    [17] 王希:软实力的硬内容:国家制度和核心价值观,载李希光主编:《软实力与中国梦》,法律出版社2011年版,第43-51页。

    [18] 王希:软实力的硬内容:国家制度和核心价值观,载李希光主编:《软实力与中国梦》,法律出版社2011年版,第43-51页。

    [19] William S. Cohen, Maurice R. Greenberg, "Smart Power in U.S.-China Relations",a Report of the CSIS Commission on China, 4 March 2009, http://csis.org/files/media/csis/pubs ... uschinasmartpower_web.pdf

    [20] 丁刚:在非洲听不到“中国声音”,《东方早报》2010年6月2日。

    [21] Josef Joffe , Defying History and Theory : The United States as the “Last Remaining Superpowe”, America Univalled : the Future of the Balance of Power . Cornell University Press, 2002, p. 171.

    [22] 以上观点均转引自梁益畅:国际传播的三个维度,《中国记者》,2010年第4期,第40-42页。

    [23] 李珮、刘海燕:传媒全球化下的有效对外传播策略,载李希光主编:《软实力与中国梦》,法律出版社2011年版,第257-263页。

    [24] 方汉奇:美国记者的爱恨中国情结——对100年来美国记者有关中国报道的回顾与反思,《国际新闻国界》2002年第2期,第78-80页。

    [25] Wang Xi, Black America and Red China: The Extended Problem of Color Line across the Pacific, unpublished manuscript, 2009.

    [26] [美]罗伯特•劳伦斯•库恩:《中国30年:人类社会的一次伟大变迁》,上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序言。

    [27] [美]盖马沃特:《下一波世界趋势》,王虎译,北京:中信出版社2012年版,第217-218页。

    [28] Huntington, S. P. (1996). The Clash of Civilization and the Remaking of World Order. New York: Simon and Schuster,p.225.中文译文参见[美]塞缪尔•亨廷顿:《文明的冲突与世界秩序的重建》,周琪等译,北京:新华出版社2009年版,第201页,译文有改动。

    [29] Dallymayr. F , Beyond Orientalism, Essays on Cross-Cultural Encounter, State University of New York Press,1996.

    [30] [英]以赛亚•伯林:《扭曲的人性之材》,岳秀坤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09年版,第40页。

    [31] [英]以赛亚•伯林:《扭曲的人性之材》,岳秀坤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09年版第78-89页。

    [32] Sim, Soek-Fang. Demystifying Asian values in journalism, Journal of Communication, March, 2006-VoI. 56 Issue l, pp. 429- 432.

    [33] 单波:《跨文化传播的问题与可能性》,武汉:武汉大学出版社2010年版,第242页。

    [34] [美]伯格、[荷]泽德瓦尔德:《疑之颂:如何信而不狂》,曹义昆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12年,第10-11页。

    [35][美]哈伊里•图尔克:中国领导人选拔机制的根源,http://www.ftchinese.com/story/001047539

    [36] 姚大志:沃尔策:特殊主义与普遍主义之间,《华中师范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2年第3期,第47-52页。

    [37] [美]亨廷顿:《如果不是文明,那是什么?》,美国《外交事务》,1993年11-12月号,第191页,第190页。

    [38] [英]以赛亚•伯林:《扭曲的人性之材》,岳秀坤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09年版,第17页。

    [39] 参见李向平:《和合为尚——佛教和平观》,北京:宗教文化出版杜2003年版,第26页。

    [40] 李伟:洛克和霍布斯自由主义思想比较,《井冈山师范学院学报》(哲社版),2004年12月,第57-60页。

    [41] 汤姆•布鲁诺:和平传播:跨文化关怀的道德规范,载[美]拉里•萨默瓦、理查德•波特主编:《文化模式与传播方式:跨文化交流文集》,麻争旗等译,北京广社2003年版,第508-517页。

    [42] Keltner, J. (1987, November). Peace Communication: Scope and dimensions, Paper presented at the Speech Communication Association Conference, Boston.

    [43] 转引自[美]拉里•萨默瓦、理查德•波特主编:《文化模式与传播方式:跨文化交流文集》,麻争旗等译,北京广社2003年版,第511页。

    [44] [美]安乐哲:《和而小同:中西哲学的的会通》,温海明等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9年版,第23页。

    [45] 汤姆•布鲁诺:和平传播:跨文化关怀的道德规范,载[美]拉里•萨默瓦、理查德•波特主编:《文化模式与传播方式:跨文化交流文集》,麻争旗等译,北京广社2003年版,第511页。

    [46] 《礼记•中庸》。

    [47] 乐黛云:各美其美,美美与共,《人民日报》(海外版)2006年8月14日。


  • COMMENT 2017 No. 1/volume 33, 168 issue BY 段永朝

    新媒体与公共领域的重构

    公共领域的兴盛和衰落,伴随资本主义工业革命的全过程。在互联网背景下,随着信息经济崛起,公共空间的重构有哪些新的可能,以及新媒体在公共领域重构中将扮演何种角色,是思考信息社会公共领域的一个重要问题。欲理解信息社会公共领域如何重构,要充分理解公共平台的丰富性和公共意见表达的多样性,聚焦公共领域权力、意义与秩序的建构方式,在新的互动、传播机制下探索公共领域的构建路径。 关键词:公共领域;新媒体;信息社会;认知科学

    说到公共领域,很多人第一反应就是哈贝马斯1962年出版的《公共领域的结构转型》。[1]这本书原名为《Strukturwandel der Oeffentlichkeit》。对于“Oeffentlichkeit”一词,在汉语学界有“公共领域”、“公共论域”、“公共空间”等不同译法。根据国内哈贝马斯研究的权威学者曹卫东博士的解读,这个词涉及两个不同的层面,即社会层面和思想层面。从思想层面看,“Oeffentlichkeit”指的是个体和共同体(包括社会和国家)的一种特殊观念,是一种韦伯式的理想范型,兼有批判的功能和操纵的功能;就社会层面而言,“Oeffentlichkeit”指的是一个话语空间,它介于国家和社会之间,充当二者的调节器和修正仪。思想层面上的“Oeffentlichkeit”可以翻译成“公共性”,而社会层面上的“Oeffentlichkeit”则应当翻译为“公共领域”。[2]

    哈贝马斯的《公共领域的结构转型》,总体上说了两件事:一个是十八、十九世纪公共领域是怎么兴盛的,另一个就是怎么衰落的。迄今为止,我们今天所存在、感受到的,依然是那个“衰落了的”公共领域。所谓“衰落”,就是指资本主义工业社会的公共领域,蜕化为商业机构和政党利益集团的附庸,公共知识分子丧失了批判精神。但是,互联网是否是公共领域重建的契机?这是我们将公共领域视为互联网思想基石的一个重要原因。

    此外,怎么理解在互联网背景下的公共领域?互联网到底提供了公共领域重构的哪些可能?这个公共领域还是哈贝马斯思考的那个公共领域吗?显然不是的。哈贝马斯所处的历史环境,决定了他思考的是现代性背景下的公共领域。互联网背景下的公共领域,一定是交织在现代性和后现代性之间的那个公共领域。


    三个事例


    先讲三个故事。第一个故事,是2013年美国波士顿爆炸案。2013年4月15日当地时间下午2点49分,波士顿马拉松比赛现场发生爆炸惨案,造成3人死亡,264人受伤。警方对此案的侦破过程中,非常迅速地启动了网友参与提供线索的机制,为迅速侦破案件提供了有力的帮助。[3]这是一个借助众包力量抓罪犯的典型事例。

    第二件事情,与“高频交易”有关。所谓高频交易(HFT),就是全程由计算机自动下单完成的证券交易。[4]高频到什么程度呢?就是每秒钟下单的次数会达到成千上万笔。每一单的速度是以毫秒计算的。10年前,从华尔街涌向硅谷的高智商人群中,有一个群体叫做“宽客”(Quant),[5]这群受过数学、物理学、金融学专业训练的高智商人士,致力于用数理模型、大数据开发各类复杂多样的金融衍生品,并使用各种专门的交易算法、风险模型进行统计套利。

    第三个例子,发生在新闻传播业。2014年3月18日,美国《洛杉矶时报》发出了第一条当地4.4级地震的消息,这条报道,是由一个叫做Quakebot的机器人做到的。这个机器人,已经在《洛杉矶时报》运转了十多年。[6]过去一年里,机器人在新闻媒体的应用事例层出不穷。比如新华社就在财经、体育新闻报道中部署了一款叫做“快笔小新”的新闻机器人,每3秒钟就可以制作一条新闻。腾讯则在2015年底,发布了自己的新闻写作机器人Dreamwriter。 

    通过这三个事例,可以看出互联网、大数据、算法、模型,已经深深嵌入到这个世界的社会、经济、政治、文化活动中。但是,今天很多做新媒体或者是拿新媒体说事的,说的无非是两件事:第一是把它当投资的商机,第二是把它当作营销、套利和舆情操纵的工具。如果讨论新媒体只是从这两个角度去谈,是远远不够的。我们需要从这些事例的背后,看到新媒体对新的公共领域构建的可能性,以及新媒体在公共领域构建中所扮演的角色和起到的作用,一定跟我们当下的想象不同。不同在哪里?就在于机器已经卷入到公共空间的日常生活中来了,它通过高频交易、机器人新闻报道、众包的方式抓罪犯等等方式,参与到公共空间构建中来了。这首先有别于哈贝马斯的那个公共空间。所以我们需要在新的公共领域建构的前提下,重新理解媒介的功能和公共领域的建构。


    公共领域:新媒体的变革核心


    新媒体变革的核心到底是什么?这是一个重要的问题。如果仅仅把它当做新的媒体传播手段、新的事件营销方式,以及新的舆情分析工具的话,恐怕会遮蔽新媒体的重要变革价值。新媒体也不仅仅是社会互动、媒介赋权、舆论建构的新场域、新模式。新媒体到底对社会带来哪些重构的机会,对公共领域带来哪些重构的机会,需要在赛博格、人机共同体、平行世界、多重主体等这些全新的语境下思考,需要在人工智能、虚拟现实、大数据、机器人、区块链、物联网、分享经济等蓬勃发展的语境下思考。

    今天的信息科技、纳米技术、生物技术,已经在认知科学的大背景下交织、融合在一起。[7]2002年,美国自然科学基金会和商务部,共同组织了56位不同学科的学者,起草了一份482页的研究报告,名字叫做“改变人类的聚合科技:纳米技术、生物技术、信息技术和认知科学”(Converging Technologies for Improving Human Performance:Nanotechnology,Biotechnology,Information Technology and Cognitive Science)。这份报告中有一句掷地有声的预言:四大科技的聚合,将会改变未来人类这个物种。[8]

    在前沿科技与社会创新、经济发展密切交织在一起的时候,五年后、十年后,这个世界会变得“面目全非”。我们思考新媒体和公共空间的语境一定会发生重大的迁移,不能仅仅认为新媒体是帮助媒介机构渡过一个什么样的关口,也不要指望新媒体是为了帮助某一派去战胜另一派。

    互联网对今天大学里教授的学科,如经济学、社会学、传播学和政治学,以及这些学科的立足之本,提出了严峻的挑战。互联网最先挑战的是经济学。从电子商务开始,互联网就对经济学的基本假设提出挑战,比如物质的稀缺、人是自私的、分工创造财富等等。今天曙光初现的分享经济,让人们看到了合作也是人的天性,看到了这个信息富足的社会,以及多种可能性的社会。从规模经济到范围经济,将信息视为新的生产要素,跨越企业边界的融合创新,自由职业者的自由联合,这些都会深刻地改写传统经济学的教科书。

    社会学的学理基础也面临巨大的挑战。过去传统社会学从法国思想家孔德开始,到今天仍然没有脱离一个基本假设,就是用结构动力学观点看待社会的组成要素、组成原则和运行规律。这完全是牛顿力学的观点。在今天互联网网民已经超过自然人口一半的情况下,在智能终端业已极大地塑造了人们的日常行为的情况下,人与人的连接成为常态,连接成为不可忽视的社会纽带,基于这种连接的信息流动、情感流动、思想流动,成为塑造社会阶层、社会结构、社会组织的重要力量。

    还有一个就是政治学和传播学。与罗斯福被称作广播总统、肯尼迪被称作电视总统相仿,奥巴马被称作互联网总统,而新当选的特朗普,则被称作社交网络总统。当社会运动、社会民意随时在虚拟空间传播、散布、流动的时候,虚拟空间里凝聚的政治表达、政治意志、政治团体,就成为不可忽视的力量,并与现实世界形成强烈的互动。西方学者已经在非常宽泛的领域,研究“实时全民公决”随时可以发起、可以进行对当下政治意味着什么,研究性别政治、身份政治在互联网赋权机制下的新内涵和新表征。今天的政治学,一方面进入了大数据、人工智能、虚拟现实等炫酷科技下的计量政治学,另一方面又在强大的、汹涌而来的草根民意下,瞬间瓦解。特朗普胜选,或可作为反思传统政治学准则的一个参照。

    传播学也是如此。传统的传播学是奠基在旧的信息理论的基础上的。消息、信息,被视为可以“搬运”的箱子。媒介的物理功能,就是扮演搬运信息的角色,致力于消除信息不对称,并将此上升为“看门狗”、“把门人”的道义高度。然而,工业资本主义200年的兴盛历程,已经充分说明这样的事实:媒介机构已经沦落为权力意志的附属品,沦落为权势集团、利益集团的代言人和帮凶。这是媒介的真实生态。这也是哈贝马斯分析资本主义公共空间从兴盛到衰落的重要结论。

    新媒体变革的核心问题,是如何面对公共领域的重构的挑战。公共领域的重构,并不是“恢复”到过去那种公正、中立、圣洁的状态。今天的公共空间中充斥着多样化的意见表达、情绪表达,充斥着后现代元素,比如恶搞、拼贴、反讽、人肉、卖萌,这些新媒体事件以后现代方式展现自身的存在,参与、互动、自我表达并非可以用过去的分析框架、分析工具予以收编和综合。公共空间并非静止不动的同质空间,而是高度变异的异质空间。这首先提出一些问题:公共领域的“重构”意味着什么?公共领域的“重构”,是传统的建筑师、工程师的风格吗?这种重构如何冲破工业主义的逻辑,如何体现互联网的风格,体现自组织的涌现呢?这是理解公共领域重构的思想基础。


    新媒体与公共领域重构的关系


    借助互联网和智能科技,新媒体让我们进入了触觉时代。触觉感知和以往通过视觉、听觉感知很大的不同就是:触觉是非线性的。这对于媒介而言是一件大事。传统媒介之所以受到互联网、新媒体的巨大冲击,就是因为过去的广播电视、报刊杂志,它是线性叙事。线性叙事的法则,就是传播过程是顺次展开、先后相继的。但是触觉叙事是可以边“摸”边看的,它可以同时进行。这种媒介内容生产与消费的“并置性”、“同时性”,是新媒体非常重要的特点。超链接、超文本和交互叙事,完全解构了传统的线性叙事,展现出一个去中心化、去中介化的“互文空间”。互文,就是不同文本之间的对话。

    在这种境况下,媒介机构已经不可能通过控制节目单、栏目设置、选题,来控制议程,掌握话语权。隶属于传播者的话语权已经被传播者和受众共享。工业时代的大众媒介把公众变成了大众(Mass),变成了大批量生产。信息时代的新媒介让大众重回公众,这是公共空间、公民社会得以成立的基础。

    此外,媒体的把门人规则可能被颠覆。传统社会里,记者被称作“无冕之王”,媒体被视为天道良心的载体。目击者、见证人、把门人的身份,在新媒体里需要重新思考。对媒体这个“中介”来说,互联网“去中介化”即意味着媒介扮演的传统的信息中介,特别是信息的“物理中介”的角色将被颠覆。在印刷机时代、纸媒时代,媒体的一个使命就是把信息从这边搬到那边去。好比一个送信人、一个信使。互联网在去中心化的同时,也在去中介化。很多传统媒体的焦虑正在这里。中介性是媒介的立足之本,这一点似乎无可争辩。媒介作为一个行当,特别是作为靠发牌照才能获得合法性的特殊行当,中介的合理性,就被误以为也是靠发牌照来保证的——这一点恰恰害了媒体。发牌照,只是说你的运营合法性,但不是你的“中介合法性”。很多传统媒体没有看清楚这一点,于是就希望官方总是用牌照来设置门槛。互联网对这种做法是嘲笑的。

    这种嘲笑不能说毫无道理。有牌照会有秩序,在工业版图下有其合理性。去中介化之后,把门人规则失效了,门槛变成零了。传播学或者新闻理论,对媒介身份的认定,恐怕就不能将“中介”看作一个本质特征了。当然,媒介依然担负着传递信息的责任,但在“去中介化”趋势下,媒介不能将“中介”视为自己独特的权力。每个人都可能成为目击者、报道者,真相有赖于社会网络的长期质疑,而不是哪一个媒介观察者的断语。可以说,不管你高兴不高兴,传播是零门槛。

    第三,媒介与商业机构联盟,这在现代媒介诞生之后就存在了。媒介的“二次营销”理论,就是基于与商业环境的共生关系。一次营销把内容卖给受众;二次营销把有购买力和消费欲望的受众,卖给广告主。新媒体环境下,仍然有人希望这个二次营销继续奏效,并且是以“武装到牙齿”的方式,即媒体人操弄着微博、微信、客户端等新式的媒介武器,一边更快地售卖内容,另一边更精准地售卖广告。这是媒介的未来吗?或者说,这是我们期待的,肩负公共空间构筑使命的那个媒介吗?这是很深层次的核心问题。媒介的立足之本受到挑战。我们需要问:未来媒介跟商业是何种关系?

    欲回答这个问题,就需要重新审视什么是未来的商业。今天我们熟悉的商业环境,是与工业化进程相伴随的商业化。在这个大的框架下,你可以看到GDP主义、增长导向、创富故事、金融大亨,你也可以继续看到对确定性的迷恋,对预测、控制的无可扼制的偏好。今天的商业化已经变成了癌症。这不单是人和环境、人和自然、人和人的关系问题,还有国家和国家、群体和群体、人和人自身的历史的关系问题。全球都是如此。很多拯救地球、绿色能源、救助欠发达地区的儿童的事情,最后都不得不变成一个又一个的项目,纳入到工业化的滚滚巨轮中,苟且存在。在工业化的话语依然强大的时候,探讨未来新的商业生态、商业文明,注定是贫乏的。“GDP导向”批判,不是喊两句口号,也不是把GDP刷成“绿色”就能够实现的。这需要根本上的转变,当然也不是一两天就能够发生的。


    公共领域重构的反思


    公共领域重构与经济发展模式转变有密切的关系。在经济领域,会发生哪些深刻变革呢?分享经济的兴起已经初现端倪。除此之外,对GDP的追求,或许会逐渐转到“快乐经济”,转向“全民总酷值”,从有限经济转向普遍经济[9](巴塔耶的观点,值得系统研究)。在经济社会发展中,不再狭义地追求GDP,扬弃“生产和消费两分法”的思想,认识到互联网时代最本质的经济特征,是生产者和消费者合一(Prosumer);[10]生产与消费不再是相互剥离的过程,而是“同时”、“并发”的历史进程。必须看到,生产中凝结着消费,生产本身就是消费;消费中孕育着、滋生着生产,消费本身就是生产。在“产消合一”的总框架下,什么最重要呢?Happy(快乐、幸福)最重要,玩儿high(玩儿得尽兴)最重要。其实真正的happy,并不需要消耗很多东西。95%的东西是被浪费掉的,而不是被消费掉的。正如白炽灯泡一样,白炽灯95%的电能是被消耗掉的,而不是被用来点亮的。白炽灯是工业时代的象征。对真正的快乐和幸福来讲,95%都与它无关,都被浪费掉了。不是消耗在这个领域(比如经济领域),就是消耗在那个领域(比如社会领域),或者消耗在某些“伪公共领域”。

    公共领域的构建,就是公共领域要与快乐经济结缘。公共领域的职能,已经超越了批判阶段,它并非要杀富济贫,也不要自恃正义。公共领域并不是要介入到传统工业经济的某种游戏中,扮演某个仲裁者、制衡者的角色。它需要新的游戏。这种游戏事关人的连接行为、认知。关于人的游戏,要重新改写、重新改版,这才是互联网对公共空间真正的颠覆。

    按照桑内特的观点,资产阶级公共领域的衰落,与传统媒体的侵蚀不无关系。[11]今天的媒体新生代已经感受到了自己所肩负的双重使命,就好比一个身患绝症的人依然要拉家带口,要支撑家业一样。传统媒体就处于这样一种状态,它自己已经身患重病,但依然不得不受到商业变革的胁迫、政治对垒的绑架——更重要的是,它迫切需要自己的新生。 

    从这个极度痛苦的煎熬中,我们看到,公民记者、自媒体、公民新闻这些东西已经在顽强地生长,在风起云涌地展开,好比春风化雨一样,在不知不觉的过程中尝试着为我们找到一条此前并不存在的道路。展开的过程中我们会遭遇到很多现实的焦虑。你会遭遇到很多揪心的问题,比如你依然会问:是否存在新闻真实?新闻的价值到底是什么?但无论如何,一定要常怀“超越”之心。“超越”和“求解”是两种不同的心态。“求解”就是典型的工业思维,认为这道题总是可以解出来的,解不出来要不是你笨,要不就是这道题出错了。但超越思维不是这样,它是承认这道难题之所以“难”的合理性。“超越”就是先把它放下,搁置起来。超越,就是承认某些问题一时间难以获得最终的解答,甚至不存在一个统一的答案,在这个前提下,如何看待公共空间的秩序?这是互联网环境下提出的一个新问题。

    在这种处处两难、时时纠结的情况下,我们需要的是更大的画面,是远景的画面。这就是互联网对人的重塑。从根本来讲,信息的自由流动其实是很朴素的、其貌不扬的一句话。就像微博上说的一句话:转发就是力量。比如“公共领域”这个词的确不错,但是它忽略了很多难题。其中一个难题,就是无论哈贝马斯还是阿伦特,他们都没有见识过“草根的世界”。草根的世界,今天看貌不惊人,其实里面蕴含着大量前所未有的新意。

    其实,不管这是否荒诞,我们需要承认,未来虚拟空间这个领域不能忽视。我们现在还是在用传统的视角在看待和使用互联网,但是将来它要变成你真正的生活场所的时候,会怎样?那时候康德和黑格尔,就只是一种思想的道具,人们还会有其他的思想的道具,那时候新的哲学思想会是什么?我觉得,公共领域的构建,真的忽略了机器进步的步伐,忽略了互联网带来的变化,也忽略了脑神经网络对社会记忆的颠覆。托夫勒曾经说,互联网是一个巨大的社会记忆体。三十年前他就预言,我们有很多记忆会交给网络,人脑的记忆体将来的分工会发生变化,人脑中80%的东西将来要清空,要让互联网承担记忆的功能。如果集体记忆发生转向的话,会是一种什么惊人的画面啊! 

    所以,当我们真正站在互联网和新媒体的角度下看待公共空间构建的时候,我们不能仅仅把互联网当作工具、当作物理性的。当然现在互联网的成熟度还很低。现在的互联网还是幼年期,甚至胚胎期。今天的互联网不要看它很牛,很让我们张皇失措,但其实它还很小很小。这其实还只是互联网的史前史。它需要经历艰难的“解毒”过程。解什么“毒”,就是解工业化之毒。说到这里,大家可能会以为互联网与工业化是势不两立的。不是这么简单。互联网脱胎于工业文明,一定继承了工业时代的特质,比如对速度的热衷。但互联网一定有它独特的、反叛工业文明的思想基础,比如拒绝确定性、拥抱复杂性,因为复杂性才是孕育生命的土壤。


    哈贝马斯与阿伦特的差异


    依据哈贝马斯的论述,他心目中理想的公共领域是18世纪自由资产阶级的公共领域,在那个时候,资产阶级中有教养和卓见的阶层,自发地聚集在被称为公共领域的公共空间如咖啡店、沙龙等场所,自由论政、高谈阔论、臧否时代,充分发挥公民社会制衡政府的作用。但是,这种理想的公共领域却在伴随资本主义日益发育的过程中,不可避免地走向空洞、虚饰,甚至反动。哈贝马斯说,“尽管它依据一种理想来表达自己,比如所有公民都可以参与讨论,但在实践上这种理想远未达到。劳动阶级被排除在外,这就意味着一些根本的问题被排除在讨论之外。在权力和经济利益方面,公共领域的参与者是同质的。资产阶级任何成员之间的个体差异主要是经济利益,并在市场中表现出来。存在于劳动阶级和资产阶级之间的巨大经济利益冲突并不在讨论之中。实际上,这种利益冲突甚至在政治上不被承认。”[12]

    十八世纪建立起来的公共空间,之所以注定会走向衰落,根由就是哈贝马斯总结的“系统世界对生活世界的殖民化”。在日益臃肿、官僚的资本主义国家制度、上层建筑建立起来之后,商业机构和媒介机构,政党门派和权势集团各自找到了自己在庞大社会阶层中发声的位置。社会公众被编排进工作计划、生产计划的同时,也成为选举计划、罢工计划、斗争计划中的“棋子”。公民丧失了独立批评的可能,并非因为他无法发声,而是因为他的发声无法与体制化的声音相抗衡。

    虽然哈贝马斯的公共思想源于阿伦特,但哈贝马斯的“男性哲学”、“沉思哲学”的痕迹非常重。相比之下,阿伦特独特的女性视角,使得她更是很纯正的亚里士多德政治学继承者。亚里士多德讲,人是政治性的动物,阿伦特在努力地还原到亚里士多德那个层面的政治观。这个政治观,与马基雅维利[13]的政治观是背道而驰的。马基雅维利的政治是世俗的政治,而亚里士多德的政治保有一定的崇高的味道。

    此外,阿伦特跟哈贝马斯很大的区别在于对待理性的态度。阿伦特是个行动主义者,她看重行动,当然她也看重言谈。但言谈的含义,更像奥斯汀所说的“以言行事”。哈贝马斯看重的是什么?表面上看,哈贝马斯从对资本主义的批判入手,通过商谈互动、回归生活世界,建立普遍价值和共通的存在感。他同样看到了言谈和行为的重要性,但并没有放弃理性的终极作用。阿伦特跟他很大的不同在于,阿伦特基本上没有用理性这个词思考过公共领域,这一点上,她是尼采式的。尼采就非常痛恨“沉思”这个词。

    阿伦特的公共思想里有几个重要概念。一个是“人是复数”。在阿伦特所谓私人领域和社会领域中,人都可以是单数的存在,甚至可以说是以自己为中心的。他的劳动和生产,都围绕自己的需要而展开。这当然是合理的,但仅仅这样,就是有问题的。所以阿伦特在公共领域中提出了人是复数的存在,即人存在的价值必须以他人为前提。人必须以他人为前提,这也是存在主义的一种思想,但她比存在主义更加阳光、更加积极。存在主义者萨特有一句名言:他人即地狱。但是在阿伦特这里,不是这样。她认为只有他人的存在,才能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

    第二个关键概念是“行动”。这里是体现她作为女性思想家的最为重要的思想,和哈贝马斯非常不同。哈贝马斯的讲法是“沉思”。就是罗丹著名的《思想者》雕塑的那个样子。沉思就等于理性。沉思的目的是什么?就是将这个世界的终极真理一眼洞穿。沉思就是试图得到超越个体、超越群体,甚至超越时间的见解,希望一劳永逸、永恒地解决内心的疑惑。康德、黑格尔都是这个样子的。这就是男性哲学的突出特征。在阿伦特看来,柏拉图以来的“政治哲学不再是建立在行动者的真实政治经验上,而是建立在哲学家的经验之上。哲学家孤独地思考,然后再从思考中回到现实来处理他们并不理解的世界。即自柏拉图以来,政治哲学是从哲学家的观点,而不是从政治行动者的角度发展而来的”。[14]

    在公共领域里,阿伦特的观点是行动。这个行动并非单一的指称某种具体的行为,而是与言说共同交织在一起的意义的存在。这种意义并不是像油漆一样,随便在那个对象上一刷就有了意义。意义不是刷上去的。意义并不先于人而存在,意义也并不先于行动而存在。意义不可能预先灌制在某个地方,只等你去打开它、看到它、消费它。并不存在你在行动前就能知晓、洞察,并且在下一步即将迈向那里的什么伟大的意义。这是有问题的。这是历史决定论。某些社会历史学家们,按照历史决定论的思维模式,假设了人类历史的伟大进程,又告诉我们这一进程被切分成几段,我们下一阶段一定比上一阶段好,告诉我们这就是历史的必然,是不可逆的——这种东西在阿伦特这里是毫无价值的。

    更进一步,把复数的人和阿伦特的行动的含义放在一起,就可以更好地理解阿伦特的公共空间。她说,“行动,是唯一无需借助任何中介所进行的人的活动,它对应于人的复数性条件,即对应于这样一个事实,是人们,而不是单个人生活在这个地球上并居于世界之中。尽管人的境况的一切方面都以某种方式与政治相关,但这一复数性尤其是所有政治生活的条件——不仅是必要条件,而且是充分条件。”[15]

    她认为所有与意义有关的东西,都蕴含在真正的行动中。并且你不是一个人在单独行动,因为你是复数。你只有在行动的过程中才能获得意义。这种行动的思想,既不是第一个私人领域里的艰辛的劳作,也不是第二个社会领域里的思虑盘算、勾心斗角。第三个领域,即公共领域里的行动就更加映衬了一种共属于个体与他者的“间性”的存在。它是一个过程,是一种状态,一种真正的精神解放的状态。

    然而,值得注意的是,公共空间的复兴,并非简单是哈贝马斯或者阿伦特公共思想的复兴。我们的下半身其实还浸泡在传统文化的“溶液”里边。传统的理性思维、科学精神、历史的进步论,这些术语都需要打上引号。但是,“批判”一语的含义需要更新。批判并非驱逐,更不是替代。利奥塔反对“宏大叙事”,德里达消解“意义”,福柯颠覆“权力”,他们都对建构一语保持缄默。他们担心一旦建构,便成为新的宏大叙事,新的僵化的意义和权力。这说明后现代者对现代性的批判固然深刻,但对现代之后可能是什么一无所知。现代之后,我们迎来的互联网,也许会给宏大叙事留下地盘——给宏大叙事留下地盘,本身并不错——关键要看留下什么样的地盘。如果对这个问题没有很好的反思,或者反思没有变成集体记忆的话,宏大叙事早晚会卷土重来。

    这个时候,我们需要警惕对宏大叙事的批判,并不是把它扔到历史的垃圾堆。互联网本质是一个快乐的世界,快乐的特点是一个字:“玩”。“玩”不是玩世不恭的“玩”,“玩”就是当下的快乐,但又不是“及时行乐”。比如拿“老大哥”来说,可概括为“跟老大哥一起玩”。因为“老大哥”总会以这样或者那样的方式出来,这里不能用“纯净水”思维。所谓“宏大叙事”的要害在“宏大”而不是“叙事”。不要试图从外到内地感动自己,以为自己可以手拿把攥地掌握终极的真理,成为正义的化身,也不要试图用一种暴力去取代另一种暴力,两种暴力在实质上是一样的。所以需要跟“老大哥”一起玩,陪“老大哥”一起玩。这才是互联网的公共精神。它不是把某些东西藏在自己背后,然后去攫取资源、攫取权力,为自己背后的那点东西忙活。这些问题不解决,我们就依然生活在工业时代的延长线上。

    公共空间本质上是一种“间性”空间。通俗地说,就是公共空间本质上是一个“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空间。必须承认这一点,而且要心甘情愿地承认这一点。其实过去一百年来的思想已经触摸到它了,比方说荣格的心理学,阿尼玛和阿尼姆斯的原型,本来就是雌雄同体的。这种间性思维非常重要。公共领域是一种饱满的空,而不是一种充盈的实。我非常欣赏阿伦特把它叫作一种行动的领域。行动,通过对话、通过言行来完成完全脱离物质利益狭隘视角的空间。这是一个非常好的隐喻。


    公共领域的新土壤


    如果我们要谈公共空间的重构,我认为有三个前提和一个土壤。这三个前提分别是:公共平台必须足够丰富,意见表达必须足够多样性,权力的赋予与消解在同步发生。

    公共领域的意见表达,在社会学、政治学和传播学上有一件事情必须是得到突破的,就是“意义的生产”。过去我们习以为常的意义生产方式是可以事先生产出来,传达给另外一个人或者另外一群人,在碰撞下能否达成共识。这是已经注定要过时的意义的生产方式。这种意义的生产方式有一个致命的假定,就是假定意义可以事先生产出来。这是错的。意义不可能事先生产出来,意义只能是边生产边消费,不可能先生产再消费。这种情况下,意义的生产方式注定发生重大变化。

    其次,公共领域事关权力的重构,事关权力的赋予和消解。福柯不但是对权力、对赋权、对话语和知识怎样结成权力有重要的剖析,更重要的是指出一种可能,赋权和权力的消解必须同时存在。赋权不再是某种授予,中国人也在讲君权神授,西方人也在讨论权力到底从何而来。我认为这个问题在今天看来,虽然没有解决,但已经变得不是一个问题。权力从何而来这个问题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权力如何运作。权力的授予和消解一定同时存在。

    公共空间的土壤是什么?就是大数据,无处不在的大数据,甚至是大数据哲学,它会带来古希腊时期非常喜欢的流动性哲学(即赫拉克利特的哲学,而不是柏拉图的哲学)。我们今天看到物质的流动、信息的流动、资本的流动,未来可以看到更多的思想的流动。这些流动性的市场一定会仰仗大数据,但这个大数据不是采样,它是实时的,它是一种“呼吸”,它是“活”的大数据。

    这样就带来了新媒体的三个值得关心的问题。

    第一,我们需要重新看待人。我们需要重新回到人的本源来思考人。这个人已经被机器包裹,这个人和机器的边界无法区别,界面已经消失。这个时候再看人的欲望到底是什么?它是如何满足的。

    第二,我们需要看到社群的本质,重新理解关系,重新理解跨主权的主权消解。

    第三,我们需要了解什么是公共秩序以及重新定义秩序。秩序是“长”出来的,而不是授予的。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认为新媒体到底新在哪里?需要考虑到三种情况,新媒体是结构性的嵌入、它是一种新物种的诞生、它是全新的体验。

    传播到底是什么东西呢?传播再也不是搬运工的角色,传播不是为了消弥信息的不对称。麦克卢汉讲“媒介即信息”,这句话已经被解读了半个世纪,但我个人认为这句话的解读依然不深刻。“媒介即信息”是彻底告诉我们,不要试图把媒介分成媒介所承载的内容本身和作为载体的媒介,这样的两分法已经完全失效了。

    在我们思考新媒体、新媒体的未来以及新媒体带来的变化的时候,要时刻警惕今天思想的底座、知识的底盘、思维的框架,在百分之八九十的可能性下都被绑架在传统的底座下。由于过去学科的专业化,使得文科背景的人不善于搞算法,忽略了高频交易、高频的意见表达、高频投票的可能,甚至是平行空间,我们认为它只是存在于科幻世界里。公共领域的确是非常棒的词,可能我们会忽略掉这些。

    第二个就是我们下半身可能泡在工业社会。我们仍然相信理性,仍然相信至善,仍然相信可能达成共识,我们对知识和确定性依然非常迷恋。

    在这种情况下,也有可能更加需要担心的是,当我们努力建构一个新的世界、新的话语场的时候,会不会为宏大叙事或者新版本的宏大叙事留下地盘,或者说我们为老大哥赋予什么样新的可能?未来我们将怎么样跟这些老大哥一起来玩耍、戏弄,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图象?

    在这种情况下,借用阿伦特和哈贝马斯的两种公共空间理论,我们需要看到以哈贝马斯为代表的男性哲学统治了思想界2000年。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把今天的互联网看成有生命的、有灵性的、有活性的,不得不让它注入更多的女性的色彩。公共空间一定需要一种柔性的、间性的,或者说跨界的思维方式,只有这样,新媒体和公共空间如何重构才会获得最佳的思想基础。

    本文研究结论是:第一,我们已经不得不进入到一个平行世界,一定需要深刻地理解平行世界各种可能性都同时在场。不要试图于用一种可能性去摒弃或者打击另外一种可能性。我们不如用戏弄、戏谑,甚至嘲弄、自嘲这样的方式。所有的物种都有理由存在。今天只是所有物种滋长的时刻,不要有太多的功利心。

    第二,媒介受到的挑战依然加剧,而不是减轻。这是因为对媒介的挑战已经从去中心化进入到再中介化的时代。媒介的未来到底是什么?

    第三,在新的媒介生态中,如果媒介有存在的理由或者新生的理由,媒介一定要学会看待未来的世界。用你饱含柔情的、充满温度的眼睛看这个世界,你必须学会看到不确定性的、多样性的、丰富多彩的世界。同时,又相信秩序会从这里诞生。

     

    The Construction of New Media and Public Sphere

    DUAN Yong-chao

    Abstract: The flourishing and declining of public sphere was along with the whole process of the industrial revolution of capitalism. Under the background of the Internet, along with the rise of information economy, what is the new possible public sphere reconstruction? What is the new role of new media playing in the public sphere refactoring? These are important issues in the information society. This paper argues that, in the information society, public sphere refactoring should fully understand the richness of public platform and diversity of public opinion expression, focus on the construction of power, meaning and order of public sphere, and explore paths of construction under a new interactive communication mechanism.

    Key Words: public sphere; new media; information society; the cognitive science

    (责任编辑:钟宇欢)

     

    作者简介:

    段永朝:财讯传媒集团(SEEC)首席战略官,网络智酷总顾问。高级工程师。中国计算机学会高级会员,数字论坛创始成员,信息社会50人论坛成员。北京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硕士生企业导师,北京政法大学资本金融研究院特聘教授,杭州师范大学阿里巴巴商学院特聘教授。


    参考文献

    [1] 哈贝马斯,《公共领域的结构转型》,曹卫东译,上海学林出版社,1999年

    [2] 曹卫东,哈贝马斯•公共领域•其他,中华读书报,1998年11月4日

    [3] https://en.wikipedia.org/wiki/Boston_Marathon_bombing

    [4] 蓝海平,高频交易的技术特征、发展趋势及挑战,证券市场导报,2014年第4期,p59-64

    [5] Emanuel Derman,《宽客人生》,中信出版社,2007年7月

    [6] 腾讯科技,别惊讶,机器人才是洛杉矶地震首篇新闻报道作者,http://tech.qq.com/a/20140319/010344.htm

    [7] Cognitive Science,1978:Report of The State of the Art Committee to The Advisors of The Alfred P.Sloan Foundation; October 1,1978;参见:http://csjarchive.cogsci.rpi.edu/misc/CognitiveScience1978_OCR.pdf

    [8] Converging Technologies for Improving Human Performance:NANOTECHNOLOGY,BIOTECHNOLOGY, INFORMATION TECHNOLOGY AND COGNITIVE SCIENCE,NSF/DOC-sponsored report,Edited by Mihail C. Roco and William Sims Bainbridge,National Science Foundation,June 2002

    [9] 乔治•巴塔耶,《色情、耗费与普遍经济:乔治•巴塔耶文选》,吉林人民出版社,汪民安译,2003。

    [10] 托夫勒,《财富的革命》,吴文忠译,中信出版社,2006年6月

    [11] 桑内特,《公共人的衰落》,李继宏译,上海译文出版社,2008年7月

    [12] [英]埃德加(AndIe Edgar)著,《哈贝马斯:关键概念》,杨礼银等译,江苏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125-126、126、127、38页。

    [13] 马基亚维利(Niccolò Machiavelli,1469-1527),意大利政治思想家和历史学家。在中世纪后期政治思想家中,他第一个明显地摆脱了神学和伦理学的束缚,为政治学和法学开辟了走向独立学科的道路。他主张国家至上,将国家权力作为法的基础。他是名符其实的现代政治思想的主要奠基人之一。马基雅维利是中世纪晚期意大利新兴资产阶级的代表,主张结束意大利在政治上的分裂状态,建立强大的中央集权国家。他在其代表作《君主论》(1513)中认为共和政体是最好的国家形式,但又认为共和制度无力消除意大利四分五裂的局面,只有建立拥有无限权力的君主政体才能使臣民服从,抵御强敌入侵。他强调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权术政治、残暴、狡诈、伪善、谎言和背信弃义等,只要有助于君主统治就都是正当的。这一思想被后人称为“马基雅维利主义”。

    [14] 陈高华,“哲学与政治:阿伦特的政治哲学之思”,《社会科学》,2006年第5期。

    [15] 阿伦特,《人的条件》,竺乾威译,上海人民出版社,1999,第1 页。


  • COMMENT 2017 No. 1/volume 33, 168 issue BY Hannes Grassegger Mikael Krogerus

    大数据时代特朗普获胜美国大选的秘密

    【心理学家米哈尔•科辛斯基(Michal Konsinski)开发了一种根据人们在脸书上的行为表现对其性格进行细致入微分析的方法。这种方法(大数据分析、定位、定向宣传)帮助唐纳德•特朗普(Donald Trump)成功赢得了美国大选。】

     

    2016年11月9日早约8:30左右,米哈尔·科辛斯基(Micha Konsinski)在苏黎世的桑内霍斯(Sunnehus)酒店醒来。这位34岁的研究员此次专程为了瑞士联邦理工学院(ETH)风险中心的演讲而来,内容涉及到大数据以及所谓数字革命的危险性。科辛斯基已经在全球各地做了很多场类似的演讲。他是心理测量学方面的权威专家,心理测量学是心理学当中一个以数据为驱动的副分支。在这个早上打开电视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个爆炸性消息:唐纳德•特朗普赢得了这次竞选,与所有领先数据学家的预测相反。

    通过观察特朗普的胜利庆祝活动和各个州的选票统计结果,他突然感到,选举结果或许跟他的研究有关。然后他深吸一口气,关掉了电视。

    就在同一天,一个总部设在伦敦的英国公司(到那时为止尚鲜为人知)发送了一篇媒体消息:“我们很高兴看到,我们革命性的数据驱动了沟通的方式,为唐纳德•特朗普赢得竞选做了如此具有决定性的贡献”,这是引用亚历山大•詹姆斯•阿什伯纳·尼克斯(Alexander James Ashburner Nix)的一句话。尼克斯,英国人,41岁,Cambridge Analytica公司首席执行官。他经常穿着定制西装、戴着名牌眼镜,金发微卷,向后梳着。

    酷爱思考的科辛斯基,穿着考究的尼克斯,笑容满面的特朗普——这三人当中,一位使得数字革命成为可能,一位将其执行完成,另外一位从中受益。


    大数据有多危险?


    只要你在过去的五年当中没有呆在月球上生活,那就肯定知道“大数据(Big Data)”的定义。大数据意为,所有我们的所作所为,无论是在网络上的还是外部世界中,都能留下数字痕迹。比如用卡购物,手机在口袋里的的每一次运动,每一次点赞,都能被记录下来。尤其是每一次点赞。其实很长时间以来,我们都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数据会有用途——除了当我们在谷歌里面搜索“降血压”时,我们刚好在的脸书主页里面看到降血压仪。同样不清楚的还有,大数据会不会让人类面临很大的危险,或者是否会给人类带来很大的益处。

    11月9日我们知道了答案。因为特朗普在线竞选以及英国脱欧活动的背后就是这些大数据,和同样的大数据公司——Cambridge Analytica及其首席执行官亚历山大•尼克斯。为充分了解选举结果,以及未来政治传播的可能运作,我们需要从2014年科辛斯基所在的剑桥大学心理测验中心发生的奇怪事件谈起。

    心理测量学,有时又称心理图案学,是对一个人的性格进行测量的科学实验。在现代心理学当中,所谓的OCEAN方法已经变成了标准。20世纪80年代,两位心理学家曾成功地证明,人类的每一种性格特征都可以根据5种人格维度进行测量,也就是“大五”(Big Five):开放性(Openness,你对新鲜事物的开放程度?),尽责性(Conscientiousness,你追求完美的程度如何?),外向性(Extraversion,你善于交际吗?),随和性(Agreeableness你有多体贴,合作度有多高?)以及情绪稳定性(Neuroticism,你是不是很容易受伤?)。根据这些维度或OCEAN(以上五个单词的首字母),我们就能相对准确地判断,我们相处的这个人是怎样一个人,也就是说他有哪些需求和恐惧,以及他将会如何表现自己的倾向性。长久以来这个问题就是数据采集,进行判断的话就需要填写一张复杂的并且高度个性化的调查问卷。然后,互联网来了。有了脸书网站(Facebook),还有科辛斯基。

    对于华沙学生科辛斯基而言,当他于2008年被英国老牌名校剑桥大学录取之后,就开始了一段新的人生征程:在心理测量中心——卡文迪什实验室(Cavendish Laboratory),也就是全球第一个心理测量实验室,科辛斯基和一个同学一起开发了可以应用在脸书上的小程序,当时的脸书还处在起步阶段:这款应用叫做My Personality,可以通过它从Ocean问卷当中回答一些心理问题(“在压力下你是否很难保持安静?”——“你是不是倾向于批评别人?”)。根据评价体系,你可以获得自己的“个性特征”,自己的Ocean值,而研究人员获得了宝贵的个人信息。相反,如预期,几十名大学生朋友迅速发展成了成百、上千、不久又达百万的人数。这两位博士突然拥有了最大规模的心理数据记录。

    科辛斯基和他的同事们在接下来的几年时间内开发了这种方法,道理其实很简单。首先,以网上测验的形式让受测人员做问卷。然后,通过他的答案,心理学家计算出受访者的个人Ocean值。接着,科辛斯基的团队比较了受测人员各种其他的在线数据:他们在脸书上都给什么点了赞,分享或者发帖内容,他们的性别、年龄和住址分别是什么。这时,研究人员就得到了关联性。从简单的在线行为可以得出令人惊讶的可靠结论。比如那些喜欢化妆品牌MAC的男性,他们是同性恋的可能性很高;喜欢武当派,或者纽约街舞团,是一个异性恋的参考指标;Lady Gaga的粉丝们,外向的概率非常高;而喜欢哲学的人,往往更加内敛。

    科辛斯基及其团队不懈改进模型。2012年,科辛斯基证明,平均从一位脸书用户的68个赞当中可以推测出他的肤色(95%的准确度),他是否是同性恋(88%的准确度),他是民主党还是共和党(85%的准确度)。当然,还可以推算出更进一步的东西:智商,宗教信仰,是否喝酒,抽不抽烟,吸不吸毒。甚至根据这些数据还能读出一个人的父母是否和他住到21岁。一个模型的好坏,取决于这个模型的预测准确性,以及受测人员将如何回答某些问题。科辛斯基的进展飞速:很快,他的模型就可以仅凭10个赞来更好地判断一个人,准确度胜于和他关系一般的同事。70个赞计算出来的结果,足以击败受试者好友对他的认识;而150个赞,能够比他的父母对他的了解还要多;300个赞,可以让这台机器能够比他的伴侣还了解他的行为举止。而更多的赞,能够让机器超过一个人对他自己的认知。科辛斯基公布这一调查结果的当天,他接到了两个电话。一个是诉讼威胁,另外一个是工作机会。两通电话都来自脸书。


    仅对朋友可见


    后来,脸书推出了公开发布和私人推送两种不同的模式。在“私人”模式下,只有自己的朋友能够看到你都给什么点了赞。但是这对数据收集者而言并不能构成妨碍:虽然科辛斯基总是征求脸书用户的同意,但是如今很多网上问答将私人数据共享作为性格测试的先决条件。(那些对自己的数据泄露没有太多担心并且允许他人根据自己在脸书上的点赞进行性格判断的人,可以在科辛斯基的主页applymagicsauce.com上做测试,接着就可以将得到的结果与你的“经典”Ocean问卷进行对比:discovermyprofile.com/personality.html.)

    但这也不仅仅涉及到脸书上的点赞:科辛斯基及其团队也可以只根据脸书用户网页上的个人照片,将这个人归到Ocean-标准里去。或者根据我们在社交媒体上联系人的数量(一个很好的外向型指标)。但是我们的线下活动,也会泄露我们很多的个人信息。比如运动传感器可以展示出我们移动手机的速度,或者我们旅行的距离(这与情绪的不稳定性相关)。科辛斯基表示,智能手机是一个非常有说服力的心理调查问卷,我们总是能时不时有意或无意地往上面填写答案。但是需要理解的是,这种模式也可以反向操作:也就是你不仅能够通过数据来创建心理档案,也可以反过来搜寻特定的心理特征——比如:所有焦急的父亲,所有易怒的内向人士。再或者:所有犹豫不决的民主人士。科辛斯基所发明的恰恰是一台人类搜索引擎。

    科辛斯基越来越清楚地意识到他工作的潜力,以及危害。

    对他而言,网络就像上苍赠予的一份礼物。他希望能回馈、分享一些东西。数据是可以复制的,所有人都应该从中受益。这是这一代人的精神,是一个超越现实世界的新时代的开端。但是,科辛斯基担心的是,如果有人滥用了他的人类搜索引擎来操纵人类,那会发生些什么?他开始给他所有的科研工作贴上警告。使用他的方法,可能会让“个人的幸福,自由甚至生命面临威胁”。但是似乎没人能够理解他的意思。

    在此期间,2014年初,一位名为亚历山大•科根(Aleksandr Kogan)的年轻助理教授走向科辛斯基。他带着一个对科辛斯基研究方法非常感兴趣的公司的请求而来。千万美国脸书用户的个人主页都应该用心理测量学进行测量。他表示不能说出目的为何,因为他给出了严格的保密规定。科辛斯基想先答应下来,因为这能为他的研究机构带来不菲收入,但是之后却犹豫了。最后科根道出了公司的名字:SCL——战略传播实验室(Strategic Communications Laboratories)。科辛斯基在谷歌上搜索了一下这个公司:“我们是一个全球性的选举管理机构”,他看到公司网页上这么写。SCL基于心理逻辑模型提供营销服务。重点是:选举影响。选举影响?科辛斯基不安地在浏览网页。这个公司到底是什么公司?这些美国人究竟想干什么?

    科辛斯基此时不知道的是:SCL背后隐藏着一个复杂的公司构建,其分支机构散布在避税天堂——巴拿马文件(Panama Papers)和维基解密如是说。其中一些在参与推翻发展中国家,另外一些在对阿富汗民众进行心理操纵,影响他们对北约的态度。而现在SCL也是Cambridge Analytica的母公司,Cambridge Analytica为特朗普竞选和英国脱欧组织了网络在线投票,提供了大数据。

    科辛斯基对此一无所知,但是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事情开始有异样”,他回忆说。在他的后续研究中,他发现,亚历山大•科根已经秘密注册了一家公司,从事与SCL有关的业务。从《Das Magazin》周刊获得的一份资料可以看出,SCL是通过科根知道了科辛斯基的心理测量方法。科辛斯基突然意识到,可能是科根拷贝或者复制了他的Ocean模式,然后再卖给选举影响公司。他立即中断了与科根的联系,并通知了研究所所长。这在大学内引发了一场复杂的冲突。该研究所非常担心其声誉而因此受损。之后,亚历山大•科根搬到了新加坡,并在那里结婚,更名为斯派柯特博士(Dr. Spectre)。迈克尔•科辛斯基也换到了美国的斯坦福大学工作。

    之后的一年风平浪静。2015年11月,脱欧阵营中由奈吉尔•法拉奇(Nigel Farage)支持的、更激进的“Leave.EU”宣布,它已委托大数据公司Cambridge Analytica支持其在线活动。该公司的核心优势是创新的政治营销——微定向,基于OCEAN模型从数字足迹测绘个体个性。

    科辛斯基收到了很多人的邮件——Cambridge,Ocean和Analytica这些关键词让很多人首先想到他。事实上,这是他第一次听说Cambridge Analytica。科辛斯基浏览了该公司网站,发现其自称,之所以叫剑桥,是因为首批员工、研究者来自剑桥大学。科辛斯基吓坏了:他的方法被大规模用于政治目的了吗?

    经过7月份英国脱欧的公投之后,对他的辱骂如雨下:看看你都干了什么,很多朋友和熟人都这样写信给他。科辛斯基需要到处解释,他跟这家公司没有任何关系。

    先是英国脱欧,后是特朗普竞选

    十个月之后的一天,2016年9月19日,美国大选在即。Creedence Clearwater Revival(克里登斯清水复兴合唱团,简称CCR)在纽约君悦酒店的深蓝色大厅里上演《Bad Moon Rising》的吉他即兴演唱。康科迪亚峰会(Concordia Summit)就像是一种微型的世界经济论坛,邀请来自世界各地的决策者,其中包括瑞士联邦总统施奈德-阿曼(Schneider-Ammann)。“掌声有请Cambridge Analytica公司的首席执行官亚历山大•尼克斯”,伴随着女主持人优雅的声音,一位身着深色修身西装的男士走上台。现场一片静寂。许多与会者都知道:台上的这位是特朗普的新任数字战略负责人。几个星期之前,特朗普曾经发推特说:“很快你们就会叫我脱欧先生”。经济观察家确实注意到特朗普日程和英国右翼脱欧运动的进程之间有一些明显重叠之处,但是很少有人注意到特朗普最近的活动与一家名为Cambridge Analytica的不知名营销公司有关联。

    在此之前,特朗普的数字影响团队基本只有一名成员:布拉德•帕斯卡尔(Brad Parscale),一名营销企业家,同时也是一位失败的创业者。他用1500美元为特朗普搭建了一个简单的宣传网站。70岁的特朗普并不热衷于数字科技,甚至在他的办公桌上都没有出现过电脑。他的私人助理曾经透露,特朗普不会发电子邮件。在助理的努力说服下,他才买了智能手机——从那之后,特朗普就用这部手机经常发推特。

    相反,希拉里重度依赖第一位“社交媒体总统”奥巴马的“遗产”。她拥有民主党的地址列表,通过网络收集了百万条信息,并且获得了谷歌和梦工厂的支持。当特朗普于2016年6月宣布聘请Cambridge Analytica时,希拉里阵营嗤之以鼻。穿着定制西装的老外能了解美国和美国人民吗?不是搞笑吧?

    “今天我十分荣幸能够跟在座的各位谈谈大数据及心理图案学在选举中的角色”,尼克斯站在台上侃侃而谈,他身后的大屏幕上展示着Cambridge Analytica的公司LOGO——一个由网络节点组成,颇像地图的大脑图形。“几个月前,克鲁兹(Cruz)参议员的支持率还很低”,金发碧眼的尼克斯操着一口英国口音解释,这让美国人听起来的感觉就像很多瑞士人在听标准德语,“只有40%的选民听说过他的名字。”所有我们在座的都能注意到保守派参议员克鲁兹支持率的上升。这也是美国大选最奇怪的时刻之一。作为特朗普最后一个主要的党内竞争对手,最后却从别人一无所知变成崭露头角。“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尼克斯演讲继续。2014年底,Cambridge Analytica公司就参与了美国大选,起初是担任共和党人泰德•克鲁兹(Ted Cruz)的顾问,资金支持来自低调的美国软件大亨罗伯特•默瑟(Robert Mercer)。尼克斯的意思是,迄今为止的其他选举活动是一种人口概念竞选活动,“所有女性都应当收到相同的信息,只因为她们性别相同——或者所有的非洲裔美国人也是这样,因为他们种族相同?这种无差别对待是非常可笑的”。希拉里的竞选团队有多业余,尼克斯在这里根本就不需要提,他们将人口划分成所谓的同质群体——就像所有的民调机构预测,希拉里将会是最后的赢家。

    尼克斯点击下一张幻灯片:五张不同的面孔,每个面孔对应一个“大五”个性文件。这就是OCEAN模型。他说:“我们Cambridge Analytica已经生成了一个可以预测每一个美国成年人个性的模型。”此时,大厅里寂静无声。Cambridge Analytica营销的成功基于三个要素:使用OCEAN模型的心理行为分析,大数据分析和广告定位。CA的广告定位是个性化广告,也就是尽可能准确地与个人消费者的个性一致。

    尼克斯坦率地解释了他的公司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演讲可以在YouTube上免费观看)。Cambridge Analytica公司从不同来源购买个人数据,例如财产登记,奖金卡,选民名单,俱乐部会员资格,订阅的杂志,医疗数据。尼克斯展示了全球活跃数据公司的LOGO,比如Acxiom和Experian——在美国,几乎所有的个人数据都可出售。例如,如果你想知道,犹太妇女住在哪里,你可以直接购买这些信息,包括电话号码。现在,Cambridge Analytica将这些数据与共和党的选民名册和在线数据进行汇总,并计算出这些选民的“大五”个性特质。通过这种方法,虚拟世界的数字足迹突然就可以勾勒成真实世界中有恐惧、需求、兴趣和住宅地址的人。

    该方法学与迈克尔•科辛斯基曾经开发的方法非常相似。Cambridge Analytica还是用了智商测验和其他小型OCEAN测试应用,以获得用户颇具说服力的脸谱数据。正如科辛斯基所警告的,Cambridge Analytica也做了这件事:“我们已经描述了美国所有成年人(2.2亿人)的个性。”他打开屏幕截图。“这是我们为克鲁兹竞选活动准备的数据仪表板。”一个数字控制中心出现了。左边是图表;右边是爱荷华州(克鲁兹初选时在这里拿到了非常多的选票)的地图。地图上,有成千上万的小红色和蓝色点。尼克斯收窄标准,选中“共和党人”,蓝点消失;选中“还未说服”,更多的点消失了;还有“男”等多个可选选项。最后,你可以只筛选出一个人,看到他/她的年龄、地址、兴趣、个性和政治倾向等个性化信息。那么Cambridge Analytica是如何向这个特定个体传达适当的政治信息呢?

    尼克斯展示了如何用心理图案法分析选民对美国宪法第二修正案中枪支权利条款的态度:“情绪稳定度和尽责度较高的选民,更担心携枪盗窃等高威胁性犯罪活动,更支持枪支管制。”左侧图片显示的是,暴力入户者砸窗户的情形。右侧图片显示的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小孩在夕阳西下时,举着枪支射击鸭子的情形:“这是保守人士的高外向性。”


    如何使支持希拉里的选民远离投票箱


    特朗普言论、行为的前后不一致,即那种备受批评的疯狂,以及由此产生的一系列矛盾的信息,突然变成了他最大的财富:针对每个选民,他提供不一样的信息。2016年8月,数学家凯茜•奥尼尔(Cathy O’Neil)观察到,特朗普在收到观众反馈后,针对性地做出响应,简直像一个完美的机会主义算法。

    在特朗普和希拉里进行第三次总统辩论的那一天,特朗普的团队测试了175000个不同的广告,以便通过脸书找到最好的广告版本。这些信息仅在微观细节上有所不同,如带有照片或视频的不同的标题、颜色、说明文字,以求从心理上最佳瞄准受众。尼克斯在接受《杂志》(Magazin)采访时透露,针对每个小群体,特朗普团队都有不同的微调版本。他说:“我们可以有针对性地对村庄或公寓楼的选民甚至个人提供定制广告。”

    例如,在迈阿密的小海地(Little Haiti)区,特朗普团队向居民提供了关于克林顿基金会在海地发生地震之后扣留善款的消息,以阻止他们给希拉里投票。一位高级竞选官员在选举前几周告诉彭博新闻,这是特普朗团队的目标之一:使希拉里的潜在选民(包括摇摆不定的左翼、非洲裔美国人和年轻妇女)远离投票箱,“压制”他们的投票。“这些‘黑暗的帖子’,即发布在脸谱上的帖子,只对特定类型的用户可见。例如,针对非裔美国人,他们可以看到希拉里把黑人称为捕食者的视频。”(小海地是美国佛罗里达州迈阿密市的一个海地人聚居的社区。——编注)

    尼克斯在演讲的最后表示:“我的产品就像一个带有同样信息的广告包,对所有人而言,大众媒体的概念将无法解释。感谢各位,现在可以透露的是,我们将会为剩下的两名候选人之一效劳。”然后他就离开了舞台。

    美国民众在这次特朗普的数字化运动中收到了何种程度的影响,并不明显——因为他们很少关注主流媒体,而大多活跃在个性的社交媒体上,或者观看数字电视。虽然希拉里团队根据人口预测,将重点放在安全性上,而在圣安东尼奥,在特朗普数字选举活动的总部产生了“第二总部”,彭博记者萨沙•伊森伯格(Sasha Issenberg)参观后感到非常吃惊。这个Cambridge Analytica团队,据说只有十几人规模,已经在7月份收到了特朗普的约10万美金,8月份约25万美金,9月份约500万美金。据尼克斯称,总共收入了约1500万美金。

    特朗普团队的数字措施非常激进:从2016年7月起,特朗普的拉票者使用一个应用程序来辨别每家每户的个性和政治倾向。特朗普团队使用该应用程序可辨别哪些选民可能会支持特朗普,从而提高拉票活动的效率。同时,拉票人可以根据居民的个性类型,个性化定制宣传信息。并且,拉票者将居民的反应录入到应用程序中,新数据回流到特朗普竞选活动的数据库。

    Cambridge Analytica将美国人口分为32种人格类型,并且仅关注17个州。正如科辛斯基发现,喜欢MAC化妆品的男性更有可能是同性恋者一样,Cambridge Analytica发现,喜欢美国制造的汽车的民众更可能支持特朗普。除此之外,这类信息很好地提示了,哪种宣传信息最有效,在哪里最有效。在竞选活动的最后几周,基于数据分析,特朗普团队的拉票活动主要集中在密歇根州和威斯康星州。总统候选人成了实现大数据模型的工具。


    Cambridge Analytica在欧洲做什么?


    但是,心理测验学在多大程度上影响了选举的结果呢?当被问及这个问题时,Cambridge Analytica拒绝提供任何证据来证明其活动的有效性。一个很可能的原因是这个问题根本无法回答。

    但这个答案有迹可循:泰德•克鲁兹在初选期间的惊人崛起,农村地区选民人数的增加,早期投票中非洲裔美国人投票数量的减少,都多多少少从侧面证实了CA服务的有效性。此外,特朗普竞选活动花费较小,也可用基于个性的广告策略的有效性来解释。事实上,与希拉里相反,特朗普在数字宣传上投入的钱远远超过在电视广告上投入的钱。尼克斯和几个特朗普阵营的主力都认为,脸书是特朗普竞选的终极武器和最佳助力。可能德国选择党(AfD)会对此感兴趣,该党在脸书上的关注数超过基民盟(CDU)和社民党(SPD)的总和。

    这也绝不是像经常声称的那样,统计学家已经失去了选举,因为他们弄错了选举的本质。与此相反的才是正确的:统计学家赢得了选举。但是只有使用新方法的统计学家才能赢。特朗普经常抱怨科学,但是却多亏科学而赢得了选举,这是一种历史的讽刺。

    另一位大赢家是Cambridge Analytica。其董事会成员、右翼在线媒体布莱巴特新闻网(Breitbart News)前执行董事长史蒂夫•班农(Steve Bannon)被任命为特朗普的高级顾问和首席战略师。玛丽安•马雷夏尔-勒庞(Marion Maréchal- Le Pen),有抱负的法国国民阵线活动家,总统候选人[1]的侄女,已经向Cambridge Analytica发出了合作邀请,而且在一段内部公司视频里有录制的关于“意大利”的回忆。尼克斯证实,他的客户将会来自世界各地,现在已经收到了来自瑞士和德国的询盘。

    科辛斯基在斯坦福大学的办公室里了解到了这一切。美国大选后,斯坦福大学处于一片动荡之中。科辛斯基正以研究者能用到的最犀利武器,即科学分析,来回应那些进展。他与同事桑德拉·迈兹(Sandra Matz)一起,进行了一系列的测试,结果将很快发布。最初公布在《杂志》上的结果令人震惊:该研究证实了基于个性定位用户的有效性,表明将产品和营销信息与消费者的个性匹配时,广告页面的点击次数增加60%,客户咨询的会话,也就是他们看到针对性广告之后才去的行动,进行购买或者选举的行为,也会增加14倍。[2]

    世界已经被颠覆了。英国正在离开欧盟,而唐纳德•特朗普成为了美国总统。相反,一直反对在政治环境中使用心理定位的科辛斯基却再次收到控告邮件。科辛斯基平静地说:“这不是我的错。我并没有建造炸弹,我只是证明了炸弹的存在。”


    译自2016年12月3日《Das Magazin》周刊(整理:本刊编辑部 责编:李晓晖)


    文章注释

    [1] 12月3日,周六,根据读者提示,这一职位不要与马琳•勒庞(Marine Le Pen)混淆。

    [2] 上面提到的研究是指比较系列:消费产品在网上做广告。一种精准针对消费者特征的广告,以及一种与消费者特征相反的广告,两者进行对比,精准定位的广告,其客户点开对话框的比例比另外一种高14倍。


  • COMMENT 2017 No. 1/volume 33, 168 issue BY 张志安 曹小杰 晏齐宏

    从美国大选看大数据与网络舆情研究

    2016年美国总统大选中特朗普的意外当选让传统民意调查陷入尴尬境地。在社交媒体盛行的时代,大数据方法对了解民意尤其是网络舆情似乎有着天然的优势,但是否因此可以认为民意调查的传统方法已经过时?文章从2016年美国大选出发,基于对传统民意调查方法和大数据分析优劣势的比较分析,认为在分析社会舆情时,一方面应该加快发展大数据方法以把握网民心态,另一方面也应借鉴传统民意调查方法的逻辑和抽样原则,以回应网络舆情无法囊括的群体及相关问题等。 关键词:美国大选;大数据分析;网络舆情

    2016[1]年美国总统大选和特朗普当选引起了全球高度关注,大选过程中传统民调的预测失误更是引发了众多讨论。在大数据方兴未艾的背景下,对传统民调的反思和批评显得颇为意味深长。

    究竟是二者各有优缺点,还是大数据更优于传统民调方法?美国民意调查的发展经验及面临问题对中国有何启示?一方面,美国大选中传统民调预测出现偏差并不能说明传统民调的抽样方法和研究逻辑失去了用武之地;另一方面,大数据方法的作用不宜过分夸大,但它对准确把握社交媒体时代的舆情具有越来越重要的作用。因此,我国在研究和应对网络舆情时,应将传统民调方法与大数据方法结合起来,从而准确把握社会心态,提高舆情应对的科学性。


    一、美国大选中的传统民调与大数据方法


    2016年美国总统大选的结果让不少民意研究学者们感到意外,因为事先绝大多数的传统民意调查、主流媒体并不看好的特朗普,却一举击败希拉里当选美国下一任新总统。在本次美国大选中,诸如微软必应团队、硅谷Unanimous AI、UNO系统、Greg、Nate Silver等均预测希拉里当选。自上世纪30年代以来,以盖洛普创办的美国舆论研究所为代表,传统民调因其抽样方法的科学性、调查结果预测的准确性而广受青睐。然而,从英国脱欧公投到这次美国大选,传统民意调查为什么会相继失准,其背后的复杂原因值得探讨。从民意调查的角度来看,以下因素大体对美国大选舆情预测的失误造成了影响:

    1.大选中的传统民调:样本系统性偏差不可忽视

    传统民调是基于统计推断的思维,即从样本推断总体。所以,样本的代表性则成为民调准确的基础。在本次大选中,样本代表性不足造成的系统性偏差是造成民调预测失准不可忽视的因素。

    一方面,民调拒访率逐年增高,受访率不断降低。根据皮尤中心的报告,美国民调回复率1997年为36%,2000年为28%,2006年为15%,2013年为9%,2015年只有7%。[2]通常而言,受访率在30%左右时民调相对是有效的,而2016年大选民调拒访率普遍在90%左右。换言之,如何将“沉默的大多数”纳入到舆情预测的样本中来,通过提高受访率来确保调查结果的准确性,成为传统民意研究面临的重大挑战。另一方面,传统民调的样本库面临更新受众问题。目前的民调多采用的是电话调查,60%是通过固定电话调查,而且在白天进行,受调查者多是退休老年人,或失业者等。选前民意调查也普遍高估了少数族裔尤其是西裔的投票率,低估了白人尤其是白人蓝领的投票热情。当前,美国传统民调机构也在不断调整调查样本库,使之更加贴近变革时代、社交媒体时代的特征,但总体上看其更新目前仍未完成。

    同时,由于忽视美国选举人制度及各州特征差异,传统民意调查对于各州所抽取样本量及权重并未给予充分的考虑。此次大选预测过度关注得票率而忽视了选举人制度,在两位候选人得票率旗鼓相当的情况下,预测的误差被选举人制度放大。其实,两位总统候选人的得票数非常接近,最终谁当选总统都不奇怪。此外,“邮件门”等关键事件对选举态势也可能产生影响,但传统民调并未实时跟进。维基解密对希拉里团队选举内幕的曝光,美国FBI重启邮件门事件的调查等对选民投票意向的影响,可能在后期民意调查设计中体现不够。

    当然,这不足以说明传统民调无法了解真实民意,因为不同的民调系统有不同的适用范围。而在当下,当大量青年受众转向使用移动互联网特别是社交媒体的时候,传统民调系统相比于大数据分析系统就会出现更大的偏差。

    2.大选中的大数据方法:心理测验是关键

    近年来关于大数据的讨论话题升温,而本次大选也确实说明了大数据方法的有效性。当然,这与当前移动互联网的普及、社交媒体盛行的媒介格局变化密不可分。

    美国人移动电子设备使用率不断升高,社交媒体使用量增多。从电子设备拥有量看,据2015年皮尤中心报告的调查,美国人电脑的拥有量呈下降趋势,2015年30岁以下的美国成年人拥有电脑(台式电脑或笔记本)为78%,而2010年为88%。相比之下,18岁到29岁的人中,拥有智能手机为86%。从全国来看,68%的美国成年人拥有智能手机,45%的美国成年人拥有平板电脑。[3]同时,社交媒体的使用率也大大增加。大多数美国人通过社交媒体获取新闻,约一半公众通过社交媒体了解2016年总统大选信息。[4]同时,2016年上半年的一项全国调查显示,68%的美国成年人使用Facebook,美国网民中有79%的人使用Facebook。当越来越多的受众转向移动互联网,针对社交媒体的大数据分析方法确实比传统民调更具有说服力。

    在选举结果的预测方面,基于大数据方法的分析已经奏效。2016年10月30日,印度的MogIA(人工智能)系统,通过搜集Google、Facebook、Twitter、YouTube等两千万个数据来源并进行分析,结果预测特朗普将成为最后赢家——这也是MogIA连续四次成功预测美国大选结果。此外,特朗普竞选团队的数字竞选策略,也较多依赖大数据分析技术。本次大选中,特朗普擅长使用更平民化的社交媒体平台来辅助竞选,一是放大竞争对手的弱点,二是激发渴望改变的美国人的投票热情,尤其是铁锈区白人蓝领的投票热情。

    同时,特朗普在公开场合的各种讲话并不一致,这也是一种竞选策略。特朗普数字竞选团队,主要基于网络大数据分析,构建网络用户的人物画像。与一般大数据分析不同的是,这并不是一个“外壳”上的人物画像,而是具有“人格特质”的人物画像。他们从网络特别是从以Facebook为代表的社交媒体上收集用户行为数据,并以此来预测用户心理,构建用户“人格特征”,并基于此预测用户可能的投票倾向。同时,在这一过程中,针对不同倾向的投票者,发布不同的政治信息。如针对那些可能投票给特朗普的选民,积极发布特朗普相关竞选信息和理念,促使他们投票;而对那些可能投票给对手的选民,则发布希拉里“不友好”行为的相关信息,影响他们的投票意向,至少也“说服”那些想投票给希拉里的人“远离”投票箱。所以,这里的关键是“心理测验学”中对人格特性的勾勒,当然这也是基于这样一个假设和经验,即某种性格的人更倾向于某种行为。这种对数据的挖掘和分析,在一定程度上更多的是基于大数据精准化预测,而不是传统的样本到总体的预测。

    从这个角度讲,真正具有挑战性的是数据分析能力,即如何将数据与人的心理、行为联系起来。如果说传统的问卷调查是基于样本推断总体,是一种横向的、由点到面的推断,那么大数据分析可以说是一种纵向的推断,是变量间相关关系的推断,从线上行为预测人物性格和心理,进而预测可能的现实行为倾向。

    综上所述,我们可以认为传统民调的偏差可能是由系统性偏差导致的样本代表性问题造成的,这不足以否定整个传统民意调查行业的方法和价值。这次美国大选传统民调的失误,以及此前英国脱欧公投民意预测失误等,并不能简单得出“传统民调已死”的草率结论。但是,在社交媒体流行、在去全球化、民粹主义观念甚嚣尘上的新时代,传统民调的确有必要进行改变和更新,尤其在方法论上考虑将大数据理念、工具及手段结合进民意调查中来。


    二、运用大数据方法分析舆情的价值


    一般认为,大数据有四个特点:更大的容量、更复杂的多样性(包括结构化、半结构化和非结构化数据)、更快的生成速度以及其组合带来的第四个因素——价值。大数据被学界称为继实验科学、理论科学和计算科学之后的第四种科学研究模式。[5]大数据对数据分析有新的要求,如数据建模、自然语言处理、分词技术、情感挖掘技术、可视化技术等。同时,数据分析方法的多样化和精细化,也为基于大数据的民意和舆情分析提供了重要参考。本质上说,大数据不仅是一种工具,更是一种哲学观和方法论,[6]即如何从数据本身出发进行思考。

    1.大数据方法可以获取动态数据,有助于及时或实时了解网络舆情动向

    传统民调更多基于横截面数据,而大数据方法可以实现实时动态数据处理。社交媒体等的兴起产生了大量网民表达和消费数据,使得公众的观念和行为等能够被记录下来;由此,大数据分析系统可以实时抓取这些行为数据,并进行分析。例如,在本次大选的初选阶段,社交媒体上出现了大量针对特朗普的负面言论,但随着相关讨论越来越多,特朗普最后以不错的言论形象在初选中胜出。大数据方法对这种数据的动态性把握相对更为及时。

    类似的案例其实还有不少。有研究者在对2012年美国总统选举首次辩论的分析中,设计了移动APP,并进行大规模全国大学生实时回应调查。该调查充分考虑了辩论中的特殊状况,并通过APP收集了自然情境下众多参与群体的实时数据。研究表明,收集实时数据对于推进舆论现象研究具有重要价值。[7]此外,Google利用大数据准确预测流感趋势,[8]还有麻省理工大学Devavrat Shah和Stanislav Nikolov发现的新算法在预测Twitter热门话题时,准确率在95%以上,而且平均比Twitter官方热门话题出来的时间早90分钟,有些热门话题甚至能够提前五个小时预测出来。

    2.大数据方法可以聚焦于特定事件与议题,有助于准确把握网络舆情态势

    网络事件在不同的阶段通常有不同的特征,舆情研判需要把握特定事件在不同阶段的信息传播规律。一般来说,公众在酝酿期更多是情绪性表达,随着事件不断演进,公众对事件认知的更加深入,情绪化表达逐渐转为相对理性的表达。有研究者对2010年“爱的大游行”活动中社会化媒体用户的使用动机进行分析,该研究假设:情感是这次活动中网民讨论最多的话题;随着时间推进,社会化媒体中情感表达的程度逐渐减弱。研究发现,社会化媒体不仅仅是一种表达、展示的平台,而且是情绪分享和宣泄的渠道。[9]有研究者认为情感有助于竞争性的公共空间的形成,空间的形成促进了公共参与和公民舆论的产生。在公共领域,利益冲突和情感正义、社会矛盾都会暴露出来。[10]对社会化媒体特定事件的大数据分析,有利于把握参与者情感与理性的交融与互变。

    同时,对于特定议题,大数据分析方法可以通过设置“标签”等方式,抓取最为相关的网络信息,并围绕于此展开后续分析。在2016年美国大选中,Google搜索趋势关于特朗普的话题前四位是:“他说了什么”、“墙”(指其要在美国与墨西哥边境筑墙阻止非法移民的言论)、“ISIS”(反穆斯林言论)以及“经济”话题。而关于希拉里的则是“特朗普”、“邮件门”、“克林顿基金”与“2012年Benghazi袭击案”。[11]基于这些热点话题的精准数据分析,或许更有助于把握舆情发展态势。

    需要指出的是,并非所有的社交媒体和网络大数据都是有用的,如何从网络平台中获取真正有用的数据是开展科学分析的前提。一般来说,对于特定事件和特定议题,可以在社交媒体平台上设置“关键词”和“标签”,从而找到最为相关的数据。例如,有研究者以阿拉伯之春为例,基于阿拉伯20个国家和巴勒斯坦政权的政治、媒体、抗议活动数据,分析社会化媒体在抗议活动中的影响。这项研究统计了不同阶段抗议活动的数量和规模,具体操作步骤是:首先,根据抗议活动的发展情况,找到重要事件节点;其次,按照节点在Google搜索里输入关键词“抗议”、“示威”、“骚乱”以及日期,从而抽取出较为重要的社会化媒体内容信息。[12]对特定事件或议题的大数据分析,有助于了解不同阶段的情绪和观点表达状态,并在此基础上把握舆情态势。

    3.大数据方法可以获取社交数据,有助于深度挖掘网络中的信息流动规律

    网民在使用社交媒体过程中产生了大量的数据,很多数据是基于个体交互行为而产生的,这些关系数据可以构成一个社会网络。运用社会网络分析法可以考察该网络的网络结构和特征,如整体网分析、个体网分析、局部派系分析。其中,整体网分析,可以找到该网络的整体关系紧密程度或聚合程度;个体网的分析可以找到网络中的关键节点,关键节点代表个体在网络中拥有较大的权力,其行动能够为自身和网络带来社会资本。在舆情事件中,该节点可能是意见领袖,基于此可以分析意见领袖对于舆情事件的影响。当然,也可以分析不同局部派系中个体聚合的动力机制、行为方式。此外,还可以分析网络中的“结构洞”现象,探查结构洞对于整个网络的影响,以及对信息的阻隔和疏通,由此也考察网络中的信息流通失衡现象。

    有研究采用社会网络分析法对“长春随车被盗婴儿”进行分析,应用软件构建并生成微博舆论传播的复杂网络,从“总体特征”、“中心性”、“凝聚子群”三个维度计算分析该复杂网络的结构特征。研究发现,在该事件中,微博舆论传播的复杂网络结构趋于稳定,信息渠道通畅但较为分散。随着转发层级的增加,网络中心节点的权力权重也逐层下降;舆论发展过程中网络结构也有所变化,中心节点数量不断增加,节点间链路从单一层级向多层级发展。[13]

    对大数据分析方法在网络平台、社交媒体中作用的分析,有助于我们更为深刻地理解大数据分析方法的核心理念,以及其在民意和舆情研究中的意义。


    三、运用大数据方法开展舆情分析的启示


    我国大数据的发展经历了大数据普及、大数据分析时代和人工智能三个阶段,当下已经基本完成了大数据普及,正处于向大数据分析和人工智能的过渡时期。

    目前,大数据的发展趋势主要三点:第一,大数据的处理方法越来越侧重于对非结构数据和半结构数据的处理,如情感分析和语义分析等;第二,多元、多源、立体化数据处理越来越重要,应该集合各类网络平台,如搜索引擎、社会化媒体、网站等;第三,未来大数据的发展潜力在于人工智能,即一切智能化、数字化、网格化。对应于此,大数据方法运用于网络舆情监测主要有情感分析与语义分析、事例图谱分析、智能化分析等不同路径。

    1.情感分析与语义分析:把握文本涵义背后的社会心态

    网络文本包括情感型文本和认知型文本。传统的文本分析是辨别事实或言论,主要研究对象是关键词;情绪分析需要复杂的算法和人类语言信号。广义上,传统的情感分析技术包括语义分析和基于路径的机器学习。语义导向路径比较容易理解,但是不够准确。[14]相反,机器学习路径则比较准确,但各种复杂算法很难掌握、运用和理解。[15]

    情感分析一般的做法是,从海量文本中抽取有情感指向的词语和短语,并经过统计整合得出文章、语篇或字句的好恶倾向。同时,也可以通过自然语言处理等技术,对网络文本语言进行语义分析。因为有些情感具有隐性内涵,并不能通过字面意思来理解,在此情况下有必要进一步进行语义分析。实际上,情感分析背后所洞察的是心理和心态,如Andranik Tumasjan等基于党派政治情绪的分析中,将政治情绪分为12个维度:如未来导向、过去导向、积极情绪、消极情绪、悲伤、焦虑、生气、倾向性/意图性、确定性等。[16]目前有很多网络流行语、火星文等“变型”语言,一定程度上也能反映民众心态和心理,有必要对此进行分析,但是还需要将其置于整个社会语境中加以考察。

    大数据平台可以抓取用户实时数据,并进行动态监测,找到公众情绪走向情绪化的阈值、态度从量变达到质变的阈值,从而更为精准地预测某种情绪或者态度是否会引发舆情危机。不过,中国的网络舆论场总体上呈现“事件导向”而非“话题导向”,由此更多基于数据的分析只是关于事件的舆情动态,而非关于话题的舆情研究。

    2.事例图谱分析:揭示人与物的结构性、动态关系

    目前,网络大数据舆情分析基本上靠两大数据类型:一是用户自己表达的文字语言;二是社交数据。除此之外,还要分析第三类数据,即事例数据,要在社交数据的基础上加入其他更多的行为数据。因为单纯社交数据不足以“辨识”用户/事物特性,特别是在舆情分析中的作用有限。行为数据的关注客体是“人”和“物”,对于人来说,如移动互联网上的一系列消费数据、[17]阅读数据、交通数据等,将这些数据整合起来,就可以勾勒出用户的“画像”。对于物来说,找出标志性指标的分布,就可以勾勒出事件的“趋势”。如此,可以将不同应用平台的数据基于“人”和“物”的关系结构而联通起来。

    与传统调查方法侧重因果思维不同,大数据分析更加重视相关思维。一定程度上,大数据舆情监测可以不考虑背后的动因,更多考虑抓取舆情态势演变的一些现象级、标志性指标的变化,如著名的口红效应(因经济萧条而导致口红热卖)、厕所效应(一个城市的文明程度可以从其厕所的卫生程度得出),以及著名的啤酒与尿布销售故事等。通过“人物画像”和“事件趋势”,就可以进行事例图谱分析,即将不同时间和空间中的事例勾连起来,对事件发展做出研判。

    大数据分析方法的一个重要应用是对位置信息的分析和使用。位置信息或者地理定位信息,指的是从基于移动互联网而抓取的包括特定地点、移动路径、移动距离和时间等的信息。[18]当然,在特殊环境下,定位信息不能很好地发挥作用,如在室内、高山、洼地等环境下。但一般情况下,地理位置信息可以更好地辅助于数据分析,将现实中的个体与网络中的“行动者”相匹配,形成线上线下共联系统。

    3.智能化分析:提升舆情分析和应对的效率

    数据分析时代要靠人把潜在的知识分析出来,而人工智能时代可以依靠机器来搜集信息。机器学习的原理是,假定人与机器类似,机器可以模拟人的思维逻辑来进行自我学习、解决现实问题,机器可以像人一样对大数据进行处理,如自然语言处理、信息挖掘等。

    大数据分析中,一般需要设置训练集,通过对部分数据的训练得到该数据集的“规则”,进而根据这些规则对既定数据进行预测。大数据中海量数据,使得可用于训练集的数据量激增,这有助于提高大数据分析的效率。在网络舆情应对中,未来发展会越来越智能化,关键在于构建这样一个智能化系统,当触发舆情事件的因素达到某个阈值时,智能化系统会自己通过相关指标作出判断,从而探索可能发生的事情,并提前做出预警反应。

    目前,社交媒体上产生的大量视频、音频等多媒体数据,蕴含的内涵更为丰富,这更需要人工智能系统发挥作用。如借助人工智能系统进行语音识别、图像识别等活动,更准确和便利地分析网络多媒体文本;也可以应用人脸识别技术等,分析在紧急情况下(如交通事故),个人面部表情的变化,进而设计相关应急预警系统。

    不过,大数据分析方法在我国舆情监测和预警应用中还存在一些问题,其中迫切需要解决数据获取与数据孤岛的问题。Facebook、Twitter等社交平台上的许多数据都是向公众和研究者开放的,这对开展舆情监测提供了极大便利。目前,我国不少社交平台的数据仍是封闭的,微博提高了第三方抓取门槛,微信是半封闭的,平台与平台之间的数据仍处于孤岛状态,这给利用社交平台数据开展舆情监测设置了障碍。未来,在保障国家大数据安全的前提下,逐步实现不同平台数据的开放与共享,为多元、多源、立体化舆情数据的处理提供支持,应该是大势所趋。

    我国的网络普及率还不算很高,绝大部分所谓的大数据仍然不是“可得”的全体数据。通常而言,在互联网上积极表达想法的用户往往只占1%,而99%的人倾向于保持“沉默”。另外,数字鸿沟的问题也是存在的。截至2016年12月,我国互联网的普及率仍只有53.2%,剩下46.8%的民众的观点是无法直接在网络上得以呈现的。[19]2016年数据显示,美国与德国互联网普及率分别为88.5%、84%,所以在美国、德国语境下可能通过大数据进行成功预测的方式方法,未必能够原样不动地照搬到中国的语境。


    四、结语


    在2016年美国大选中,究竟传统民调的哪些环节导致了其预测结果与现实结果之间的较大偏差,至今仍无定论,但是不可否认,大数据在其中起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伴随着大数据分析方法的深入探讨,也有许多学者认为在社会科学研究中要结合大数据分析和传统数据分析。[20]大数据的优势在于描述性分析,而传统数据分析方法在阐释相关机理等解释性分析上更具有优势。[21]除了印度MogIA成功预测美国大选外,支持大数据能够预测大选结果的案例同样还有Andranik Tumasjan团队的研究。该研究抓取了德国联邦政府2009年竞选中的十万条推特帖子,并运用LIWC文本分析软件对其进行分析。研究发现,提到“党派”的推文数量及排名与选举结果相一致,从而认为推文数据能够预测选举结果。[22]不过,对该研究的质疑也同样存在。如Andreas Jungherr等认为,推特数据并不能反映现实政治图景,也不能预测选举结果。他认为推特数据与选举结果之间的关系,是通过其他中介因素作用而形成的,因此有必要考虑作用机制。[23]可以看出,大数据分析是一种以数据驱动的逻辑,可以描述某种相关性,但是不能反映作用机制,这也就需要基于理论的传统数据分析方法。

    美国大选民意调查的失准,并不足以否定传统民意调查行业的根基。认识到这一点对当前我国的舆情研究非常重要。尤其考虑到严格意义上的全国性系统民意调查在我国几乎仍然处于空白。当前,我国应该首先借鉴美国相对成熟的大选民意调查方法,推动高校及第三方调查公司来开展全国性的、定期的民意调查,以便决策部门对长期的整体性的社会心态进行准确把握,而不是仅仅停留在事件型的、危机型的舆情态势上。

    当然,民意调查方法在其漫长的实践过程中,操作思路、具体设计及手段等要不断地与一个国家的政治、文化、社会制度及特征保持调适状态。我国对美国民意调查方法的借鉴也需要做出相应的取舍和调整,使其样本覆盖到目前大数据无法覆盖的人群、回应在网络舆情中无法显现的社会思潮、隐形舆论及另类舆论等。此外,在本次美国大选民意调查中存在的方法问题,也需要国内学者及业界作出回应,对如何降低拒访率、提高抽样科学性进行反思。

     

    U.S. Election 2016 and its Insights to Big Data and Internet Opinion Research

    ZHANG Zhi-an CAO Xiao-jie YAN Qi-hong

    Abstract: The fact that Donald Trump finally won the US Election 2016 provoked criticism on traditional methods of public opinion research. One of such arguments is that with the boom of social media, big data analysis seems to show great advantages in internet opinion research. Does this mean that methods of random sampling and the like used in public opinion research is outdated? Based on a comparative analysis between traditional methods and big data analysis in the case of US Election 2016, this paper argues that, when doing analysis on social opinion, on the one hand, we should apply big data analysis in order to understand the social ethos revealed in cyberspace; while on the other hand we should not overlook the value of traditional methods of public opinion research in order to cover what has missed in internet opinion.

    Key Words: US Election; big data analysis; internet opinion

    (责任编辑:钟宇欢)


    作者简介:

    张志安:中山大学传播与设计学院教授,广州大数据与公共传播人文社科重点研究基地主任。

    曹小杰:中山大学传播与设计学院副研究员。

    晏齐宏:中山大学2016级博士生。


    参考文献

    [1] 本文为2016教育部哲学社科研究重大课题攻关项目“大数据时代国家意识形态安全风险与防范体系构建研究”(编号16JZD006)的系列成果。写作中请教或参考了以下教授的观点,特此致谢:香港浸会大学赵心树、美国伊利诺伊大学香槟分校姚正宇、美国亚利桑那州立大学吴旭、香港中文大学陈韬文、北京师范大学喻国明、复旦大学李良荣教授。

    [2] 吴旭:为什么美国民调误读了民意?[EB/OL].观察者网,2016-11-13.

    http://www.guancha.cn/WuXu/2016_11_12_380323.shtml

    [3] Monica Anderson. Technology device ownership: 2015. Report from the Pew Research Center's Internet, Science & Tech Project (Oct 29, 2015). Report available at: http://www.pewinternet.org/2015/10/29/technology-device-ownership-2015/

    [4] Shannon Greenwood; Andrew Perrin; Maeve Duggan. Social media update 2016. Report from the Pew Research Center's Internet, Science & Tech Project (Nov 11,2016). Report available at: http://www.pewinternet.org/2016/11/11/social-media-update-2016/

    [5] Tony Hcy等著.第四范式:数据密集型科学发现[M].潘教峰等译,科学出版社,2012:63.

    [6] 王凌.论大数据时代媒体业发展趋势[J].中国出版,2014,01:32-34.

    [7] Amber E. Boydstun; Rebecca A. Glazier; Matthew T. Pietryka; Philip Resnik. Real-Time reactions to a 2012 presidential debate: A method for understanding which messages matter[J].Public Opinion Quarterly.2014,Vol.78(Special 1):330-343.

    [8] 但以谷歌为例的流感预测,也可能因为大量无关搜索而出现系统误差,因为谷歌无法甄别搜索者究竟是因为生病而去搜索还是因为知道谷歌流感这个项目后而进行实验性质的搜索,这也是后来谷歌流感预测出现失误的原因。

    [9] Neubaum,German; Rosner, Leonie; Rosenthal-von der Putten, Astrid M; Kramer, Nicole C.. Psychosocial functions of social media usage in a disaster situation: A multi-methodological approach[J].Computers in Human Behavior.2014,34:28-38.

    [10] Jingrong Tong. The formation of an agonistic public sphere: Emotions, the Internet and news media in China[J].China Informa tion.2015,Vol.29(No.3):333-351.

    [11] 民意调查反映了美国大选结果吗?[EB/OL].狐说,2016-11-11.

    http://wwwbuild.net/reviewsonnewmedia/481110.html

    [12] Gadi Wolfsfeld; Elad Segev; Tamir Sheafer. Social media and the Arab spring: Politics comes first[J].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Press/Politics.2013,Vol.18(No.2):115-137.

    [13] 李卫东,贺涛.微博舆论传播的复杂网络拓扑结构模型及其演化机制[J].新闻与传播研究,2013,(11):90-105+127-128.

    [14] Bo Pang; Lillian Lee. Opinion mining and sentiment analysis[J].Foundations and Trends in Information Retrieval.2008,Vol.2( No.1-2):1-135.

    [15] Bo Pang; Lillian Lee. Opinion mining and sentiment analysis[J].Foundations and Trends in Information Retrieval.2008,Vol.2( No.1-2):1-135.

    [16] Andranik Tumasjan; Timm O. Sprenger; Philipp G. Sandner; Isabell M. Welpe. Predicting elections with Twitter: What 140 characters reveal about political sentiment. Proceedings of the Fourth international AAAI conference on weblogs and social media.2009.

    [17] Josh Pasek; S. Mo Jang; Curtiss L. Cobb III; J. Michael Dennis; Charles Disogra. Can marketing data aid survey research? Examining accuracy and completeness in consumer-file data[J]. Public Opinion Quarterly.2014,Vol.78(No.4):889-916.

    [18] Lotan,T., Musicant,O., and Grimberg, E.. Can young drivers be motivated to use smartphone-based driving feedback? Paper presented at The Transportation Research Board Annual Meeting, Washington,DC.2014.

    [19] 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第39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R].2017-01.

    http://www.cnnic.net.cn/hlwfzyj/hlwxzbg/hlwtjbg/201701/t20170122_66437.htm.

    [20] 唐文方.大数据与小数据:社会科学研究方法的探讨[J].中山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5(06):141-146.Justin Grimmer. We are all social scientists now: How big data, machine learning, and causal inference work together[J].Political Science & Politics.2015,Vol.48(No.1):80-83.

    [21] King, Gary. Designing social inquiry: scientific inference in qualitative research[M].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1994

    [22] Andranik Tumasjan; Timm O. Sprenger; Philipp G. Sandner; Isabell M. Welpe. Predicting elections with Twitter: What 140 characters reveal about political sentiment. Proceedings of the Fourth international AAAI conference on weblogs and social media.2009.

    [23] Jungherr, Andreas. The role of the internet in political campaigns in Germany.[J].German Politics.2015,Vol.24(No.4):427-434.


  • COMMENT 2017 No. 1/volume 33, 168 issue BY 东鸟 任会来

    特朗普“推特治国”的未知深海

    美国第45任总统首开“推特治国”的先例,其所发推文绝大部分涉及美国内政外交,且已在其未上任前就已对美国内外造成很大影响。美国内对特朗普“推特治国”多持否定态度,因其存在巨大的不确定性。 关键词:特朗普;推特;治国;不确定性

    特朗普被称为“推特之王”。自特朗普2009年3月18日开设推特账号@realDonaldTrump(真正的特朗普)以来,[1]截至2017年1月7日,账号粉丝量达1870万,已发送推文34,248条,平均每天发布16.16条。当选总统后,特朗普已发推文313条,频率稍有降低,基本保持每天10条左右,所发内容绝大部分涉及内政外交。现在,特朗普每天半夜三更发推文,第二天各大媒体就头条报道和分析推文。


    一、特朗普所发推文绝大部分涉及美国内政外交


    (一)从内政方面看:除宣布内阁人选、发布施政纲要、公布日程安排之外,主要是对美国内政的看法。

    1.政治上:反对奥巴马政府政策,抨击选举制度,指责媒体学者偏见。奥巴马承诺关闭关塔那摩监狱,特朗普则发推文说,“不应该继续从关塔那摩监狱‘释放’囚犯”;奥巴马刚给安理会谴责以色列的决议“开绿灯”,特朗普发推文说,“以色列挺住,等我上台”。发推文说,“如果不算那几百万违法投票的人,我不单能势如破竹地赢下选举团投票,也能赢得普选”,“弗吉尼亚、新罕布什尔和加利福尼亚存在严重的选民欺诈”等;2.经济上:美国利益至上,反对全球化,施压大型企业。针对部分美国企业外包外迁发推文批评,迫使福特取消对墨西哥投资,指责通用和丰田向美国输送墨西哥生产的汽车等;3.安全上:指责军用开销过高,强调核武计划,抵制非法移民。发推文说,“在整个世界意识到有核武器这回事儿之前,美国将大力发展和延伸它的核力量(通常指核武器)。”美国专家认为,如果特朗普的确要增加美国的核武库,这将标志着美国核武器扩张新时代的开始。[2]

    (二)从外交方面看,频频谈及对外关系,涉及俄罗斯、墨西哥、中国、联合国等国家和国际组织等,正反面言论交织。

    1.俄罗斯:正面为主。发推文11条,其中10条正面,1条中性。经常提及普京,对俄释放善意,期待与俄修复关系;2.墨西哥:负面为主。发推文10条,其中负面9条,1条中性。主要谈及防止制造业的外流以及非正式移民的迁入;3.中国:负面为主。发推文8条,其中7条负面,1条中性。主要涉及台湾问题、经贸问题、朝核问题和南海问题;4.联合国:全是负面。发推文6条,全部是负面;5.以色列:全是正面。发推文4条,全部是正面。注重美以关系,拉拢以色列犹太人。6.英国:正面为主。发推文3条,其中2条正面,1条中性;7.朝鲜:全是负面。发推文2条,全部是负面。警告朝鲜核问题;8.古巴:相对中性。发推文2条,1条中性,1条负面。如:特朗普对恢复古巴建交不抱支持态度。

     

    当选后特朗普推文涉及的国家和国家组织及态度

    国家和国际组织

    条数

    态度

    正面

    中性

    负面

    俄罗斯

    11

    10

    1

     

    墨西哥

    10

     

    1

    9

    中国

    8

     

    1

    7

    联合国

    6

     

     

    6

    以色列

    4

    4

     

     

    英国

    3

    2

    1

     

    朝鲜

    2

     

     

    2

    古巴/卡斯特罗

    2

     

    1

    1


    二、特朗普“推特治国”已造成的国内外影响


    特朗普特立独行的“推特治国”让美国民众和国际社会“忐忑不安”,已对美国国内和国际社会产生影响。

    (一)造成美国内政外交动荡

    从总统选举到正式就职两个多月时间,还在候任期的特朗普不断地就相关事件发声,破坏“政治规矩”,其团队与奥巴马政府经常分别就同一问题发表不同看法,推特成为特朗普与奥巴马打嘴仗的平台,出现“两个总统”现象,给美国内政外交稳定造成不良影响。[3]特朗普在奥巴马之前与日本首相安倍晋三会面、与台湾地区蔡英文通电话、重塑美俄关系等行为都令奥巴马政府不满。清华大学国际关系学系中美关系学者张旭东认为,特朗普与奥巴马针锋相对,罕见地在过渡期就众多重大内政和外交议题发出对立政治信号,容易造成美国内政和外交动荡。[4]有媒体悲观认为,在一个“凌晨3时推特”的新世界,无法预知痴迷推特的特朗普会在深夜发什么,美国民众陷入了恐惧和不确定之中,世界则可能因此发生动荡甚至战争。[5]《华尔街日报》刊文说,特朗普有关核武表态是他在推特上发布的令专家感到困惑并加剧美国与国际社会紧张关系的最新消息。特朗普的推文让一些人怀疑,他是否希望开启一场新军备竞赛,抑或只是赞同目前进行的举措。

    (二)干扰欧美和亚太股市的稳定

    特朗普发推文批评波音公司对总统专机“空军一号”定价太高,扬言要“取消订单”,波音公司股价迅疾下跌1.6%。特朗普发推文批评洛克希德-马丁公司“F-35战斗机项目价格过高、超出控制”,暗示未来削减军用开支,该公司股票迅疾下跌4%,蒸发40亿美元。美国cnbc刊文说,特朗普的这则推文,每个单词的影响超过2800万美元。针对日本丰田公司在墨西哥新建工厂一事,点名批评丰田公司称“要么在美国建厂,要么就支付巨额关税”,导致丰田汽车下降3%以上。“美国退出TPP”言论,也持续引发日本、韩国等亚太地区股市波动。可以说,特朗普推特言论直接左右全球资本市场。美国商业公司甚至设置新岗位专门监视特朗普账户推特。美国市场追踪软件App Trigger还新增“特朗普警报”功能。特朗普推特每提到一个上市公司,App就会为用户推送一条信息,帮助投资者依据特朗普推文交易股票。交易员将某个公司被特朗普点名批评后股价大幅下跌现象称为“总统推文风险”。

    (三)增加国际政治风险

    特朗普推文对一个国家或领导人发表赞同或不利意见,会直接影响外交事务。如,特朗普在推特上发声,公开表示希望英国脱欧派领袖、右翼政治人物法拉奇“出任”英国驻美大使。英国方面对此措手不及,其外交部回应,“这个职位并不空缺”、“我们在华盛顿已经有一位一流大使,无论跟现在的还是未来的美国政府都会相处得很棒”。英国首相特雷莎•梅的发言人接受CNN采访表示,驻美大使的任命应该由英国自己做出。英国议员为表达抗议,建议特朗普“任命希拉里为美国驻英国大使”。再如,在古巴革命领袖卡斯特罗逝世后,特朗普发推文说,“如果古巴政府不愿为古巴人民、美国人民以及美国在整体上达成更好的协议,我将终止两国签订的协议”等,引发多国不满和抗议。《金融时报》副主编鲁拉•卡拉夫甚至表示,担心特朗普未经审查的帖子可能在世界某地引发战争。[6]


    三、美国各方对特朗普“推特治国”所持态度


    美国各方对特朗普“推特治国”既有支持的,也有反对的。总的看,反对特朗普“推特治国”的占多数。从反对者态度看,主要有以下几种情况:

    (一)美国民众:多数希望特朗普关闭个人推特账户

    美国昆尼皮亚克大学一项调查显示,64%的受访者(不分党派、性别和年龄)希望特朗普关闭其个人推特账户。其中,18-34岁年龄群最希望特朗普关闭推特账户,希望关闭和不希望关闭的受访者之比为71%:26%。希望关闭者认为,特朗普在很多严肃议题上随意发表意见不负责任。同时,有3万人在请愿书上签名要求推特封掉特朗普的账户。

    (二)美国媒体:多数批评特朗普“推特治国”

    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批评特朗普的社交媒体言论“搅乱了美国同盟友及对手之间的关系”,并列举“发布错误信息”、“破坏双边关系”、“打破外交规则”等罪状。《华盛顿邮报》呼吁“封掉特朗普的推特账号”。《纽约时报》建议,推特应完善其言论审查机制,建立“举报”系统。《芝加哥邮报》说,“只图自己爽”。正如英国《金融时报》所评论的,“在推特上发布受约束、考虑全面的推文可以成为对总统有利的外交工具……(但是)领导人应该像明星一样,要不远离推特,要不确保账户处于严格管理之下。”[7]也有少数美国媒体认为,特朗普推特治国是一种大智若愚的做法,在他们看来特朗普“张嘴就来”的推文实则暗藏深意。

    (三)美国政界:奥巴马和民主党反对特朗普“推特治国”

    现任总统奥巴马与特朗普沟通关于在推特上发帖情况并予以提醒。美国国会参议院少数党领袖查克•舒默在新一届国会履职发言时说,美国不能接受这样的“推特总统”,如果特朗普继续当“推特总统”,一定是个失败的总统。相信世界也会持相同的看法。代表特拉华州的联邦参议员艾米•科罗布查尔表示,特朗普使用推特将给美国带来巨大影响,也可能引发国际动荡。

    (四)其他各界

    推特创始人兼CEO杰克•多西表示,对于特朗普发推文这件事感到“心情复杂”。美国《外交政策》杂志总编辑罗特科普夫表示很担忧,他说,“我们正进入一个口无遮拦的外交政策时代。所有这些发言都显示了无知和某种不成熟政策立场的结合。”乔治•华盛顿大学举办了一场有关特朗普时代美国治理问题的研讨会,与会者认为,现在美国民众有很多恐惧,特别是那些受特朗普的言辞和政策倡议影响的人。


    四、特朗普“推特治国”的确定性与不确定性


    (一)从确定性方面看,特朗普将继续“推特治国”,成为全球争议焦点

    1.继续利用推特发声。白宫候任新闻发言人肖恩•斯派瑟表示,推特是一个可以直接连接特朗普和普通民众的渠道。特朗普不会停止在推特上继续发表言论,“绝对”会继续使用包括脸书、instagram在内的社交媒体。特朗普正式就任总统后,可以利用@potus(前任总统奥巴马推特账号)和@realdonaldtrump两个账户“发声”。特朗普宣誓就职美国总统,发表就职演讲结束后,激动地连发10条推文,“推特治国”正式开始。特朗普和奥巴马在美国总统各方账号@potus交接过程中,也发生大量用户在非自愿的情况下“被关注”@potus账号事件。推特的解释是一起技术“事故”;2.突破原有政治传播体系。特朗普担心美国主流媒体报道会有偏差,通过“推特治国”构建总统与社会大众直接沟通、相对平等的互动渠道,可以打破以往由政治精英向主流媒体透露信息再经主流媒体选取后向公众开放的政治传播模式,最大限度打破主流媒体掌握话语权的传统格局,保持对政策议程的控制。而且,特朗普可以利用推文试探各方反应,决定下一步发什么内容,再进行相关诠释。如果真遇到大麻烦,就对推文一删了之。可以说,特朗普可进可退,不需要为推文负责。特朗普接受媒体采访表示,要避免媒体的“不实”报道,推特是最好途径,通过推特可以直接与美国人民对话;3.引发争议吸引眼球。有专家研究特朗普发推文时间后表示,清晨发表的推文往往能成为当天美国内外热议话题。在正式就职之前,这种做法可能抢尽在任总统奥巴马的风头,成功转移注意力。[8]特朗普的推特言论不仅大胆,而且常涉及敏感话题,包括美国选举制度、各国企业发展、批评美国媒体以及国际关系,既会受到一些民众支持,也会引发民众抵触。这恰恰是特朗普“推特治国”要达到的目的。当选总统后,特朗普推特将继续成为美国媒体争相报道议题和各国政府关注焦点。韩国成立专门部门监测其推文。因为其推文不羁言论,不仅会被美国受众注意,也是全球社会的关注点;4.体现商人获利本性。特朗普惯用商业思维影响政治谈判。《华盛顿邮报》1月8日以“国家政治:特朗普一周推文如何煽动焦虑、搅混市场、改变计划”为题,详细分析特朗普的推特策略与目的及使用方式,介绍了特朗普当选后推文如何把控舆论痛点、吸引民众眼球来煽动社会焦虑感,甚至发布未经证实的信息来搅动汽车企业股价、文化明星唱片销售和国会议案计划等。特朗普正式就职后,会延续其推特影响舆论模式,实行“攻心为上”舆论策略,其“推特治国”的最大确定性就是商人逐利本性:以最小代价来获取最大利益或实现其最大目标。

    (二)从不确定性方面看,特朗普“推特治国”突破了政治外交领域一些基本规则,易引发政策混乱和国际政治风险

    1.推文内容随意性强。特朗普所发推文最大特征是不确定性,在一些问题上极具个人情绪色彩,而且言论大胆,随意性很强,先入为主,真伪混杂、极具鼓动性,易引发政策混乱。特朗普甚至与其团队成员(尤其新闻团队)都不商议其推文的内容和策略。连候任的白宫新闻秘书Sean Spicer也表示,不得不经常去查看特朗普推文说了什么。每天早晨,第一件事就是看特朗普的推文,因为这个就是推动当天新闻的引擎;2.政策传递容易混乱。美国易八达网站说,“推特治国”做法,成为一柄利弊难测的双刃剑,动不动就在推特上“放嘴炮”,实在太过轻慢和不庄重,会给特朗普未来的施政带来难以预料的隐患。如,特朗普推文表示,为防止违法移民偷渡,美国将出钱在与墨西哥接壤的国境建设高墙。由于推文字数限制没有解释费用归属问题,许多媒体猜测这笔钱得美国政府出。随后,他又发推文表示,“不诚实的媒体没有报道用于(快速)建造高墙的花销晚些时候会由墨西哥补回来。”但仍没有说清楚墨西哥为何会愿意支付这项高达百亿美元的巨款。美国媒体批判特朗普使用推特传达重要政策,带来误解和混乱行为。美国国务卿约翰•福布斯•克里表示,“我觉得政治上的复杂抉择很难在推特的140字限制中传达清楚”;3.增加网络安全风险。特朗普“推特治国”的一言一行可能会给市场带来不确定性,甚至给市场造成慌乱。如,特朗普在贸易和移民问题上的言行可能造成市场波动。财富中文网、华尔街见闻等刊文说,特朗普推特上的一言一行可能会给市场带来更多的不确定性。如果特朗普的推特账号一旦被黑,全球市场将大难临头。2013年,特朗普账户曾被黑客侵入,黑客用他的账户发了几句歌词,而推特目前没有任何针对政治家的特殊安全措施。可以说,推特无异于美国政府的一颗“不定时炸弹”。特朗普就职总统后,BBC所属的一个推特账号被盗并公布一条惊天消息:“突发新闻:特朗普总统手臂遭枪击受伤就职典礼。”不过这条消息很快就被移除和辟谣,BBC表示这条假新闻出自黑客;4.增添国际贸易风险。特朗普推特干预贸易,从短期看只是迫使个别企业改变投资决定;从长远看,若特朗普坚持干预,将对贸易治理框架产生影响,在全球商业领袖中产生政治干预的恐惧心理,扰乱国际供应链,可能激起美国贸易伙伴的保护主义和民粹主义反弹;5.中美关系增添变数。特朗普当选前,推文提及最多的国家是中国,共有332条,或借中国问题攻击希拉里和奥巴马,或将中国和俄罗斯、ISIS、伊朗、欧佩克放在一起提及,或散布中国“偷市场”、“偷工作”、“操纵货币”等威胁论。[9]他也曾赞赏过“中国工程建设高效率。”此阶段,涉华推文整体围绕经贸展开。特朗普当选后,推文提及中国8次。主要借台湾问题、贸易问题、汇率问题、南海问题等指责中国。此阶段,涉华推文议题相对分散,触及中美关系的多个敏感议题。特朗普“推特治国”将中美关系驶入一片不可探索的未知深海。

     

    A Huge Uncertainty of Trump's “running the country by twitter”

    DONG Niao REN Hui-lai

    Abstract: The forty-fifth American president becomes the first one who run the country by twitter because most of his tweets involving the domestic and foreign affairs, which had had great influences both at home and abroad before Trump's election. Due to the great uncertainty, a majority of Americans consider Trump's action from the negative side.

    Key Words: Trump; Twitter; Rule;Uncertainty

    (责任编辑:李晓晖)

     

    作者简介:

    东鸟:互联网研究者。出版《监视帝国:棱镜掌握一切》(2013年)、《2020:世界网络大战》(2012年)、《维基解密:阿桑奇和他的解密王国》(2011年)、《中国输不起的网络战争》(2010年)、《网络战争:互联网改变世界简史》(2009年)等著作。

    任会来:河北大学副教授,在读博士。主要从事中国近代经济社会史和舆论史研究。


    参考文献

    [1] 刘平:《特朗普痴迷推特让美国和世界不安》,中青在线2016年12月11日,http://news.cyol.com/content/2016-12/11/content_14909405.htm。

    [2]王传军(记者):《特朗普“核武扩张”言论惹争议》,《光明日报》2016年12月26日,http://news.xinhuanet.com/world/2016-12/26/c_129419887.htm

    [3]岳菲菲:《“推特总统”特朗普推给中美什么》,《北京青年报》2017年1月6日,http://epaper.ynet.com/html/2017-01/06/content_234746.htm?div=-1。

    [4]岳菲菲:《“推特总统”特朗普推给中美什么》,《北京青年报》2017年1月6日,http://epaper.ynet.com/html/2017-01/06/content_234746.htm?div=-1。

    [5]刘平:《特朗普痴迷推特让美国和世界不安》,中青在线2016年12月11日,http://news.cyol.com/content/2016-12/11/content_14909405.htm。

    [6]http://www.thepaper.cn/newsDetail_forward_1577908

    [7]徐淮:《特朗普推特发言频惹争议,政要们的社交媒体可不是闹着玩的》,澎湃新闻,2016年12月18日,http://www.thepaper.cn/newsDetail_forward_1582580。

    [8]蓝鲸财经公众号:《“自媒体大号”特朗普频频抢镜,“推特治国”背后的舆论攻防战》,搜狐2017年1月8日,http://mt.sohu.com/business/d20170108/123734135_544821.shtml。

    [9]凤凰博客“环球杂志”:《332条推文提及中国!特朗普都说了什么》,http://blog.ifeng.com/article/46813040.html。


  • COMMENT 2017 No. 1/volume 33, 168 issue BY 卢南峰 许诺 吴靖

    辨析“川普粉”现象 ——唐纳德•特朗普作为中国知识青年议题

    2016年美国大选诱发了美国的政治和社会意识的全面冲突,这场世纪大讨论也席卷了地球另一面的中国。作为青年知识群体聚集地的知乎出现了引人注目的“川普粉”现象,深入嵌入到全球公共议题的知乎青年知识群体,基于相似的信息流,却与处在同一知识层次的美国青年形成了截然相反的态度和立场,成为特朗普在中国影响最大的支持群体。后现代政治参与、反精英风潮、反政治正确风潮、主流媒体危机是理解这一现象的四个维度,透过这一现象可以探索当代知乎青年知识群体介入中国公共领域和全球公共议题的特征和机制,理解当代知乎青年知识群体的生活方式、价值取向和政治意识。 关键词:特朗普;知乎;青年知识群体;公共领域

    一、引言


    2016年美国大选诱发了美国的政治和社会意识的全面冲突,引起的讨论充斥于美国所有的传统媒体和社交网络,不仅将美国整个媒体界和知识界拖入一场旷日持久的大争论,而且潜入美国社会的每个角落,在冷战后二十五年之际,重新唤起普通美国人的政治意识。

    这场世纪大讨论也席卷了地球另一端的中国,其多重阐释的空间为中国知识界广泛介入提供了一个契机,来自各个学科的知识分子和意见领袖纷纷加入到这场声势浩大的全球公共讨论中。虽然这场讨论未能下潜到中国普通民众,但涌现了未经主流媒体和知识精英剪裁的另一个活跃的话语主体,即青年知识群体,其中最为引人注目的是网络问答社区——知乎(zhihu.com)上的讨论。

    作为青年知识群体聚集地的知乎出现了引人注目的“川普粉”现象。在很大程度上,知乎关于特朗普议题的讨论(以下简称“特朗普讨论”)并不借助国内媒体的中文信息,而直接引述来自美国的第一手信息,无需中介直接与全球公共讨论发生共振,这也日益成为知乎青年知识群体介入到其他全球公共议题的基本姿态。青年知识群体在特朗普讨论中展现出的知识和视野,包括语言能力、信息检索能力和社会分析能力,是进行自我身份确认的一种手段,展现出其国际知识精英属性。

    特朗普在美国的原生支持者主要是工人阶级下层和被当代金融精英忽视的保守主义者,而以大学生为主体的青年知识群体则联合起来阻击其竞选之路。特朗普当选总统触发美国大学校园内的普遍抗议。[1]吊诡之处在于,深入嵌入到全球公共议题的知乎青年知识群体,基于相似的信息流,却与处在同一知识层次的美国青年形成了截然相反的态度和立场,成为特朗普影响最大的中国支持群体。这一现象具有丰富的解读空间,能够帮助我们探索当代中国青年知识群体介入中国公共领域和全球公共议题的特征和机制,也为我们理解当代知乎青年知识群体的生活方式、价值取向和政治意识提供了一把钥匙。


    二、研究对象和研究方法


    知乎创建于2011年1月,是中国著名的网络问答社区,以“与世界分享你的知识、经验和见解”为定位,集合了许多问题和答案,并允许用户协同编辑,具有社交媒体的属性;以“社区氛围友好与理性,连接各行各业精英”为特征,在立场和观点上较为理性,政治倾向不走极端,用户主体为青年精英和大学生群体。

    在这个以青年知识群体聚集的网络社区中,一股“川普热”成为无法忽视的现象。截至2016年12月初,知乎话题“唐纳德•特朗普(Donald J. Trump)”有40000余名关注者,话题下问题6000余个,仅精华回答就达1000个,部分精华回答获得破万的点赞数(最高点赞数为32000余个)和数千个评论(最高评论数为11000余条)。这些问题和答案通过“点赞”、“关注”等知乎人际传播机制,扩散的范围遍布整个社区,成为知乎青年知识群体的核心议题之一。

    该话题下,将精华回答按照点赞数从多到少排列,抽取前100个答案,获得100个回答样本和用户样本。与传统的意见领袖形成机制不同,知乎的高票回答是通过普通用户的点赞形成的,所以这100个高票回答不仅反映了知乎意见领袖的主流观点,还可近似视为所有关注该话题知乎用户的普遍态度。

    完成抽样后,对100个对应的答主进行人口学基本信息的统计,包括居住地、职业经历、教育经历等信息,并根据基本立场和主题,对这100个回答文本进行归类和分析。

    回答文本和群体特征的初步分析为拟定访谈提纲提供了思路,在此基础上,向答主发出访谈邀约,接受访谈人数共计24人(标号为A-X)。结合回答文本、个人信息和访谈,试图探析知乎青年知识群体支持特朗普背后的社会政治意识。


    三、基于用户特征和回答文本的初步分析


    (一)用户特征统计结果

    首先统计的是这批高票回答答主的基本信息,借此构筑知乎“川普粉”的群体特征。统计结果如下:

    项目

    分类

    人数

    性别

    79

    13

    未知

    8

    居住地

    有国外经历

    30

    无国外经历

    25

    未知

    45

    教育经历

    有国外经历

    29

    无国外经历

    10

    未知

    61

    行业

    咨询、投资、贸易

    7

    互联网与科技

    13

    行业

    法律、政治

    3

    文化传媒

    10

    学生、科研

    4

    其他或未知

    63

    从性别分布上而言,这是一个男性占据主导地位的政治议题。但在后期的访谈中,并没有发现这批人支持特朗普或反对希拉里是因为其性别身份。

    这个群体具有相当强的国际知识精英属性。在公开了居住地状况的答主(55人)中,有过海外居住经历的答主要超过一半;即使是没有海外居住经历的答主,其居住地绝大部分都在北上广深等超一线城市。公开了教育经历的答主(39人)中,有过海外教育经历的答主是只受过本土教育的答主的三倍,其中不乏哈佛、哥伦比亚、牛津等名校,相当一部分答主还具有硕士乃至博士学历。而在行业方面,咨询、投资、贸易、互联网、科技、文化传媒等第三产业从业者占据了相当大的比例,其中不少人还是属于管理层或者创业者。

    需要注意的是,由于一大部分人没有公开自己的居住地、教育经历和行业,所以上述统计有一定的片面性。但是从进行的对24位答主的访谈时获知的信息来看,答主们的精英性得到了充分的印证:国外教育经历、硕博士学历、高端职位几乎是每个受访者的标配,这种集中的分布情况,即便在知乎,也是鲜见的。而正是这些国际性、知识性、精英性的高票答主,引领了知乎特朗普讨论的主流风向。

    而在后面的访谈中,还发现,当被问及“中国人为何对特朗普产生那么大的兴趣?如何看待知乎上的川普粉热潮?”这些答主往往会将自身与“大众”、“微博微信上的营销号”、“国内媒体”做一个区隔,认为“大多数人其实并不关心”、“中国的媒体可能看热闹的比较多”(S,男,26岁,波士顿法律博士)。同时,他们还强调自己会直接上Facebook、Youtube、Quora、Twitter等国外网站,并有能力直接观看美国电视节目。“有语言优势,看外网不费力”(B,男,29岁,南京英语博士)。于是,参与特朗普讨论中展现出的知识和视野,包括外语能力、信息检索能力和社会分析能力,成为这批受访者进行自我知识精英身份确认的一种手段。

    (二)回答主题和态度分类结果

    对100个最高票回答对特朗普的基本态度进行分析,简化为支持、中立和反对三种类型,统计结果如下:

    态度

    支持

    中立

    反对

    合计

    回答数

    78

    20

    2

    100

    从统计中可以发现,在100个最高票回答中,支持特朗普当选的声音占据了明显的主流地位。态度中立指的是那些客观评述美国总统大选信息,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倾向性的回答。而反对特朗普的高票回答寥寥。但需要特别说明的是,上述接受采访的精英并不认为自己是特朗普的“粉”,因为“粉”这个词带有情感上盲从的意味,与他们为自身设定的理性独立形象相龃龉。他们大都认为自己是基于对特朗普的理性认识而选择支持,或仅仅合理推演特朗普会胜出并论证自己的推演过程,甚至谈不上“支持”。但这些支持和判断却在客观上引领了知乎上的“川普粉”风潮,为特朗普召唤了一大批支持者。

    知乎用户支持特朗普的原因呈现出杂驳的分布,对这些初级主题进行归类,得到如下统计结果:

    初级主题

    回答数

    主题归类

    回答数

    比例(%)

    反希拉里

    11

    反精英

    21

    26.9

    反民主党

    3

     

     

     

    反职业政客

    2

     

     

     

    反政经精英

    2

     

     

     

    反媒体精英

    3

     

     

     

    反苛刻的政治正确言论审查

    5

    反政治正确

    29

    37.2

    反变相不平等(因倾斜少数群体)

    17

     

     

     

    反穆斯林

    7

     

     

     

    反白左

    7

     

     

     

    反空谈政治理念

    5

     

     

     

    特朗普乐善好施,道德高尚

    1

    认同特朗普品格

    15

    19.2

    特朗普善于经营,能力卓越

    1

     

     

     

    特朗普爱国

    7

     

     

     

    特朗普真诚务实

    7

     

     

     

    认同反非法移民政策

    2

    认同特朗普政策

    8

    10.3

    认同打击伊斯兰极端势力

    1

     

     

     

    认同对华政策

    2

     

     

     

    认同特朗普其他政策

    4

     

     

     

    将特朗普作为娱乐方式

    5

    纯戏谑搞笑

    5

    6.4

    合计

    一个回答可能有多个主题,所以总数超过78

     

    78

    100

    在对回答文本进行初步归类和分析的基础上,可以从四条路径解释知乎“川普”粉现象,分别是:后现代政治参与、反精英风潮、反政治正确风潮、主流媒体危机。


    四、基于访谈的社会政治意识分析


    (一)作为严肃政治议题的特朗普讨论

    特朗普在互联网中的译名为“川普”,这个词在中文里的另一层含义是“四川普通话”,这个发音上的巧合赋予了这一人物以很强的诙谐意味。可以假设,知乎特朗普讨论中的意见领袖,无论是留学生,还是国内的青年学生,都是没有投票权的美国大选的“旁观者”,不容易感染美国同龄人的政治恐慌情绪,而形成一种隔岸观火的轻松心态。这种心态直接作用于这场公共讨论的形式和风格,使其带有游戏、戏谑、反讽的后现代成分,具有明显的娱乐性和趣味性。

    总统候选人电视辩论被当成了一档大型真人秀节目,为后现代的反讽提供了绝佳的解读空间,特朗普和希拉里的电视辩论截图被拼接,成了在中国社交网络上“情歌对唱”搞笑图片。而特朗普葛底斯堡的演讲稿,在知乎上也被改写成中国古代奏章形式的《议百日新政疏》,[2]被评论封为“神作”,获得该问题下第二高的点赞数(1197票)……知乎量产段子,与弹幕视频网站B站(bilibili.com)上的“鬼畜视频”、以及各类恶搞图片和表情包等一道,构成了一种初具雏形的“川普粉”亚文化。这些娱乐性的内容降低了严肃政治议题的门槛,增强了传播力,并被转载到微博、微信等更加大众化的社交媒体上,进一步将更多的青年群体吸引到这场政治讨论中。

    但这是否意味着,这场讨论只是一场政治娱乐化的狂欢?只是消解所有宏大叙事的后现代政治?在回答文本分析中,发现这一判断并不适用于知乎的特朗普讨论,整场讨论表面调侃戏谑之下的内核仍然是严肃的政治讨论。上述“葛底斯堡演讲”问题下的回答得到点赞数最高的答案(3744票),[3]在演讲发表当日对特朗普的讲稿迅速而准确地翻译且标注重点,并以真诚的、高度认同的语气表示:“全世界都在见证这个历史时刻,作为一个中国人,我们可以透过七旬老人特朗普的视角看世界看美国,也能对比一下中国的情况。从这个角度来说,这篇演讲对于我们,也非常有意义。”而其他高票回答也大都是以一种相对严肃的口吻进行评述。特朗普的“葛底斯堡演讲”设计,在一部分中国青年身上真实地唤起了参与历史的崇高感以及对宏大英雄主义叙事的向往。

    而在访谈中,当被问及“为何关注特朗普?最喜欢或反感特朗普什么言论、特质或政策”的时候,有个别受访者描述了一种心态的转变:“刚开始没有太关注,以为是娱乐人物,特别是媒体的宣传让我感觉他是一个非常不靠谱的人。后面听说他获得共和党提名的时候,有点吃惊,就开始想去了解他,到最后慢慢欣赏起来”(V,男,21岁,厦门大学软件学院大四学生)。绝大部分受访者则忽略了娱乐因素而直接切入并准确叙述特朗普的具体政策,特别区分了“支持”和“喜欢”两个概念,认为自身只是在理智上“支持”特朗普或基于经验和知识合理预测特朗普胜出,而非在情感上“喜欢”特朗普,然而没有一个人将特朗普现象解读为纯粹的政治娱乐狂欢。

    调笑和戏谑基本不是他们上知乎的主要原因。他们主要是为了准确而迅捷的信息。“很频繁上知乎,有许多有价值的信息,也有阴谋论和谣言……美籍华裔和留美学生提供了信息,希拉里支持者那边的我也看,双方的互相辟谣还是很有帮助”(U,男,34岁,美国金融硕士)。“知乎对我的判断最大的意义在于,和美国本土的信息同步速度快,效率高、讨论和分析比较充分,比一手新闻提供更多信息”(B,男,29岁,南京英语博士)。

    然而,为何这些自认为最接近美国“一手信息”的知乎用户,是特朗普在中国影响最大的支持者?这里仍然需要回到“川普”这个译名。“川普”在修辞上赋予了这一政治人物某种“中国性”,提示必须回到中国经验中理解知乎“川普粉”。

    (二)知乎青年知识群体的精英认知

    在早期的研究中曾假设,这批知乎用户之所以对特朗普产生强烈的认同,是因为具有和美国底层白人民众同构的社会情绪,对当前社会结构产生了不满,由此形成强烈的反建制精英意识。然而在访谈中,发现事实比我们预料的要更为复杂。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知乎青年知识群体本身的精英性、该群体对精英统治结构的认可,以及该群体对以希拉里和民主党为代表的自由主义政治精英的反对。

    在前文的用户特征统计结果中,已经发现,这些知乎用户具有鲜明的国际知识精英特征:居住地遍及全球,相当一部分受访者具有国际教育经历和硕士、博士学历,从事行业集中于金融、贸易、文化等产业。在访谈中,他们大多表示,对自己的社会经济地位还算满意,没有强烈的阶级上升愿望,也没有所谓的“相对剥夺感”。“(对自己的社会经济地位)比较满意。我对社会地位没有兴趣,更看重家庭,钱也够花,这样就挺好的”(K,男,日本从事零售业)。他们普遍认识到国内具有明显的城乡分裂、贫富差距问题,但是大多认为这种问题只能通过继续发展经济来解决,而非通过改善二次分配来解决:“如果不继续城镇化,将第一产业人口转移至第二、三产业,农民注定会继续穷下去……所以唯有加速发展和城镇化,才能弥合城乡分裂;而不是城乡分裂会威胁到发展”(C,男,美国在读博士)。

    该群体对于“结果平等”没有强烈的追求,而是比较认可“机会平等”,倡导自由竞争。对于精英主导政治的现象,也并没有多少批判的言辞,反而觉得政治由精英主导是一种自然而然的结构:“我理解的是政治高层必然是精英,所以精英把持政治应该是必然吧”(M,女,美国在读研究生)。“无论中国还是世界其他国家,始终都是精英治国的,看历史就知道了。”(G,男,加拿大移民)

    但是在对回答文本的统计中,有26.9%的答案都含有反对政治、经济、文化精英的观点,那么为什么这群并不反感精英把持政治的知乎用户,却在答案中表现出强烈的反精英倾向呢?通过访谈,发现这里的“反精英”,其实并不是笼统地反对精英治国,而是反对正在执政的美国民主党职业政客,以及为之保驾护航的资本家和主流媒体。他们也并不认为特朗普是反精英的,因为他本身就是一个典型的美国大亨,其反精英的表象,更多只是一种选举策略,而不必当真:“川普本来就是精英的一分子,他反精英吗?他根本不反精英。这种选举言论根本不足哂笑”(G,男,加拿大移民)。

    所以在这里,反精英只是一个表象,或者说是一个面目模糊的概括。特朗普和他的中国支持者们所反对的精英,是以希拉里和民主党为代表一套政治经济秩序安排和话语体系:“川普并不是反精英政治,而是反自由主义精英政治、经济自由主义和意识形态自由主义,造成的跨国大资本家与政治精英的结合”(H,男,互联网从业者)。所以这里的“反精英”是有着明确群体指向的,是有着具体的政策诉求的,而不是被外界笼统概括的“反建制”(anti-establishment)。

    (三)中美两国语境下的两种政治正确

    反政治正确是知乎高票回答中占比最大的主题(37.2%)。特朗普反政治正确的话语,为受众制造了“戳破谎言”的快感,在被问及“最喜欢特朗普什么特质”的时候,许多受访者将“务实”与“反政治正确”联系起来。

    但知乎用户的反政治正确,并非对特朗普各类言论的全盘接受,而只是对其中的某些议题的选择性亲和,这就需要在特朗普各种反政治正确的议题中筛选出受到知乎“川普粉”认可的部分。在访谈过程中发现,特朗普的一些歧视性、刺激性言论一般不被认可,如侮辱女性。而反政治正确的受访者,实际上有着两个层次的关切,换而言之,存在两类政治正确:

    第一类,“言论压制”的政治正确。主要发生在舆论话语层面上,它被视为“一套政治生活话语,全方位侵入了普通人的生活,把一切日常行为政治化”(B,男,29岁,南京在读英语博士),一种“普遍的语言堕落”(T,男,45岁,哈尔滨企业管理者)在主流话语中形成了一套与之相应的极度敏感的言论审查机制,披着自由主义和多元文化的外衣,实质上却构筑着一种“一元价值观”(H,男,34岁,北京互联网从业人员)并将大量社会关注和资源消耗在毫无意义的概念和话语之争中。

    第二类,“资源分配”的政治正确。主要发生在社会政策层面上,指的是对相对弱势或少数的群体在政策上的倾斜,而这些福利政策实际上构成了对多数人的变相歧视,并且这种政治正确政策正在“伤害主体族裔和主体文化,损害国家利益和经济发展”(I,男,24岁,苏州在读英语翻译硕士),甚至直接纵容了暴力,对社会产生严峻的威胁。但这两类政治正确并非截然分开,“资源分配”的政治正确依赖于“言论压制”才得以实施,而“言论压制”的审查机制需要依托于“资源分配”的社会基础。

    将受访者反政治正确与中国现实勾连起来考虑,询问受访者“今天中国是否存在类似的政治正确”,对该问题普遍的答案是:虽然“任何国家都有自己的政治正确”(I,男,24岁,苏州在读英语翻译硕士),但是“政治正确(在中美)完全不是一个语境”(G,男,加拿大移民)。

    就“言论压制”的政治正确而言,占据中国主导地位的政治正确并非美国意义上基于多元主义的社会话语。并且,今天中国社会“政治正确”观念十分淡薄,其一是因为对新中国前期,尤其是“文革”历史记忆的主动疏离,“中国经历过这些时代,教训也是深刻的”(B,男,29岁,南京在读英语博士),“我们国家毕竟曾经吃过政治正确的大亏,算是经验丰富了”(V,男,21岁,厦门大学软件学院大四学生);其二是因为改革开放以后形成“不争论”社会氛围,没有稳定的社会价值体系,但同时秉持实用的经验,拒绝无谓的话语之争,“中国只是没有形成什么价值观的社会”(G,男,加拿大移民),“不能多谈是为了和气,谈多了伤感情”(W,男,28岁,上海法务工作者)。尽管今天中国主流舆论场上,有“国家统一”、“民族团结”等占据绝对主导的政治正确,基于多元主义的政治正确也开始勃兴,如对女性和性少数群体的维护,但除了官方话语之外,并未形成一套受到主流舆论接纳并加以维护和审查的话语体系。

    而要理解这批知乎用户对于“资源分配”的政治正确的淡漠,就需要回到其精英性社会身份和改革开放的中国经验中。在改革开放的近四十年,无论在官方话语还是集体记忆中,“打破大锅饭”,引入竞争,倡导个人自负其责,激发社会活力,虽然有其问题,但是在客观上也促进了经济的迅速发展,人民生活的逐渐改善,以及国家的现代化进程。知乎青年知识群体,大多是这场社会竞争中的“优胜者”,在观念上服膺自由竞争的价值,反对过度的“二次分配”和福利制度,对中国改革开放后的工业化建设经验和实用的施政经验表现高度亲和。

    而对于那些已经移民美国的用户或有意向留在美国的留学生用户而言,这就涉及直接的利益相关。民主党主导下的资源分配,事实上是以亚裔尤其是华裔的利益来换取非洲裔、拉美裔群体的支持时,这批用户尤其感到这种政治正确的虚伪性。美国华裔中的特朗普支持者甚至形成了一个名为“Chinese Americans For Trump”(CAFT)的组织,并拥有自己的网站(https:// caftmovement.com)。据报道,华人特朗普助选团已经有6000多名成员,分别来自全美28个州。他们通过线下为特朗普争取更多支持者,打电话、捐款、宣传特朗普的政策主张等方式成为特朗普的铁杆后援。[4]

    (四)主流媒体危机与另类公共领域的可能性

    在这次美国大选中,无论是身处美国还是中国的受访者都观察到了美国主流媒体倾向性报道,包括CNN、纽约时报、MSNBC在内的主流媒体们纷纷为希拉里站台,对特朗普进行全方位的攻击,其中最典型的CNN甚至被戏称为Clinton News Network(克林顿新闻网)。而在其进行的多次民调中,特朗普的获胜几率一直远远低于希拉里。而最后大选结果显示,主流媒体呈现的“舆论”和美国真实民意发生巨大的错位。

    在此次总统大选中,美国主流媒体仍是重要的信息源,但其提供的信息和意见,却在知乎上遭到了反向的解读,换而言之,主流媒体对希拉里的明显偏向,在知乎上成为批判主流媒体的素材,许多回答细致地分析了媒体报道中的偏见,而这些分析则强化了其对处于话语弱势方的特朗普的支持。有答主直言:“我认为未来美国主流媒体如果仍这样的话,会越来越边缘化,网络媒体、社交媒体会占据越来越大的话语权”(H,男,北京互联网从业者)。

    当被问及“大选结果预测失误是否会影响其对美国主流媒体的信任”时,几乎所有的答主都表示:在此次大选之前,他们早已丧失了对美国主流媒体的信任。大多数答主认为这些美国主流媒体本身是统治阶级利益和意识形态的代言人,因而不具有真正的公信力:“我认为主流媒体是没有公信力的,都是宣传工具,中美区别在于宣传工具掌握在谁的手里以及手段是否高明”(J,男,北京工程从业者)。

    在追溯这批知乎用户对美国主流媒体丧失信任的源头,却找到了一个相对遥远的时间节点,又深深打上了中国经验的烙印:2008年,这一年的西藏“3•14”火炬传递等事件中欧美主流媒体对事实的掩盖扭曲、对中国的蓄意抹黑让中国许多青年人感到震惊,进而是怀疑和否定:“从08年以后,我就从来没有相信过美国主流媒体的公信力”(L,女,北京财务管理从业者)。所以,知乎这批青年对美国媒体的不信任,是一个历时性的过程,从2008年就已经开始发酵。

    而美国主流媒体不被信任的情况相对应的是,中国主流媒体在知乎中的相对缺位。基于对自身能力和判断的自信,这批具有国际知识精英属性的用户对中国主流媒体的报道持一种轻视的态度:“中国主流媒体,恐怕懂的还没有我们多吧”(H,男,北京互联网从业者)。由此,虽然中国主流媒体,乃至包括网媒在内的中文媒体连篇累牍报道美国大选,但知乎特朗普讨论一般并不将其视作严肃可靠的信源,中文媒体在知乎特朗普讨论中处于一种相对缺位的状态。

    由此,对于知乎青年知识群体,中美的主流媒体既无法提供迅捷可靠的信息,又无法提供公开论辩的平台,这暗示了传统媒体承担的公共领域职能的式微。随着互联网的加速普及,尤其是社交网络的高歌猛进,传统主流媒体都面临着巨大的冲击。这种冲击从表面上看是受众注意力的分散,而在深层次上,则是传统主流媒体越来越脱离公共领域,失去了引领思潮、左右舆论的影响力,在越来越主动搜寻信息、探讨问题、表达观点的互联网用户面前无力招架。

    在这次总统大选中,知乎异军突起。知乎在整个美国大选期间一直保持着对相关话题及时的跟进,并产生与中美主流媒体都截然不同的政治判断。知乎并无成型的盈利模式,运营者和用户在越来越被传统政治经济力量收编的互联网场域中,保持开放性、平等性和批判性的讨论,如访谈中所透露的,它形成了“互相辟谣”的自我纠错机制。而在这样的讨论环境中形成的判断,一方面会有意识地与传统主流媒体成型的框架和话语保持距离以及批判的立场,另一方面也对自身判断的独立性和合理性抱有高度的自信。

    所以在这场讨论中,传统主流媒体在知乎青年知识群体中,不再扮演公共领域的角色,而成为被拆解的对象,被拆解后的素材被重新组装,架构一个另类公共领域——知乎。这个公共领域已经初具一套自身的“议事规则”和意见形成机制。面临各类商业势力的侵扰,如收买大V和雇佣水军扰乱舆论,运营者出台一系列措施,试图建立起良好的讨论环境(如魏则西事件永久封禁6大V)。[5]

    但同时,这一另类公共领域的社会基础呈现出单一化的特征,主要用户为行业精英和大学生群体,这种鲜明的身份特征和阶层属性导致这一平台在许多议题上出现了明显的压倒性意见。所以,这一另类公共领域的代表性仍然是不完全的,它是属于特定社会群体,而不具有广泛社会代表性。在这个意义上,知乎并不具有完全替代传统公共领域的能力。


    五、讨论:全球互联的地方性


    “90后”被认为是中国第一代“网络原住民”,“80后”与之近似,他们的童年与中国互联网的童年重合,他们的成长有互联网的全程参与,他们在互联网上形成了特有的文化语言、表达方式和价值体系,而今他们是中国互联网的主要使用群体和消费人口。随着这一代人走进高校,进入社会,介入公共领域,他们凭借最擅长的媒介在中国主流舆论场粉墨登场。

    2016年最引人注目的是,周子瑜事件、帝吧出征事件中“小粉红”群体的崛起,其中不乏由“迷妹”转变而来的“小粉红”,展现了新媒体商业文化环境下的网络民族主义的生产和动员(王洪喆et al,2016)。而“小粉红”只是当代青年群体庞杂的网络政治光谱中的一部分。在本文中,通过对知乎“川普粉”的研究,辨析出另一个具有鲜明政治特征的网络群体,这批人与“小粉红”群体组成不同,以男性为主,平均年龄稍长,由具有国际性、知识性和精英性特征的青年群体组成。

    中国有自身独特的互联网舆论环境。1987年中国发出的第一封电子邮件是一个巨大的时代预言:“Across the Great Wall we can reach every corner in the world”。在以往的研究中,关注中国和世界互联网关系,往往将目光放在信息的阻隔上。而在这一研究中发现,当这一批青年知识群体介入到统一的世界互联网中,阻隔几近消失,接受充分的信息流,他们的价值体系和政治判断并没有被欧美主流话语收编,反而表现出强烈的地方性特征。

    对美国和西方的姿态变化,一定程度上折射出青年知识群体的代际转变,是一个历时性的进程。早在2008年美国总统大选中,已有研究指出当时师生两代人之间的美国观差异(吴靖et al,2008),新一代的青年知识群体具有更加丰富的跨国经验,相较于他们的父辈和师长,更倾向于用平视的态度去接触西方世界及其价值体系。而在2016年美国大选中,这种特征愈发明显,这批知乎用户的跨国教育背景使其有能力收集、整合、分析信息,这进一步摆脱了国内外主流媒体的限制,进行基于自身经验的理解、判断和表达。

    所以,全球性特征与地方性特征并不是此消彼长的关系。这批国际知识精英群体与美国主流社会用户上同样的网站,看同样的电视内容,甚至形成了同样的表达方式。所以,当互联网作为一种工具,它具有全球性特征。但是,他们在整场特朗普讨论中,始终无法与美国主流媒体和主流价值体系产生共鸣,而是基于自身利益和中国经验,做出了不同的政治判断。互联网作为一套价值体系,在地域分布上并非均质、一体的,而具有显著的地方性特征。全球性和地方性甚至互相刺激,共同增长,换而言之,愈是融入全球化的,对不同社会的真实体验取代了身处本土时的想象,地方性生活经验有了真实的参照物,其主体性在这一过程中愈发凸显。

    知乎是这种全球性和地方性辩证的交汇点。它已经初步具备了全球知识生产的能力,这种生产有两个基础:作为知识生产枢纽的高等教育和作为知识传播渠道的互联网。同时,它又是立足于中国经验,汇聚了中国青年群体中最具知识基础和批判性的力量,并对微博、微信等更加大众化的社交媒体产生辐射性的影响。

    他们对政治正确的伪善性表达了深刻的批判,对主流媒体话语表达了不信任和轻视,其底层逻辑是拒绝价值矫饰、倡导自由竞争的精英思维,这套逻辑在同质性很强的网络社区中得到大量拥趸,却很难成为社会主流话语。这也在某种程度上解释了在这场公共讨论中,知乎成了网络世界中孤立的“川普粉”堡垒。他们是一支批判性的力量,但是在破坏和拆解旧有话语体系后,却暂时并没有找到可以替代的价值标准和话语体系,也无法建构起自身自洽的叙事逻辑。在这个意义上,知乎映照了当代中国青年在加入中国公共领域和全球化进程中的自我认知和困境。

     

    参考文献:

    [1] 哈贝马斯.公共领域的结构转型[M].学林出版社,1999.

    [2] 王洪喆,李思闽,吴靖.从“迷妹”到“小粉红”:新媒体商业文化环境下的国族身份生产和动员机制研究[J].国际新闻,2016(11):14-34.

    [3] 吴靖,云国强.美国大选与中国知识群体[J].二十一世纪,2008.

    [4] 卢南峰.查理周刊事件作为中国议题[D].北京大学,2016.

    [5] 茹西子,胡泳.知乎:中国网络公共领域的理性试验田[J].新闻爱好者,2016(2):20-24.

    [6] Meyer T. Media democracy.How the media colonize politics[M].Polity,2002.

    [7] Hindman M..The myth of digital democracy[M].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2008.

     

    On the Phenomenon of "Trump's Fans"

    ——Donald Trump as the Chinese Young Intellectuals' Issue on Zhihu.com

    WU Jing LU Nan-feng XU Nuo

    Abstract: The US general election in 2016 triggered a full-fledged political and social conflict in the United States, and such a rare debate also engulfed China on the other side of the globe. As a gathering place for young intellectuals, there has been a stunning upsurge of Trump's fans. The Chinese youth intellectual groups, who are embedded in the global public issues, surrounded by the similar information flow, at the same level of knowledge with their American counterparts, appear to have a diametrically opposite attitude and position to them, becoming Trump's most important supporting groups in China. This paper explores the characteristics and mechanisms of contemporary China's youth intellectual groups' involvement in Chinese public sphere and the global public issues from the four dimensions, that is, postmodern political participation, anti-elite upsurge, anti-political-correctness and mainstream media crisis. By doing this, we hope to understand the contemporary Chinese youth intellectual groups' life style, value orientation and political awareness.

    Key Words: Donald Trump; Zhihu; youth interllectual group; public sphere

    (责任编辑:李晓晖)


    作者简介:

    卢南峰:北京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新闻学硕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为新闻理论实务、文化研究。

    许诺:北京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传播学硕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为互联网、政治传播与文化研究。

    吴靖:美国爱荷华大学传播学博士,北京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


    文章注释

    [1] 参见ABC新闻:http://abc7ny.com/news/thousands-of-college-students-walk-out-to-protest-trump/1609509/

    [2] 参见https://www.zhihu.com/question/51880608/answer/128099073

    [3] 参见https://www.zhihu.com/question/51880608/answer/127924056

    [4] 参见http://www.chinaqw.com/hqhr/2016/07-21/96063.shtml

    [5] 参见https://zhuanlan.zhihu.com/p/20843612


  • COMMENT 2017 No. 1/volume 33, 168 issue BY 田智辉 张晓莉 梁丽君

    社交媒体与特朗普的崛起

    2016年美国大选过程充满曲折,结果引发全球热议。未曾有过从政经验的特朗普最终赢得了大选,这其中社交媒体扮演着重要的作用。文章从社交媒体与政治传播的关系开始阐述,从宏观到微观分析了一些政治事件以及美国大选如何对社交媒体进行运用。在此背景下,进一步列举了特朗普对于社交媒体的使用以及互联网环境下的社交媒体在成就特朗普的崛起中所发挥的作用,互联网文化的属性以及相关科技的应用都是特朗普现象背后的相关因素。 关键词:社交媒体;特朗普;美国大选;互联网

    一、社交媒体与政治传播


    社交媒体已成为当今社会传播的重要组成部分。随着社交媒体上信息内容的多元化及其功能的拓展,社交媒体已经脱离了单一的社交工具的定位而发展为承载各类信息、承担多样功能的社交媒体平台。社交媒体巨头Facebook已经成为全球最具影响力的社交媒体平台,其不断开拓的多种业务、多种功能不仅代表着目前媒体及社交领域最新的发展动向,也成为了内容最丰富、用户数量最多的平台。“社交媒体在全球范围内的普及与壮大,成为社会舆论集散、新闻信息传播、企业品牌推广、商业营销拓展、社会交往加速的重要平台。随着社交媒体向纵深处渗透与推进,其社会再造、网络外交、政治重塑的功能也日益凸显。”[1]互动性、参与性的信息交流模式调动了更多用户参与信息的生产传播,这其中就包括了大量的政治内容,因此社交媒体不仅通过改变信息传播模式改变着信息传播生态环境,也因其强有力的信息传播能力成为政治活动、社会事件的推动因素。

    在社交媒体的影响不断扩大到政治领域后,社交媒体发展背景“Web2.0”时代也衍生出了“政治2.0”的概念,这代表着新的传播媒介带来了因传播方式的改变而带动的社会政治环境变化等一系列结果。社交媒体在政治传播中不仅是一种信息传播的渠道,而且具有多重作用。社交媒体的政治传播对公民政治参与有着深刻的影响,在政治社会活动的动员、舆论传播中也起到了关键性作用,社交媒体在选举中扮演着极其重要的角色,甚至可以影响选举事态的发展。

    (一)社交媒体与公民政治参与

    社交媒体有着多元化内容承载的属性以及巨大的用户聚合力,因此逐渐成为互联网用户尤其是年轻一代人的主要信息来源。皮尤研究中心2015年发布的一份研究显示:在随机调查中,91%的受访者通过媒体了解正在进行的竞选活动,在众多媒体中,通过当地电视台和社交媒体获得信息的各占14%。61%的年轻一代利用社交媒体获取政治和政府相关内容。调查显示,在2000年总统大选中,美国互联网用户中仅有四分之一的用户表示是通过互联网获得竞选消息的。从互联网及社交媒体的快速发展可以看出社交媒体为政治信息传播提供了更大更广的平台。越来越多的用户习惯于从社交媒体平台上获取政治信息,因为社交媒体的信息传播模式为信息的快速、大量传播提供了基础,其参与互动机制也为用户提供了低成本的政治参与方式。

    “Web2.0”时代最大的变革就是通过新媒体平台,传播不再是一对多的单向传播,而是多向的互动性的传播。任何用户都可以在新媒体平台尤其是社交媒体平台上发表自己的见解,对他人的观点进行评论,还可以进行进一步交流。因此,在通过社交媒体获取政治相关信息的基础之上,网络用户还可以直接在平台上对政治信息内容进行评论、与他人讨论交流、甚至直接与政治领导人对话。皮尤研究中心2016年10月发布的报告显示,“美国约有三分之二的社交媒体网站成年人用户会针对他们在平台上看到的政治消息发表自己的观点。”[2]社交媒体的信息传播模式为公民提供了参与政治讨论的平台,匿名性质的表达方式也将这种参与变得更为自由和普遍。美国学者Stieglitz.S.认为:“Twitter被认为具有巨大的政治参与潜力,因为Twitter具有转发这一强大的信息扩散机制,不仅是传播信息的理想平台,也是政治观点和想法不断得到公众认同和加强的平台。”[3]虽然社交媒体在参与政治中的表现是否对促进民主发展具有积极作用在学界仍有争议,但社交媒体在公民政治参与中的作用力却是毋庸置疑的。

    (二)社交媒体与政治社会活动

    布赖恩•麦克奈尔说,媒体与政治组织、公民一样,都是政治行为者和参与主体。[4]社交媒体在参与政治方面多是以提供平台为主要角色。“在新媒体的时代背景下,国内外涌现出了新型的社会运动,如‘茉莉花革命’、‘埃及暴乱’、‘占领华尔街’、‘伦敦青年骚乱’、‘台湾太阳花学运’、‘香港占中’等事件,这些社会运动突破了二维的时空界限,其中的参与者‘存在’与‘缺席’构成了现实与虚拟空间的交叉,在表现形式上,渠道从现实转向虚拟、组织形态从垂直转向扁平、运动诉求从单一转向复合。”[5]这些社会运动的发生离不开社交媒体的助推,社交媒体在其中不仅起到了传递信息的作用,更改变了社会运动的动员机制,对于快速地形成群体意志、扩大运动规模起到了直接推动作用。

    2010年12月,突尼斯人民通过社交网络组织反政府游行活动,结果推翻了执政长达23年的本•阿里总统的独裁统治。突尼斯的国花是茉莉花,因此这场革命也被称为“茉莉花革命”。在这一次革命浪潮当中,Twitter等社交网络在动员群众方面的贡献尤其突出,埃及等一些相关国家当局甚至决定暂时切断社交网和互联网。人们因此也把“茉莉花革命”定位成“Twitter革命”。在“茉莉花革命”中,抗议者一方面利用网络新媒体组织抗议活动,且得到反对党的支持,而反对党也借机加以推动整个抗议活动;另一方面抗议者通过网络新媒体发布信息,以求得国际社会的支援,给美国、欧洲等国的干涉制造口实。[6]2011年9月17日美国民众发起了名为“占领华尔街”的和平示威活动,此次示威活动由加拿大非营利杂志《广告克星》于2011年7月发起倡议,号召2万人占领华尔街,通过和平静坐等形式,声讨华尔街金融业者。“占领华尔街”意在表达对金融制度偏袒权贵和富人的不满,声讨引发金融海啸的罪魁祸首。这次示威活动迅速扩散,蔓延到了旧金山、华盛顿、波士顿、丹佛等50多个大城市,造成巨大轰动,引发了世界的关注。能够将这一活动的消息迅速扩散至全美各个地方,并快速集结群众参与活动,没有其他任何一种方式能够比社交媒体更加有效。这些大规模社会运动的发生都显示了社交媒体在信息传播速度、组织动员群众、进行舆论导向、政治利益博弈等方面发挥的无可比拟的作用。

    (三)社交媒体与政治宣传营销

    社交媒体一方面为公众提供了一个了解政治事件及领导人主张的平台,同时对于政治领袖来说他们也多了一个自主发声的渠道。此前政治宣传一般需要借助报纸、电视等传统媒体的报道来传达给大众,这种方式是单向而较为被动的。但现在只要在社交媒体平台上设立自己的账号就可以与公众建立直接的联系,这种宣传模式不仅可以拉近与大众的距离,还可以及时得到大众的反馈。

    借助社交媒体平台,政治人物可以直接向大众表达、阐释自己的政治主张,或是针对某一事件的观感和看法。同时社交网络平台是一个更易于低姿态接近人民的平台,除了发布有关于政治生活的言论和动态之外,领导人还可以通过社交媒体平台进行自我形象构建。这种新的媒介、新的渠道为形象构建和呈现提供了一种更为简单直接的方式。传统媒体报道中政治人物形象的呈现并非是一种直接的映射,通常都是在第三方的视角和叙事方式中呈现出来的。虽然新闻媒体一直以客观报道为目标,但作为另一方的形象呈现与现实情况不免出现偏差。社交媒体平台的发展将传受双方都聚集在同一个平台上,形成更为直接便捷的对话机制。而这种新的对话机制的出现对于需要投入大量时间金钱进行宣传的政治候选人来说则是一个进行低成本高回报宣传的高效工具。

    此外,政治宣传及广告投放也越来越多地转向了社交媒体。2017年1月,广告研究公司Borrell&Associates发布报告显示,2016年政治竞选类广告的整体支出有所增长,较2012年的94亿美元增长了4.6%,达到了历史最高纪录98亿美元。然而,传统广播电视平台在这一领域的市场份额却有所下降,从2012年57.9%的市场份额下降到了44.7%。与此同时,政治类广告在数字媒体平台的支出迅速增长,从2012年的1.7%左右的份额到2016年的14.4%,增长了7倍多。报告相关数据显示,数字媒体、网络和电子邮件的政治类广告支出增加了17亿美元,而在电视、广播和报纸上的支出则减少了13亿美元。[7]


    二、社交媒体与特朗普获胜


    (一)社交媒体在美国选举政治中的作用

    美国大选始终与当时的最新媒体形态息息相关,参与在大选活动中的媒介也随着科技的发展从广播、电视逐渐演变到如今的网络社交媒体。在20世纪90年代初,网络媒体已经成为一种新兴的媒介形式,并且被利用在政治传播之中。1996年,美国共和党候选人布坎南第一次利用个人网站参与竞选。有媒体评论道:“决定总统大选结果的关键因素不是谁更懂政治,而是谁更懂网络。”从此之后,社交媒体在美国选举活动中的作用越来越显著。“通过使用社交媒体,政治人物可以扩大自己的影响力,获得更多支持的选票。首先,政治人物可以在社交媒体上塑造良好的视觉、才能和道德形象,获得选民的好感;其次,政治人物可以通过分享政见吸引那些有相同看法的选民;最后,社交媒体还可以作为筹集资金和号召选票的重要平台。”[8]在近几届美国大选中,社交媒体所发挥的作用在不断增强。

    在2008年美国总统大选中,社交媒体的影响力逐渐显露出来。奥巴马率先使用Twitter、Facebook等社交媒体并借此取得大选胜利,获得了“互联网总统”的称号。2012年,奥巴马对社交媒体的投入比2008年更大,是竞争对手罗姆尼的10倍,拥有超过2100万Twitter粉丝和接近3200万Facebook粉丝,远超罗姆尼。他还雇佣了超过100人的团队,专门负责运营他的社交媒体账户。“奥巴马竞选团队对于社交媒体的应用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建立官方网站、‘奥巴马无处不在’和网络广告营销。”[9]奥巴马官网“我的奥巴马”在线社区拥有超过百万的注册成员。奥巴马竞选团队也在Facebook、Twitter、YouTube、Myspace等多个热门社交媒体平台上建立官方账号更新动态。“通过这一系列方式,奥巴马成功利用各类社交媒体建立了属于自己的社交媒体网络,这一网络不仅囊括了其核心支持者,而且覆盖了少数族裔及边际群体,奥巴马竞选团队可以通过这一网络高效率、低成本地将奥巴马的政见传达给各类普通民众,并为奥巴马塑造了一个‘我就在你身边’的亲民形象。”[10]这些网络及社交媒体宣传显然对于推进美国大选竞选活动的开展及最后候选人在大选中获胜作用显著,利用好社交媒体为自己宣传、通过社交媒体搭建与选民之间的桥梁已经成为美国大选中不可或缺的环节,甚至对能否赢得选举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二)特朗普在选举中对于社交媒体的运用

    在此次选举中,社交媒体尤其是Twitter的作用极其显著。特朗普成功地利用社交媒体宣传自己,甚至得到“Twitter总统”的称号。特朗普自己也承认社交媒体是一种“现代传播方式”,帮助他在选举中取得胜利。确实,仅从社交媒体粉丝数上看特朗普优势显著。有报道称,自2016年6月参选开始,特朗普在社交媒体上的人气暴涨,他的推特粉丝有1290万,相比之下,希拉里只有1020万推特粉丝。特朗普表示他的Twitter、Facebook和Instagram一共有2800万粉丝,这些粉丝帮助他战胜了在选举投入资金超过他的希拉里。

    1.引发话题博得关注

    特朗普能够拥有这么多粉丝离不开他对于社交媒体的经营和巧妙运用。特朗普不仅是Facebook、Instagram、Twitter、YouTube、Vine、Periscope等新兴社交媒体的重度用户,而且深谙社交媒体的内容传播之道。据统计,特朗普平均每月在推特上发371.6条推文,相当于每天至少12条,是Twitter上活跃用户数的三倍;他还善于使用Instagram社交平台把日常生活影像发布上去;还看中了视频直播应用Periscope,开通了“问答特朗普”并用视频作回答。以时下最热门的视频为内容传播载体可以更加快速地吸引社交媒体用户的关注。通过频繁发布内容,特朗普的社交媒体获得了极大的曝光率。从2016年6月开始,特朗普的Twitter已经累计发布和被转发了350万次,运用自己的Twitter账号制造事件,回应那些不认同他的选民,聚拢并沉淀一帮他的支持者。活跃度和互动性都全面碾压希拉里,左派的《华盛顿邮报》也不得不服,将特朗普的Twitter账号称为“Surprising Genius”(超级天才)。据测算,特朗普在过去12个月内经由社交媒体获得3.8亿美元免费曝光量,美国人在社交网站上关注特朗普相关资讯的时间总量已经超过了1284年。

    2.展现另类个性形象

    特朗普作为一名在商场及媒体领域都取得了瞩目成绩的商人,在大选中对于社交媒体的运用也与众不同。一般来说,包括希拉里在内的美国政客通过社交媒体的宣传都在努力创造一个亲民的公众形象,发布的社交媒体内容也较为正统。而特朗普则抓住了社交媒体上“引发关注才是关键”的经营策略。作为曾经著名的电视制片人、世界小姐竞选主席,特朗普深知,传统媒体在社交网络崛起之后的窘境:纸媒和电视更喜欢维持保守社会精英恪守的政治正确性,而社交媒体平台更喜欢情感化、碎片化、和观点极化的新鲜话题。从预选开始,他就频繁利用社交媒体发布低俗、挑衅甚至激起众怒的内容,或者没有证据的猜测,或者有事实错误的陈述,或者高度争议的主张。“显然,这一竞选战略与两党传统背道而驰,在捍卫社会价值规范的传统媒体十有八九碰壁,但却符合社交媒体平台碎片化、重情感、强化偏见确认、把看法相似的人们黏合在一起互相影响等传播特点,成效有目共睹,却也是造成近几十年来美国‘最丑陋、最分裂选举’的重要原因。”[11]

    尽管如此,特朗普运用社交媒体的策略展现了他真性情的形象。他的冲动、在遭到批评时的快速反击、对“敌人”猛烈攻击的癖好,让选民觉得他是如此“接地气”。华盛顿观察家称,特朗普借此形成自己的竞选语言风格,戏剧性地改变了大选氛围和选民对总统竞选的期待,成功地营销了自己。美国南加州大学马歇尔商学院市场营销和品牌专家卡尔布(Ira Kalb)认为,特朗普确实有效地接触了他的追随者。“特朗普使用不同的短语,不断重复,比如‘奸诈的希拉里’,”他说,“他这么简单直白,受众很容易理解。在沟通上,这非常有效。”[12]

    3.利用平台适时反击

    在主流媒体的报道都倾向于希拉里且不断抹黑特朗普形象时,社交媒体成为了特朗普最重要的反击工具。新媒体时代,要表达自己的反对和异议已不再需要大费周章召开新闻发布会或请媒体来采访,只需要发布一条推文,即可省时省力又省钱地向大众传达自己的观点。以人际传播为基本传播机制的社交媒体平台又可以将这些内容迅速地传播给更多用户。特朗普充分利用了社交媒体平台的传播特性,通过发表推文进行回击,为自己辩护。2016年11月13日,特朗普发布推文抨击《纽约时报》,认为其因对“特朗普现象”的报道十分不准确,正在失去数以千计的用户。特朗普还利用Twitter对媒体报道进行“辟谣”,比如对于《纽约时报》报道他认为“更多国家都应该持有核武器”,他发表推文表示“这纯属造谣,我从未说过。”在主流媒体对特朗普恶评如潮的报道之下,特朗普通过社交媒体即时回击负面新闻,一定程度上挽回了互联网用户对他的印象。符合社交媒体内容传播形式的简短有力的回击言论也带来了强有力的传播效果。

    (三)选举中的社交媒体与传统媒体

    据不完全统计,在报道本次大选的288家报纸中,有75%宣布支持希拉里,包括《华盛顿邮报》、《洛杉矶时报》、《纽约时报》、《波士顿邮报》等。美国影响最大的100家报纸中,56家明显站队表示支持希拉里,而支持特朗普的只有一家。电视媒体同样如此,包括CBS、NBC、ABC在内的几乎所有的主流电视媒体都把枪口对准了这位不按牌理出牌的候选人。在选举结果确定之前,多家传统媒体都预测最后的赢家会是希拉里。但选举结果却令这些传统媒体大跌眼镜,甚至对于传统媒体来说成为了一场灾难。从最后的选举结果来看,主流媒体议程设置作用在这一次大选中近乎瓦解。

    在这次大选报道中,主流传统媒体支持希拉里贬低特朗普的立场非常明显,但这种倾向却没有影响到更多的选民来改变最终的选举结果。部分原因在于在当前新型的媒介环境之下,传统主流媒体已经不再是人们获取信息的唯一渠道,甚至对于年轻的用户来说已经不是一种主要的渠道。皮尤中心调查显示,在2000年总统大选中,仅有6%的公众声称互联网是其获得竞选消息的主要来源。到2004年,竞选网站和新闻网站已经成为公众获取竞选信息的主渠道。2008年是大选信息传播渠道的转折年。奥巴马选举获胜的一个重要原因,是使用数字媒体与公众开展直接的交流和沟通。2008年,竞选网站开始设置与传统主流媒体的链接,定期更新内容,转发媒体文章,并且开始播出视频内容。2012年美国总统大选新闻的传播中,传统媒体已不再是竞选者传播大选信息的主要渠道,甚至这一年电视辩论的收视率也明显下滑,这与2012年是奥巴马谋求连任,并且获胜优势较为明显有关。2016年美国总统大选社交媒体传播的一个新亮点是,借力视频传播信息、动员公众。虽然早在2008年和2012年,竞选人已经尝试使用YouTube经常性地发布视频,但2016年则将视频运用到了极致。希拉里每天在Facebook和Twitter上发布5个视频,占每日更新信息的四分之一。特朗普则每天发布1个视频。这些视频又在主流电视网络上二次传播,广泛覆盖社交媒体和传统媒体受众。可以说,两位竞选人开创了大选视频新闻的新纪元。而视频作为当下最热门的内容呈现方式,在用户到达率上具有显著的优势。

    除了社交媒体的发展影响着人们获取消息方式之外,传统主流媒体对人们观看的作用力也在下降。在这个传统媒体挣扎求生存的时代,传统媒体的衰落除了体现在发行量及广告收入方面外,也体现在其影响力的下降。当下“受众”的概念越来越多地被“用户”的概念所取代,这体现着被动接受信息的时代已经逐渐远离,用户在新媒体时代拥有更多主动性,多种社交媒体及新媒体平台也为用户提供了参与的渠道。当人们习惯于通过周围人一次次传播来获取消息之后,也参与到这种大众化的消息传播过程中,大众的声音和力量在社交媒体上得到聚合和扩大,甚至会盖过传统媒体的声音。传统媒体影响力下降的部分原因在于社交媒体发展势头凶猛,另一方面则在于传统媒体在报道内容上失去了受众的信任。在大选中,诸多主流媒体的报道明显偏向希拉里。CNN在报道过程中不仅篡改特朗普推特原文,甚至疑似在直播中掐掉连线,以阻止不利于希拉里的言论传播。在这种情况下,读者对于主流媒体报道的信任感有所下降,自然无法因为主流媒体的报道倾向而改变自己的投票意向。

    社交媒体对于政治的影响还体现在对于权力结构的颠覆上。过去的政治权力结构是以资源、地位等物化的特征为核心,精英阶层成为政治操控的主角,但现在以信息为核心的政治结构正在改变着权力传播的上下模式,在“Web2.0”技术的冲击下,尤其是社交媒体的出现,让普通民众拥有了信息的获取渠道和思想的交流平台,由此也引发了各国的政治模式失衡。权力结构从控制型、垂直型向分散型、交互型转变,个人表达与政治参与力日益加强,使旧有技术官僚的缺陷不断暴露,社会抱怨与不满在互联网世界聚合、统筹与释放,进而转化为街头政治、广场政治或舆论政治,最终形成冲击旧有治理秩序的巨大力量。[13]但目前传统媒体的表现围绕的核心逻辑依然是旧的精英主义的逻辑,忽略了大众对于信息的诉求。这次大选主流媒体的挫败是其与大众世界割裂的反映,这对于主流媒体来说是一个深刻的教训。虽然社交媒体上信息质量参差不齐,但社交媒体在政治传播中的影响力已经不可小觑。主流媒体更应该担负起进行客观真实报道的职责,以精英主义的角度可能非但不会达到正确引导大众的效果,反而会适得其反。


    三、社交媒体与特朗普的崛起


    特朗普选举的胜利是一场社交媒体催化下选举的成功,它所代表的互联网的更新文化、测试文化、对话功能正在解构精英主义,从而走向大众化。互联网正在悄悄地重构新的政治秩序,也倒逼传统精英分子不得不关注互联网的强势效应。毕竟,谁掌握了互联网阵地,谁就拥有了先声夺人的阵地,谁就拥有了一呼百应的号召力,谁就拥有了把脉民意走向的利剑。

    (一)社交媒体催化下的“草根”选举

    美国媒体于2016年12月9日公布的初步统计结果显示,共和党总统候选人、纽约地产大亨唐纳德•特朗普在2016年美国总统选举中获胜,当选新一届美国总统。“美国大选,共和党全胜!赢了总统选举,控制参、众两院。全无政界和军队背景的特朗普力抗来自利益集团、华尔街、硅谷、老牌政客和媒体的压力,将以‘草根’身份入主白宫,领导这个国家。这就是美国民主政治的结局,选票决定一切。”这段话是流行在互联网上,传播比较广泛的言论。社交媒体催化下的选举貌似越来越代表“草根”的民意。互联网成了一个“授粉媒介”,从英国的脱欧投票,到特朗普当选美国总统,社交媒体成了民意发酵场,也成为了“草根”的展示台,一场孤独的战斗演化为轰轰烈烈的大众行动,激发了数百、数千、数万、数百万的人们去关注,去参与,去行动。

    互联网支撑下的社交媒体是如何“发动”大众,甚至是“颠覆”精英,“对抗”传统的呢?特朗普在选举中的获胜,是网络赋权下的民意使然?还是众声喧哗下的反向表达?是机缘巧合下的偶然事件?还是因势利导下的必然结果?

    究其原因,我们不得不从特朗普选举所依靠的手段、所依托的群体来看,互联网支撑下的社交媒体在特朗普选举中发挥了重要作用,社交媒体的使用人群则构成了本次选举的群众基础,而互联网寓意的文化更是不可忽视的。

    (二)社交媒体催化下的互联网文化:更新,测试

    社交媒体,从自身属性来看,一个是“社会性”,即它对社会文化的依附性。当下互联网的更新、缓冲技术衍生出了互联网的文化寓意:更新文化、缓冲文化,以及由于人与人之间黏性增强,从而培植的对话圈子文化。另一个则是指“传播性”,无论是基于人际互动的个体传播,还是基于公众需求的大众传播,亦或是基于商业推广的品牌传播,都是动态的。BuzzFeed新闻发现,仅仅是前南斯拉夫马其顿共和国的一个城镇就运营了超过100个“亲特朗普”的网站。这种互联网强势“造势”的传播效度为特朗普选举拓宽了新的阵地。而几乎所有的精英或传统媒体都低估了互联网的动员与参与作用。

    从互联网的更新文化层面来谈,相比较“创新”而言,创新意味着“破坏性”、“颠覆性”,强调的是一种质变突破,而“更新”则关注每个时间节点、每个阶段的累积变化,是一种即时的、跟踪性的量变积累。创新是少数先导精英的最后突破,更新是每个用户都能自主参与的即时行为。正是“更新”的不断累积,才会在一定时间内实现“创新”的质的飞跃。当前两轮希拉里以“精英分子”的傲娇支持率一路领先下,特朗普在选举中最后戏剧性的“逆袭”成功,正是互联网下更新文化带来的临界突变。

    从互联网的缓冲文化层面来看,缓冲是指“Buffering”,而这个词,还有一个意思就是“减轻、保护、使不受侵害”,这暗含了技术转换的时间间隔、内容加载的延迟等待背后正是为了更好地更新和应用。更新是缓冲的内在动力,技术的更新需要时间的缓冲,核裂变式的信息增长更新,更需要人们文化心理上的缓冲。缓冲作为一个“尝新试错”的呈现方式,给予漏洞、错误得以呈现的空间,也给予发现问题、修正问题的时间容忍。[14]特朗普选举的胜利,被很多精英分子不以为然,但选举的结果却在某种程度上不可置疑地宣扬着一种大众选择,纵然特朗普不是一个政坛经验老道的政客,而是一位“唯利是图的商人”,但这丝毫不影响网民的支持率,这正折射出社交媒体下互联网用户勇于去“尝新试错”的信心和宽容。“永远的测试版”即使不能成为一种常态,也是对抗精英主义所谓自尊和骄傲的心理基础。

    (三)社交媒体催化下的对话

    从互联网的对话功能来看,作为信息传播的新闻实践应该完整囊括传者、受众、媒介三要素,只有三者形成传播的闭合链条,传播关系才能成立,所以“传者—媒介—受众—媒介—传者”的双向互动和对话成为新闻实践中必不可缺的一环。受众必须接触到某个媒介或者看到、听到某条信息,这样这个传播过程才形成,媒介、传者、受众之间的互动关系才出现。否则即使有再丰富的信息,没有被受众接收到的信息便失去一切意义,成为在信息空间中的僵尸或幽灵。在本次大选中,选民与媒介、参选人与媒介、选举人与选民之间都存在着多向互动对话,这种对话是基于互联网的参与和交流互动产生,从而打破了传统媒体主导的一家独大的局面,意见表达从“传者导向”的话语模式转变为多样媒介表达的“众声喧哗”。特朗普选举如此消解了精英分子主导政治秩序的权力。


    四、社交媒体技术与特朗普的崛起


    纵观美国大选,媒体技术都会发挥一些作用,罗斯福利用广播和选民的“炉边谈话”,肯尼迪的电视演讲,奥巴马被称为互联网总统,特朗普被称为“推特总统”。那么,2016年美国大选,社交媒体的应用有哪些“技术创新”呢?是算法,聊天机器人和黑客等技术。

    (一)运算法则作为推手:个性化新闻

    “算法分发”利用数据技术,筛选用户感兴趣的新闻资讯,极大地提升了新闻的分发效率。作为社交媒体的利器,算法分发逐渐超越编辑分发,成为网络新闻主要的分发方式。有一些评论家、政治传播学者和记者认为,唐纳德•特朗普作为共和党提名人当选总统,在很大程度上受益于社交媒体和“技术的创新”。

    社交媒体就是建立在算法推送基础上的信息传送平台,在社会中产生越来越大的影响。随着智能手机的普及,网络公司努力根据大众的个人喜好调整其对用户的服务,如新闻或信息的搜索、定位广告、内容推送等,引发的是大众对信息的偏好,新闻媒介从“媒体中心论”逐渐向“用户中心论”转变。众多新闻客户端和新闻网站,为了给受众提供更好的用户体验,新闻推送越来越趋向于“个性化”—“精准推送”。

    新闻运算法则下,新闻的精准、个性化推送无疑是一种很好的解决方式,“投受众所好,尽媒体所能”。但另一方面,在新闻算法下的个性化推送中,受众感兴趣的新闻堆积在一起,信息同质化严重,视野狭隘,使人不能接触到更多异质化的信息,不能及时地知晓社会所发生的变化,从而不能做出相应的行为改变,将自己困在“信息茧房”中。

    此外,很多网站内嵌的算法会透过使用者的地区、先前活动纪录或是搜寻结果来给予使用者想要的或是观点一致的结果。这也是内容农场网站Upworthy的创办人Eli Pariser提出的言论滤泡Filter Bubble,如Google的个人化搜寻结果以及Facebook的个人化动态消息、亚马逊与Netflix的过滤性推荐系统等等,结果会造成社交网络交流的人常会只听到跟自己类似想法的论述,这可能会导致使用者越来越看不到他们不同意的观点或资讯,认知过于单向,关注同样的话题,并处于他们的文化、意识形态气泡之中,让社会上不同声音彼此沟通交流的管道减少,甚至对民主政治造成危机。还有,相同声音和信息的汇集,其发生和过程便是传媒学所说的“信息流瀑”(Information Cascade),指的是这样一种群众行为:当人们不管自己究竟有什么想法,看见别人怎么样,就有样学样。所学之样可能是直接模仿,也可能是凭猜测或推断别人的意思,然后亦步亦趋。这并不是群众社会的新现象,但便捷、快速的网络社交,大大加剧了这种流瀑的冲击范围和力度。

    在巨量的网上信息中,由于技术的便利,用户只选择自己想看到的东西、想听到的声音,做出的回应,经过回音壁的作用又反馈回来,同一观点被不断激化、强化并推向极端,因此,不同群体之间的沟通并不见得一定会比信息匮乏的时代来得顺畅和有效。用于交流和接收信息的机制和技术以及个性化内容系统(如:搜索引擎,社交媒体内容和有针对性的广告)以及它们依赖的运算法则—这些技术应用衍生出来的是一种新型的、可策划的媒体,政治话语不可避免地被操控了,对政治话语的公正性及质量危害不小。用公平的、批评性的政治话语来交流想法和价值观几乎不可能实现。[15]有专家指出2016年大选,算法带来的“回音壁”及“言论滤泡”现象需要反思,因为他们屏蔽了持不同政见人的对话空间。[16]

    (二)运算法则作为推手:假新闻

    算法分发使个性化新闻变得可能,也带来了不少弊端。同样,人工智能依靠机器深度学习、精确的算法以及海量的数据,对信息进行分析与推送。诸如新闻推荐算法、新闻分类算法、新闻热度算法、新闻个性化推荐算法、新闻排序算法、相似新闻算法等,“统治”了新闻的筛选、推送及分发。效率大大提高,机器算法上岗,人工编辑失业成为一种常态。算法主导的时代,更需要把关、主导与引领的“总编辑”,更需要有态度、有理想、有担当的“看门人”。所以,Google和Facebook等社交媒体是技术公司还是媒体公司,恐怕很难简单来定义了。

    根据2016年1月皮尤调查:超6成美国人从社交媒体获取新闻,其中在Facebook和Twitter上获取新闻的用户分别达到了66%和59%。2016年8月扎克伯格还表示,Facebook永远是一个科技平台,不会成为一家媒体。为了证明自己科技公司的立场,宣布开除所有的热门话题编辑,将热门话题的编辑、推荐和排名全部交给人工智能。并且,Facebook在取消编辑时就明确表示,作为科技公司,让算法和人工智能代替人工筛检和编辑是必然和已经发生的事。仅仅过了3天,Facebook的“热门话题”中就出现了假新闻。

    在美国大选中,除了Facebook外,还有另一大流量巨头Google。在Google中搜索“final election count”(最终选票统计)时,一条声称特朗普赢得普选的结果被置顶,但实际上却是希拉里领先了100多万选票。此事之后,Google受到了多家传统媒体公开批评,质疑其检测假新闻算法的实用性。那些在社交媒体公司使用算法的人通常不能解释算法以哪种特定方式运行,也不能确定故事或主题“趋向”,一条由用户张贴或转发的新闻,有可能会广泛传播,而平台提供商不会去做任何事实核实的工作,假新闻的出现也是必然的。

    据BuzzFeed新闻记者的调查,在过去一年中,前南斯拉夫马其顿共和国的一个小镇韦莱斯(人口4.5万),经历了数字化的淘金浪潮,因为当地人至少推出了140个美国政治网站。[17]这些网站有听起来像美国风格的域名,如WorldPoliticus.com,TrumpVision365.com,USConservativeToday.com,DonaldTrumpNews.co和USADailyPolitics.com等。运营这些网站的几乎都是青少年,大多数帖子都是从美国的右翼网站集成聚合或完全剽窃的。网站主要为亲特朗普的选民提供各种“千年难见的新闻”。写一个耸人听闻的标题,并迅速发布到他们的网站。然后他们分享到Facebook上,来迎合特朗普的支持者。从Facebook上点击的人越多,他们网站的浏览量带来的广告收益就越大。

    美国大选期间,《教皇支持特朗普出任美国总统》、《索罗斯支持黑人权益团体意在搞垮美国》、《联邦调查局调查希拉里案件探员死亡》等“挺特朗普”的虚假政治新闻广泛流传。《俄罗斯报》网站12月16日报道,美国总统大选时,通过脸书网站散布的假新闻受关注程度超过权威媒体的主流报道。结果,20大假新闻获得了871.1万次转载、点赞和评论,而主流媒体的20大新闻则较之少了近150万次。

    皮尤在2016年12月1-4日进行的调查发现,三分之二的美国成年人说,虚假新闻正导致对当前事件的基本事实的“极大困惑”。Google和Facebook两大公司都被指责其平台推荐的“假消息”大肆传播影响了大选结果。希拉里(Hilary Clinton)于当地时间12月18日在国会上发表公开演讲称,“所谓的假新闻已经不仅仅和政治党派相关,它已经导致现实生活中的严重后果”,针对过去一年在社交媒体上泛滥的恶意新闻和虚假宣传,各方“必须站起来维护我们的民主制度”。[18]

    2016年11月13日,特朗普在接受CBS《60分钟》采访时说,社交媒体是帮助他胜选的一个关键要素。“事实是,在Facebook、Twitter、Instagram等社交媒体的帮助下,我才能赢得这么多的选票。社交媒体使我不需要像希拉里那样在数字广告和传统广告上投入巨资。我认为,社交媒体的影响力要大于他们在广告上的支出。”“Facebook和Twitter等社交媒体是很棒的沟通方式。我不是说我喜欢社交媒体,但是它们的确能够让外界听到我的声音。当你们在对我进行负面宣传或者不实报道时,我可以使用社交媒体进行反击。”特朗普之后,美国社会意识到假新闻,谣言和蛊惑言论对社会的危害极大。从希拉里到美国议员,到新闻主编,到社交网站,互联网技术公司,学者到大学教授都强调必须要认真对待并及时采取措施。有评论家认为,特朗普的成功逆袭,因为互联网带来了一个“后事实”(Post Fact)或“后真相”(Post Truth)时代。

    (三)聊天机器人的助兴

    “Bot”,全称应该是Chatbot——聊天机器人。是由一群看不见摸不到的聊天机器人组成的大军。过去的聊天机器人是计算机工程师们开发的软件,专门用来跟人聊天。之前在微博微信上刷存在感的微软小冰就是一个基于人工智能的聊天机器人。“Bots”正在以飞快的速度进行传播。根据EarthLink的数据统计显示,全球20%的计算机内含有“bot”。这些Bot背后的拥趸主要分成两个组别:平台方和服务方。如Facebook跟微软一样,让第三方服务商把Bot放到自家的IM软件Messenger上。聊天机器人就是自动与其他用户交互的社交媒体帐户,而且聊天机器人在公共政策问题、政治危机和选举等政治信息发布中特别活跃。

    他们可以被用于虚增候选人的粉丝数。例如,2011年,Gawker报道说,Newt Gingrich的130万Twitter用户中有多达80%是假的。2016年大选,聊天机器人的数量明显上升,其中大约发出了40万条标签为支持特朗普,反对希拉里的信息。在推特上,他们类似新的自动语音电话,影响和说服选民。

    这些自动化的社交媒体聊天机器人帐户是由熟悉Twitter的API(应用程序编程接口)的人创建的。然后,个别的机器人被组织成更大的集合,称为聊天机器人网络,可以向政治用户或群体发出宣传的信号。研究人员说,这是一个趋势,还会继续下去,除非社交媒体公司开始调整政治导向的内容。“聊天机器人将继续以更复杂的方式在网上左右选民,掩盖真相,传播假的故事。”政治聊天机器人项目的研究员塞缪尔•沃利说。越来越多的政治活动者和政府正在利用人和机器人来塑造政治对话。聊天机器人可以执行合法的任务,如传递新闻和信息,或进行恶意活动,如垃圾邮件、骚扰和仇恨言论。不管怎么用,机器人都能快速发布消息并复制,像人类用户那样传递出去。在美国大选第三次辩论之后,Twitter上亲特朗普的帐户自动推送的消息是亲希拉里帐户的七倍。事实证明,这些帐户大多数是由聊天机器人操作的,这也是计算宣传的最新工具。塞缪尔•沃利说:“这绝对是这次大选最重要的数字化内容之一。”[19]

    (四)诡异的黑客攻击

    美国中央情报局和联邦调查局都得出结论,认为俄罗斯政府幕后主使了针对这届美国大选的黑客行为,并故意通过维基揭秘泄露相关文件来影响大选。他们相信俄罗斯政府高层直接参与了窃取和泄漏美国民主党全国委员会的文件的活动,以此影响2016年的美国大选。美国情报总局局长克拉珀(James Clapper)、国家安全局局长罗杰斯(Michael Rogers)、美国国防部安全局局长莱特尔(Marcel Lettre)共同签署的一份声明中称,“只有俄罗斯最高层”才是在美国总统选举期间盗窃数据和公开数据的责任承担者。这份于2017年1月5日提交给美国国会参议院军事委员会的声明指出,俄罗斯黑客大规模袭击了美国政府组织、重要基础设施以及一些企业。该声明还否定了特朗普对俄罗斯干预美国大选以至于出现对其有利结果的质疑。


    五、结束语


    正如郑永年所说,特朗普现象与社交媒体密切相关。没有社交媒体,就不可能有特朗普现象。[20]因为社交媒体对传统政党构成了挑战。近代以来,政党是组织政治生活最有效的方式,但是政党演变到现在变成了精英俱乐部,是精英的政党,精英俱乐部自然就有脱离社会的趋向。在社交媒体出现之前,传统媒体、传媒机构,要么受资本控制,要么受政治控制。社交媒体出现以后,这种情况就发生了变化。社交媒体有很多的倾向性和社会功能,政党的很多功能可以被社交媒体所取代。

    特朗普在选举中借用了共和党这个平台,把共和党这个名字放到了社交媒体平台,使政党社交媒体化。这种做法其实奥巴马已经在用了,但这次是用得最充分的。以前的选举,候选人是借助传统媒体加上社交媒体,现在特朗普排斥了整个传统媒体,他的崛起完全靠社交媒体。

     

    Social Media and the Rise of Donald Trump

    TIAN Zhi-hui ZHANG Xiao-li LIANG Li-jun

    Abstract: The 2016 US election is a process full of incidents, and the result is so astonishing that has caused heated debates around the world. Donald Trump, candidate with totally no political experience has finally won the election, where social media played a crucial role. The article starts discussion with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social media and political communication. It elaborates at both macro and micro level on how social media are applied in some political events and American election. And then it digs deeper to how social media propelled the rise of Donald Trump and how Internet culture and technology application account for the result.

    Key Words: social media; Donald Trump; the US election; Internet

    (责任编辑:李晓晖)


     

    作者简介:

    田智辉:博士,中国传媒大学教授,留学英国,获传播学硕士学位。曾任中国传媒大学研究生院副院长,硕士研究生导师。现为中国传媒大学教学督导委员会办公室主任。研究领域为新媒体、网络传播、国际传播等方向。

    张晓莉:中国传媒大学传播研究院国际新闻学专业2015级研究生。

    梁丽君:中国传媒大学传播研究院硕士,现任首师大附中(通州校区)高中语文老师,在《新闻与传播研究》和《现代传播》上发表过有关新媒体研究方面的学术论文。


    参考文献

    [1]王文:《Web2.0时代的社交媒体与世界政治》,《外交评论》2011年第6期

    [2] Maeve Duggan, Aaron Smith: The Political Environment on Social Media, Pew Research Center

    [3] Stieglitz,S.,Linh Dong-Xuan,"Political Communicaiton and Influence through Microblogging-An Empirical Analysis of Sentiment in Twitter Messages and Retweet Behavior, " System Science (HICSS),2012 45th Hawaii International Conference on 2012 IEEE, pp, 3550-3509.

    [4][英]布赖恩•麦克奈尔著,殷祺译:《政治传播学引论》第11页,新华出版社2005年版

    [5]韩娜:《社交媒体对政治传播影响的研究——基于批判的视角》,《新闻记者》2015年第8期

    [6]赵俊:《论网络新媒体对非洲国家政制发展的新挑战》,中国-阿拉伯国家经贸论坛理论研讨会论文集2011年第二辑

    [7]广告门,http://www.adquan.com/post-2-35581.html

    [8]王斌,陈榆:《政治人物在社交媒体上的竞选理念呈现:以希拉里和特朗普的Instagram账号为例》,《对外传播》,2016年09期

    [9]何威,《“互联网总统”的迷思——2008美国总统大选中的互联网应用分析》,《国际新闻界》,2009(1):78

    [10]卢冉:《社交媒体在美国政治传播中的应用》,《新闻世界》2013年第5期。

    [11]徐剑梅:《社交媒体“捧红”特朗普的隐忧》,新华网,http://news.xinhuanet.com/comments/2016-11/04/c_1119847307.htm

    [12]盛媛:《“社交媒体总统”特朗普的崛起》,新浪科技,2016-11-11http://tech.sina.com.cn/i/2016-11-11/doc-ifxxsmic5964050.shtml

    [13]刘文富:《网络政治:网络社会与国家治理》第247页,商务印书馆2004年版

    [14]田智辉、梁丽君:《互联网技术特性衍生的文化寓意:更新、缓冲与纠错》,《新闻与传播研究》,2015年第五期

    [15] Brent Mittelstadt, David Sutcliffe. Should there be a better accounting of the algorithms that choose our news for us? [EB/OL].

    https://www.oii.ox.ac.uk/should-there-be-a-better-accounting-of-the-algorithms-that-choose-our-news-for-us/, 2016-12-07

    [16] Jeff Jarvis. A Call for Cooperation Against Fake News [EB/OL]. http://buzzmachine.com/2016/11/18/call-cooperation-fake-news/, 2016-11-18

    [17] Craig Silverman, Lawrence Alexander. How Teens In The Balkans Are Duping Trump Supporters With Fake News [EB/OL].

    https://www.buzzfeed.com/craigsilverman/how-macedonia-became-a-global-hub-for-pro-trump-misinfo?utm_term=.xyOXrAOg4& from=singlemessage&isappinstalled=0#.sagvz694O. 2016-11-04

    [18]卿滢:败选后二度露面希拉里呼吁打击假新闻泛滥[EB/OL].http://t.cn/RI7eOBY. 2016-12-09

    [19] Bence Kollanyi, Philip N. Howard, Samuel C. Woolley. Bots and Automation over Twitter during the Third U.S. Presidential Debate[EB/OL]. http://politicalbots.org/wp-content/uploads/2016/10/Data-Memo-Third-Presidential-Debate.pdf. 2016-10-27

    [20]郑永年、莫道明:如何避免“特朗普现象”在中国蔓延扩散[EB/OL]. http://mp.weixin.qq.com/s/giFtf7cP-xKzMjgmKAciDQ. 2016-11-26


  • COMMENT 2017 No. 1/volume 33, 168 issue BY 方兴东 陈帅

    从网络空间视角看特朗普在总统选举中的互联网策略

    本文尝试从网络空间而不是简单互联网的角度来对特朗普在总统选举中的互联网策略进行系统分析。主要从三个层面展开:直接面对选民和社会大众层面的社交媒体、网站与智能手机,支撑前台的技术、策略和运营层面的大数据分析和数字政治营销,全球网络公共空间幕后层面的假新闻、维基解密和黑客攻击等手段。通过系统分析特朗普自觉不自觉地遵循了网络空间新的内在规律的互联网策略,并从中总结出一定的规律和内在逻辑,不但对于理解特朗普崛起很关键,而且对于理解正在发生的政治运行机制和政治体制的变革趋势,至关重要。 关键词:特朗普;互联网;美国大选;

    从1996年的美国大选开始,互联网对政治选举的介入就引起了国外学者的关注。早期国外学者主要着眼于观察美国大选中互联网的使用方式以及可能产生的影响(Warnick1998,Johnson et al. 1999,Anne et al. 1999),认为互联网只是导致民主的强化而非民主的变革(Bruce & Davis 2003)。

    在2000年政治选举周期中,皮尤研究中心开始对互联网在美国政治选举中发挥的作用进行跟踪和调查,报告内容包括利用互联网参与选举的方式与目的、互联网政治新闻的消费、网络政治活动等方面的数据更新,选举中出现的互联网新技术新应用,以及互联网与选举结合的趋势分析等内容。学者们也注意到竞选网站已经对传统大众媒介的议程设置产生显著影响(Ku,Kaid,Pfau2003),互联网开始重新塑造美国的选举进程(Foot & Schneider 2002)。

    从2004年大选博客正式参与报道,互联网已经在美国大选中扮演重要角色,学者们的研究角度进一步深入与拓展,并出现了从历史角度、综合角度对互联网和美国历届大选进行研究的论著。如Jennifer Stromer-Galley从组织、资金、总统候选人形象、民意调查和新闻媒体、公民参与五方面详细描述了五次大选(1996年-2012年)中数字通讯技术(DCTs)这一战略工具的使用,提出2004年大选代表了从大众传媒竞选到网络竞选的范式转变(Stromer-Galley 2014)。柴颖和谢新洲根据媒介技术的发展把竞选历史分为3个阶段:前广电媒体阶段、广电媒体阶段、互联网阶段。回顾了第三阶段20年来互联网在美国竞选中逐步发力的过程(柴颖,谢新洲2013)。

    而直到2008年人们才真正惊叹于互联网尤其是社交媒体对美国大选及竞选环境的巨大影响,学界的相关研究急速上升。有学者直言互联网颠覆了当代美国选举政治,奥巴马是这个全新选举政治结构的行动符号(李镭2008)。

    经过多年研究积累,学术界在五个关键议题上基本达成共识:(1)在大众行为层面,互联网并没有改变基本的参与不平等;(2)小额捐赠行为在增加,并且往往流向倾向某一极端的候选人;(3)“世俗的动员工具”对政治竞选活动运作的影响最大;(4)数据分析和“文化测试”成为政治竞选活动大幅资源支出的地方和日常工作;(5)在竞选中采用数字技术成为民主党和共和党之间的一个明显的党派差别(Karpf2013)。但因为互联网仍处于持续、快速、颠覆式的发展之中,每次大选实际公开的数据是非常不足、易变和短暂的,互联网政治研究者面临着不断需要重新辨认、评估竞选行为和重新构想理论的挑战。

    2016年美国大选,被一些人称为“第一个真正的互联网选举”(Keen2016),因为在过去的美国政治选举中,互联网只是讨论的一部分而不是完全主导。尤其是特朗普出现在美国大选上,被许多评论家贴上了时代转折的标签,是新媒体深度改变世界的直观表现。

    很多人认为特朗普的胜利要归因于互联网,不论是好的原因还是坏的原因。一方面互联网作为信息平台的有效性使其成为候选人获取支持的主要手段,这可能标志着政治竞选完全依赖大笔资金的终结,是美国政治的新方向(Rash2016)。而另一方面也有人悲观地认为这次选举并非展示了信息时代所赋予的荣耀——公民应该获得比以往更多的关于候选人和议题的信息,而是代表了错误信息时代的崛起。许多信息迷雾起源于数字技术,而特朗普领导了这一趋势。对于社交媒体在这次选举中所起的作用也是褒贬不一(Lang2016,Sanders2016)。皮尤研究中心对某一时间段内总统候选人对网站和社交媒体的不同使用情况进行了分析,发现随着竞选团队对社交媒体的重视提升,竞选网站的角色发生了变化,信息受到严格控制,公众参与缩小,而社交媒体平台已经成为与公民进行更多互动交流的新空间[1]。另外互联网模因(Internet meme)[2]成为一个特殊关注点,尤其是特朗普在社交媒体上的支持者创造了大量互联网模因文化,很大程度上影响了公众舆论以及这一届大选(Hess2016,Phillips2016)。

    对于特朗普在美国大选中互联网中的使用,人们已经做了各方面的研究和总结。但是,迄今依然没有比较系统和体系的结果。本文尝试从网络空间而不是简单互联网的角度来进行系统分析。

    网络空间(Cyberspace)定义。网络空间(Cyberspace)对应的是现实物理空间,但网络空间超越于现实空间,又主导现实空间。两种完全不同特性的空间具有不同的内在规律,也代表着工业时代和网络时代两种不同模式!这两种范式的冲突与融合构成了当今社会发展的主旋律。传统范式可以形象地称为大教堂范式,而网络空间范式,可以形象地称为大集市范式。这两种思维模式开始代表着两种世界观:自上而下与自下而上,集中式与自组织,控制式与动员式。传统范式更适合于现实空间,新范式更适合于网络空间,对一个国家而言,现实空间和网络空间是相互作用的,所以两种范式不是非此即彼,而是相互协同和融合。与现实空间相比,网络空间有着自己独特的特性,包括虚拟性、草根性、自由性、即时性、全球性、复杂性等,这些特性来自于网络空间的技术特性、物理特性、文化特性和政治特性。

    比起互联网概念更多体现为一种应用、传播手段和工具,网络空间更能够体现整体社会环境的变革,和更加系统性的分析视角,更加贴近互联网变革深层次的真实。到2016年,全球网民达到35亿人,正式超过全球人口的一半。尤其是智能手机的全面普及,一个真正基于互联网和移动网络的虚拟空间真正形成,而且网络空间超越现实空间,主导现实空间的新的社会运行机制正在形成。网络空间不仅仅在改变传统媒体的信息传播机制,也在深刻改变商业和经济运行机制,改变人类的社会生活方式。而特朗普当选,以及英国脱欧、恐怖主义全球化等最新趋势,都说明,网络空间也正在深刻改变着原本立足于现实空间的传统政治运行机制。也就是说,只有超越互联网本身,站在网络空间的视角,才能更全面、更深刻、更清晰地了解互联网发展深入至今而引发的社会深层次变革,也才能更好总结和回答特朗普在美国总统大选中出人意料胜出的内在逻辑和基本规律。

    显然,从这两个概念的区别,可以看出本文与之前的研究的不同:

    1.更加全面。之前的大量分析和研究多是针对某方面的互联网应用,缺少全面的互联网策略分析。

    2.更加深入。从手段层面进行描述的文章有不少,但在方法、规律层面上的分析还不够深入。

    3.更加系统。美国大选并不单单是美国一个国家的事情,不管是社交网络、大数据,还是假新闻、黑客事件,都跨越了一国之境,可以说席卷了整个网络空间的互联网用户,而目前的研究较少从全球视野、从网络空间视角来看问题。

    从互联网到网络空间视角,来分析特朗普在大选中值得借鉴的策略和规律,大致可以分为三个层面:

    1.第一个层面:直接面对选民和社会大众层面,相当于网络空间的前台,主要是以社交媒体为核心,网站与智能手机为辅助。

    2.第二个层面:指支撑前台的技术、策略和运营,相当于网络空间的中台,主要是以全新的大数据分析为核心,通过数字政治营销进行定位和定向宣传。

    3.第三个层面:全球网络公共空间中看不见的战场,相当于网络空间的后台。包括假新闻、维基解密和黑客攻击等手段,还有暗网的世界。


    一、第一个层面


    (一)社交媒体                                                                                                                                                                 

    2016年社交媒体对美国大选的影响怎么高估都不为过。如同广电媒体之于1960年美国大选,Web2.0之于2004年美国大选,社交媒体之于2016年大选是再一次的竞选模式的颠覆。特朗普曾在接受CBS采访时表示,社交媒体是帮助他胜选的一个关键要素。他直言,“在Facebook、Twitter、Instagram等社交媒体的帮助下,我才能赢得这么多的选票。社交媒体使我不需要像希拉里那样在数字广告和传统广告上投入巨资。”“Facebook和Twitter等社交媒体……能够让外界听到我的声音。当你们在对我进行负面宣传或者不实报道时,我可以使用社交媒体进行反击。”[3]

    不仅仅是特朗普提到的宣传、实时传递信息的功能,社交媒体可以说已经深度融入到了媒体、筹款和宣传整体竞选战略的各方面。而特朗普之所以获胜,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以一种其他任何总统候选人都未曾使用过的方式利用了这种新媒体,他将社交媒体作为和美国人民之间的直接沟通渠道,并一直主宰着Facebook和Twitter上的谈话。根据皮尤研究中心的调查,候选人在Facebook和Twitter上发表信息的速度大致相似,但特朗普得到的公众反馈远超其他候选人。[4]

     

    图1.候选人发表帖子的平均反馈(数据来源:皮尤研究中心,2016年5月11日-31日)

     

    1.Facebook

    作为算法驱动的世界编辑和新闻守门人,Facebook在世界很多信息系统中拥有巨大的力量。皮尤研究中心的一项研究显示,几乎一半的美国成年人依赖Facebook作为自己的新闻来源。[5]这使Facebook在2016总统选举中的作用受到了仔细的审视。

    2016年,Facebook平台更加开放,视频的使用和成熟度快速提升,候选人频繁使用视频来传递事实或信息,同时智能手机的日益普及使实时直播成为2016年的主流应用。到2016年11月1日,1.28亿的美国人在Facebook上发布与选举有关的帖子,点赞、评论和分享的数量达到了88亿。[6]毫无疑问,Facebook已经成为候选人接触选民、表达政策立场以及人们参与政治进程和分享观点的重要平台。从10月24日开始一直到选举日,特朗普每天下午6:30使用Facebook独家直播夜间竞选脱口秀,由竞选顾问和著名评论员共同主持,对特朗普每个集会进行评论。脱口秀第一次直播就有超过55000名活跃观众。

    Facebook还是关键的网络筹款和数字广告渠道。特朗普2亿5000万美元网络筹款中的大部分产生于Facebook,同时他将最多的数字广告投向了Facebook。[7]而Facebook庞大的样本量也证明了其在获取选民反馈中的巨大优势,使精准的广告营销成为可能。特朗普的数字总监布拉德·帕斯凯乐(Brad Parscale)表示,8月的一天,特朗普在一次宣传活动中通过10万个不同的网页向Facebook用户展示了广告,每一个网页都“微定向”到不同的类型的选民。希拉里团队的一位负责人表示,她也采用了相似的策略。作为一种政治广告媒介,Facebook的作用在与日俱增。

    Facebook另外一个充满争议的作用是对虚假新闻的扩散,并且可以让我们只看到自己“喜欢”的内容。一些人指控它帮助传播错误信息和虚假新闻,影响了美国选民投票。[8]例如关于希拉里的恶作剧和谣言影响了人们的判断和选举结果,导致特朗普获胜。还有人怀疑其助长了“过滤泡沫”,即用户主要跟信念相同的人进行互动,从而形成政治两极化。但不管假新闻到底有没有影响选举的结果,Facebook作为一个平台却的确深刻影响了这次大选。

    2.Twitter

    特朗普2009年3月开通Twitter,2015年6月16日宣布参选,2016年11月9日获胜成为美国总统。截至2017年1月19日,共有粉丝2032万,发表推文34330条。通过对其粉丝资料的过滤和分析,大概52%是男性,48%是女性,多数年龄在24-34岁,大约28%在35-44岁。[9]特朗普参选之前就是Twitter活跃用户,拥有远高于其他候选人的追随者,仅低于希拉里,参选后不久就将希拉里甩在了身后,Twitter月均转发和点赞也急剧增长。[10]

    以2016年7月19日特朗普获得共和党提名正式成为总统候选人至2016年11月8日美国大选投票日这一时间段为例,特朗普共发表了1409条推特,平均每天12条,平均转发11076次,29068赞。期间Twitter活跃度和话题标签使用情况如下图。(以下特朗普Twitter数据均来自Twitonomy网站)

     

    图2.特朗普推特活跃图(图片来源:Twitonomy网站,2016年7月19日-2016年11月8日)

     

    图3.使用最多的话题标签(图片来源:Twitonomy网站,2016年7月19日-2016年11月8日)

     

    从发布时间上看,特朗普每天几乎所有时间段均有推文。标签使用最多的是竞选口号,其次是中性的事件标签“debate”和伙伴标签“trumppence”,然后就是攻击对手的负面标签“crookedhillary”。同样的推文中转发最高的是2016年11月8日中午发的“TODAY WE MAKE AMERICA GREAT AGAIN!”,其他高转发量的则是对希拉里和奥巴马的讽刺。在选举的冲刺阶段10月9日至11月9日,特朗普平均每日推文增至16条,粉丝增长180万,增长率达到14.7%,比希拉里的118万涨粉有明显优势。[11]

    特朗普对推特的熟练掌控使他与选民保持着有效的政治沟通,也有效地保持了他的高关注度。Crockett通过对特朗普推文的分析发现其三个特征:一是词汇简单重复,依靠单音节的词;二是经常性使用感叹号和大写;三是充斥情感负面的推文,其中大部分是羞辱性的。[12]纽约时报就曾列举过特朗普在推特上羞辱过的完整名单,包括305个人、地和物件。[13]这种语言模式正符合Twitter的三个本质特征:简单、无礼、易冲动。[14]这些特点都有助于加强他对粉丝的“情绪传染”,这也解释了其Twitter广受欢迎的原因。人们相信他是在用无过滤的本色方式进行沟通,于是在特朗普手里,推特成为政治宣传、干扰、报复和攻击的工具,他通过煽动性的声明、属性化的评论、歪曲的事实、即兴的演讲风格来吸引争议,这些策略塑造了特朗普在现代政治中缺乏的、赤手空拳的形象——“一个蓝领亿万富翁”[15],这极大吸引了心怀不满的选民。特朗普就是Twitter病毒性传播模式的最好模板,所以会有人说Twitter的时代几乎确保了特朗普的崛起。[16]

    3.其他社交媒体

    特朗普的竞选团队几乎在所有主要的社交媒体上都建立了账号,其中较为重要的社交平台还有Instagram、Youtube、Periscope、Vine、Reddit等。

    Instagram,近两年来成长最快的图片分享社交平台,也是年轻人的聚集地,是拉拢年轻选民的关键战场之一。特朗普除了喜欢把自己的日常生活发布到Instgram上外,还聘请新媒体主管Justin McConney,将特朗普在电视中的画面重新剪辑组合上传。2015年8月第一次共和党初选辩论后,特朗普立刻发布视频发表针对移民问题的评论,交替出现在美国犯罪的非法移民照片和对手布什的辩论谈话:“是的,他们触犯了法律,但不是重罪…这是一种爱的行为”。这段视频瞬间使“爱的行为”成为网络热点或者说是网络模因,也被认为标志着共和党提名初选的一个关键转折点,是特朗普政治崛起的关键时刻,[17]也是Instagram从名人用来提升形象的个人照片app转变为宣传工具的关键事件。[18]

    YouTube,一个保守派媒体(Right Side Broadcasting NetworkRSBN)一直忠实地摄录特朗普集会的场景并将视频上传YouTube,该频道成为最全面的特朗普政治脚步的记录者,截至2017年1月拥有近25万订阅者,而CBS新闻的订阅者也才20.7万。竞选期间,特朗普团队也一直给RSBN在集会上的优先位置和与社交媒体总监直接连线的权力。[19]

    Periscope,2015年兴起的流媒体直播应用。特朗普每周在Periscope发布流媒体内容,虽然他不是第一个使用Periscope的政治人物,却是第一个固定设有问答专栏“Q&A特朗普”的人,回答来自挑战者和支持者的不同问题。

    Reddit,社交新闻社区,由各种主题的“subreddits”(用户运行的留言板)组成,是一股强大的互联网文化力量聚集地,产生了大量互联网模因。特朗普subreddits一直位列其最活跃社区之一。2016年7月特朗普还参加了Reddit的AMA(Ask Me Anything)问答活动。同样的还有4chan网站,一个著名的匿名论坛,将近一半用户来自美国,也是制造、传播2016年大选的互联网模因的主要基地,也被很多人质疑其制造了很多候选人的政治丑闻和谣言。

    (二)网站

    竞选官网是每次竞选周期中每个候选人的标配,特朗普也不例外。从1996年帕特里克•布坎南第一次利用网站竞选到现在,竞选官网的设计风格、模块、功能已经基本成熟。特朗普的官网是https://www.donaldjtrump.com/,网站以候选人名字为域名,内容包括候选人形象展示、信息发布(活动信息、媒体报道、政策立场等)、捐款、志愿者报名、邮件列表、在线商店等,设计简单、干净、重点突出,功能也甚是完备。

    竞选网站是面向选民的官方窗口,主要担负着展现候选人及竞选团队风格、网络筹款、有效传播官方信息的功能。也是支持者的活动中心,邮箱注册后就能得到特朗普的网络即时通告,详细了解特朗普的动态;在网站上输入自己的邮政编码,就能得到所在地区为特朗普进行助选活动所具有的信息列表。同以往竞选周期有所不同的是,竞选网站的角色发生了变化。信息受到了严格控制,内容主要是静态的新闻更新、政策立场声明等,相比2012年大选人们可以在竞选网站上发表评论或表达意见,公众参与度明显缩小。

    除了竞选网站外还有对对手的攻击网站,如列举了希拉里几大谎言的https://www.lyingcrookedhillary. com/,“狡诈(crooked)”是特朗普使用最多的希拉里相关标签。当然,其他人针对特朗普的攻击网站也不会少。随着移动互联网的发展和智能手机的普及,更多宣传行为和攻击行为转化为了各式各样的移动应用,传播也更为迅速、广泛。

    (三)智能手机

    2016年,移动互联网流量占互联网流量的比例达到了68%,智能手机普及率达到了56%,60%的互联网消费来自移动(Zenith Media)。全球移动用户平均安装了33个应用,其中每天平均使用12个应用,80%的精力消耗在3个应用上(KPCB)。

    特朗普在Facebook、Twitter、Instagram、Vine等移动应用上都非常活跃。据统计,特朗普89.2%的推文是使用智能手机发的,其次才是来自网页和iPad。其中30%来自特朗普的安卓客户端(数据来源:Twitonomy网站)。David Robinson分析发现,特朗普分别发自Android和iPhone客户端的推文很明显来自不同的人,iphone客户端倾向于发表事件“声明”类推特,是由竞选团队运营;而Android客户端倾向于发表图片比较少的推特,是由特朗普亲自编写的。[20]可以说智能手机是本身并不熟悉互联网的特朗普通过互联网与公众沟通的主要工具。

    2016年大选还流行使用移动app进行宣传和攻击,如养成类小游戏Hillary 2016,一般都会同时具备更新新闻、活动和捐款等功能,还有黑川普的应用“Trump Yourself”等。


    二、第二个层面


    (一)大数据

    在大数据时代,人们的行为都被具体化、公式化,大数据时代的政治竞选方式也被重塑,不管是广告投放、拉票还是集会演讲、筹款,都离不开对大数据的依赖。在特朗普的数字战略团队中,大数据公司Cambridge Analytica(CA)是不可忽略的角色。

    CA是特朗普线上活动的负责公司,其首席执行官亚历山大·尼克斯是特朗普的数字战略负责人,董事会成员、右翼在线媒体布莱巴特新闻网(Breitbart News)前执行董事长史蒂夫·班农是特朗普的高级顾问和首席战略师。CA在2014年就参与了美国的竞选活动,最初担任共和党人本·卡尔森(Ben Carson)和泰德·克鲁兹(Ted Cruz)的顾问,同时还是英国脱欧支持行动的幕后角色。CA的核心产品即选民数据建模和政治营销——微定向,基于OCEAN模型从数字足迹测绘个体个性。

    该产品的原理是使用数据驱动的心理测量学来微观定位选民,心理测量学即根据数据采集对人类的五种人格维度(指开放性、尽责性、外向性、随和性、情绪稳定性,根据首字母合称OCEAN)进行测量,主要通过调查问卷判断个人的倾向性,得出OCEAN值,再对比线上数据得到关联性,建立OCEAN模型。然后就可以基于OCEAN模型再通过线上行为反向推测用户信息。比如开发了基于Facebook的OCEAN模型的科辛斯基证明,平均从一位Facebook用户的68个赞中可以推测出他的肤色(95%准确度)、是否同性恋(88%准确度)、是民主党还是共和党(85%准确度)。所以说这种模式不仅能通过数据来创建心理档案,还可以反过来搜寻特定的心理特征人群。CA就成功定位到了年纪较大的白人选民群体,主要表现为认同民粹主义思想,更关心法律与秩序、移民和工资三个大问题,蔑视两党奉行的政治体制,希望美国回到过去的美好年代,[21]特朗普恰恰符合他们的胃口。

    CA利用这种模式已经描述了美国所有成年人的个性,然后针对每一个选民提供不一样的信息。比如在特朗普和希拉里辩论的第三天,他的团队向脸谱网发送了超过18万种不同的信息,仅在标题、背景颜色、使用照片还是视频等细节上有微小的不同,根据特定收件人不同的心理特征进行调整。这种定制广告不仅投向倾向特朗普的选民,提高拉票效率,还意图“压制”希拉里的潜在选民投票,使他们远离投票箱。比如给迈阿密的小海地区居民提供克林顿基金会在海地地震后扣留善款的消息。

    这种使用心理测量学的心理行为分析、大数据的分析、定位和定向宣传方式奠定了CA政治营销的基石,帮助特朗普成功赢得了美国大选。然而相对应的是,即使希拉里继承了第一个社交网络总统奥巴马的遗产,拥有民主党庞大的地址列表数据库,与来自蓝色实验室(BlueLabs)的前沿大数据分析师合作,以及获得谷歌和梦工厂的支持,最终对她却没有任何帮助。

    (二)数字政治营销

    KPCB发布的《2016年互联网趋势报告》指出美国互联网广告增速在加强,2015年为20%,2014年为16%,其中移动广告增速达66%。而在美国互联网广告的新增长份额中,谷歌和Facebook就占比76%。

    根据统计,在2008年大选花费的62亿美元竞选广告费用中,数字广告只占了微不足道的2200万美元,直到2016年大选竞选团队才真正将资金花费至数字政治广告上。这次选举共投入政治广告资金98亿美元,费用比2012年涨了4.6%,同时政治广告的景观完全改变,广播电视在政治广告占据的份额从2012年的57.9%下降到了44.7%,而数字媒体则从1.7%上升到了14.4%,其中大部分支出流向谷歌和脸谱(数据来源:Borrell Associates)。Borrell Associates还预测投向数字媒体的总统竞选广告费用将会不断增加。

    根据希拉里和特朗普阵营提交给美国联邦选举委员会的最后一份筹款和开支报告,截至10月中旬,特朗普竞选阵营在媒体宣传与在线广告的投入,分别占总开支的27.4%和23.6%;而希拉里竞选团队在上述两项上的占比则分别为53.3%和3.5%,两组数字形成鲜明对比。而像特朗普这样擅长经营Twitter的,还不需要花钱。截至8月份时,NBC曾报道希拉里的竞选团队在电视广告上已经花费了5200万美元,而特朗普的竞选团队一分没花。[22]媒体分析机构media Quant测算,若把特朗普在社交媒体被提到的次数换算成金钱,那他得到的免费广告效益迄今为止已高达约20亿美元。且这项数据到11月8日的大选后,可能将上涨至50亿美元。


    三、第三个层面


    这一层面的黑客攻击、维基解密以及假新闻虽然并没有明确证据证明与特朗普有关,但可以确定与美国大选的利益相关方有关,并都为特朗普的胜选发挥了间接作用。

    (一)黑客攻击

    2016年7月,维基解密公布了希拉里一方民主党委员会内部约2万封的绝密邮件,即所谓的邮件门事件。随后希拉里竞选经理约翰·波德斯塔(John Podesta)因为黑客的钓鱼邮件泄露了自己的邮箱被维基解密公布。类似事件的相继发生,使黑客成为2016年大选中的热门话题,并极大伤害了希拉里的政客形象。10月底,联邦调查局局长科米在距投票日不足两周时宣布重启调查希拉里的邮件门事件,这对特朗普选情构成关键转折点。

    据网上传说的说法是一名自称来自罗马尼亚的黑客Guccifer2.0通过Dnc的软件服务商NGPVAN来获取文件。DNC以及一些专家则相信黑客行为的背后是普京政府。

    2016年10月,美国国土安全部和美国国家情报总监办公室联合发表声明,指认APT28和APT29等黑客组织在俄罗斯政府的操控下侵入民主党网络系统,窃取并传播民主党候选人希拉里的负面消息,意在影响美国总统选举及舆情,帮助特朗普获得最终选举的胜利。2017年1月11日,特朗普胜选后的首个记者会上,首次承认俄罗斯在美国大选中对民主党实施了网络攻击,也称民主党对于网络攻击没有做好防范准备,但是特朗普坚持认为美国大选合情合理,没有收到黑客网络攻击的影响。不管真相如何,网络黑客和维基解密都为特朗普的选战提供了“神助攻”。

    (二)维基解密

    2016年7月22日,维基解密公开了美国民主党高层内部绝密的19252封邮件,7月27日,又挂出了29段音频文件,显示希拉里勾结民主党高层,内定了党内候选人,并参与了“洗钱”和操控媒体等多项丑闻。民主党委员会高管在邮件里详细的列出了如何把社交网站黑川普的话题推上首页和热门的无敌矩阵,包括如何利用twitter、facebook、google和具体的川普黑料。

    10月后维基解密开始持续发布消息,公布的希拉里团队负责人波德斯塔邮件显示,希拉里和前副总统戈尔关系很不好。此外,希拉里并不反对《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她只是需要争取反TPP的人为她投票。甚至还有曾被称为“行为艺术之母”的玛丽娜·阿布拉莫维奇邀请波德斯塔参加她组织的“精神烹饪”活动。

    维基解密一个月的持续爆料瞬间将舆论注意力引致希拉里身上,而当时特朗普正因对女性的不当言论遭受批评。虽然很难精确衡量维基解密对信息的披露到底对美国大选有多大程度的影响,但通过十月份Google对维基解密搜索的大幅度上升可以看出这件事引起了广泛的关注和兴趣,以及克林顿在民意调查中的下降时间大致与电子邮件发布时间表相匹配。[23]

    维基解密在这次大选中的角色受到极大争议。有人说这些解密对选民来说是宝贵的信息,也有人指责隐藏在黑客背后的俄罗斯,认为维基解密协助外国干预美国选举。在这里,维基解密同时具备了新闻记者和尖锐批评家的双重身份,而创始人阿桑奇也成为在公共舆论领域起着潜在的重要作用的特殊人物,[24]虽然阿桑奇解释说只是为了揭示真相,但仍破坏性地摧毁了希拉里的形象,把特朗普从丑闻中解脱出来,给他带来了巨大的好处。纽约时报和彭博社甚至声称这对选举结果有着决定性的作用。

    (三)假新闻

    美国总统大选白热化时,互联网上充斥着铺天盖地的假新闻,包括阴谋论、误导、偏见、骚扰和仇恨言论,这些内容被制作出来专门在如今成为大众传播和媒体消费核心的互联网上散播。而在缺少明显第三方过滤或编辑判断的社交平台以及平台上极易两极分化的选民中,毫无根据的偏见和怀疑很容易找到支持,在Facebook、Twitter上疯狂转发传播或者被谷歌的搜索算法推广后,最终成功渗入了大众的政治讨论中。例如一篇来自子虚乌有的刊物《丹佛卫报》的“报道”:一名被疑泄露了希拉里私人服务器上邮件的FBI特工被发现死于谋杀或自杀,在Facebook上被病毒式扩散。或者希拉里可能正试图隐瞒自己酗酒和吸毒。

    很多假新闻利于特朗普,这使得Facebook可能起了使竞选局面倾向特朗普的作用引发了极大的担忧和批评。Facebook首席执行官马克•扎克伯格虽然反驳了很多批评,称该网站传播的新闻中只有1%是假新闻,但是考虑到如今将近一半的美国人都把该网站作为新闻获取渠道(皮尤),该数字代表着相当庞大的传播量。越来越大的压力使得他试图采取措施以解决该问题,同样的还有谷歌和Twitter。[25]

    有学者证明Facebook上最流行的假新闻比最流行的主流新闻报道传播地更广泛,很多人看到假新闻就会相信,而讨论最多的假新闻对特朗普更有利(Silverman2011)。很多分析师和评论员认为如果没有社交媒体上广泛流传的假新闻,特朗普也不会成为总统。但斯坦福大学一份关于假新闻的报告提供的证据表明虽然Facebook上有利于特朗普的假新闻共享次数将近4倍于有利于希拉里的假新闻的共享次数,美国人平均记住0.92个利于特朗普的假新闻和0.23个利于克林顿的假新闻,并有超过一半的人相信。但社交媒体只是一个重要的但非主导的竞选新闻来源,即使流传最广的假新闻也只有一小部分美国人看过。如果说假新闻改变了选举结果,那么一个假新闻需要有相当于36个电视竞选广告的说服力。

    以上三个层面,以社交媒体、网站、智能手机为前台直接面向选民和公众,以大数据的分析、定位和定向宣传为支撑,同时还包括黑客、维基解密、假新闻等隐蔽战线的斗争,构成了特朗普在总统竞选中的整体互联网策略。迄今,从特朗普的各种表现以及国内外各方面的研究成果表明,特朗普本人并不真正热爱、熟悉并娴熟互联网本身,也基本没有系统性的懂得网络空间的思维新智慧。甚至,其政策主张中不乏背离互联网精神的“反互联网”的特点。但是,这不妨碍特朗普施展其更加娴熟的网络空间策略。尤其是其他候选人更多固化在传统政治的束缚之中。另一个关键在于,由于网络空间并不完全脱离现实空间,而是两大空间相互融合、相互互动、相互作用的客观状况。传统积累的问题都可能成为网络空间中的有力武器。

    其一,社交媒体和新闻媒体的角色变化

    根据皮尤研究中心,62%的美国人从社交媒体上获取新闻,[26]这是个惊人的数据。特朗普的侵略性和对Twitter等平台的非常规使用反而生成了新闻,[27]这次大选中美国新闻媒体一直将特朗普的Twitter作为新闻来源,通过强迫性的覆盖给他提供了前所未有的免费广告。据估计,竞选过程中,特朗普得到了20-30亿的免费媒体报道(Confessore,Yourish,2016;Schroeder,2016)。维基解密作为新闻媒体和批评家的双重身份在公共舆论中拥有强大的影响力,继续塑造着人们看待世界的方式,也塑造着越来越庞大的线上行为体拥抱新闻的方式。然而维基解密却曝光了主流媒体被希拉里团队所操控。从新闻受众、广告资源、舆论塑造各方面新闻媒体都开始受到社交媒体的压制,新闻媒体开始反思其在特朗普胜选中的角色,[28]怀疑是否标志着新闻媒体的完全退化。可以预见的是使用社交媒体将成为选举中的基本生存技能,政客们会更倾向于展现个性。特朗普是获得政党支持最少、依赖政党资源最少的总统,但依靠社交媒体自己就能成为媒体、广告和筹款机,从而很大程度上摆脱或绕过政党、正规媒体和社会价值规范的约束。[29]

    其二,大数据的分析、定位与定向宣传

    一方面大数据已经成为政治竞选每一个环节的支撑要素,竞选团队需要运用大数据分析来辨别每个人的年龄、地址、兴趣、个性和政治倾向,定位不同的个性群体,向特定个体传送个性化定制的宣传信息,从而降低成本、提升效率。而另一方面这也存在着极大的风险,当通过大数据可以轻易搜寻到某类特定人群时,某些政治风险便难以控制。

    其三,政治竞选的全球参与

    网络空间的全球性使美国的总统竞选成为一场全球狂欢。来自俄罗斯的黑客,欧洲的维基解密,据调查架设于东欧小镇的假新闻网站,跨境的数据流通,以及拥有全球用户的社交媒体网站,都说明如今的政治选举甚至政治生态都不可能局限于一国事务,而不受到其他国家、地区、组织甚至个人的干预和影响。如CA同时为英国脱欧和特朗普竞选提供大数据,并已接收到法国政治活动家的邀请;其英国母公司SCL甚至参与推翻发展中国家,对阿富汗民主进行心理操纵,影响他们对北约的态度等。

    特朗普和特朗普团队,根据当今美国民众和社会的现实变化和困境,比起其他竞选者,自觉不自觉地遵循了网络空间新的内在规律,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尤其是相比于现实空间,网络空间所具有的草根性、即时性、全球性等特点。从中能够总结出一定的规律和内在逻辑,不但对于理解特朗普崛起很关键,而且对于理解正在发生的政治运行机制和政治体制的变革趋势,至关重要。

     

    参考文献:

    [1] Keen, A. (May 18, 2016). How the Internet Is Threatening Our Freedom. Politico. http://www.politico.com/ magazine/story/2016/05/2016-election-internet-campaign-facts-digital-new-media-213899

    [2] Rash, W. (November 12, 2016). How the Internet Came of Age as a Campaign Tool in 2016 Election. eWeek. http:// www.eweek.com/cloud/how-the-internet-came-of-age-as-a-campaign-tool-in-2016-election.html

    [3] Lang, M. (April 5, 2016). 2016 Presidential Election Circus: Is Social Media the Cause?. The Hill. http://www. govtech.com/social/2016-Presidential-Election-Circus-Is- Social-Media-the-Cause.html.

    [4] Tsur, O., Ognyanova, K., & Lazer, D. (2016, April 29). The data behind Trump’s Twitter takeover. Politico. http://www.politico.com/magazine/story/2016/04/donald-trump-2016-twitter-takeover-213861

    [5] Garfield, L. (2016, September 27). 3 things an MIT scientist learned about how Donald Trump speaks by studying his debates.Business Insider. http://www. businessinsider.com/how-donald-trump-talks-2016-9

    [6] Crockett, Z. (2016, May 16). What I learned analyzing 7 months of Donald Trump’s tweets. Vox. http://www. vox.com/2016/5/16/11603854/donald-trump-twitter

    [7] Ott B L. The age of Twitter: Donald J. Trump and the politics of debasement[J]. Critical Studies in Media Communication, 2017, 34(1): 59-68.

    [8] Wells C, Shah D V, Pevehouse J C, et al. How Trump drove coverage to the nomination: Hybrid media campaigning[J]. Political Communication, 2016, 33(4): 669-676.

    [9] Barone, Michael (March 3, 2016). The five key ingredients of Donald Trump's soaraway success. The Daily Telegraph.

    [10] Albright J. How Trump's campaign used the new data-industrial complex to win the election[J]. USApp– American Politics and Policy Blog, 2016.

    [11] Allcott H, Gentzkow M. Social Media and Fake News in the 2016 Election[R]. National Bureau of Economic Research, 2017.

    [12]Hannes G, Mikael K,张洁译.特朗普撼动世界背后的大数据风暴.澎湃新闻,2017-02-04.http://www.thepaper.cn/newsDetail_forward_1611437

    [13]沈阳.研究特朗普超14000条推特发文后,有这样几个发现~.清博舆情.2017-01-05.http://home.gsdata.cn/news-report/articles/1541.html

     

    Trump's Internet Strategy in Presidential Election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Cyberspace

    FANG Xing-dong CHEN Shuai

    Abstract: This paper tries to make a systematic analysis of Trump's Internet strategy in the presidential election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cyberspace rather than simple internet perspective. Mainly from three aspects: (1) social media, website and intelligent mobile phone that directly face the level of voters and the public; (2) big data analysis and digital political marketing that support level of the technology, strategy and operation; (3) hacker attacks, Wikileaks, false news that hide behind the global public cyberspace. The systematic analysis of Trump's Internet strategy that follow the new inherent law of cyberspace consciously or not, and the summary of some rules and internal logic, is important to understanding the rise of Trump, and understanding the change trend for ongoing political operation mechanism and the political system.

    Key Words: Trump; Internet; U.S. Election 2016

    (责任编辑:李晓晖)

     

    作者简介:

    方兴东:汕头大学国际互联网研究院院长、长江新闻与传播学院共同院长、互联网实验室主任。

    陈帅:汕头大学国际互联网研究院助理研究员,研究领域为互联网治理、网络传播。


    文章注释

    [1] PewRsearchCenter. Election 2016: Campaigns as a Direct Source of News. JULY 18, 2016. http://www.journalism. org/2016/07/18/election-2016-campaigns-as-a-direct-source-of-news/

    [2]维基百科:模因是文化资讯传承时的单位,模因目前比较公认的定义是“一个想法,行为或风格从一个人到另一个人的文化传播过程”。互联网模因指某人或者某事一夕间在互联网上被大量宣传及转播,一举成为备受注目的现象。

    [3]扎克伯格说FB没影响大选,特朗普却认为这是关键之一. http://www.cbnweek.com/articles/theme/15123

    [4] Election 2016: Campaigns as a Direct Source of News. PewResearchCenter. JULY 18, 2016. http://www.journalism. org/2016/07/18/candidates-differ-in-their-use-of-social-media-to-connect-with-the-public/.

    [5] Gottfried, J., & Shearer, E. (MAY 26, 2016). News Use Across Social Media Platforms 2016. Pew Research Center. http://www. journalism.org/2016/05/26/news-use-across-social-media-platforms-2016/

    [6] Facebook帮助特朗普上位?真相其实是这样的.腾讯科技,2016年11月14日.http://tech.qq.com/a/20161114/034492.htm

    [7] Lapowsky, I. (2016, November 15). Here's How Facebook Actually Won Trump the Presidency. WIRED. https://www.wired. com/2016/11/facebook-won-trump-election-not-just-fake-news/

    [8] Solon, O. (2016, November 10). Facebook’s failure: Did fake news and polarized politics get Trumpelected?The Guardian.https://www.theguardian.com/technology/2016/nov/10/facebook-fake-news-election-conspiracy-theories?CMP=oth_ b-aplnews_d-1

    [9] Salkowitz, R. (2017, January 17). Trump's 20 Million Twitter Followers Get Smaller Under The Microscope. Forbes.http://www.forbes.com/sites/robsalkowitz/2017/01/17/trumps-20-million-twitter-followers-get-smaller-under-the-microscope/2/#4af4b64955db

    [10] Tsur, O., Ognyanova, K., & Lazer, D. (2016, April 29). The data behind Trump's Twitter takeover.Politico. http://www.politico. com/magazine/story/2016/04/donald-trump-2016-twitter-takeover-213861

    [11]沈阳.研究特朗普超14000条推特发文后,有这样几个发现~.清博舆情.2017-01-05.http://home.gsdata.cn/news-report/articles/1541.html

    [12] Crockett, Z. (2016, May 16). What I learned analyzing 7 months of Donald Trump’s tweets. Vox. http://www.vox. com/2016/5/16/11603854/donald-trump-twitter

    [13] Lee, J. C., & Quealy, K. (2016, October 23). The 305 people, places and things Donald Trump has insulted on Twitter: A complete list.The New York Times. https://www.nytimes.com/interactive/2016/01/28/upshot/donald-trump-twitter-insults.html?campaign_id=A100&campaign_type=Email&_r=2

    [14] Garfield, L. (2016, September 27). 3 things an MIT scientist learned about how Donald Trump speaks by studying his debates. Business Insider. http://www.businessinsider.com/how-donald-trump-talks-2016-9

    [15] Wells C, Shah D V, Pevehouse J C, et al. How Trump drove coverage to the nomination: Hybrid media campaigning[J]. Political Communication, 2016, 33(4): 669-676.

    [16] Ott B L. The age of Twitter: Donald J. Trump and the politics of debasement[J]. Critical Studies in Media Communication, 2017, 34(1): 59-68.

    [17] Barone, Michael (March 3, 2016). "The five key ingredients of Donald Trump's soaraway success". The Daily Telegraph. Retrieved March 23, 2016.

    [18] Garafoli, Joe (September 4, 2015). "Trump and Bush attack ads turn Instagram into a battleground". San Francisco Chronicle. Retrieved February 24, 2016.

    [19] Miller, A. (January 14, 2017). Pro-Trump TV Network Has Big-League Dreams. Politico. http://www.politico.com/magazine/ story/2017/01/right-side-broadcasting-network-donald-trump-214633

    [20] David Robinson. Text analysis of Trump's tweets confirms he writes only the (angrier) Android half. Aug 09, 2016. http:// varianceexplained.org/r/trump-tweets/

    [21] Green, J., & lssenberg, S. (2016, November 10). Trump's Data Team Saw a Different America—and They Were Right. Bloomberg. https://www.bloomberg.com/news/articles/2016-11-10/trump-s-data-team-saw-a-different-america-and-they-were-right

    [22] Mark Murray. Clinton Campaign Now Outspending Trump on Ads – $52 Million to 0. NBCNews, AUG 9 2016. http://www.nbcnews.com/politics/2016-election/team-clinton-now-outspending-trump-ads-52-million-0-n626236

    [23] Harry Enten. (2016, DEC. 23). How Much Did Wikileaks Hurt Hillary Clinton?. https://fivethirtyeight.com/features/wikileaks-hillary-clinton/

    [24] Scott A. E. Taking Julian Assange seriously: considering WikiLeaks’ role in the US presidential campaign. http://www.electionanalysis2016.us/us-election-analysis-2016/section-6-internet/taking-julian-assange-seriously-considering-wikileaks-role-in-the-us-presidential-campaign/

    [25]理查德•沃特斯等.FT大视野:假新闻为特朗普助选?FT中文网,2016年11月25日.http://www.ftchinese.com/story/001070297?page=1

    [26] Gottfried, J., & Shearer, E. (2016, May 26). News use across social media platforms 2016.PewResearchCenter. http://www. journalism.org/2016/05/26/news-use-across-social-media-platforms-2016/

    [27] Kapko, M. (2016, November 3). Twitter’s impact on 2016 presidential election is unmistakable.CIO.

    [28] Rosen, J. (2016, July 13). Donald Trump is crashing the system. Journalists need to build a new one.The Washington Post. https://www.washingtonpost.com/news/in-theory/wp/2016/07/13/donald-trump-is-crashing-the-system-journalists-need-to-build-a-new-one/

    [29]徐剑梅.特朗普当选了,美国媒体也变成这样了!.瞭望智库,2016-11-25.http://www.lwinst.com/zhiku/2905.htm


  • COMMENT 2017 No. 1/volume 33, 168 issue BY 洪浚浩

    媒体与新媒体在2016年美国总统选举中的作用与影响

    从传播学的角度,解读2016年美国总统选举中的媒体与新媒体的作用和影响,以及传播与政治的关系。分析了这届大选与往届大选的主要区别,提出值得探讨和进一步反思的几个问题:一是对新媒体的研究问题,其中涉及对新媒体的重新定义问题;二是“沉默的螺旋理论效应”问题;三是关于西方主流媒体在西方社会中对民主机制构建的作用问题;四是民意调查的问题。 关键词:美国大选;美国媒体;选举报道

    2016年美国总统大选与往届大选的不同之处在于,往届大选结束就没有悬念了,关于选举本身,也没有什么太多值得继续关注的。但这次恰恰相反,选举结束后,选举背后的各种问题正在源源不断地显示出来,需要和值得我们认真地去反思。

    虽然总统大选结果已经出来,但在美国国内还是有很多的争议。奥巴马政府说,这次选举结果受到俄罗斯黑客的左右,美国政府由此宣布对俄罗斯进行制裁。这在美国历史上从来没有过,一场总统大选,竟然引起了世界上两个最主要国家的矛盾。因此,它已经不是一场一般的美国一个国家自己的总统竞选了,而是远远超出了一个国家的内部事务。

    一千个读者眼里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每个人的解读都是从他的视角和他的理解出发的。通过对媒体与新媒体在这次美国总统大选中的作用与影响的观察,媒体与新媒体在这次总统大选中扮演的角色和发挥的作用是很不一样的。这一次,媒体与新媒体不是一个整体,它们实际上是分裂的两个相互对立的社会力量。


    一、这次美国大选跟往届大选的主要区别


    美国的总统选举通常都是民主党和共和党轮流做庄,你方唱罢我方登场。无论哪个党当选,执政四年,最多八年。在这个执政的过程中,难免会出现一些不尽人意的地方被另外一方政党抓住。另外一个政党下次选举时就比较容易把前面的政党给选掉。所以政党轮流执政、换来换去是常态。国内有些媒体报道说执政的民主党被共和党搞下了台,实际上这种说法不是很准确。

    从理论上讲,美国这样做也有它的好处。经历了前面执政的政党在政策上的失误,新执政的政党上台以后,在那些方面会做得相对好一点。所以,对社会来讲,在某些方面就会进步一点。但不足的地方是,轮流执政的一个结果是,前一个政府推出的政策可能不会延续。有很多政策,哪怕是很重要的政策,也不一定得到延续。比如特朗普就声称要把奥巴马的医保方案全部废掉。

    国内的一些出版物说美国是两党制,实际上美国并不是两党制,而是多党制。谁都可以成立一个政党,一百个人可以成立一百个政党,一千个人也可以成立一千个政党。目前美国正式注册的比较大的政党就有几十个。但不是每一个党都可以推选一个人出来竞选总统。美国各个州有不同的标准,规定一个政党必须有多少党员才能推选出一个总统候选人参加总统选举。比如这一次竞选,选票上就有代表四个政党的四个候选人的名字。实际得票的结果是,代表民主党的希拉里得到了48%的选票,代表共和党的特朗普拿到了47%的选票,代表自由党的加利•约翰逊获得了2%的选票,代表绿党的候选人吉尔•斯泰因拿了1%的选票。

    希拉里获得的实际选票确实超出了特朗普两百多万张,可是希拉里并没有当选。这是因为美国的选举机制是选举人票制,一共有538票,分到全美50个州,按照人口来分配。大概每七十五万人左右一张集体票,州大票就多,州小票就少。如果候选人拿到538票中的一半多一张,也就是270票,那么这个人就当选。所以这次选举过后,很多希拉里的支持者上街游行,觉得这个选举结果不公平,但这是不会起任何作用的。美国社会讲究的是游戏规则是否公平,而不是结果是否公平。你同意参加这个游戏,就是接受了这个游戏规则。既然接受了这个游戏规则,就得接受玩这个游戏的结果。

    在以往的历届美国大选中,美国主流媒体始终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如果主流媒体不看好某一个候选人,那么那个候选人最后是绝对不可能当选的。主流媒体在西方政治生活中的作用是非常大的。在美国总统选举的过程当中,到最后一个月,虽然还没有投票,实际上结果基本已经出来了。也就是说,通过媒体的报道,媒体的民意调查,基本上知道谁会当选。

    但这一次不一样。在选举之前,美国主流媒体一边倒地支持希拉里,并预测希拉里将以6%到10%的大幅度领先赢特朗普。投票结果出来,狠狠扇了所有媒体一记耳光。美国主流媒体在预测选举结果的时候,并不是随心所欲的。这一次犯了这么大的一个错误跟什么有关呢?就是新媒体的出现。

    新媒体的新是相对的,是指新的信息与传播技术支撑的媒体。比如,相对于报纸,电视是新型媒体,而相对于报纸和电视,网络则是新型媒体。稍微往过去看,实际上也可以找出一些相关的现象,就是对美国总统大选来说,在某种程度上,新型媒体的出现,都会对大选产生一定的影响。比如,上世纪六十年代肯尼迪和尼克松竞选的时候,肯尼迪代表民主党,尼克松代表共和党。当时所有媒体跟民调的预测多数都讲尼克松要赢。肯尼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政治新手。但后来情况逆转了,是因为电视的出现与介入了美国普通百姓的政治生活。上世纪六十年代美国几乎所有家庭都普及了电视,电视把政治生活带入了几乎每个家庭,这是历史上前所未有的。在这之前,总统候选人都是在广播上宣扬自己的政策,来争取选民的支持。但是电视出现以后,电视把政治带入了大多数家庭里。大家可以在吃晚餐的时候,看候选人在电视上辩论,老百姓可以亲眼看到候选人是什么样子的,从而产生直观的印象。尽管美国并没有相关的法律规定,但从那时起,总统候选人在电视上进行辩论已成为惯例。在那一场电视辩论中,肯尼迪给人的形象阳光而自信,能言善辩,而尼克松给人的形象则是老态明显而且结结巴巴。所以电视辩论后,肯尼迪的支持率开始上升。三次辩论下来,还没到最后投票选举,尼克松就知道自己没有希望了。

    所以回过头来看一下,上世纪六十年代电视介入了公众的政治生活,虽然只是传播技术上的一次革新,但它对美国政治体制的形成及发展居然产生了这么大的影响。从此,政治人物都非常重视通过电视展现自己的形象。在传播学里面,我们把这种情况叫做政治人物的showmanship,亦即现在人们经常说的“做秀”。当然,政治人物的表演才能在他们的选举过程中占百分之多少,可以获得的优势占百分之多少,这个实际上是很难测算出来。但它的确已经成为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如果两个候选人,假设在其他方面他们都是差不多的,这个时候他们的表演才能就显得很重要。谁在电视机前面表现得好一点,谁就更可能获得选民的支持,或者说获得选民的信任。无论这样的选举结果是否一定对社会有利,这都已经成为近些年来世界多个国家的政治选举中的常态。


    二、如何看待这两位候选人


    这次选举与以前不同之处还有,两位候选人都是问题很多的候选人。从一开始两个人出来竞选,美国的媒体就都非常兴奋。从媒体的角度来,希望它们的报道能吸引更多的人看。特别是特朗普,其公众形象在竞选之前就一直不是一个好的形象。首先他是一个商人,而且是一个名声不那么好的商人。有关他的报道几乎从来就没有正面的。比如,他做的生意很多是受到争议的。他开办赌场,美国人对赌场的老板没有好感。他也是一个电视节目的主持人,这个电视节目虽然收视率挺高,但是争议也很大。他在节目中以老板的口气说话,很多美国人对此很反感。所以特朗普一开始想竞选共和党的总统候选人,在共和党内部遭到70%的人反对。这也是从来没有过的。

    在美国怎样成为一个党的党员?很容易,只要在选举的时候,到那个党的办公室填张表,就可以成为那个党的成员了。特朗普加入了共和党,没有人可以把他赶出去,因为这是他的个人自由,他愿意成为哪个党的成员是他的政治信仰。因此,在美国,有的人原来是民主党的,后来变成共和党了。相反的情况也经常发生。竞选的时候,他愿意加入哪一个党,他就是哪个党的成员了。入党不需要层层审批,就算70%的人反对,他们不承认特朗普的理念行为跟共和党一致,但是特朗普就是可以报名参加共和党的总统候选人竞选。

    美国的总统竞选,先是多党自选,然后是各党对选,每个党推出一个候选人参加最后的竞选。既然共和党里面那么多人反对特朗普,他为什么还一定要通过共和党来成为候选人参加总统竞选?他为什么就不作为一个独立党,或者随便起个名字,建个什么党,作为那个党的候选人来参加总统竞选?这其中有个重要原因,就是美国的社会当中,选民的基本结构已经形成。赞成共和党的铁杆选民大约占30-40%左右。这些人不管每一次共和党推出的候选人是谁,不管这个人有多少问题,或者多不好,这批铁杆选民总会支持,总会投共和党的候选人一票。同样,也有差不多30-40%左右的人,一定会投民主党候选人。那么剩下的20%到30%就是所谓的中间选民。他们不是看哪一个党,主要看哪个人的政策理念更符合他们,或者看哪一个人上台对他们有比较多的、直接的利害关系。所以每次选举争夺的,都是这20%到30%的选民。也正因为如此,历次总统选举的结果都是百分之四十几对百分之四十几。不过,美国社会比较成熟,虽然竞选后两个党候选人的得票都是百分之四十几,好像这个国家是很分裂一样,但整个社会实际上从来没有产生过大的分裂。选举一结束也就结束了,第二天就像没有发生过选举一样。但是这一次不一样,很多人上街示威,有些州甚至要闹独立。不过也就是一个月左右,现在这个事情就结束了。最后绝大多数人还是认同了这个选举结果。

    所以,现实明摆着,如果谁另外成立一个党,最多也就能拿到20%到30%的选票,因此结果是拿不到总统位置的。特朗普很聪明,美国媒体形容他的时候,用了一个贬义的词,说他很狡猾。这也是为什么特朗普一定要站在共和党这边,以共和党成员的名义参选,然后朝着共和党候选人的目标迈进,最后在共和党候选人这个位置上,与民主党候选人争夺总统这个位置。

    希拉里的情况也跟历来的其他民主党总统候选人不一样。希拉里参加民主党总统候选人预选,在党内的支持率只有50%,这个也是比较低的。民主党内也有相当多的人支持桑德斯,但希拉里用了一些不道德的暗箱手段把桑德斯排挤出去。因此,先不说其它党派的人反对她,她本党的人也是非常不喜欢她的。

    两人的情况,成为了很娱乐的现象。虽然有更多人对特朗普是负面的印象,认为他胡乱讲话,常与穿比基尼的小姐合照,不是做总统的料。但对于希拉里,则认为她的不诚实在美国是很严重的问题。另外,还认为她是高级腐败。比如,她到华尔街做报告收取很高的酬劳。还有,电邮门事件的性质其实也是非常严重的。曾有一位华裔科学家李文和,为了更加勤奋工作,周末时把办公室的文件下载拿回家做。结果,这件事被FBI调查了十几年,前途尽毁。而希拉里用私人邮箱发了三万三千条公务邮件,后来美国法院和政府要调查这件事,希拉里第二天竟然把所有的邮件都删除。而这些事情主流媒体都没去深究,明显地对希拉里网开一面,但是公众心里还是有想法的。所以,这两个候选人,一个被很多公众认为是不适合当总统,一个被认为是不能当总统。这在之前的民调里都反映出来过,但是媒体忽略了,只是从百分比上看,特朗普受到的不欢迎程度要高于希拉里,因此做了错误的预测。


    三、媒体、新媒体与总统选举


    有一幅漫画,描述了主流媒体对两位候选人是如何处理的。在这幅漫画中,右边是希拉里,左边是特朗普,主流媒体在看希拉里的时候,是拿一块木板看,当然,木板挡着那就是什么都看不见,也就是装作什么都没看到。如果换成其他候选人,那么美国媒体没有事情也是要挖地三尺找出一些事来的。电邮门事件,希拉里说不记得了,媒体就不去深挖。而另一方面,美国媒体看特朗普,则是拿着一个超大倍放大镜,做选择性报道。也就是说,比如特朗普这个人有十个方面组成,媒体只根据需要,选择他的某几个方面或某几件事报道,而不是客观全面地报道。

    这次选举还有另外两个特点,一个特点是娱乐性很强,跟以往的大选不同,很多人把它当成真人电视剧来看,活生生的电视剧。另一个特点是它的戏剧性,即今天这样,明天那样,天天有新料,每次的新料都对选情产生上上下下的影响,一直到选举前,都有难以预料的变化。

    主流媒体对希拉里的问题视而不见,而对特朗普不但是专挑问题,甚至是常常有意挑事。比如,共和党开始有三十几个人报名竞争要当总统候选人,这么多人竞争要当总统候选人在以前也是从来没有过的,说明共和党这次没有比较成气候的候选人。三十几个人里面有一位女性,是惠普公司的前总裁巴恩斯,在美国也曾叱咤风云一时。电视辩论时,有主持人故意向特朗普挑事,问他觉得这位女性胜选机率有多大。特朗普说这还用说吗,看她的脸就知道了。第二天主流媒体的头条都是关于这件事。媒体再去问巴恩斯,她说特朗普“歧视妇女”。希拉里和她的竞选团队就对此大做文章。

    整个选举过程中,主流媒体对特朗普不但是不友好,而且几乎从竞选一开始,就对特朗普是全面否定。为什么要用全面否定这个词呢?美国媒体在竞选当中,从理论上讲应该是保持中立的,报道应该是客观的。但这次跟以往不一样,美国媒体一开始就把特朗普当作笑料来看,作为吸引眼球来报道,但是没想到特朗普不断地打败其他人。在共和党的自选过程中,三十几个人报名,都认为自己可以当共和党总统候选人。这三十几个人就通过一轮一轮的电视辩论来逐渐缩小圈子。这并不是法律规定的,也不是党内的决定,而是让这些人在电视上辩论,然后根据民意调查,由电视台逐渐筛选出最终的候选人。

    民主党这次候选人比较少,总共6个人。虽然希拉里本人在民主党内的支持率不高,但根基很牢固,还有奥巴马的支持,所以不少其他候选人就退选了。在这个过程中,主流媒体是清一色地支持希拉里。美国目前有一千多家报纸,其中主要的主流报纸大概有100多份,其中公开发表声明、发表社论支持希拉里的,是百分之九十九点几,而公开支持特朗普的,只有百分之零点零几。美国的报纸分三档,地方性,国家性,世界性。在一百多份主要的主流报纸中,几乎所有的报纸都表示支持希拉里,其中所有世界性的主流报纸,全部支持希拉里,包括《纽约时报》、《华盛顿邮报》、《华尔街日报》和《洛杉矶时报》等等。只有一份主流报纸支持特朗普,这份报纸还不是全国性或者国际性的。

    美国的主流媒体主要可以分为两类,一个是报纸,一个是电视,这两者都是主流媒体,但是报纸主要是精英阶层在看,电视主要是草根在看。对待候选人的立场,报纸是一边倒的,那电视又是什么样呢?美国的主要电视网,比如ABC、CBS、NBC和CNN全部支持希拉里,只有Fox电视网倾向共和党,还不是支持,支持和倾向这两个词不一样。

    因此,很明显,美国的主流媒体在这次选举中,百分之九十九点几都支持希拉里。所以特朗普对他的支持者就明确地说,要想赢得这场竞选,就必须战胜两个敌人,一个敌人是希拉里,另一个敌人则是主流媒体,如果只打败其中一个敌人,赢不了这场选战。那么如何打败主流媒体?特朗普明确提出,要他的支持者通过社交媒体来解释和宣扬其主张。他说主流媒体对他是不公正的,很多是极端化、片面化的。所以他们能做的,也是必须要做的、唯一能做的,就是利用社交媒体,让更多人了解他。但是不要以为社交媒体只有特朗普在用,实际情况是,希拉里和她的团队运用社交媒体的次数和程度都超过了特朗普。区别在于,希拉里本人和她的团队用社交媒体发出的信息和互动,只是对主流媒体所报道的内容的一种延伸,没有给人新的信息。而特朗普和他的团队,是运用社交媒体与主流媒体进行博弈,是使用社交媒体来传播和扩展他的理念,与主流媒体对着干。

    有人说,因为新媒体,特朗普才能当选,因此把特朗普称为是新媒体总统。这种说法并不准确。新媒体谁都可以使用,而且事实上是两个候选人都在用。但是,我觉得可以说如果没有新媒体,没有社交媒体,特朗普则是万万不可能当选的。在2008年美国大选时,当时奥巴马是个新手,但他是最早开始大量使用社交媒体的候选人。他通过社交媒体接触年轻人,号召年轻人参与选举,来改变华盛顿的政治结构。奥巴马还通过社交媒体号召年轻人捐款,五块十块都可以,奥巴马就靠这五块十块的捐款,让很多年轻人跟他建立了一种心理上的联系、一种感情上的共鸣。这时候的新媒体是用作建立一种联系,实现一种相互关联。但这一次特朗普运用新媒体,是把社交媒体作为一个和传统媒体斗争的平台,所以这两者的性质是不一样的。

    我们来看一下美国主流媒体的具体情况,就可以进一步看到新媒体的威力。比如,《纽约时报》平时每天的纸版发行量在60万份左右(周日版也只有100万份左右),最重要的政治报纸《华盛顿邮报》平时每天的纸版发行量还不到50万份(周日版也只有80万份左右),《华尔街日报》是最重要的经济报纸,每天的纸版发行量在140万份左右,这些加在一起也就300万左右。再加上美国一般人看的比较多的《今日美国》,每天的纸版发行量100万份多一些。这些美国最重要的报纸总共加在一起,每天的纸版发行量也不过400万份左右。当然,这些报纸现在也都有了需要订阅的电子版,两者的数量加在一起也不超过一千万。

    美国的主流媒体还包括ABC、CBS、NBC等电视网。但是目前每个电视网每天晚上黄金时段的新闻节目的受众都不到100万,也就是说每天晚上最重要的新闻节目,三大电视网加在一起也就200万左右。CNN的受众人数要多一点,有130万。但是CNN在美国社会的作用跟三大电视网的作用不太一样。三大电视网有着舆论引导的作用,而CNN则主要是起着信息传递的作用。这几个电视网都是支持民主党的候选人希拉里的。把这些都算在一起,也就是三四百万。目前在美国的电视网中,FOX新闻节目的收视率是最高的,大约为250万。而FOX恰恰是倾向共和党的。不管怎样,我们把美国主要的主流媒体的所有读者和受众都加在一起,也不过是一千多万而已。

    更为重要的是,从传播学理论上来讲,报纸和电视的传播是一种线性的传播,不管是垂直的,或是平面的。但网络传播是一种网状传播,一个人转发给另外一个人或一批人,另外一个人或一批人又转发给其他的十个人或几十个人或几百个人,那些人再转发给另外的十个人或几十个人或几百个人,这样就可能会是几十、几百、几千、几万、几十万、几百万或更多人次的转发量和阅读量。因而,现在要做新媒体影响力的统计,遇到的一个最实际的问题,就是很难去准确测试一条新闻到底有多少人在阅读。特朗普发的每一条推特,大概有三千万人在看。更重要的是,这三千万收看和转发特朗普推特的人,多是相信他的。然而主流媒体的一千多万读者与受众,还未必都是站在或赞同主流媒体的立场的。社交媒体对社会的影响,与主流媒体对社会的影响相比,现在已经可以看出来有一个很大的差别。结果是,美国的草根群众最后用他们手里的选票,说了他们平时没有说的话。

    选举结果出来后的一个多月中,特朗普没有举办过一次记者招待会,这也跟以往的所有当选美国总统的做法不一样。以往当选者都会召开记者会,通过记者会向美国人民和世界各国讲述上任后打算怎么做等等。但是特朗普没有,特朗普说,我信不过这些主流媒体的记者,我不相信他们能够准确地把我的意念表达出去。但特朗普也没有闲着,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他发了一百多条推特,平均每天要发三到四条。他所有重要的想法都是通过推特来发出的。因为使用推特,他的那些信息都是很简短的,想到什么说什么,很随意,有人喜欢,有人不喜欢。但这一个多月以来,特朗普的支持率翻了将近一倍,原来只有百分之三十多,现在到百分之五十几了。


    四、谁当选总统更好?


    到底这两人中谁当选总统对美国社会、对世界会更好一点?这个问题可以从两个层面来看。

    一个是从实际运作的层面来看。很多知识分子不喜欢希拉里,虽然她看起来风度翩翩,讲起话来点水不漏,又受到良好的精英教育,有着几乎完美的履历,又曾是总统夫人,还担任过参议员,但是她缺乏为人必须有的诚实。客观上讲,她是一个非常能干的人,如果她来领导一个国家,这个国家会比较平稳,制定政策考虑比较全面。如果她当总统,美国社会会比较稳定,整个世界的格局也会比较稳定。但是她当美国总统,就等于是奥巴马把美国这部开了八年的车交给希拉里继续往前开,可能在速度上稍微调整一下,什么地方稍微修正一下,不过不会有大的变化。但是特朗普当选,谁也不知道他要往哪里开,往前,往左,往右,甚至掉头开,都完全有可能。总之,不确定的因素很多,社会也不稳定,整个世界格局的走向也都是一个问题。特朗普的当选,让美国社会出现了公开的撕裂,一段时间不太稳定,世界格局也出现了一些动荡,各国的领导人手忙脚乱,都不知道怎么办好,因为他们准备的贺电全都是发给希拉里的。

    我们如果把美国社会比喻成一个潘多拉的盒子,这里面有很多魔鬼,希拉里当选就是把这个潘多拉的盒子的盖子捂着,社会上的很多问题、矛盾,都还在这个盒子里,跑不出来,所以社会表面上看上去还会是比较稳定。而特朗普当选,等于是把潘多拉盒子的盖子打开了,这样一来,第三个问题是关于西方主流媒体在西方社会中对民主机制构建的作用。这次美国大选结束后,很多人看到了美国主流媒体受到了创伤。确实,许多人现在干脆就不看主流媒体了,不信任它们了,还有就是大众对主流媒体提出了很多的质疑,主流媒体是否应该直接介入政治等等。这些还只是外表上可以看到的创伤,真正对主流媒体造成创伤的是这次选举对西方社会的政治建构的模式造成了冲击。

    为什么这么说呢?西方国家,尤其是美国,它们的基本政治结构是建立在司法、立法、行政三个权力机构,再加上一个第四权力的基础之上的。这个所谓的第四权力即媒体,但媒体不是一个实际的权力机构,它主要是通过监督和对社会产生影响来产生一种权力影响,因此媒体的权力跟另外三个权力机构的权力是有区别的,然而它们都是一个体制当中必不可少的组成部分。因此,从理论上讲,新媒体和社交媒体的作用是不能等同于传统媒体的,新媒体和社交媒体只是一个平台和工具而已,而传统媒体是一种社会机制。以美国为首的这种西方社会的政治模式,已经存在一百多年,这个模式一直运作得非常平稳,直到这次突然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其影响会不会对今后西方的民主政治机制的构建和维持带来影响?这种模式今后将会怎么运作?大家对主流媒体没那么信任了,主流媒体在社会当中的作用和地位都明显下降了,那该怎么办呢?社会的监督和制衡又该靠什么来实现呢?这次的影响是暂时的还是永久的?这些都是值得我们去进一步观察、思考和研究的问题。

    第四个问题是以后的民意调查该怎么去搞?换句话说就是,现在我们怎样才能真正获取社会大部分人的真实想法。传播学研究非常强调量化研究,而量化研究的一个重要手段就是通过各种各样的民调来获取数据。现在民调难做有两个原因,除了人家不愿意说真话以外,还有一个技术方面的原因。目前已经发展比较成熟的民调,大多是通过固定电话来做的。这样的样本可以比较科学。但是现在很多人开始不用固定电话,而是用手机了,然而手机是很难准确地做随机抽样的,因而很难进行相对科学的民意调查。 

    以上这四个方面,不仅给研究传播学的人带来了新的问题,也给其他研究社会科学的人带来了新的问题。而这些问题又是我们必须去面对和解决的。


    本文根据洪浚浩教授2017年1月5日在汕头大学演讲的部分内容整理并经其本人审阅。

    讲座记录:周幼明、潘颖欣、谭璐

     

    The Role and Influence of Media and New Media in the U.S. Presidential Election in 2016

    Hong Jun-hao

    Abstract: This paper explains the role and influence of the media and new media in the 2016 US presidential election, and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communication and politics.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communication, this paper analyzes the main differences between the 2016 presidential election and the previous elections, and puts forward some issues worthy of discussion: First, the research on new media, which involves redefining the new media; the second is the theory “silent spiral theory Effect”; the third is the role of the Western mainstream media in Western society in the construction of the democracy; the fourth is the issue of opinion polls.

    Key Words: US election; US media; election reports

    (责任编辑:钟宇欢)

     

    作者简介:

    洪浚浩:美国布法罗纽约州立大学传播系教授、博士生导师,哈佛大学费正清中国研究中心研究员,教育部长江学者项目与中组部千人计划项目海外评审专家。


  • COMMENT 2017 No. 1/volume 33, 168 issue BY 马宁

    国家网络安全审查制度的题中之义

    国家网络安全审查制度是我国提升网络安全保障能力的创新制度,但是限于现有规定的模糊性,仍然存在诸多制度误读。本文综合梳理了我国建立国家网络安全审查制度的法治化进程,分析了目前各国网络安全审查的相关实践,试图更为科学地还原网络安全审查制度的应有之意,并对其未来发展路径提出了基于自身理解的研判。 关键词:网络安全审查;制度独立性;制度性质;制度扩展

    自我国开始建立国家网络安全审查制度伊始,“网络安全审查”一直被作为不证自明的概念加以使用,我们似乎天然地认为已经在其应然的正确涵义上理解和构建着整个制度框架,但却一直怠于去理清这一本应首先明确的问题,我们目前所面临的诸多制度“误读”概因于概念混淆所产生的片面理解。本文综合梳理了我国建立国家网络安全审查制度的法治化进程,分析了目前各国网络安全审查的相关实践,试图去更为科学地还原网络安全审查制度的应有之意,并对其未来发展路径提出了基于自身理解的研判。


    一、过去:与外商投资国家安全审查的制度纠缠


    如果站在今天的规范角度去反溯我国国家网络安全审查制度的缘起,我们会发现在相关制度出台之前,学理研究层面基本属于空白,与其他法律制度先有研判再有制度设计建设的过程形成鲜明反差。尽管在全球网络安全环境日益严峻的态势下,缘何或因何建立网络安全审查制度似乎均可以获得自我证成的基础,但这种紧迫性并不能对充分理解网络安全审查提供必要的帮助,反而会因为模糊性而产生制度本身的曲解。其中,在网络安全审查制度建立之初,存在两个突出的认知问题,一是将外商投资国家安全审查和网络安全审查相混同;二是将网络安全审查视为一种“反制措施”。

    2012年美国针对华为和中兴的安全审查,以及2013年英国针对华为网络安全评估中心的安全审查普遍被认为是导致我国下定决心建立网络安全审查制度的诱因,很多学者也以上述两个事例来印证国外存在严格的网络安全审查制度。但在仔细研究了美国众议院情报委员会的《中国通信公司华为和中兴对美国国家安全事项的调查报告》之后,笔者认为这两项审查更贴近于目前各国普遍建立的外商投资国家安全审查制度,而非我们所认为的网络安全审查制度。例如,在美国的调查报告中,尽管报告宣称的调查目的是反间谍和安全威胁,但整个调查内容的核心是验证华为和中兴受中国政府的控制程度,在报告建议中也明确提出要求美国外国投资委员会(CFIUS)阻止涉及华为和中兴的、可能威胁美国国家安全利益的采购、收购和并购活动,并将CFIUS的审查程序扩展至采购合同。而英国针对华为网络安全评估中心的审查则更为纯粹,其本身即是为了回应英国情报与安全委员会于2013年发布的《外国参与关键国家基础设施:国家安全的影响》,[1]审查目的在于调查华为在英国关键基础设施的投资是否会影响国家安全。由此可见,上述两项安全审查均在于验证中国通信公司的独立性问题,而这恰恰是外商投资国家安全审查的核心内容。

    正是在这种模棱两可的制度认知下,我国学者出现了将CFIUS视为美国网络安全审查机构,将30天和45天视为美国网络安全审查期限的认识误区,将外商投资国家安全审查制度混同于网络安全审查制度,或将外商投资国家安全审查制度视为网络安全审查制度的基础。笔者认为,尽管外商投资国家安全审查和网络安全审查在制度保障功能方面具有相似性,二者均以特定领域的国家安全保障为制度功能,均以特定活动所产生的风险评估和控制为制度目的,但二者不能混同对待。在审查重点方面,外商投资国家安全审查更侧重保护国家经济安全,防止因外国资本受控于来源国而对东道国的国家安全产生威胁;网络安全审查则更侧重保护国家网络安全,防范对网络的攻击、侵入、干扰、破坏和非法使用以及意外事故,使网络处于稳定可靠运行的状态,以及保障网络数据的完整性、保密性、可用性的能力。在审查对象方面,外商投资国家安全审查以“外国人”为审查对象,以“国别化”或“资本来源”作为确定审查对象的基础;网络安全审查则不区分“产品和服务来源”,对国内供应商和国外供应商一视同仁,不进行“国别化”区分。在审查内容方面,外商投资国家安全审查主要针对外商投资对国家安全的负面影响,例如《美国外国投资委员会国家安全审查指南》确定CFUIS的审查活动仅限于交易引起的“纯粹的国家安全问题”,而不涉及其他的国家利益,主要包括美国《外国投资与国家安全法》规定的11项审查内容;而国家网络安全审查的审查内容主要针对信息技术产品和服务的安全性和可控性。为此,外商投资国家安全审查与网络安全审查是两项完全不同的法律制度,由来已久的网络安全审查制度独立性问题需要进行必要的澄清。

    此外,同样是受美英对华安全审查的影响,我国建立的网络安全审查制度在很多情况下被认为是一种“反制措施”,笔者认为这是一种非常危险的理念。从网络安全审查制度的功能出发,基于“反制思维”的制度设计会忽视保障国家网络安全的原初意义,将制度本身降格为一种“政策工具”,对制度正当性构成减损。我们需要注意,创设法律制度的初衷和方式不能同等对待,初衷正当并不意味着方式正当,而反之亦然。“反制思维”下的网络安全审查制度无异于“毒树之果”,尽管其初衷在于维护国家安全,但在实现方式上存在明显瑕疵,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首先,反制措施注重等同效力,以“在先行为”为制度的启动条件。这种制度设定会产生一个明显的弊端,即只有在别国已经针对我国实施了不公正审查的情况下,网络安全审查才有可能启动。那么,如果有证据表明某国的信息技术产品和服务存在威胁我国国家安全的风险,但该国并未针对我国实施不公正审查,在此种情况下,网络安全审查制度还能发挥何种作用?其次,反制思维决定了审查目的在于限制、制约和应对别国的安全审查,并不一定以网络安全为出发点——例如典型的出于报复目的的审查活动,这无疑弱化了网络安全审查制度对国家网络安全的保障作用。再次,“反制”意味着审查对象的特定性,网络安全审查就必然直指外国供应商,产生“国别化”审查的必然要求。这一点已经在网络安全审查制度的实施过程中产生了极大困扰,形成了我国的网络安全审查是“专门针对外国企业”的错误认识。最后,国别化的反制措施很容易被规避掉,外国供应商只要作为我国供应商的次级供应商,而不直接向用户提供信息技术产品和服务就可以轻易规避网络安全审查。为此,我国的网络安全审查制度应当极力避免基于“反制思维”的制度建设思路,而应当将网络安全审查真正作为防范网络安全风险,提升国家网络安全保障能力的主动防御策略。

    由此可见,我国在建立网络安全审查制度之初带有一定的仓促性和盲目性,对制度本身缺乏必要的研究,产生了一系列需要澄清和解释的现实问题。随着我国网络安全审查制度法治化进程的深入,上述情况获得改观,诸多制度“误读”得到了修正。特别是在2017年2月4日,我国国家互联网信息办公室发布了《网络产品和服务安全审查办法》(征求意见稿),细化了我国网络安全审查制度的内容、机构和程序等多项核心规定,基本明确了制度结构,使我国的网络安全审查制度逐步明晰,摆脱了纯粹的象征意义,进入到具备可操作性的制度实践阶段。


    二、现在:关于网络安全审查制度性质的设问


    我国的网络安全审查制度从最初的提案动议到最终的立法确立历时三载,其间,相关的制度结构和制度内容屡次变动,并最终在《网络安全法》第三十五条中确定下来。目前,我国对立法具有参考和指引价值的政策或提案主要包括2013年全国人大代表、浪潮集团董事长孙丕恕向两会提交的《建立信息安全审查制度》的立法提案,2014年国家互联网信息办公室发布的“施行网络安全审查制度”的公告,2014年国家互联网信息办公室发布的《关于加强党政部门云计算服务网络安全管理的意见》(以下简称管理意见)和2016年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的《国家信息化发展战略纲要》。立法则包括2015年的《国家安全法》,2016年的《网络安全法》和2017年的《网络产品和服务安全审查办法》(征求意见稿)(以下简称意见稿)。尽管在各项政策立法中,有关网络安全审查制度的规定略有不同,但已然大致勾勒出网络安全审查制度的雏形,具体内容见表1。

    从现有的政策立法规定来看,我国的网络安全审查制度在审查范围、审查对象和审查主体方面相对确定且争议不大。笔者认为,目前最大的矛盾焦点在于我国所规定的网络安全审查制度是否仅限于国家安全审查?如果根据《国家安全法》和《网络安全法》的规定,这一设问能够获得绝对确定的答案,即我国所规定的网络安全审查只包含国家安全审查一种,即只有在关键信息基础设施采购网络产品和服务可能影响国家安全时,才进行相关安全审查。但是根据意见稿的规定,我国则似乎规定了两类不同的安全审查,即通用性审查和国家安全审查。意见稿第二条规定,“关系国家安全和公共利益的信息系统使用的重要网络产品和服务,应当经过网络安全审查”,也就是说,只要在重要信息系统中使用列入审查目录的网络产品和服务,就需要进行安全审查,即本文所称的通用性审查,2014年互联网信息办公室发布的公告事实上就属于这种安全审查。但是从意见稿本身的性质判断,意见稿的规定应当是对《网络安全法》第三十五条的细化,并且在法律位阶上属于《网络安全法》的下位法,其规定应当与《网络安全法》严格保持一致。据此,意见稿就应当删除第二条的规定,或者将第二条和第十一条做合并处理,同时将第十一条规定的“应当经过网络安全审查”改为“应当经过国家安全审查”,仅规定国家安全审查的内容。

     

    表1:我国网络安全审查制度政策立法梳理


     


    但是笔者并不赞成简单认为“网络安全审查就是国家安全审查”的观点,因为国家安全审查是一类特殊的安全审查,具有特定的制度内涵和外延。各国普遍建立的成熟的国家安全审查制度是外商投资国家安全审查制度,在网络安全领域并没有国家具有真正法律意义上的国家安全审查制度。目前,各国所广泛采取的针对网络产品和服务的安全审查实际上更接近于本文所称的通用性审查,即只要意欲部署在重要信息系统中的网络产品和服务,均需要在采购之前进行有别于传统测评认证的安全审查。例如美国2000年的《国家信息保障采购政策》要求所有进入国家安全系统的信息技术产品和服务必须保障能够提供系统的可用性,保障信息的完整性和保密性。2001年7月1日之后所有国家安全信息系统中采购的信息技术产品必须满足相应的审查要求。2003年该政策的修订版指出,考虑到信息技术发展过于迅速,要求所有的国家安全系统的采购活动充分而及时地满足安全审查要求存在困难,允许各联邦机构申请“延迟遵从授权”。这也在侧面说明了美国针对信息技术产品和服务所开展的安全审查活动属于通用性审查。为此,笔者认为网络安全审查事实上不仅仅限于国家安全审查,还应当包括通用性审查的内容;反之,国家安全审查也并非专指网络安全审查,根据《国家安全法》的规定,国家安全审查还包括外商投资、特定物项和关键技术、涉及国家安全事项的建设项目等多项审查内容。由此可见,网络安全审查与国家安全审查二者之间是交叉包含的关系(见图1),我国《网络安全法》事实上仅规定了二者的交叉部分。

     

    此外,在审查内容方面,笔者认为意见稿的现有规定更适合作为通用性审查的审查内容,与国家安全审查的制度性质不符。国家安全审查具有某种程度的准入限制性质,审查内容通常限于更为宏观的国家安全事项,为了尽量扩大国家安全的适用范围,国家安全审查不会将审查内容细化到技术细节层面。为此,意见稿在国家安全审查性质下仅将审查内容规定为网络产品和服务的安全性和可控性,实际上弱化了国家安全审查制度的功能。例如,我国《国务院办公厅关于建立外国投资者并购境内企业安全审查制度的通知》(国办发[2011]6号)第二条规定的审查内容包括:并购交易对国防安全,包括对国防需要的国内产品生产能力、国内服务提供能力和有关设备设施的影响;并购交易对国家经济稳定运行的影响;并购交易对社会基本生活秩序的影响;并购交易对涉及国家安全关键技术研发能力的影响。我国目前仅规定了具备国家安全审查性质的网络安全审查,那么相应的审查内容也需要体现上述国家安全考虑。

    综上所述,我国目前已经初步建立了网络安全审查的制度框架,规定了较为明确的审查主体、审查内容、审查范围和审查程序,并通过《国家安全法》和意见稿划清了外商投资国家安全审查和网络安全审查的界限,澄清了制度建设初期存在的制度独立性争议。在现阶段,我们面临的问题是如何更为科学地理解“网络安全审查”的涵义,是否需要止步于《网络安全法》和意见稿的现有规定,将网络安全审查仅限于国家安全审查的范畴。笔者认为,我们应当忠于网络安全审查的应然解释,即网络安全审查是国家针对特定网络安全事项所开展的检查、调查和验证活动,是一项内涵非常丰富的网络安全保障制度。为了应对日益严峻的网络安全威胁,我国在未来的制度塑造过程中需要建立更为多元化的网络安全审查架构,真正将网络安全审查作为提升我国网络安全保障能力的基础性制度。


    三、未来:更为多元化的国家网络安全审查架构


    根据我国《网络安全法》的规定,网络安全是指通过采取必要措施,防范对网络的攻击、侵入、干扰、破坏和非法使用以及意外事故,使网络处于稳定可靠运行的状态,以及保障网络数据的完整性、保密性、可用性的能力。那么,一切对这种能力产生威胁或构成减损的风险事实上都可以纳入网络安全审查的制度范畴。从各国与网络安全保障的相关实践考察,除我国目前已经规定的网络产品和服务采购安全审查之外,还存在多种形式的网络安全审查,涵盖了网络安全政策、技术和管理等诸多领域。

    (一)云服务安全审查

    鉴于云服务分布式数据存储和处理的特殊性,各国通常对云服务安全进行有别于其他网络服务的安全审查。例如美国要求向联邦机构提供的云服务必须满足由美国技术和标准研究院、通用服务管理局、国防部和国土安全部共同开发的《联邦风险和授权管理程序》(FedRAMP)。美国预算管理办公室(OMB)在2011年12月8日的政策备忘录中强制要求,2012年6月以后政府采购的云服务必须满足FedRAMP的安全要求,现存的已经采购的云服务到2014年6月前必须通过FedRAMP安全审查。FedRAMP规定了联合授权委员会模式、联邦机构授权模式和自行审查模式供云服务商选择,三种模式在审查主体和程序略有区别,但具有同等的审查效力。FedRAMP同时依据NIST SP 800-53和SP 800-37这两个基础性标准建立了包括文档化、评估、授权和监控四个部分的审查框架。

    英国则实行统一的云服务采购公共服务平台G-Cloud,为保障G-Cloud平台提供的云服务的安全性,英国国家网络安全中心和内阁办公室开发了包括供应链安全管理、用户安全管理、认证和授权、外部接口保护、安全服务管理、用户审计信息、用户服务安全使用、资产保护与弹性、用户隔离、管理框架、操作安全、个人安全、安全开发和数据传输安全保护等十四项云安全原则,用于验证云服务的安全性,这些安全原则同样被用于向政府提供云服务的供应商安全审查中。

    我国目前同样规定了云服务安全审查的要求,2014年12月30日国家互联网信息办公室发布《关于加强党政部门云计算服务网络安全管理的意见》明确规定建立云计算服务安全审查机制。该意见第四条规定,中央网信办会同有关部门建立云计算服务安全审查机制,对为党政部门提供云计算服务的服务商,参照有关网络安全国家标准,组织第三方机构进行网络安全审查,重点审查云计算服务的安全性、可控性。党政部门采购云计算服务时,应逐步通过采购文件或合同等手段,明确要求服务商应通过安全审查。鼓励重点行业优先采购和使用通过安全审查的服务商提供的云计算服务。

    (二)供应链安全审查

    美国2014年《合并与持续拨款法案》第515条款规定,美国商务部、司法部、国家宇航局和国家科学基金会不得利用任何拨款采购NIST SP199中规定的高影响或中度影响的信息技术系统,除非上述联邦机构:(1)根据NIST制定的有关标准进行供应链风险审查;(2)通过由联邦调查局或其他相关机构提供的威胁信息审查供应链风险;(3)联邦调查局或其他机构对与系统采购相关的网络间谍或破坏行为进行了风险评估,包括由美国政府认定实施了网络威胁的一个或多个组织生产、制造或组装的信息系统,包括但不限于由中国拥有、管理该法案或资助的组织。

    (三)网络安全政策审查

    2009年,美国奥巴马政府开展了为期60天的国家网络安全政策审查,评估美国网络安全政策架构的有效性。[2]此次审查的网络安全政策包括与网络空间安全和运维有关的国家战略、政策和标准,涵盖降低威胁、降低脆弱性、威慑、国际参与、事件响应、弹性和恢复等方面的策略和行动。2009年5月,针对此次审查结果,美国白宫发布了名为《网络空间政策审查:确保可信和弹性的信息通信基础设施》的审查报告,该报告认为,美国需要在数字国家能力建设、网络安全责任分配、建立信息共享和事件响应机制以及鼓励创新等方面进行必要的制度设计,并据此制定了短期和中期行动计划。

    (四)网络安全状态审查

    美国由国土安全部联合网络安全多状态信息共享和分析中心、国家首席信息安全官协会和国家郡县协会共同实施国家网络安全审查(Nationwide Cyber Security Review ,NCSR),该项审查是面向所有联邦和地方政府机构开展的自愿性的自评估审查,主要内容是审查各机构对2014年NIST发布的网络安全框架的遵从和落实情况,并于每年十月的“网络安全意识月”期间进行该项审查。

    2014年11月,澳大利亚总理Tony Abbott宣布实施为期6个月的全国性国家网络安全审查,[3]对公私部门遭受网络攻击的风险进行评估,确保澳大利亚政府能够先于网络和关键基础设施威胁做出应对。

    本文开篇举例的英国所开展的网络安全审查也属于此种形式。

    (五)网络弹性审查

    网络弹性审查(Cyber Resilience Review,CRR)[4]是由美国国土安全部主导的自愿性安全审查,主要用于评估各政府机构和关键基础设施部门的网络安全能力和运维弹性,包括资产管理、控制管理、配置和变更管理、漏洞管理、安全事件管理、服务持续性管理、风险管理、外部依赖性管理、培训和意识、态势感知共十方面的相关内容。

    (六)网络安全能力审查

    2015年英国政府发起了一项针对国家网络安全能力的安全审查,[5]该项审查根据全球网络安全能力中心建立的网络安全能力成熟度模型,综合审查了英国网络安全政策和战略、网络安全文化和社会、网络安全教育、网络安全立法和规范体系以及网络安全标准的整体情况。

    由此可见,各国已经对网络安全事项开展了形式多样的审查实践,其中既包括对网络产品服务安全和国家网络安全态势的常态性审查,也包括回应特定网络安全事件的非常态性审查。笔者认为,这些安全审查关注了国家网络安全保障的不同方面,对不同类型的网络安全风险起到了防范和控制效果,为国家网络安全能力的提升起到了显著的支撑作用。鉴于我国与各国面临的网络安全风险的同步性,我国可以对目前各国在此方面的有益经验进行充分借鉴和吸收,在未来网络安全审查的制度塑造过程中建立更为多元化的国家网络安全审查架构,切实保障国家的网络安全。

     

    The Past, Present and Future of National Cyber Security Review Legal System

    Ma Ning

    Abstract: National Cyber security review system is an innovative system to enhance the ability of Cyber security protection in our country, due to the fuzzy of the legislation, there is still a lot of system misunderstanding. This paper reviews the legislation process of the system, analyzes the related practice in the world at present, in order to definite Cyber security review system more scientifically, and put forward the system development path.

    Key Words: National Cyber security review system; system independence; system nature; system extension

    (责任编辑:钟宇欢)

     

    作者简介:

    马宁:西安交通大学信息安全法律研究中心博士研究生,主要从事信息安全政策法律相关问题研究。


    参考文献

    [1] Foreign involvement in theCritical National Infrastructure: The implications for national security, https://www.gov.uk/government/uploads/system/uploads/attachment_data/file/205680/ISC-Report-Foreign-Investment-in-the-Critical-National- Infrastructure.pdf

    [2] http://www.cfr.org/cybersecurity/cyberspace-policy-review-60-day-cybersecurity-review-may-2009/p19537

    [3] http://www.theregister.co.uk/2014/11/27/australia_to_conduct_national_cybersecurity_review/

    [4] https://en.wikipedia.org/wiki/Cyber_Resilience_Review

    [5]https://www.sbs.ox.ac.uk/cybersecurity-capacity/system/files/Cybersecurity%20Capacity%20Review%20of%20the%20 United%20Kingdom.pdf


  • COMMENT 2017 No. 1/volume 33, 168 issue BY 沈逸 杨杨

    2016年世界网络安全态势盘点

    2016年是全球网络空间安全态势持续呈现复杂化演进态势的一年。可以被归类为构成国家安全威胁的网络安全重大事件持续高发,国家关键基础设施防护,与国家安全相关的数据资源保障,以及如何保障涉及关键国内政治过程的数据基础设施免受威胁,成为考验国家网络安全战略能力的关键。面对威胁,主权国家迅速在网络空间采取行动,通过战略文件、制度设计以及针对性的政策安排,来改善网络安全态势,同时,全球网络空间的主权化、安全化态势,也变得更加显著。 关键词:网络安全;主权;安全化

    一、2016年全球重大网络安全事件盘点


    2016年全球网络安全事件呈现高发态势,重大网络安全事件层出不穷,对网络安全构成严重的威胁。根据金雅拓公司(Gemalto)公布的2016年数据泄露等级指数(Breach Level Index, BLI)[1]显示,2016年上半年全球范围内有记录的数据泄露事件数量为974起,被盗档案数约5.54亿份;相比于2015年下半年844起数据泄露事件增长了15%,被盗档案数(4.24亿份)增长了31%,2016年上半年的数据泄漏率呈现明显的加剧趋势。主要国家的政府围绕网络空间和数据资源展开战略竞争的同时,跨国企业、网络犯罪组织如黑客组织和网络恐怖组织等非国家行为体发起的网络安全攻击将持续增加,影响力和破坏性显著增强。其中针对政府信息系统的攻击事件明显增加,许多政府网站或政府域名邮箱被入侵;针对关键基础设施的攻击事件,特别是电力、石油石化、轨道交通、水利水务等涉及国计民生的关键基础设施安全成为网络攻击的重要实施目标;此外,针对金融领域、网上支付系统、移动科技、社交网络等对象的攻击类型不断更新,多与金融犯罪和用户隐私等价值目标紧密相关。

    1.以色列国家电力当局遭受网络袭击

    在2016年1月26日举行的2016CyberTech网络技术大会上,以色列基础设施、能源及水资源大臣Yuval Steinit向与会人员透露,以色列电力当局于1月25日遭到黑客软件严重袭击,许多电脑遭袭后瘫痪两天。其随后于会上称当局已监测到病毒软件并正安装正确软件来进行修复,并呼吁网络时代大家应重视网络袭击事件,共同努力抗击网络入侵行为。其称“网络对基础设施的攻击会致使供电站及整个能源供给系统瘫痪……并导致人员伤亡。”此次事件起源是该电力当局内一名员工打开了一封钓鱼邮件后感染病毒,并将病毒传染给其他同事的电脑。[2]国家电力当局发言人在当地的媒体采访时表示局内遭到入侵的电脑已切断网络,而Steinit的言论也令不少人担心以色列的电网系统会因此切断。[3]

    2.菲律宾史上“最大”政府数据泄露事件

    2016年3月27日,菲律宾全国选举委员会(COMELEC)存有的大约5千万注册选民的个人信息,包括1580万选民的指纹及护照信息遭到黑客组织LulzSec Pilipinas窃取。该黑客组织随后在网上发布了盗取数据的下载链接,文件容量达340G。同日早些时候,COMELEC官方网站被自称是“匿名菲律宾人”的黑客组织攻陷,该组织留下文字讯息谴责COMELEC没有为即将到来的菲律宾大选做好投票机器的安保工作。[4]尽管COMELEC官方声称此次泄露的数据无敏感信息,[5]网络安全软件及服务领域的全球领军公司趋势科技(Trend Micro)在对该事件进行调查后表示,此次数据泄露还包括130万海外菲律宾选民的护照信息及从2010年起参加总统竞选的人员名单等,可谓是“史上最为严重的政府数据泄露事件。”[6]其进一步表示,此次事件再次强调了政府部门需要在数据管理人员的监督下依据信息敏感度分类隔离并保护数据。

    3.土耳其国民信息数据库泄露事件

    2016年4月,土耳其爆发史上规模最大的信息泄露事件,包括土耳其总统雷杰普•塔伊普•埃尔多安在内的近5000万土耳其公民个人信息被黑客曝光至网络上。曝光的信息内容包括公民姓名、性别、身份证号、出生日期、家庭地址,父母姓名等一连串敏感信息。这批数据被打包成大小为1.6G(解压后为6.6G)的文件发布到芬兰某一服务器上供全球人民下载。除披露上述信息外,黑客还指出土耳其政府信息数据库存在的漏洞,大肆嘲讽其数据库管理及编码加密能力。同时,信息发布者还将矛头指向土耳其总统及特朗普,指责二人均无领导才能,无法胜任总统职位。其还对土耳其社会局面进行批判,“谁会想到,土耳其国内的意识形态倒退、任人唯亲与不断上升的宗教极端主义情绪会导致技术基础设施的崩溃与缺陷?”[7]土耳其官方宣称此次泄露的信息内容为旧有数据,并不具有时效性。[8]虽然此次泄露的信息不包括公民信用卡号、邮箱地址及密码等,但无论如何,此次信息泄露事件规模之大(涉及人数、信息之多)可谓土耳其史上之最。居民出生日期、家庭住址等信息的泄露可诱发诈骗、盗窃等犯罪。

    4.美国民主党全国委员会邮件泄露

    维基解密(WikiLeaks)网站于2016年7月22日起陆续发布了美国民主党国家委员会高层七位关键人物的4.5万封邮件及1.8万条附件信息,时间跨度从2015年7月份算至2016年5月底。维基解密并未对信息来源做出说明,而事后一名绰号为Guccifer2.0的黑客宣称对此事负责。此次邮件泄露事件直接导致民主党全国委员会主席Debbie Wasserman Schultz、首席执行官Amy Dacey以及首席财务官Brad Marshall陆续辞职。2016年7月25日,民主党全国委员会为其在泄露邮件中的言论向总统竞选人桑德斯(Bernie Sanders)书面致歉,称委员会并未在竞选过程中保持中立与公正。[9]2016年10月,维基解密又接连公开了总统候选人希拉里竞选团队主席John Podesta的近2000封个人邮件。其中一条2014年8月份希拉里发送的邮件内容涉及了如何打击ISIS的八点主张,其中包括为驻叙利亚及伊拉克的库尔德部队提供军事扶助。[10]

    5.美国国家安全局“方程式组织”遭黑客攻击

    2016年8月13日,一个自称为“影子经纪人”(The Shadow Brokers)的黑客组织攻击了美国国家安全局顶级“网络武器库”—“方程式组织”(Equation Group),并泄露了该网络库中部分用于大规模监控及攻击全球计算机的黑客工具及数据信息。[11]该黑客组织表示,将对手中尚未曝光的数据进行拍卖,并在筹集到100万比特币(约5.68亿美元)之后将所有窃取到的信息公之于众。“方程式组织”一直被认为与美国国安局关系紧密,据卡巴斯基安全公司2015年发布的报告,该组织为世界上最强悍的黑客组织。[12]美国中央情报局前技术分析人员爱德华•斯诺登表示,美国国安局用于黑客目的的服务器并非首次遭到攻击,不过泄露信息被公开可谓前所未有。美国国安局前工作人员大卫•埃德尔(Dave Aitel)认为,几乎可以确信此次数据泄露与导致美国民主党数位领导人辞职的针对该党派的黑客袭击事件有关。[13]

    6.俄罗斯发生多起大规模数据泄露事件

    2016年9月6日,数据泄露索引服务网站LeakedSource报告称俄罗斯访问量最大的搜索引擎Rambler.ru曾于2012年遭到黑客攻击,致使约1亿用户的包括用户名、口令、ICQ号码在内的账户信息被掳走。数据分析显示,不同于其他数据泄露事件,本次泄露的密码信息并未进行过哈希加密,全部以明文的方式保存。而在几天前,LeakedSource还公布过另一起数据泄露事件,即黑客攻击了俄罗斯一家论坛网站vBulletin,并泄露了约2700万用户的个人信息,其中大部分用户都来自俄罗斯十分流行的Mail.ru邮件产商旗下的三个游戏论坛。[14]同样与Mail.ru相关,此前5月份,曾帮助揭露过Adobe、JPMorgan等公司数据泄露事件的网络信息安全公司Hold Security首席信息安全官Alex Holden确认称,俄罗斯黑客已成功地盗取了2.723亿个帐号信息,以Mail.ru用户为主,此外还有Gmail地址、雅虎以及微软电邮Hotmail用户。路透社称,数以亿计的数据目前正以廉价在“俄罗斯地下黑市”进行售卖。[15]

    7.雅虎用户数据泄露事件

    2016年9月22日,雅虎公司首席信息安全主席鲍勃•罗德(Bob Lord)发表声明,承认公司约5亿用户的账户信息于2014年底遭到黑客窃取,丢失的信息可能包括姓名、电子邮箱、电话号码、出生日期及安保问题和答案等。声明还称此次黑客行动可确信是由某国政府支持实施,同时呼吁用户修改密码并重新设置安保问题。[16]FBI、美国执法部门以及雅虎方面均对该次事件展开了调查,雅虎称调查结果显示用户支付卡数据和银行账户信息没有被窃。[17]2016年12月14日,雅虎公司再次发表声明,称公司于2013年8月被黑客袭击,大约10亿账号信息被泄露。据纽约时报报导,泄露信息已开始于暗网拍卖。[18]雅虎两次大规模信息泄露事件对雅虎公司打击巨大,除股价下跌,形象受损、用户流失外,其与美国第一大移动运营商Verizon公司于7月底达成的48.3亿美金的雅虎核心业务收购计划也将受阻。[19]事发后Verizon在10月表示,公司将重新评估其与雅虎的收购交易。

    8.全球著名的成人交友网站AdultFriendFinder遭遇互联网史上最大泄露事件

    全球著名成人主题短期约会交友网站AdultFriendFinder继2015年5月份遭受网络攻击泄露400万账户信息后,2016年11月再次遭遇网络攻击事件并直接导致3.4亿个账户信息被泄露,这是互联网史上涉及被盗账户最多的数据泄露事件。[20]泄露信息包括用户的个人身份数据,比如邮箱地址、用户名、邮编及出生日期以及可用于定位的IP地址等,还包括更为隐私的信息如性偏好等。从黑客泄露出的付费用户账户信息以及用来注册网址的电子邮件地址来看,其用户群不乏美国联邦或地方机构雇员,已确认的账户持有人中有些人使用的电子邮件地址是可被追溯到美国国土安全部、联邦航空管理局、乔治亚州奥古斯塔地方政府、弗吉尼亚州政府和华盛顿特区警察局的电子邮件。其中一个账户持有人用了Navy.mil的电子邮件注册,被黑的账户记录显示此人登录约会网站的IP来自弗吉尼亚海滩的海军网络信息中心。[21]此外,在本次数据泄露事件里,受害用户的损失无法通过修改信用卡或修改密码来弥补,在删除账户信息后,部分受害者仍然会收到大量垃圾邮件。[22]

    9.旧金山市政交通局遭黑客软件袭击勒索

    2016年11月28日,黑客利用恶意软件入侵了旧金山市政交通局售票系统,于交通局内售票电脑留下“你们被黑了,所有数据均被加密”字样,并以使售票机器正常工作为筹码勒索交通局100比特币(约7万美金)。不过黑客并未得逞:市政交通局随后允许旧金山市市民免费乘坐轻轨交通并于两天后内恢复了售票系统。黑客随后威胁称,若交通局不对其脆弱的安保系统进行修理,其将泄露30G的交通局员工及顾客信息。[23]旧金山市政交通局发言人称,此次黑客入侵事件并未对交通运输、安全系统及市民个人信息带来任何威胁。[24]此黑客组织曾数次通过Cryptom27@yandex.com在网络上进行勒索。

    10.国家电网手机客户端信息遭泄露

    2016年12月13日,央视新闻、南方都市报、21世纪经济报等媒体指出国家电网官方移动APP“掌上电力”及“电e宝”存在信息泄露问题,涉及用户规模达上千万,且部分泄露信息可能经由淘宝等平台流入黑色产业链。[25]“掌上电力”及“电e宝”是国家电网自2014年起推出的便民服务类移动端应用程序,注册用户至今已接近9000万。用户需使用手机或微信登陆注册,并绑定家庭电表户号、密码等方可使用操作,绑定后可进行电费充值、故障报修、要求应急送电、查看停电通知等。自2016年5月国家各地区电力公司规模推广此APP之后,淘宝网站出现数千家商铺提供“掌上电力”注册绑定服务,部分商铺单日销量达80万笔。各地电力公司向淘宝商户提供包括用户省市、户号、查询密码等数据,淘宝店铺再转手倒卖至黑产。[26]事后国家电网在官微中声明“经再次查证,在推广‘掌上电力’、‘电e宝’APP过程中不存在泄漏大量客户信息的情况。”并举报淘宝上开办此业务的商家。目前,淘宝的“掌上电力”、“电e宝”APP注册服务等已无搜索结果。


    二、主要国家和地区2016年网络安全战略性文件和立法盘点


    网络安全已成为各国国家安全的重要组成部分,自2015年以来各国政府对网络安全顶层设计重视程度明显提升,相继发布网络安全方面的战略性文件或出台相关立法。2016年全年共有包括美国、欧盟、中国、俄罗斯、英国等在内的13个主要国家和地区发布或更新网络安全战略性文件或重要立法(见表1),遍布美洲、欧洲、亚洲、大洋洲和非洲。总体上看,2016年各国在网络空间的战略上和政策上都有明显升级调整,其中关键基础设施保护、网络信息/数据安全、公民个人信息隐私安全保护、打击网络犯罪均是各国网络安全政策保障重点;此外,各国战略性文件或立法对政府、公共和私营部门各方在网络空间安全保障中的责任和义务都加以明确,以期更好地规制网络空间安全。

    (一)美国

    2016年2月9日,美国总统奥巴马宣布推出《美国国家网络行动计划》(Cybersecurity National Action Plan,缩写为NAP)。[27]这是本届美国政府通过七年时间努力出台的网络安全方面具有重要意义的象征性文件,涵盖一系列短期行动计划和长期战略目标,旨在全面提升联邦政府、私营企业以及个人生活的网络安全。《网络安全国家行动计划》主要吸纳了奥巴马政府当任七年来对于网络安全趋势、网络威胁、网络入侵等方面的经验和教训总结,从国家战略层面进一步提高对网络安全的关注和保护,保护隐私,保证公众安全以及经济和国家安全。其具体包括如下重要举措:

    1.建立了“国家网络安全促进委员会”。该委员会将由来自政府外的顶级战略、业务部门与技术智库专家,包括两党国会领袖指定的成员组成。委员会就未来十年的行动提出建议,包括在加强公共和私营部门网络空间安全的同时保护隐私,维护公共、经济和国家安全;开发新的技术解决方案;加强联邦、州和地方政府和私营部门在开发、推广和使用的网络空间安全技术、战略和做法等方面的伙伴关系。

    表1.2016年世界主要国家和地区网络安全方面的战略性文件和立法总览

     

    2.设立信息技术现代化基金。专门分配31亿美元用于信息技术现代化基金建设,升级已过时或难维护的政府现有IT和网络安全管理基础设施。同时设立联邦首席信息安全官(the Federal Chief Information Security Officer)。这是美国首次设立专职的高级政府职位,致力于制定、管理和协调整个联邦政府范围内的网络安全战略、政策和运行。

    3.加强美国公民在线账户的保护,除密码外,辅以指纹、短信发送一次性密码等更多安全措施。通过“国家网络安全联盟”(the National Cyber Security Alliance)发起了新的国家网络安全宣传行动(National Cybersecurity Awareness Campaign),专注多重认证,以提升、培育信息消费者的网络安全意识。“国家网络安全联盟”为非营利性组织,其成员包括美国国土安全部(DHS)以及赛门铁克、思科、微软、SAIC与EMC等私营企业。其呼吁并鼓励使用多重验证机制,同时实施一套尚未最终定名的“有效身份认证”方案。合作者包括Google、Facebook、DropBox、Microsoft等顶尖技术公司,以及MasterCard、Visa、PayPal和Venmo等交易服务公司。

    4.联邦政府继续加大网络安全资金投入。2017年网络安全总体支出将超过190亿美元,比2016年的预算分配增加了35%;其中,在网络空间安全人员方面投资将超过6200万美元。这主要用于:建立网络安全预备役(Cyber Corps Reserve)计划;开设网络安全的核心课程;《国家网络空间安全学术卓越中心计划》(National Centers for Academic Excellence in Cybersecurity Program)等。

    (二)欧盟

    2016年7月6日,欧洲议会全体会议正式通过了《网络与信息安全指令》(Directive on Security of Network and Information Systems, NIS Directive),[28]这是欧盟出台的第一个欧盟层面关于网络与信息安全的指导性法规,在欧盟网络安全战略与实践中具有里程碑式意义(NIS指令当月即时生效,之后成员国须于21个月之内将其转化为国内法)。NIS指令明确了欧盟关于网络安全的顶层制度设计,确立网络安全国家战略,强调合作与多方参与,确立网络安全事故通知与信息分享机制,对数字服务提供者采取轻监管思路,避免过度监管对互联网行业发展产生不利影响。其核心目的是通过三个层面在欧盟范围内实现统一的、高水平的网络与信息系统安全:

    1.在成员国层面提升各国网络空间安全保障能力。指令规定了成员国层面的义务:第一,各成员国需要制定国家层面的网络与信息安全战略,明确网络安全领域的战略目标以及相应的政策措施,以指导具体操作。第二,各成员国必须设立或指定(一个或多个)国内职能机构,在国家层面负责监管、执行指令各项要求。第三,建立网络和信息系统安全领域的“单点联络机构”(single point of contact),负责在成员国主管机构、其他成员国相关机构间和指令创建的合作机制的联络与协作。第四,组建计算机安全事件响应工作组(Computer Security Incident Response Teams,CSIRTs)。

    2.在欧盟层面增进成员国间的协同合作。指令规定成立一个“协同工作组”(Cooperation Group)以支持和促进成员国间的战略合作与情报交换,提升各方的信任水平。此外,指令还要求建立“计算机安全事件响应工作组网络”(CSIRTs Network),将有各国CSITR代表和欧盟机构计算机紧急事件响应工作组(the Computer Emergency Response Team for the EU institutions, agencies, bodies, CERT-EU)组成,从而在操作层面确保各成员国在处理网络安全事件与风险情报共享环节迅速、有效的协作,提升网络安全事件的快速响应及处置能力。

    3.在企业层面规定“关键服务经营者”和“数字服务提供商”两类主体有风险管理和事故报告的义务。首先,指令认为“关键服务经营者”(operator of essential services)在经济社会中占据重要地位,根据指令规定了关键服务经营者的三项义务:第一,应当采取适当的技术和组织措施管理网络安全风险,这些措施应当确保一定程度的网络安全;第二,应当采取恰当的措施防止、削弱网络安全事件的影响;第三,应当将具有重大影响的网络安全事件通知主管机构。其次,对于“数字服务提供商”(digital service provider),即在线市场提供商、云计算服务提供商以及搜索引擎提供商等,指令同样要求其三项义务:第一,数字服务提供者应当采取适当的技术和组织措施管理网络安全风险,所采取的措施应当确保一定程度的网络安全;第二,应当采取措施防止、削弱网络安全事故的影响;第三,应当将具有实质影响的网络安全事故通知主管机构。

    (三)中国

    2016年11月7日十二届全国人大常委会第二十四次会议审议并通过了《网络安全法》,该法将于2017年6月1日起施行。[29]《网络安全法》作为中国国家实施网络空间管辖的第一部法律,其出台从根本上填补了我国综合性网络信息安全基本法、核心的网络信息安全法和专门法律的空白,[30]使得中国在信息化时代的网络安全方面将有法可依。《网络安全法》共有7章79条,全面和系统地确立了各个主体包括国家有关主管部门、网络运营者、网络使用者在网络安全保护方面的义务和责任。另外,它确立了保障网络的设备设施安全、网络运行安全、网络数据安全、以及网络信息安全等各方面的基本制度。内容上有六方面亮点:[31]

    1.明确了网络空间主权的原则。比如,《网络安全法》第一条“立法目的”明确规定要维护我国网络空间主权。第二条明确规定本法适用于我国境内网络以及网络安全的监督管理。这是我国网络空间主权对内最高管辖权的具体体现。

    2.明确了网络产品和服务提供者的安全义务。

    3.明确了网络运营者的安全义务。比如第三章第二十一条和第二十五条明确规定了网络运营者的有保障网络免收干扰、破坏或者未经授权的访问,制定应急预案和在发生危害网络安全的事件时,立即启动应急预案,采取相应的补救措施,并按照规定向有关主管部门报告等义务。

    4.进一步完善了个人信息保护规则。《网络安全法》第四章专门阐述了用户信息保护要求,明确了个人信息的收集、使用、保存和删除等方面的义务,要求网络运营者建立健全的用户信息保护制度。

    5.建立了关键信息基础设施安全保护制度。比如国家对公共通信和信息服务、能源、交通、水利、金融、公共服务、电子政务等重要行业和领域,以及其他一旦遭到破坏、丧失功能或者数据泄露,可能严重危害国家安全、国计民生、公共利益的关键信息基础设施,在网络安全等级保护制度的基础上,实行重点保护。并且强调关键信息基础设施的具体范围和安全保护办法由国务院制定等。

    6.确立了关键信息基础设施重要数据跨境传输的规则。《网络安全法》第三十七条明确规定“关键信息基础设施的运营者在中华人民共和国境内运营中收集和产生的个人信息和重要业务数据应当在境内存储。因业务需要,确需向境外提供的,应当按照国家网信部门会同国务院有关部门制定的办法进行安全评估;法律、行政法规另有规定的,依照其规定。”

    (四)俄罗斯

    2016年12月6日,俄罗斯总统普京签署法令批准了新版《俄罗斯联邦信息安全学说》(Informational Security Doctrine of the Russian Federation),[32]上一版信息安全学说是在2000年9月发布的。该《信息安全学说》的出台旨在确保俄罗斯在信息领域的国家安全,并从战略层面防止和遏制与信息科技相关的军事冲突。《信息安全学说》全文包括五章34条,该《学说》虽极少涉及具体步骤,但确定了新政策的总体目标,包括扩大军队的外宣力度及加强对俄罗斯互联网的管控。[33]具体要点包括:

    1.总则:《信息安全学说》体现出在信息领域保障俄罗斯联邦国家安全的官方的,带有系统性特点的观点。《信息安全学说》是在保障俄罗斯联邦的国家安全领域的战略规划文件,其中对俄罗斯联邦国家安全战略的条款和这一领域的其它战略规划文件进行了发展。

    2.信息安全领域的国家利益:具体包括“遵守宪法和公民对信息获取和使用的自由,个人生活不可侵犯”,“发展俄联邦信息技术行业”,“确保在和平时期、受直接侵略威胁和战争时期,俄信息基础设施都能够不间断稳定发展并发挥作用”,“俄罗斯及国际舆论可知晓有关国家政策的真实信息”,以及“向世界推广俄罗斯人民的精神和文化价值观”。

    3.俄罗斯在信息安全方面存有诸多威胁。比如:外国正在增强信息通信技术领域的潜力,其中包括打击俄联邦关键信息基础设施(电网、交通控制系统等)和针对俄罗斯国家机关、科研机构和国防企业的技术间谍活动;在涉及经济方面的信息安全领域存在很多不足,如俄国内工业在电子元件、软件支持等领域很大程度上仍依赖外国信息科技机构;一些国外媒体的报道对俄国家政策片面或偏颇报道;同时外国情报机构正试图对俄青年施加影响,以改变他们的传统道德价值观等。

    4.保障信息安全的战略目标和主要方向:《信息安全学说》分别从国防领域,社会安全领域,经济领域,科学、技术和教育领域,战略稳定和平等伙伴关系领域5个领域明确了俄罗斯保障信息安全的战略目的,并指出其具体方向。

    5.保障信息安全的组织基础:《信息安全学说》强调信息安全保障系统是俄罗斯联邦国家安全保障系统的组成部分。以综合立法、执法、权益保护、司法、监督和国家机关其它类型的活动为基础,在同地方自治机关、组织和公民配合的情况下实现保障信息安全的目的。信息安全保障系统的内容由俄罗斯联邦总统确认;信息安全保障系统的的组织基础由以下部分构成:俄罗斯联邦联邦会议联邦委员会(上院)、俄罗斯联邦联邦会议国家杜马(下院)、俄罗斯联邦政府、俄罗斯联邦安全委员会、联邦权力机构、俄罗斯联邦中央银行、俄罗斯联邦军事工业委员会、由俄罗斯联邦总统和俄罗斯联邦政府建立的跨部门机构、俄罗斯联邦主体权力机构、地方自治机构、及根据俄罗斯联邦法律规定参加到保障信息安全任务中的司法机构。与此同时,《信息安全学说》还明确了国家机构在保障信息安全方面的原则和任务。

    (五)英国

    2016年11月1日,英国政府启动新一轮的“国家网络安全战略2016-2021”,[34]主要明确应该网络安全战略的三个目标:(1)防御(defend),包括实施积极的网络防御政策,有效应对突发事件;确保政府部门、关键国家基础设施和其他核心部门的网络安全;提升公民、企业和公共部门网络安全意识和危机管理能力。(2)震慑(deter),包括追捕和起诉罪犯,打击网络犯罪;适时反击敌对行动;应对网络恐怖;提升进攻性网络能力和加密技术。(3)发展(develop),包括建立由世界领先的科学研究和发展支撑的网络安全技术产业;大力发展网络安全专业机构;建立世界级的信息保障和网络专业人才渠道,提供满足我们在公共和私营部门的国家需求的技能;利用前沿分析和专业知识使英国能够克服未来的威胁和挑战。基于上述目标,英国政府将采取以下行动:

    1.采取“国际行动”,通过投资那些可以让全球网络空间的发展朝着有利于英国经济和安全利益的方向发展的伙伴关系来发挥英国影响力。不断扩大与国际伙伴的合作,推动共同安全;与新合作伙伴建立关系,以保护英国在海外的利益。同时通过包括欧盟、北约和联合国在内的多边治理机制,促进双边和多边合作,加强网络安全。

    2.加大干预力度,利用市场力量提高英国的网络安全标准。英国政府将与苏格兰、威尔士和北爱尔兰的行政管理部门合作,与私营和公共部门合作,确保个人、企业和组织采用措施保持自身的网络安全。不断加强关键国家基础设施的网络安全,推动网络安全领域的改进,使其符合英国的国家利益。

    3.借助工业界的力量,开发和应用积极的网络防御措施,以提高英国的网络安全水平。这些措施包括最大程度减少最常见的网络钓鱼攻击,过滤已知的不良IP地址,并主动遏制恶意网络安全活动,提高英国对最常见的网络威胁的抵御能力。

    4.启动国家网络安全中心(National Cyber Security Center,NCSC),使其成为英国网络安全环境的权威机构。该机构将致力于分享网络安全知识,修补系统性漏洞,为英国网络安全关键问题提供指导。

    5.确保武装部队具有网络弹性以及强大的网络防御能力,从而能够捍卫其网络和平台的安全,并能够协助应对重大的国家网络攻击。

    6.确保能够采用与我们响应任何其他攻击相同的手段应对网络攻击,使用最适当的能力,包括进攻性网络能力。

    7.利用英国政府的权威性和影响力,投资包括从学院到大学和整个社会的人才发展计划,解决英国网络安全技术短缺的问题。

    8.成立两个新的网络创新中心,来推动尖端网络产品和网络安全公司的发展。拨款1.65亿英镑设立国防和网络创新基金(Defense and Cyber Innovation Fund),以支持国防和安全领域的创新采购。

    9.巨额资金支持。英国将在2016—2021年期间投资约19亿英镑(约合23亿美元)用于加强网络安全和能力。

    (六)澳大利亚

    2016年4月21日,澳大利亚政府颁布了《澳大利亚网络安全战略》(Australia's Cyber Security Strategy),[35]旨在通过强有力的网络安全确保国家的创新、增长和繁荣。这一战略符合澳大利亚政府更广泛的国家创新和科学议程(National Innovation and Science Agenda),有助于为澳大利亚缔造一个现代的、有活力的二十一世纪经济体系。《澳大利亚网络安全战略》为澳大利亚未来4年(至2020年)确立了针对网络安全行动的5个主题,即全国性的网络合作、稳固的网络防御能力、全球性责任及影响、发展与创新、网络智能国家,以及明确了政府即将采取的行动计划:

    1.全国性网络合作

    澳大利亚政府将主办年度网络安全领导人会议,总理和商业领导人制定了战略性网络安全议程,并推动该战略的实施;简化其网络安全治理和结构,以改善私营部门和公共部门之间的互动,并将迁移澳大利亚网络安全中心,以实现其增长,并使政府和私营部门能够更有效地合作;与私营部门和学术界合作,更好地了解恶意网络活动对澳大利亚经济的成本。

    2.稳固的网络防御能力

    为了实现此目标,政府将建立一种分层方法,通过联合网络威胁共享中心(最初设点在首都堪培拉)共享实时公共—私人网络威胁信息和在线网络威胁共享门户;与私营部门共同设计国家自愿网络安全指南;更新澳大利亚信号局发布的“缓解目标网络入侵的战略”;引入积极的网络安全治理“健康检查”,使董事会和高级管理层能够更好地了解他们的网络安全状况;支持小企业对其网络安全性进行测试;提高澳大利亚网络安全中心应对网络安全威胁和网络犯罪的能力;更新和调整网络事件管理安排与国际合作伙伴,并与私营部门共同应对恶意网络活动;支持政府机构改善其网络安全,包括指导政府机构管理ICT设备和服务的供应链安全风险。

    3.全球性责任及影响

    具体措施有任命澳大利亚第一个网络大使;发布国际网络参与战略;倡导开放、自由和安全的互联网,使所有国家在网上创造增长和机会;展开国际合作关闭安全港和防止恶意网络活动,特别是印度洋—太平洋地区的活动;在印度洋—地区以及其他区域通过公私伙伴关系建立网络能力。

    4.发展与创新

    与私营部门建立网络安全增长中心,以协调国家网络安全创新网络,开拓先进的网络安全研究和创新;促进澳大利亚网络安全产品和服务的发展和出口,特别是印度洋-太平洋地区;与企业和研究机构合作,更好地将网络安全研究和开发目标瞄准澳大利亚的网络安全挑战。

    5.网络智能国家

    通过澳大利亚各级教育系统中的有针对性的行动,从大学网络安全卓越的学术中心开始,并通过增加这种劳动力的多样性,解决网络安全专业人员在劳动力方面的短缺;与私营部门和国际合作伙伴合作,提高对社区网络安全重要性的认识。

    (七)巴西

    经过五年多的公开磋商讨论,2016年5月13日巴西国会通过第5276/2016号《个人数据保护法案》(Personal Data Protection Bill)的最终草案。该法案包括此前草案是由司法部国家消费者保护局(SENACON)与司法部法律事务厅(Office of Legal Affairs)联合编写的。[36]主要目的是确保公民在使用和处理其个人信息方面的基本权利,从而能够更好地控制收集这些信息,无论这些信息是在国家领土还是在国外的服务器。该法案确立了诸多数据保护原则,旨在在巴西创建一个全面的数据保护框架:

    1.最终性原则,根据该原则,数据使用应当以合法目的,具体地、明确地告知数据所有者;

    2.充分性原则,根据数据使用情况,使用应符合数据所有者的期望目的和合理期望;

    3.必要性原则,其中规定数据使用应限于实现其目标、目的所需的最低限度,包括适当,相称和不过分的数据;

    4.自由获取原则,数据的所有者应确保数据的自由、便利地获得和其个人数据的完整性;

    5.数据质量原则,必须根据满足其使用目的所需的频率,确保数据的准确,清晰和更新(即数据处理的持续时间必须纳入考虑);

    6.透明度原则,必须向数据所有者保证有关完成数据使用的明确和充分的信息。

    此外,根据第38和39条,在《数据保护法案》架构下还专门成立了国家数据保护和隐私委员会(National Council for Data Protection and Privacy),负责实施和监督立法。其结构和属性在具体立法和各种权限中加以确定,以确保执行立法规定,还用于评估国家数据保护政策的某些方面或调查可能的侵权行为,包括执行行政制裁,促进数据保护意识,要求控制者进行隐私影响评估。

     

    Review of the Situation of Global Cybersecurity 2016

    SHEN Yi YANG Yang

    Abstract: In 2016, the situation of global cybersecurity has become more complicated. More and more important cybersecurity issues which could be categorized as the threat toward national security happened frequently. How to ensure the security and safety of the critical infrastructure, how to effectively manage the national security related data resources, and how to protect the cybersecurity in the critical domestic political process, has become the key test of the national cybersecurity capacity. The major state actors, in 2016, have taken quick actions to counter the cyber threat via producing new strategic files, designing new institutions and regimes, and making specified policies. Of course, at the same time all these measures promote the further sovereignty and security of the global cyberspace.

    Key Words: Cybersecurity; Sovereignty; Securitization

    (责任编辑:钟宇欢)

     

    作者简介:

    沈逸:副教授,复旦大学网络空间治理研究中心主任,中国网络空间研究院特约研究员。发表大量为国内外关注的、有影响力的国际网络空间治理著述。

    杨杨:复旦大学网络空间治理研究中心研究助理。


    参考文献

    [1] Gemalto. First Half 2016 Breach Level Index Report. Available: http://breachlevelindex.com/assets/Breach-Level-Index- Report-H12016.pdf

    [2] Julian Robinson. Hackers Cripple Israel's Electricity Grid with Cyber Attack Just as Temperatures Drop Across the Country. Jan. 27, 2016. Daily Mail. http://www.dailymail.co.uk/news/article-3419426/Hackers-cripple-Israel-s-electricity-grid-cyber-attack-just-temperatures-drop-country.html

    [3] Mary-Ann Russon. Israel: Electricity Board Crippled by Ransomware Cyberattack Causing Widespread Panic. January 28, 2016. International Business Time. http://www.ibtimes.co.uk/israel-electricity-board-crippled-by-ransomware-cyberattack-causing-widespread-panic-1540615

    [4] Alex Hern. Philippine Electoral Records Breached in 'Largest Ever' Government Hack. April 11, 2016. The Guardian. https://www.theguardian.com/technology/2016/apr/11/philippine-electoral-records-breached-government-hack

    [5] Tina G. Santos. Comelec Shrugs Off Hacking. March 29, 2016. Philippine Daily Inquirer. http://newsinfo.inquirer. net/776683/comelec-shrugs-off-hacking

    [6] Leisha Chi. Philippines Elections Hack 'Leaks Voter Data'. April 11, 2016. BBC News. http://www.bbc.com/news/ technology-36013713

    [7] Robert Tait. Personal Details of 50 Million Turkish Citizens Leaked Online, Hackers Claim. April 4, 2016. The Telegraph. http://www.telegraph.co.uk/news/2016/04/04/personal-details-of-50-million-turkish-citizens-leaked-online-ha/

    [8] Turkish Authorities' Probing Huge ID Data Leak. April 6, 2016. BBC News. http://www.bbc.com/news/technology-35978216

    [9] Alana Abramson, Shushannah Walshe. The 4 Most Damaging Emails From the DNC WikiLeaks Dump. July 25, 2016. ABC News. http://abcnews.go.com/Politics/damaging-emails-dnc-wikileaks-dump/story?id=40852448

    [10] Bethan McKernan. Hillary Clinton Emails Leak: WikiLeaks Documents Claim Democratic Nominee' Thinks Saudi Arabia and Qatar Fund ISIS. Independent. http://www.independent.co.uk/news/world/politics/hillary-clinton-emails-leak-wikileaks-saudi-arabia-qatar-isis-podesta-latest-a7355466.html

    [11] Hackers Auction Files' Stolen From NSA. August 16, 2016. BBC News. http://www.bbc.com/news/technology-37095037

    [12]美国国家安全局网络“武器库”被黑客组织攻入.2016年8月22日,中国信息安全测评中心.http://www.itsec.gov. cn/export/sites/itsec/news/5b8e94bc-6b5d-11e6-b846-4fa1f1c236bf/

    [13] Kevin Rawlinson. Edward Snowden: Russia Probably Behind NSA Leak. August 17, 2016. BBC News. http://www.bbc.com/ news/technology-37104745

    [14] Zack Whittaker. Over 25 Million Accounts Stolen After Mail.ru Forums Hacked. August 24, 2016. ZD Net. http://www.zdnet. com/article/over-25-million-accounts-stolen-after-mail-ru-forums-raided-by-hackers/

    [15] Eric Auchard. Exclusive: Big Data Breaches Found at Major Email Services – Expert. May 5, 2016. Reuters. http://www. reuters.com/article/us-cyber-passwords-idUSKCN0XV1I6

    [16] FBI调查雅虎大规模泄密事件:10亿账户数据被盗。2016年12月16日.《中国日报》http://www.chinadaily.com.cn/ interface/toutiaonew/1020961/2016-12-16/cd_27691825.html

    [17] Mark Fahey, Nicholas Wells. Yahoo Data Breach is Among the Biggest in History. September 22, 2016. CNBC. http://www. cnbc.com/2016/09/22/yahoo-data-breach-is-among-the-biggest-in-history.html

    [18]王逸君,全球最大信息泄露事件:雅虎超10亿用户信息遭窃.2016年12月16日.人民网.http://world.people.com.cn/ n1/2016/1216/c1002-28954943.html

    [19] Seth Fiegerman. Yahoo Says 500 Million Accounts Stolen. September 23, 2016. CNN News. http://money.cnn. com/2016/09/22/technology/yahoo-data-breach/

    [20] Andrea Peterson. Adult FriendFinder Hit With One of the Biggest Data Breach Ever, Report Say. Nov.14, 2016. Washington Post. Available: https://www.washingtonpost.com/news/the-switch/wp/2016/11/14/adult-friendfinder-hit-with-one-of-the-biggest-data-breaches-ever-report-says/?utm_term=.5bffe52387e9

    [21] Waqas. Adult Dating Site Hack Reveals Sexual Secrets of Millions, Including Feds and Cops. May 23, 2015. Available:https:// www.hackread.com/adult-friend-finder-hacked/

    [22] Data Breach of Adult Dating Site Exposes Victims to a Different Kind of Threat. Trend Micro. Available: http://www.trendmicro.com/vinfo/us/security/news/cybercrime-and-digital-threats/data-breach-of-adult-dating-site-exposes-victims-to-a-different-kind-of-threat

    [23] Robert Hackett. Hackers Threaten to Release 30 GB of Stolen Data From San Francisco's Municipal Railway. Nov. 29, 2016. Fortune. http://fortune.com/2016/11/28/muni-hack-san-francisco/

    [24] Thomas Fox-Brewster. Ransomware Crooks Demand $70,000 After Hacking San Francisco Transport System. Nov. 28, 2016. Forbes. http://www.forbes.com/sites/thomasbrewster/2016/11/28/san-francisco-muni-hacked-ransomware/#3facf5e154dd

    [25]国家电网否认千万APP用户数据泄露.2016年12月14日.中国网.http://news.china.com/zh_cn/tech/11184589/20161214/30078421.html

    [26]国家电网APP出现数据泄露涉及用户已超千万.2016年12月13日.《观察者》.http://www.guancha.cn/economy/2016_12_13_384168.shtml

    [27] Fact Sheet: Cybersecurity National Action Plan. Office of the Press Secretary, the White House. Available: https://www.whitehouse.gov/the-press-office/2016/02/09/fact-sheet-cybersecurity-national-action-plan

    [28] Fact Sheet: Directive on Security of Network and Information Systems, European Commission. Available: http://europa.eu/rapid/press-release_MEMO-16-2422_en.htm

    [29]《中华人民共和国网络安全法》,载《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网》2016年11月7日。

    [30]高红静:“探讨《网络安全法》出台的重大意义”,载《环球网》2016年11月8日。

    [31]《网络安全法》正式出台:明确网络空间主权,载《人民网》2016年11月7日。

    [32]Указ Президента Российской Федерации от 05.12.2016 № 646 "Об утверждении Доктрины информационной безопасности Российской Федерации" . http://publication.pravo.gov.ru/Document/View/0001201612060002?index=0&rangeSize=1

    [33]俄罗斯颁布新《信息安全条例》,载《透视俄罗斯》2016年12月19日。http://tsrus.cn/kuaixun/2016/12/19/655941

    [34] National Cyber Security Strategy 2016-2021. UK Government. https://www.gov.uk/government/uploads/system/uploads/attachment_data/file/567242/national_cyber_security_strategy_2016.pdf

    [35] "Australia's Cyber Security Strategy: Enabling growth, innovation and prosperity", Australian Government. Available: https:// cybersecuritystrategy.dpmc.gov.au/assets/img/PMC-Cyber-Strategy.pdf

    [36] Fábio Pereira, Veirano Advogados. "Privacy and data protection: recent developments in Brazil", International Bar Association. January 19th, 2016. Available: http://www.ibanet.org/Article/Detail.aspx?ArticleUid=5f5aab45-7e98-4ced-a1ec-d1a59c7d6b32


  • COMMENT 2017 No. 1/volume 33, 168 issue BY 黄庭满

    习近平网络空间治理新理念新思想新战略研论(下)

    网络空间治理是一个新的重大理论问题,是一个新的全球性重大实践问题,是一个攸关人类社会发展进步和世界各国前途命运的新的时代问题。习近平站在人类整体利益和共同命运的高度,坚持辩证唯物主义世界观和方法论,审视网络空间运动及其治理规律,形成一系列新理念新思想新战略,首次比较系统地、具体地、科学地回答了网络空间治理的一系列基本问题。习近平的网络空间治理新理念新思想新战略,实践的指导性强,时代的指引性强,是马克思主义同当代中国实际和时代特征相结合的产物,是马克思主义关于网络空间治理的世界观和方法论的集中体现。 关键词:网络空间;网络空间治理;新理念;新思想;新战略

    (四)关于网络文化空间的新思想


    网络空间是文化空间。人类在网络空间从事文化活动,形成了网络文化。网络文化是以网络信息技术为基础的新的文化形态,实现了文化内容、表现形式、传播手段和文化观念的全方位创新,具有大众性、便捷性、开放性、交互性和丛林性等特点。一方面,网络空间是信息传播的集散地,多元思想文化交流、交融,极大地丰富人们文化生活,开阔人们视野,促进个性培养,提升人类智慧;另一方面,网络空间成为各种思想文化交锋和角力、民心民意争夺的新领域。一些非主流的、歪曲事实的、不稳定不成型价值态度的信息碎片化地扩散传播,混淆视听,涣散和弱化主流文化,解构人们的认知、情感、观念,容易导致出现文化盲从现象,加剧文化认同危机,对一个民族和国家的主流价值观念、文化传统、历史信仰形成巨大冲击,给国家的文化安全带来严重挑战。

    对此,习近平深刻地指出,互联网是一个社会信息大平台,亿万网民在上面获得信息、交流信息,这会对他们的求知途径、思维方式、价值观念产生重要影响,特别是会对他们对国家、对社会、对工作、对人生的看法产生重要影响。[1]他强调,建设网络强国,要有繁荣发展的网络文化;要培育积极健康、向上向善的网络文化,发展积极向上的网络文化。习近平就如何建构网络主流文化提出了一系列新论述。

    ——关于网络文化性质和方向。文化性质和方向是价值观问题。文化坚持什么样的价值观标准,事关国家文化软实力和文化安全。习近平认为,核心价值观是文化软实力的灵魂、文化软实力建设的重点。这是决定文化性质和方向的最深层次要素。一个国家的文化软实力,从根本上说,取决于核心价值观的生命力、凝聚力、感召力。要利用各种时机和场合,形成有利于培育和弘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生活情景和社会氛围,使核心价值观的影响像空气一样无所不在、无时不有。[2]习近平指出,在网络空间,要“用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和人类优秀文明成果滋养人心、滋养社会”。[3]做好网上舆论工作要“大力培育和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4]

    ——关于网络文化根基。文化根基是民族认同和凝聚问题。民族文化是民族内部彼此认同的核心,是民族凝聚与发展的深层动力。民族文化弱,民族凝聚力就弱。习近平认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是中华民族的精神命脉,是涵养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重要源泉,也是我们在世界文化激荡中站稳脚跟的坚实根基。[5]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是我们最深厚的文化软实力,也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植根的文化沃土。[6]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强盛,总是以文化兴盛为支撑的,中华民族伟大复兴需要以中华文化发展繁荣为条件。[7]习近平指出,要发挥互联网传播平台优势,让各国人民了解中华优秀文化。[8]

    ——关于网络文化基调和格调。文化基调和格调是导向问题。文化基调和格调是文化在价值观、审美观、情感观等方面所表现出的总体倾向,体现文化建设的趋势、走向。好的文化基调和格调,赋予人们好的价值判断、道德追求、审美情趣。习近平提出“弘扬主旋律,传播正能量”的要求。他指出,我们正在进行具有许多新的历史特点的伟大斗争,面临的挑战和困难前所未有,必须坚持巩固壮大主流思想舆论,弘扬主旋律,传播正能量,激发全社会团结奋进的强大力量。[9]他强调,正能量是总要求,管得住是硬道理。[10]做好网上舆论工作,要“弘扬主旋律,激发正能量”。[11]网络空间要“做到正能量充沛、主旋律高昂”。[12]

    ——关于网络文化话语权。文化话语权是影响力问题。话语权是指以话语为载体,提出并阐释自身观念,并使他人接受、认同并影响其行为选择的能力。话语权决定社会舆论的走向,也具有影响社会发展方向的功能,是文化软实力的重要标志。习近平认为,目前,大国网络安全博弈,不单是技术博弈,还是理念博弈、话语权博弈。[13]现在国际舆论格局总体是西强我弱,别人就是信口雌黄,我们也往往有理说不出,或者说了传不开,一个重要原因是我们的话语体系还没有建立起来,不少方面还没有话语权。[14]习近平提出“打造融通中外的新概念新范畴新表述、讲好中国故事、构建对外话语体系”的创造性论述。他指出,要精心做好对外宣传工作,创新对外宣传方式,着力打造融通中外的新概念新范畴新表述,讲好中国故事,传播好中国声音。[15]他认为,提高国家文化软实力,要努力提高国际话语权。要加强国际传播能力建设,精心构建对外话语体系,发挥好新兴媒体作用,增强对外话语的创造力、感召力、公信力,讲好中国故事,传播好中国声音,阐释好中国特色。[16]中央全面深化改革领导小组第二十九次会议审议通过《关于进一步加强和改进中华文化走出去工作的指导意见》,强调,加强和改进中华文化走出去工作,要坚定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自信、理论自信、制度自信、文化自信,加强顶层设计和统筹协调,创新内容形式和体制机制,拓展渠道平台,创新方法手段,增强中华文化亲和力、感染力、吸引力、竞争力,向世界阐释推介更多具有中国特色、体现中国精神、蕴藏中国智慧的优秀文化,提高国家文化软实力。

    ——关于网络空间世界文化交流互鉴。世界文化交流互鉴是人类文明共同进步问题。只有超越“文明冲突论”,推动不同文明间的平等交流与对话,才是维护世界文明多样性、推进国际文化新秩序建设、增进各国人民友谊、推动人类社会进步的必由之路。习近平认为,如果说政治、经济、安全合作是推动国家关系发展的刚力,那么人文交流则是民众加强感情、沟通心灵的柔力。只有使这两种力量交汇融通,才能更好推动各国以诚相待、相即相容。[17]习近平将“打造网上文化交流共享平台,促进交流互鉴”作为构建网络空间命运共同体的五点主张之一,指出,文化因交流而多彩,文明因互鉴而丰富。互联网是传播人类优秀文化、弘扬正能量的重要载体。中国愿通过互联网架设国际交流桥梁,推动世界优秀文化交流互鉴,推动各国人民情感交流、心灵沟通。我们愿同各国一道,发挥互联网传播平台优势,让各国人民了解中华优秀文化,让中国人民了解各国优秀文化,共同推动网络文化繁荣发展,丰富人们精神世界,促进人类文明进步。[18]

    ——关于网络文化建构的重点工作。建构网络主流文化,要求国家力量正确使用信息手段,以协调网络空间文化认知的冲突并取得明显优势。媒体是思想文化传播的主要阵地,而且,新闻信息本身也是一种文化形式和文化产品,具有重要的引导、教育和动员人的功能。文史哲对人们的思想、观念和意识的形成起着基础支撑作用,是人们认识世界、改造世界的重要工具。因此,必须做好网络空间新闻舆论、文艺、哲学社会科学和历史文化工作。

    1.网络空间新闻舆论工作。习近平关于网络空间新闻舆论工作的论述非常多,集中体现在他对互联网媒体属性、党的新闻舆论工作的职责和使命、舆论引导、新闻舆论工作创新等若干重大问题的认识上。

    习近平深刻阐述了互联网的媒体属性和网上舆论工作的重要性。习近平认为,互联网新技术新应用不断发展,使互联网的社会动员功能日益增强。[19]现在,媒体格局、舆论生态、受众对象、传播技术都在发生深刻变化,特别是互联网正在媒体领域催发一场前所未有的变革。[20]随着互联网媒体属性越来越强,网上媒体管理和产业管理远远跟不上形势发展变化。特别是面对传播快、影响大、覆盖广、社会动员能力强的微客、微信等社交网络和即时通信工具用户的快速增长,如何加强网络法制建设和舆论引导,确保网络信息传播秩序和国家安全、社会稳定,已经成为摆在我们面前的现实突出问题。[21]习近平指出,很多人特别是年轻人基本不看主流媒体,大部分信息都从网上获取。必须正视这个事实,加大力量投入,尽快掌握这个舆论战场上的主动权,不能被边缘化了。要把网上舆论工作作为宣传思想工作的重中之重来抓。[22]要加快提高网络管理水平。要传播正能量,提升传播力和引导力。要发挥网络传播互动、体验、分享的优势,听民意、惠民生、解民忧,凝聚社会共识。[23]

    习近平指出,在新的时代条件下,党的新闻舆论工作的职责和使命是:高举旗帜、引领导向,围绕中心、服务大局,团结人民、鼓舞士气,成风化人、凝心聚力,澄清谬误、明辨是非,联接中外、沟通世界。要承担起这个职责和使命,必须把政治方向摆在第一位,牢牢坚持党性原则,牢牢坚持马克思主义新闻观,牢牢坚持正确舆论导向,牢牢坚持正面宣传为主。[24]

    习近平在多个场合就做好新形势下舆论引导工作提出把握好“时、度、效”的方法论。他指出,做好巩固壮大主流思想舆论工作,关键是要提高质量和水平,把握好时、度、效,增强吸引力和感染力,让群众爱听爱看、产生共鸣,充分发挥正面宣传鼓舞人、激励人的作用。[25]做好网上舆论工作是一项长期任务,要把握好网上舆论引导的时、度、效。[26]党的新闻舆论工作要抓住时机、把握节奏、讲究策略,从时度效着力,体现时度效要求。[27]

    习近平高度重视新闻舆论工作创新。习近平认为,做好宣传思想工作,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需要创新。他指出,宣传思想工作创新,重点要抓好理念创新、手段创新、基层工作创新。要适应社会信息化持续推进的新情况,加快传统媒体和新兴媒体融合发展,充分运用新技术新应用创新媒体传播方式,占领信息传播制高点。[28]随着形势发展,党的新闻舆论工作必须创新理念、内容、体裁、形式、方法、手段、业态、体制、机制,增强针对性和实效性。要适应分众化、差异化传播趋势,加快构建舆论引导新格局。要推动融合发展,主动借助新媒体传播优势。[29]

    2.网络空间文艺工作。习近平认为,在国际社会了解中国的途径方面,“光靠正规的新闻发布、官方介绍是远远不够的”,“而文艺是最好的交流方式,在这方面可以发挥不可替代的作用”。习近平指出,互联网技术和新媒体改变了文艺形态,催生了一大批新的文艺类型,也带来文艺观念和文艺实践的深刻变化。由于文字数码化、书籍图像化、阅读网络化等发展,文艺乃至社会文化面临着重大变革。要适应形势发展,抓好网络文艺创作生产,加强正面引导力度。他认为,对新的文艺形态,我们还缺乏有效的管理方式方法。这方面,我们必须跟上节拍,下功夫研究解决。习近平指出,近些年来,民营文化工作室、民营文化经纪机构、网络文艺社群等新的文艺组织大量涌现,网络作家、签约作家、自由撰稿人、独立制片人、独立演员歌手、自由美术工作者等新的文艺群体十分活跃。我们要扩大工作覆盖面,延伸联系手臂,用全新的眼光看待他们,用全新的政策和方法团结、吸引他们,引导他们成为繁荣社会主义文艺的有生力量。[30]

    3.网络空间哲学社会科学工作。习近平认为,面对世界范围内各种思想文化交流交融交锋的新形势,如何加快建设社会主义文化强国、增强文化软实力、提高我国在国际上的话语权,迫切需要哲学社会科学更好发挥作用。他指出,要加强优秀外文学术网站和学术期刊建设,扶持面向国外推介高水平研究成果。要运用互联网和大数据技术,加强哲学社会科学图书文献、网络、数据库等基础设施和信息化建设,加快国家哲学社会科学文献中心建设,构建方便快捷、资源共享的哲学社会科学研究信息化平台。[31]要加强人文领域合作,深入开展教育、科技、文化、体育、旅游、卫生、考古等领域合作,建立大数据交流平台,共同打造“一带一路”智库合作网络。[32]

    4.网络空间历史文化工作。习近平认为,学习党史、国史,是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把党和国家各项事业继续推向前进的必修课。[33]他指出,对中国人民和中华民族的优秀文化和光荣历史,要加大正面宣传力度,通过学校教育、理论研究、历史研究、影视作品、文学作品等多种方式,加强爱国主义、集体主义、社会主义教育,引导我国人民树立和坚持正确的历史观、民族观、国家观、文化观,增强做中国人的骨气和底气。[34]要警惕和抵制历史虚无主义的影响,坚决抵制、反对党史问题上存在的错误观点和错误倾向。[35]习近平还对共青团引领团员青年就网上侮辱邱少云烈士的现象进行抨击提出表扬,称赞团员青年的行动压住了歪风邪气,弘扬了正能量,做得好。


    (五)关于网络生态空间的新思想


    网络空间是生态空间。人类在网络空间会合聚居,交流思想和物品,进行多样化的接触,形成新型的人化公共空间——网络生态空间。网络生态是现实社会生态的延伸和反映,和现实社会生态、自然生态一样,很容易受到污染。网络空间的公共性使维护网络生态文明和可持续发展成为网络空间治理的重点任务。

    习近平指出,要建设网络良好生态。他认为,网络空间是亿万民众共同的精神家园。网络空间天朗气清、生态良好,符合人民利益。网络空间乌烟瘴气、生态恶化,不符合人民利益。谁都不愿生活在一个充斥着虚假、诈骗、攻击、谩骂、恐怖、色情、暴力的空间。[36]

    习近平在多个场合提出“使网络空间清朗起来”目标及其实现途径。他指出,要依法加强网络社会管理,加强网络新技术新应用的管理,确保互联网可管可控,使我们的网络空间清朗起来。[37]做好网上舆论工作是一项长期任务,要创新改进网上宣传,运用网络传播规律,弘扬主旋律,激发正能量,大力培育和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把握好网上舆论引导的时、度、效,使网络空间清朗起来。[38]要本着对着社会负责、对人民负责的态度,依法加强网络空间治理,加强网络内容建设,做强网上正面宣传,培育积极健康、向上向善的网络文化,用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和人类优秀文明成果滋养人心、滋养社会,做到正能量充沛、主旋律高昂,为广大网民特别是青少年营造一个风清气正的网络空间。[39]习近平还向国际社会呼吁和指出,互联网是人类的共同家园。让这个家园更美丽、更干净、更安全,是国际社会的共同责任。[40]

    加强网络空间生态治理,建设清朗网络空间,要处理好活力和有序的关系。习近平认为,社会治理是一门科学,[41]并指出,要处理好活力和有序的关系,社会发展需要充满活力,但这种活力又必须是有序活动的。死水一潭不行,暗流汹涌也不行。[42]这些重要论述同样适用于指导网络空间生态治理。网络空间一个很大的特点是开放性与动态性。清朗的网络空间不是死水一潭,“死水一潭”的网络空间因为没有活力而必将停滞不前。但网络空间的活力不等于无序发展,更不等于“暗流汹涌”,无序与“暗流汹涌”不仅对网络空间健康活力造成巨大危害,甚至使网络空间丧失发展的可能。有序而充满活力的网络空间才是清朗网络空间的要义。


    (六)关于网络国防空间的新思想


    网络空间是国防空间。国家网络空间是国家的“网络领土”,是国家领土的组成部分。网络空间是国家安全新领域,与其他领域的安全之间的联系日益密切,直接影响到国家政治、经济、社会秩序的全局。网络空间成为国际战略竞争新的制高点,不少国家都在发展网络空间军事力量。因此,国家防务自然地延展到网络空间,网络国防成为互联网时代国防的新内容。

    习近平认为,没有网络安全就没有国家安全,没有信息化就没有现代化。互联网这块“新疆域”同样要维护国家主权、安全、发展利益。要坚持总体国家安全观,以军事、文化、社会安全为保障。[43]建设网络强国要向着网络安全保障有力的目标不断前进。[44]

    网络空间对军事安全影响逐步上升。做到军事安全保障有力,必须把握互联网等现代信息技术对世界军事发展的深刻影响,与时俱进大力推进军事创新。习近平认为,当前,世界军事领域发展变化,以信息化为核心,以军事战略、军事技术、作战思想、作战力量、组织体制和军事管理创新为基本内容,以重塑军事体系为主要目标,正在推动新军事革命深入发展,其速度之快、范围之广、程度之深、影响之大,为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以来所罕见。习近平指出,我们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需要继承和发扬军事创新这个优良传统,努力建立起一整套适应信息化战争和履行使命要求的新的军事理论、体制编制、装备体系、战略战术、管理模式。军事创新同其他领域创新相比,要求更高、难度也更大。面对国家安全稳定遇到的严峻挑战,面对改革中的深层次矛盾和问题,更需要我们的思想观念有一个大的解放,勇于改变机械化战争的思维定势,树立信息化战争的思想观念;改变维护传统安全的思维定势,树立维护国家综合安全和战略利益拓展的思想观念;改变单一军种作战的思维定势,树立诸军兵种一体化联合作战的思想观念;改变固守部门利益的思维定势,树立全军一盘棋、全国一盘棋的思想观念。[45]

    习近平要求,加快增强网络空间安全防御能力。要严密防范网络犯罪特别是新型网络犯罪,维护人民群众利益和社会和谐稳定。要维护网络空间安全以及网络数据的完整性、安全性、可靠性,提高维护网络空间安全能力。[46]对“利用网络鼓吹推翻国家政权,煽动宗教极端主义,宣扬民族分裂思想,教唆暴力恐怖活动”等行为,“要坚决制止和打击,决不能任其大行其道”。[47]中央军委《关于进一步加强军队信息安全工作的意见》指出,必须把信息安全工作作为网络强军的重要任务和军事斗争准备的保底工程。国防白皮书《中国的军事战略》指出,要加快网络空间力量建设,提高网络空间态势感知、网络防御、支援国家网络空间斗争和参与国际合作的能力,遏控网络空间重大危机,保障国家网络与信息安全,维护国家安全和社会稳定。

    网络空间是国防的新领域。维护网络空间安全需要各种力量共同参与。习近平指出,网络安全为人民,网络安全靠人民,维护网络安全是全社会共同责任,需要政府、企业、社会组织、广大网民共同参与,共筑网络安全防线。[48]习近平指出,我们的国防是全民的国防,推进国防和军队建设改革是全党全国人民的共同事业。[49]把军民融合发展上升为国家战略,是我们长期探索经济建设和国防建设协调发展规律的重大成果,是从国家安全和发展战略全局出发作出的重大决策。今后一个时期军民融合发展,总的是要加快形成全要素、多领域、高效益的军民融合深度发展格局,丰富融合形式,拓展融合范围,提升融合层次。[50]

    全球安全和发展利益在网络空间面临的挑战和威胁越来越多,需要国际社会加强合作,共同应对。习近平认为,网络监听、网络攻击、网络恐怖主义活动等成为全球公害。习近平主张,各国不搞网络霸权,不干涉他国内政,不从事、纵容或支持危害他国国家安全的网络活动。各国应该共同努力,防范和反对利用网络空间进行的恐怖、淫秽、贩毒、洗钱、赌博等犯罪活动。不论是商业窃密,还是对政府网络发起黑客攻击,都应该根据相关法律和国际公约予以坚决打击。各国应该携手努力,共同遏制信息技术滥用,反对网络监听和网络攻击,反对网络空间军备竞赛。[51]对恐怖主义的应对手段要新,着力加强网络反恐,坚决打击利用新媒体等渠道策划和煽动恐怖活动。[52]


    (七)关于网络空间技术建设的新思想


    网络空间是以技术为基础的空间。网络空间由相互关联的信息技术基础设施网络构成,其边界不是固化的物理存在,而是随着信息技术的升级,处于动态的变化之中。没有技术就没有网络,技术不精就无法发展。网络空间治理过程是技术不断演进的过程。

    习近平认为,当今时代,以信息技术为核心的新一轮科技革命正在孕育兴起,互联网日益成为创新驱动发展的先导力量。[53]互联网是技术密集型产业,也是技术更新最快的领域之一。[54]当今世界,网络信息技术日新月异,全面融入社会生产生活,深刻改变着全球经济格局、利益格局、安全格局。世界主要国家都把互联网作为经济发展、技术创新的重点,把互联网作为谋求竞争新优势的战略方向。网络信息技术是全球研发投入最集中、创新最活跃、应用最广泛、辐射带动作用最大的技术创新领域,是全球技术创新的竞争高地。我们要顺应这一趋势,大力发展核心技术,加强关键信息基础设施安全保障,完善网络治理体系。[55]信息技术和产业发展程度决定着信息化发展水平,要加强核心技术自主创新和基础设施建设,提升信息采集、处理、传播、利用、安全能力,更好惠及民生。[56]

    “要想富,先修路。”信息网络基础设施是网络空间发展的前提,是现代社会运行的基础支撑。没有泛在、智能、安全、高效的网络支撑,拓展网络空间就是空话。习近平认为,网络的本质在于互联,信息的价值在于互通。只有加强信息基础设施建设,铺就信息畅通之路,不断缩小不同国家、地区、人群间的信息鸿沟,才能让信息资源充分涌流。[57]建设网络强国,要有良好的信息基础设施,要向着网络基础设施基本普及的目标不断前进。[58]要加快构建关键信息基础设施安全保障体系。[59]

    核心技术是网络空间发展的决定性力量。核心技术水平决定了一个国家网络空间的主导权,是网络空间安全利益的保证。习近平极为重视互联网核心技术问题。他认为,建设网络强国,要有自己的技术,有过硬的技术。[60]我们要掌握我国互联网发展主动权,保障互联网安全、国家安全,就必须突破核心技术这个难题,争取在某些领域、某些方面实现“弯道超车”。[61]习近平强调,要加快推进网络信息技术自主创新。要紧紧牵住核心技术自主创新这个“牛鼻子”,抓紧突破网络发展的前沿技术和具有国际竞争力的关键核心技术,加快推进国产自主可控替代计划,构建安全可控的信息技术体系。[62]要坚定不移实施创新驱动发展战略,把更多人力物力财力投向核心技术研发,集合精锐力量,作出战略性安排。在基础技术、通用技术和非对称技术、“杀手锏”技术以及前沿技术、颠覆性技术领域,我们同国外处在同一条起跑线上,如果能够超前部署、集中攻关,很有可能实现从跟跑并跑到并跑领跑的转变。要打好核心技术研发攻坚战,不仅要把冲锋号吹起来,而且要把集合号吹起来,也就是要把最强的力量积聚起来共同干,组成攻关的突击队、特种兵。可以探索搞揭榜挂帅,把需要的关键核心技术项目张出榜来,英雄不论出处,谁有本事谁就揭榜。[63]

    习近平认为,技术要发展,必须要使用。在全球信息领域,创新链、产业链、价值链整合能力越来越成为决定成败的关键。我们不拒绝任何新技术,新技术是人类文明发展的成果,只要有利于提高我国社会生产力水平、有利于改善人民生活,我们都不拒绝。[64]要制定全面的信息技术、网络技术研究发展战略,下大气力解决科研成果转化问题。[65]要改革科技研发投入产出机制和科研成果转化机制,实施网络信息领域核心技术设备攻坚战略,推动高性能计算、移动通信、量子通信、核心芯片、操作系统等研发和应用取得重大突破。[66]我国大数据采集和应用刚刚起步,要加强研究、加大投入,力争走在世界前列。[67]要加快制造大国向制造强国转变,推动移动互联网、云计算、大数据等技术创新和应用。[68]


    (八)关于网络空间人的建设的新思想


    网络空间是人类建构的新的生存空间。一方面,人们根据自己的认知、目的和水平建构网络空间,认知、目的和水平不同,对网络空间发展的影响不同,不同的网络空间对人类的作用和影响也不同。另一方面,网络空间的全新作用机理颠覆了人类的传统生存方式。在网络空间,生存环境变化与人的适应性之间存在着“时间差”,二者相互作用中容易出现“二律背反”情况。这些都对人的建设提出了新要求。人的建设问题将一直伴随着网络空间治理的进程。

    人民群众是网络空间发展历史的创造者。人运用互联网水平的高低,是衡量网络空间进步程度的重要标志之一。人在网络空间中的任何生存活动本质上都是对网络空间的一种“社会建构”,必须树立社会化生存意识,成为具有自律品格、理性意识、社会责任感、良好网络素养的网络空间“好的创造者和建构者”。习近平指出,要加强全党全社会网络安全意识培养,发动全社会参与维护网络安全,培育“中国好网民”。[69]宣传思想工作要把服务群众同教育引导群众结合起来,把满足需求同提高素养结合起来。[70]要健全公民和组织守法信用记录,完善守法诚信褒奖机制和违法失信行为惩戒机制,形成守法光荣、违法可耻的社会氛围,使尊法守法成为全体人民共同追求和自觉行动。[71]要加强网络伦理、网络文明建设,发挥道德教化引导作用,用人类文明优秀成果滋养网络空间、修复网络生态。[72]中央全面深化改革领导小组第二十九次会议审议通过《关于加强个人诚信体系建设的指导意见》、《关于全面加强电子商务领域诚信建设的指导意见》,强调,要大力弘扬诚信文化,将建立诚信记录、实施守信激励和失信惩戒措施作为诚信建设的主要方面,以重点领域、重点人群为突破口,推动建立各地区各行业个人诚信记录,强化应用,奖惩联动,使守信者受益,失信者受限。要加强电子商务全流程信用建设,完善市场化评价体系,强化信用监管,营造诚实守信的电子商务发展环境。《国家信息化发展战略纲要》要求,实施网络安全人才工程,开展全民网络安全教育,提升网络媒介素养,增强全社会网络安全意识和防护技能。

    领导干部是党和国家事业的组织者、推动者和落实者,是“关键少数”。习近平在治国理政系列讲话中多次强调,必须抓住领导干部这个“关键少数”。建设网络强国是国家意志。面对互联网时代的复杂发展形势和难得发展机遇,使建设网络强国目标落地生根、变成普遍的有效实践,迫切需要领导干部这个“关键少数”提升网络素养和能力,真正发挥“关键作用”。习近平认为,现在,各级领导干部特别是高级干部,如果不懂互联网、不善于运用互联网,就无法有效开展工作。习近平强调,各级领导干部要学网、懂网、用网,积极谋划、推动、引导互联网发展。要正确处理安全和发展、开放和自主、管理和服务的关系,不断提高对互联网规律的把握能力、对网络舆论的引导能力、对信息化发展的驾驭能力、对网络安全的保障能力,把网络强国建设不断推向前进。[73]

    专业人才在网络空间历史发展、网络空间治理中起着引领作用。要重视和加强专业人才建设。习近平认为,网络空间的竞争,归根结底是人才竞争。[74]建设网络强国,要有高素质的网络安全和信息化人才队伍。要把人才资源汇聚起来,建设一支政治强、业务精、作风好的强大队伍。“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要培养造就世界水平的科学家、网络科技领军人才、卓越工程师、高水平创新团队。[75]他指出,要聚天下英才而用之。我国网信事业发展,必须充分调动企业家、专家学者、科技人员积极性、主动性、创造性。网信领域可以先行先试,抓紧调研,制定吸引人才、培养人才、留住人才的办法。互联网主要是年轻人的事业,要不拘一格降人才。在人才流动上,国外那种“旋转门”制度的优点,我们也可以借鉴。在人才选拔上要有全球视野,下大气力引进高端人才。要构建具有全球竞争力的人才制度体系,不断提高我们在全球配置人才资源能力。[76]习近平还对新闻舆论工作人才建设提出要求,指出,要加快培养造就一支政治坚定、业务精湛、作风优良、党和人民放心的新闻舆论工作队伍。新闻舆论工作者要做党的政策主张的传播者、时代风云的记录者、社会进步的推动者、公平正义的守望者;要提高业务能力,勤学习、多锻炼,努力成为全媒型、专家型人才。[77]要解决好“本领恐慌”问题,真正成为运用现代传媒新手段新方法的行家里手。[78]


    (九)关于全球网络空间治理的新思想


    网络空间是国际社会空间。互联网使信息、观念、资本和产品在全球范围内流动,使世界各国发展越来越呈现出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系统效应。全球范围内的“互联互通”成为网络空间发展的本质属性,也使得各国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挑战。全球互联网领域发展不平衡、规则不健全、秩序不合理等问题日益凸显,现有的网络空间治理规则难以反映大多数国家意愿和利益。国家是全球网络空间建构、处理网络空间国际级事务的核心主体。如何推动和控制网络空间建构的进程,确保网络空间的和平利用和国际关系的和谐互动,实现网络空间可持续发展,为人类塑造一个更美好、更理想的家园,是各国应共同回答的课题。

    习近平认为,当今时代,社会信息化迅速发展。从老百姓衣食住行到国家重要基础设施安全,互联网无处不在。一个安全、稳定、繁荣的网络空间,对一国乃至世界和平与发展越来越具有重大意义。[79]互联网快速发展,给人类生产生活带来深刻变化,也给人类社会带来一系列新机遇新挑战。[80]

    习近平树立共同发展和共同责任的时代思维,倡导全球网络空间共享共治。他认为,如何治理互联网、用好互联网是各国都关注、研究、投入的大问题。没有人能置身事外。[81]习近平指出,互联网发展对国家主权、安全、发展利益提出了新的挑战,迫切需要国际社会认真应对、谋求共治、实现共赢。[82]各国应该加强沟通交流,完善网络空间对话协商机制,研究制定全球互联网治理规则,使全球互联网治理体系更加公正合理,更加平衡地反映大多数国家意愿和利益。[83]利用好、发展好、治理好互联网必须深化网络空间国际合作,携手构建网络空间命运共同体。[84]

    ——关于全球互联网治理的基本路线。全球互联网治理的基本路线是指,在人类互联网时代历史阶段对全球互联网治理的根本目的、中心任务、奋斗目标、政治基石、核心治理力量以及直接动力等一系列根本问题所作出的原则性规定,是指导全球互联网治理全局的总路线、总方针、总政策,是制定全球互联网治理各项具体工作路线和政策的基本依据。习近平着眼人类已进入互联网时代这样一个历史阶段的实际,从人类的根本利益出发,提出“两坚持、两推动”论述,即:中国愿同国际社会一道,坚持以人类共同福祉为根本,坚持网络主权理念,推动全球互联网治理朝着更加公正合理的方向迈进,推动网络空间实现平等尊重、创新发展、开放共享、安全有序的目标。[85]这一论述明确了全球互联网治理的核心治理力量(中国和国际社会)、根本目的(人类共同福祉)、政治基石(网络主权)、中心任务(全球互联网治理体系更加公正合理)、直接动力(改革)和奋斗目标(网络空间平等尊重、创新发展、开放共享、安全有序),符合互联网时代的世情、互联网发展规律、人类社会发展规律,已经基本具备了全球互联网治理基本路线的完整的理论形态,是迄今关于全球互联网治理基本路线的最完整的理论表述。

    ——关于完善全球互联网治理体系。习近平认为,完善全球互联网治理体系,维护网络空间秩序,必须坚持同舟共济、互信互利的理念,摈弃零和博弈、赢者通吃的旧观念。习近平提出“建立多边、民主、透明的国际互联网治理体系”的目标,并就推进全球互联网治理体系变革提出应该坚持“四项原则”,即尊重网络主权、维护和平安全、促进开放合作、构建良好秩序。[86]

    ——关于构建网络空间命运共同体。习近平提出构建网络空间命运共同体的重大战略思想,并就构建网络空间命运共同体提出“五点主张”:加快全球网络基础设施建设,促进互联互通;打造网上文化交流共享平台,促进交流互鉴;推动网络经济创新发展,促进共同繁荣;保障网络安全,促进有序发展;构建互联网治理体系,促进公平正义。[87]

    ——关于网络空间发展目标。习近平的论述不断深化和升华,经历了从“8字”目标向“16字”目标的演进。习近平在多个场合提出“8字”目标,指出“中国倡导建设和平、安全、开放、合作的网络空间”,[88]“国际社会要本着相互尊重和相互信任的原则,通过积极有效的国际合作,共同构建和平、安全、开放、合作的网络空间”,[89]“中国愿意同世界各国携手努力,本着相互尊重、相互信任的原则,深化国际合作,尊重网络主权,维护网络安全,共同构建和平、安全、开放、合作的网络空间”。[90]在第三届世界互联网大会开幕式上的视频讲话中,习近平明确提出“16字”目标,即平等尊重、创新发展、开放共享、安全有序。“16字”目标体现了网络空间发展的规律性要求,平等尊重是网络主权的要求,创新发展是网络空间发展动力的要求,开放共享是网络空间发展目的的要求,安全有序是网络空间发展可持续的要求。

    这些论述都是中国打造的全球共通的互联网治理话语体系组成部分,传达了全球网络空间治理的“中国主张”。“中国主张”把一国网络空间利益同各国网络空间利益结合起来,把一国网络空间发展同各国网络空间共同发展联系起来,奏响了实现各国网络空间共同发展繁荣的时代主弦律,体现了中国作为一个互联网大国努力完善全球治理、与各国携手应对互联网挑战的自觉担当,是中国在全球网络空间治理领域作出的重要贡献。

    关于网络空间治理的新战略

    网络空间治理战略是为彰显网络空间治理理念、贯彻网络空间治理思想所确立的战略目标、战略举措和战略保障。习近平对网络空间治理进行了一系列的战略谋划、战略决策和战略部署。


    (一)中央网络安全和信息化领导小组


    网络空间是国家发展的新空间,是国际竞争的新领域,必须以国家意志来加强顶层设计。2014年2月27日,中央网络安全和信息化领导小组宣告成立,由习近平亲自任组长,成为中国互联网管理的最高领导机构。习近平指出:“中央网络安全和信息化领导小组要发挥集中统一领导作用,统筹协调各个领域的网络安全和信息化重大问题,制定实施国家网络安全和信息化发展战略、宏观规划和重大政策,不断增强安全保障能力。”[91]中央网络安全和信息化领导小组的成立,从战略上解决中国过去互联网管理体制存在的政出多门、职能交叉、权责不一、协调不畅等弊端,开启以国家意志对网络空间进行统一规划和系统治理的新时代。


    (二)网络强国战略


    信息化、网络化是当今世界发展最显著的特征,也深刻展示了世界发展的前景。2014年2月27日,习近平在中央网络安全和信息化领导小组第一次会议讲话中,提出建设网络强国的目标,并指出“建设网络强国的战略部署要与‘两个一百年’奋斗目标同步推进。”2015年10月,党的十八届五中全会正式将“网络强国战略”写进《中共中央关于制定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三个五年规划的建议》。“十三五”规划纲要对实施网络强国战略作了部署。网络强国战略,是一项顺应世界发展潮流、擎画国家未来、推动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国梦的战略部署。


    (三)“互联网+”行动计划、国家大数据战略和促进移动互联网健康有序发展


    新科技革命和全球产业变革正在孕育兴起,互联网与经济社会加快融合催生新的经济形态和社会生态,大数据等新一代互联网技术正在深刻世界,让各国站在科技革命的同一起跑线上。2015年10月,党的十八届五中全会《中共中央关于制定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三个五年规划的建议》提出,实施“互联网+”行动计划,发展物联网技术和应用,发展分享经济,促进互联网和经济社会融合发展。实施国家大数据战略,推进数据资源开放共享。“十三五”规划纲要对“互联网+”行动计划、国家大数据战略作了部署。习近平认为,如果实现了通过互联网平台汇集社会资源、集合社会力量、推动合作创新,形成人机共融的制造模式,那将使全球技术要素和市场要素配置方式发生深刻变化,将给产业形态、产业结构、产业组织方式带来深刻影响。浩瀚的数据海洋就如同工业社会的石油资源,蕴含着巨大生产力和商机,谁掌握了大数据技术,谁就掌握了发展的资源和主动权。[92]针对移动互联网急剧发展的新势头和新趋势,2016年10月11日,习近平主持召开中央全面深化改革领导小组第二十八次会议,审议通过《关于促进移动互联网健康有序发展的意见》,指出,促进移动互联网健康有序发展,要坚持鼓励支持和规范发展并行、政策引导和依法管理并举、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并重,完善市场准入,规范竞争秩序,支持技术突破,深化国际交流合作,推动移动互联网创新发展,为人民群众提供用得上、用得起、用得好的移动互联网信息服务。“互联网+”行动计划、国家大数据战略和促进移动互联网健康有序发展,是三项把握历史机遇、抢占世界科技革命先机、打造经济社会发展新优势的战略部署。


    (四)传统媒体和新兴媒体融合发展


    互联网带来舆论生态和媒体格局的深刻变革,形成新的信息传播特征和舆论生成影响规律。2013年8月,习近平在全国宣传思想工作会议上提出,要适应社会信息化持续推进的新情况,加快传统媒体和新兴媒体融合发展,充分运用新技术新应用创新媒体传播方式,占领信息传播制高点。2014年8月,中央全面深化改革领导小组第四次会议审议通过《关于推动传统媒体和新兴媒体融合发展的指导意见》。习近平指出,推动传统媒体和新兴媒体融合发展,要遵循新闻传播规律和新兴媒体发展规律,强化互联网思维,坚持传统媒体和新兴媒体优势互补、一体发展,坚持先进技术为支撑、内容建设为根本,推动传统媒体和新兴媒体在内容、渠道、平台、经营、管理等方面的深度融合,着力打造一批形态多样、手段先进、具有竞争力的新型主流媒体,建成几家拥有强大实力和传播力、公信力、影响力的新型媒体集团,形成立体多样、融合发展的现代传播体系。传统媒体和新兴媒体融合发展,是一项构建舆论引导新格局、巩固壮大主流思想舆论阵地的战略部署。


    (五)世界互联网大会


    网络空间是个人、组织、国家等各种力量共同建构的空间,网络空间治理需要集中各种力量的智慧。2014年,中国在网络空间治理领域作出重大的政治创新,倡导并举办世界互联网大会,每年举办一届。习近平指出,举办世界互联网大会,就是希望搭建全球互联网共享共治的一个平台,共同推动互联网健康发展。[93]世界互联网大会,是一项引领全球网络空间治理创新、推动构建全球网络空间治理新格局、凝聚共识共同应对互联网挑战、让互联网造福人类、彰显互联网大国担当的战略创举。(责任编辑:钟宇欢)

     

    作者简介:

    黄庭满:千龙网总裁、总编辑。高级编辑。北京市新闻学会副会长。北京市宣传文化系统“四个一批”人才。北京市优秀新闻工作者。曾任新华社安徽分社信息编辑,新华社福建分社记者,新华社经济参考报社记者、采访中心副主任,新华网时政部主任、政文部主任、采访部主任等。


    参考文献

    [1]习近平在网络安全和信息化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新华网-新华社,2016年4月25日

    [2]习近平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十三次集体学习时强调把培育和弘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作为凝魂聚气强基固本的基础工程,新华网-新华社,2014年2月25日

    [3]习近平在网络安全和信息化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新华网-新华社,2016年4月25日

    [4]习近平主持召开中央网络安全和信息化领导小组第一次会议强调总体布局统筹各方创新发展 努力把我国建设成为网络强国,新华网-新华社,2014年2月27日

    [5]习近平在文艺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新华网-新华社,2015年10月14日

    [6]习近平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十八次集体学习时强调牢记历史经验历史教训历史警示 为国家治理能力现代化提供有益借鉴,新华网-新华社,2014年10月13日

    [7]习近平在山东考察时强调认真贯彻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精神汇聚起全面深化改革的强大正能量,新华网-新华社,2013年11月28日

    [8]习近平在第二届世界互联网大会开幕式上的讲话,新华网-新华社,2015年12月16日

    [9]习近平在全国宣传思想工作会议上强调胸怀大局把握大势着眼大事努力把宣传思想工作做得更好,新华网-新华社,2013年8月20日

    [10]《成都论坛:任贤良谈“网上正能量建设”》,中国网信网,2015年12月4日

    [11]习近平主持召开中央网络安全和信息化领导小组第一次会议强调总体布局统筹各方创新发展 努力把我国建设成为网络强国,新华网-新华社,2014年2月27日

    [12]习近平在网络安全和信息化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新华网-新华社,2016年4月25日

    [13]习近平在网络安全和信息化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新华网-新华社,2016年4月25日

    [14]中共中央宣传部《习近平总书记系列重要讲话读本(2016年版)》,学习出版社、人民出版社,2016年4月出版

    [15]习近平在全国宣传思想工作会议上强调胸怀大局把握大势着眼大事努力把宣传思想工作做得更好,新华网-新华社,2013年8月20日

    [16]习近平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十二次集体学习时强调建设社会主义文化强国 着力提高国家文化软实力,新华网-新华社,2013年12月31日

    [17]习近平在韩国国立首尔大学的演讲,新华网-新华社,2014年7月4日

    [18]习近平在第二届世界互联网大会开幕式上的讲话,新华网-新华社,2015年12月16日

    [19]习近平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三十六次集体学习时强调加快推进网络信息技术自主创新朝着建设网络强国目标不懈努力,新华网-新华社,2016年10月9日

    [20]习近平在视察解放军报社时强调坚持军报姓党坚持强军为本坚持创新为要为实现中国梦强军梦提供思想舆论支持,新华网-新华社,2015年12月26日

    [21]习近平关于《中共中央关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的说明,新华网-新华社,2013年11月15日

    [22]《习近平十八大以来关于“宣传思想工作”精彩论述摘编》,人民网—中国共产党新闻网,2014年8月19日

    [23]习近平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三十六次集体学习时强调加快推进网络信息技术自主创新朝着建设网络强国目标不懈努力,新华网-新华社,2016年10月9日

    [24]习近平在党的新闻舆论工作座谈会上强调坚持正确方向创新方法手段 提高新闻舆论传播力引导力,新华网-新华社,2016年2月19日

    [25]习近平在全国宣传思想工作会议上强调胸怀大局把握大势着眼大事努力把宣传思想工作做得更好,新华网-新华社,2013年8月20日

    [26]习近平主持召开中央网络安全和信息化领导小组第一次会议强调总体布局统筹各方创新发展 努力把我国建设成为网络强国,新华网-新华社,2014年2月27日

    [27]习近平在党的新闻舆论工作座谈会上强调坚持正确方向创新方法手段 提高新闻舆论传播力引导力,新华网-新华社,2016年2月19日

    [28]习近平在全国宣传思想工作会议上强调胸怀大局把握大势着眼大事努力把宣传思想工作做得更好,新华网-新华社,2013年8月20日

    [29]习近平在党的新闻舆论工作座谈会上强调坚持正确方向创新方法手段 提高新闻舆论传播力引导力,新华网-新华社,2016年2月19日

    [30]习近平在文艺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新华网-新华社,2015年10月14日

    [31]习近平在哲学社会科学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新华网-新华社,2016年5月18日

    [32]习近平在乌兹别克斯坦最高会议立法院的演讲,新华网-新华社,2016年6月22日

    [33]习近平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七次集体学习时强调在对历史的深入思考中更好走向未来 交出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合格答卷,新华网-新华社,2013年6月26日

    [34]习近平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十二次集体学习时强调建设社会主义文化强国 着力提高国家文化软实力,新华网-新华社,2013年12月31日

    [35]《历史是最好的教科书——学习习近平同志关于党的历史的重要论述》,人民日报,2013年7月22日

    [36]习近平在网络安全和信息化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新华网-新华社,2016年4月25日

    [37]习近平在全国宣传思想工作会议上强调胸怀大局把握大势着眼大事努力把宣传思想工作做得更好,新华网-新华社,2013年8月20日

    [38]习近平主持召开中央网络安全和信息化领导小组第一次会议强调总体布局统筹各方创新发展 努力把我国建设成为网络强国,新华网-新华社,2014年2月27日

    [39]习近平在网络安全和信息化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新华网-新华社,2016年4月25日

    [40]习近平在第二届世界互联网大会开幕式上的讲话,新华网-新华社,2015年12月16日

    [41]习近平在参加上海代表团审议时强调推进中国上海自由贸易试验区建设加强和创新特大城市社会治理,新华网-新华社,2014年3月05日

    [42]习近平署名文章《切实把思想统一到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精神上来》,人民日报,2014年1月1日

    [43]习近平主持召开中央国家安全委员会第一次会议强调坚持总体国家安全观走中国特色国家安全道路,新华网—新华社,2014年4月15日

    [44]习近平主持召开中央网络安全和信息化领导小组第一次会议强调总体布局统筹各方创新发展 努力把我国建设成为网络强国,新华网-新华社,2014年2月27日

    [45]习近平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十七次集体学习时强调准确把握世界军事发展新趋势与时俱进大力推进军事创新,新华网-新华社,2014年8月30日

    [46]习近平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三十六次集体学习时强调加快推进网络信息技术自主创新 朝着建设网络强国目标不懈努力,新华网-新华社,2016年10月9日

    [47]习近平在网络安全和信息化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新华网-新华社,2016年4月25日

    [48]习近平在网络安全和信息化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新华网-新华社,2016年4月25日

    [49]习近平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十七次集体学习时强调准确把握世界军事发展新趋势与时俱进大力推进军事创新,新华网-新华社,2014年8月30日

    [50]习近平在出席解放军代表团全体会议时强调深入实施军民融合发展战略努力开创强军兴军新局面,人民网-人民日报,2015年3月13日

    [51]习近平在第二届世界互联网大会开幕式上的讲话,新华网-新华社,2015年12月16日

    [52]习近平出席第四届核安全峰会模拟场景互动讨论会暨闭幕式,新华网-新华社,2016年4月2日

    [53]习近平致首届世界互联网大会贺词,新华网-新华社,2014年11月19日

    [54]习近平在网络安全和信息化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新华网-新华社,2016年4月25日

    [55]习近平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三十六次集体学习时强调加快推进网络信息技术自主创新朝着建设网络强国目标不懈努力,新华网-新华社,2016年10月9日

    [56]习近平主持召开中央网络安全和信息化领导小组第一次会议强调总体布局统筹各方创新发展 努力把我国建设成为网络强国,新华网-新华社,2014年2月27日

    [57]习近平在第二届世界互联网大会开幕式上的讲话,新华网-新华社,2015年12月16日

    [58]习近平主持召开中央网络安全和信息化领导小组第一次会议强调总体布局统筹各方创新发展 努力把我国建设成为网络强国,新华网-新华社,2014年2月27日

    [59]习近平在网络安全和信息化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新华网-新华社,2016年4月25日

    [60]习近平主持召开中央网络安全和信息化领导小组第一次会议强调总体布局统筹各方创新发展 努力把我国建设成为网络强国,新华网-新华社,2014年2月27日

    [61]习近平在网络安全和信息化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新华网-新华社,2016年4月25日

    [62]习近平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三十六次集体学习时强调加快推进网络信息技术自主创新朝着建设网络强国目标不懈努力,新华网-新华社,2016年10月9日

    [63]习近平在网络安全和信息化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新华网-新华社,2016年4月25日

    [64]习近平在网络安全和信息化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新华网-新华社,2016年4月25日

    [65]习近平主持召开中央网络安全和信息化领导小组第一次会议强调总体布局统筹各方创新发展 努力把我国建设成为网络强国,新华网-新华社,2014年2月27日

    [66]习近平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三十六次集体学习时强调加快推进网络信息技术自主创新朝着建设网络强国目标不懈努力,新华网-新华社,2016年10月9日

    [67]习近平在贵州调研时强调看清形势适应趋势发挥优势善于运用辩证思维谋划发展,新华网-新华社,2015年6月18日

    [68]习近平在二十国集团领导人第十次峰会第一阶段会议上关于世界经济形势的发言,新华网-新华社,2015年11月16日

    [69]《培育中国好网民是网络安全的稳固基石》,新疆日报,2016年3月16日

    [70]习近平在全国宣传思想工作会议上强调胸怀大局把握大势着眼大事努力把宣传思想工作做得更好,新华网-新华社,2013年8月20日

    [71]《习近平:加快建设社会主义法治国家》,求是,2015年1月

    [72]习近平在第二届世界互联网大会开幕式上的讲话,新华网-新华社,2015年12月16日

    [73]习近平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三十六次集体学习时强调加快推进网络信息技术自主创新朝着建设网络强国目标不懈努力,新华网-新华社,2016年10月9日

    [74]习近平在网络安全和信息化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新华网-新华社,2016年4月25日

    [75]习近平主持召开中央网络安全和信息化领导小组第一次会议强调总体布局统筹各方创新发展 努力把我国建设成为网络强国,新华网-新华社,2014年2月27日

    [76]习近平在网络安全和信息化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新华网-新华社,2016年4月25日

    [77]习近平在党的新闻舆论工作座谈会上强调坚持正确方向创新方法手段 提高新闻舆论传播力引导力,新华网-新华社,2016年2月19日

    [78]习近平在党的新闻舆论工作座谈会上强调坚持正确方向创新方法手段 提高新闻舆论传播力引导力,新华网-新华社,2016年2月19日

    [79]习近平会见出席中美互联网论坛双方主要代表时强调中国倡导建设和平、安全、开放、合作的网络空间,新华网—新华社,2015年9月24日

    [80]习近平在第三届世界互联网大会开幕式上的视频讲话,新华网-新华社,2016年11月16日

    [81]习近平会见出席中美互联网论坛双方主要代表时强调中国倡导建设和平、安全、开放、合作的网络空间,新华网—新华社,2015年9月24日

    [82]习近平致首届世界互联网大会贺词,新华网-新华社,2014年11月19日

    [83]习近平在第二届世界互联网大会开幕式上的讲话,新华网-新华社,2015年12月16日

    [84]习近平在第三届世界互联网大会开幕式上的视频讲话,新华网-新华社,2016年11月16日

    [85]习近平在第三届世界互联网大会开幕式上的视频讲话,新华网-新华社,2016年11月16日

    [86]习近平在第二届世界互联网大会开幕式上的讲话,新华网-新华社,2015年12月16日

    [87]习近平在第二届世界互联网大会开幕式上的讲话,新华网-新华社,2015年12月16日

    [88]习近平会见出席中美互联网论坛双方主要代表时强调中国倡导建设和平、安全、开放、合作的网络空间,新华网—新华社,2015年9月24日

    [89]习近平在巴西国会的演讲,新华网-新华社,2014年7月17日

    [90]习近平致首届世界互联网大会贺词,新华网-新华社,2014年11月19日

    [91]习近平主持召开中央网络安全和信息化领导小组第一次会议强调总体布局统筹各方创新发展 努力把我国建设成为网络强国,新华网-新华社,2014年2月27日

    [92]《习近平关于科技创新论述摘编》,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中央文献出版社2016年2月出版

    [93]习近平在第二届世界互联网大会开幕式上的讲话,新华网-新华社,2015年12月16日


  • COMMENT 2017 No. 1/volume 33, 168 issue BY 胡正荣 姬德强

    网络文化安全:概念、规范与趋势

    “网络文化安全”是具有中国特色的网络空间安全理念,具体指向网络空间内的文化安全状态。“网络文化安全”即网络上文化内容的安全,具体包含意识形态、传统文化和伦理秩序三个层面的规范性。具体而言,意识形态上要维护主权和夯实主流;传统文化上要保持文化自信,做好传承与创新;伦理秩序上要高举以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为代表的社会主义道德哲学。与此同时,网络文化更多地表现出虚拟性和数据性,这与传统的文化形态又有所不同,需要把握虚拟文化的边界,掌控拥有和分析数据的权力,才能保障网络文化安全。 关键词:网络文化安全;意识形态;传统文化;伦理秩序;虚拟性;数据

    十八大以来,党中央、国务院高度重视网络空间安全问题。习近平总书记多次强调,发展与安全要同步推进。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三十六次集体学习时,他指出,要发展核心技术,打击网络犯罪和维护网络空间主权。在网络安全和信息化工作座谈会上,他提出要树立正确的网络安全观,即网络安全的五个主要特点——整体的而不是割裂的、动态的而不是静态的、开放的而不是封闭的、相对的而不是绝对的、共同的而不是孤立的;与此同时,在内容建设和技术创新方面把握主动权,保障互联网安全和国家安全。2016年12月27日,经中央网络安全和信息化领导小组批准,国家互联网信息办公室发布了《国家网络空间安全战略》,这是我国首次发布关于网络空间安全的战略。

    可以说,网络空间安全已经成为国家有关互联网顶层设计的核心议题之一。那么,作为网络空间安全的重要组成部分——网络文化安全,我们又该如何发展创新性的解释,使之更符合当下中国复杂和充满活力的网络空间?


    一、定义“网络文化安全”:中国特色的网络空间安全概念


    “网络文化安全”是具有中国特色的网络空间安全理念。在西方语境中,仅有“网络安全”(cyber security)或者“网络安全文化”(culture of cyber security);而在中国语境中,“网络文化安全”则具体指向网络空间内的文化安全状态,包含复杂的内涵和维度,并且充满了动态的变化。因此,我们需要结合目前的互联网发展态势和国际国内舆论环境,对“网络文化安全”这一概念的具体指向进行明确。

    从“文化”的广义和狭义两个维度,过往研究对“网络文化安全”的内涵进行了讨论。广义而言,杨勇飞、王建新认为,目前我国学术界把网络文化安全划分为三个不同的等级层次,即网络物质文化安全、网络制度文化安全与网络精神文化安全。但这一划分方式“没有能够很好地将网络主体的行为考虑进去”,因此提出了新的四分法,即:网络物质文化安全、网络制度文化安全、网络精神文化安全和网络行为文化安全。[1]姚伟钧、彭桂芳认为,网络文化安全是一个复合词,它至少包括“网络”、“文化”、“安全”三个部分。其中,网络是物质基础,文化是传播内容,安全是最终目标。他们也认同,需要在物质、制度和精神层面之外,增加网络行为文化安全。[2]然而,这类划分过于宽泛,与“网络安全”或者“网络空间安全”难以区分。狭义而言,郭洁敏提出,我国网络文化安全面临三大挑战:一是以意识形态为核心的政治文化安全;二是承继优秀传统文化的民族文化安全;三是传播健康内容的大众娱乐文化安全。[3]聚焦于互联网和大数据时代背景下“文化安全”的“再定义”问题,我们曾提出应该从“内生性”和“虚拟性”两个角度重新思考文化安全。[4]有学者甚至提出并验证了我国网络文化安全不良信息评价的指标体系,包含政治、民族、宗教、法律等多级指标。[5]相对而言,通过这一狭义路径关注文化的非物质层面和媒介化、网络化过程,更具有现实的指向性。

    基于上述讨论,本文提出:“网络文化安全”即网络上文化内容的安全,具体包含意识形态、传统文化和伦理秩序三个层面;与此同时,网络文化更多地表现出虚拟性和数据性,这与传统的文化形态又有所不同,需要高度重视其差异性。


    二、加强网络文化建设,保障网络文化安全


    在这个被称作“媒介化”(mediatization)[6]的时代,我们该如何充分利用互联网,做好网络文化建设,为网络文化安全的实现提供技术、机制和制度保障?

    首先,意识形态方面,要坚决维护主权和夯实主流。

    威斯特伐利亚体系所奠定的以民族-国家为主体的世界格局,所确立的以平等、主权为基础的国际关系准则,虽历经多次变革,但仍延续至今。网络空间也被这一体系所型构。互联网虽然带来了全球互联和世界扁平化的想象,但绝不是没有边界的疆域和没有界碑的公地,而是有着鲜明所有权归属的领土。这一点我们从互联网基础设施之一的根域名服务器分配上就可以证明。目前,全球仅有的13台根服务器,10台在美国,另外3台分别在瑞典、荷兰和日本;[7]包括中国在内的其他国家都没有主服务器的控制权。这一不均等的分配给世界各国建设和发展互联网带来了潜在的威胁或挑战。另外,希拉里批评中东和中国媒体的崛起,威胁美国声音和美国利益,以及近来美国指责俄罗斯黑客干扰总统大选等事件,国际舆论场中的宣传战不断升级,互联网上的主权逻辑日益鲜明。在这个背景下,我们更应该明确宣誓网络主权。正如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三十六次集体学习时所指出的,要理直气壮维护我国网络空间主权。

    网络空间既有分享和协商,更有分歧和对立。任何将互联网空间去政治化的话语,都是某种后冷战的想象。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既是发展道路,也是鲜明的文化领导权主张。它不仅强调了马克思主义在意识形态领域的指导地位,也夯实了中国共产党在革命、建设和改革中的领导角色。在这个意义上,意识形态是极其重要的,何为主流是一个不容争辩的事实。然而,随着国内社会分化的加剧,国内外信息流动和思想交往的扩大,网络舆论场呈现出碎片化与极端化的倾向,武断的历史虚无主义、无目的的抗争和国际反华势力的持续渗透,使得意识形态领导权问题不断呈现在执政党面前。因此,按照思想舆论领域的“三个地带”理论,网络空间也需要不断守住红色地带,压缩黑色地带和转化灰色地带。如何做?我们认为需要有所区别、有的放矢地“敢于发声,善于发声”:[8]要善于区分“三个地带”的支持群体,选择不同的宣传技巧、传播手段和群众工作方式,进行组织与劝服。

    其次,传统文化方面,要保持文化自信,做好传承与创新。

    “数千年来,任何一个外源性的文化冲击,最终都被拥有强大改造力和同化力的内生文化所收编,形成绵延至今的以汉族文化为主、多民族文化为辅的中华文化传统。”[9]这一文化传承的内生性特征,需要得到高度重视。目前,传统文化在网络上面临的两个重要挑战是简单否定和肆意改写。这不仅不利于拨云见日,认清中华文化传统的内生力,促进其与时俱进地发展和创新,更给域外尤其是强势欧美文化的扩张提供了空间。需要说明的是,我们并不是否定文化之间的交流互通,而是强调:一方面,跨文化交流需要建立在平等对话之上,而目前西方文化和中华传统文化在认识论上存在明显的势差,文化入超的现实非常严峻,不利于认清文化的在地性;另一方面,文化间势差往往伴随着经济企图,欧美乃至东亚流行文化的入超,往往与背后的文化经济相辅相成,而资本的强大与否成为决定国际文化贸易流向的重要因素。在这个意义上,谁在如何讲述中华传统文化故事,成为一个我们必须要直面的问题。因此,我们需要重新举起中华传统文化的大旗,自信而创新地使用网络手段,制造文化产品,讲述中国文化故事,使得传统文化不至于成为资本牟利的工具,被轻易地取用或舍弃。正如《国家网络空间安全战略》中所指出的,“实施中华优秀文化网上传播工程,积极推动优秀传统文化和当代文化精品的数字化、网络化制作和传播。发挥互联网传播平台优势,推动中外优秀文化交流互鉴,让各国人民了解中华优秀文化,让中国人民了解各国优秀文化,共同推动网络文化繁荣发展,丰富人们精神世界,促进人类文明进步。”[10]

    再次,伦理秩序方面,要高举以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为代表的社会主义道德哲学。

    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从国家、社会和个人三个层面,以24个字明确了一套伦理规范体系,具有宏观的指导意义。就网络文化安全而言,可以将重点放在更为具体的几个方面。林春在《中国与全球资本主义》(China and Global Capitalism)一书中,探讨了中国的共产主义道德经济。根据她的历史分析,中国的社会主义实践旨在超越经典资本主义现代性的进化论逻辑和伦理困境,在关注国情的同时,发展参与式社会和社会市场。[11]这一带有人民民主和基层社会主义观念的伦理秩序,突出地表现在对于社会公平与公正的诉求上。尹汉宁在《论社会主义伦理秩序》一文中也提出:社会主义伦理秩序具有鲜明的价值取向,它与“共同富裕”、“集体主义”、“人的全面发展”、“民族平等”、“和平共处五项原则”等内容相衔接,具有道德高度和道义优势。[12]简而言之,社会主义的伦理秩序更强调平等、公平与共享,而网络文化安全也需要建基在这些原则之上,或边界之内,否则将可能导致绝对的个人自由,以数字鸿沟为象征的新的社会分化,以及网络舆论的极化乃至激化。正如习近平总书记《在网络安全和信息化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所说:要适应人民期待和需求,加快信息化服务普及,降低应用成本,为老百姓提供用得上、用得起、用得好的信息服务,让亿万人民在共享互联网发展成果上有更多获得感。[13]

    除此之外,社会主义的伦理秩序还与中华文化传统以及法治观念相伴相生。法律的规范性与文化的教化性也在网络文化安全的建设中发挥着不可替代的作用,各有优势,不可偏废。这三维一体的伦理秩序观,给国家规制网络空间提供了理论指导:如何保证网络空间的平等使用、平等参与、公正讨论?如何调整管理者的角色,在法治与教化中间找到平衡,在与市场和其他社会部门的分工中找到联合治理的新方式?这些都是亟待解决的实践问题。《国家网络空间安全战略》也明确指出:加强网络伦理、网络文明建设,发挥道德教化引导作用,用人类文明优秀成果滋养网络空间、修复网络生态。建设文明诚信的网络环境,倡导文明办网、文明上网,形成安全、文明、有序的信息传播秩序。坚决打击谣言、淫秽、暴力、迷信、邪教等违法有害信息在网络空间传播蔓延。[14]


    三、网络文化安全:虚拟性与数据化


    与传统的文化形态不同,互联网大大地促进了文化的虚拟性和数据化。在当下的网络文化安全中,这两点值得高度注意。

    实体性文化往往受到时间和空间的限制,易于积累和传承,但难以在短期内逾越地理边界。而互联网以时间压缩空间的方式,在扩展全球连接性的同时,加速了信息和文化的流通速度。如果说,前互联网时代的跨文化交流还更多是基于物质性的相遇,那么,网络时代的跨文化相遇则更多是虚拟性的,但更为广泛而便捷。然而,问题是两面的,虚拟的、易于制作和复制的、实时在线的文化产品更易于突破意识形态、传统文化和伦理秩序的规范,对网络文化安全带来直接的威胁。因此,需要“全天候全方位感知网络安全态势……要建立统一高效的网络安全风险报告机制、情报共享机制、研判处置机制,准确把握网络安全风险发生的规律、动向、趋势。”[15]

    另一方面,在互联网的发展过程中,数据(data)逐渐成为最为基础的资源。网络文化无疑也是一种数据化的存在。“大数据”(big data)的重要性不仅仅是数据量级的超极想象,更在于对数据的分析、挖掘和研判。博伊德•丹雅(boyd danah)和凯特•克劳福德(Kate Crawford)曾提出,“大数据与数据量的庞大有关,但是更与一种搜索、整合和跨数据库关联分析的能力有关。”[16]围绕数据而形成的新的传播权力关系正在成为影响网络文化安全的重要力量。目前,大数据和大数据能力的拥有者多是国内外的大型互联网企业,如谷歌和BAT等;中国政府的大数据计划刚刚颁布,政府自身的数据量级、数据质量和数据分析能力还与上述资本化和市场化的公司不可同日而语。因此,如何把数据作为一种基础性、战略性资源加以规制,保证数据本身不会被其他市场和社会力量不规范地使用,从而引发潜在的网络文化安全问题,成为政策和法律制定的核心议题。与此同时,如何让数据回归社会共有和共用的本质——大数据的一个伦理悖论就是,数据的生产者是全体网络用户,但数据的拥有者却是互联网企业——这是一个重要的理论和实践挑战。正如IT专家麦克•尼尔森(Michael Nielsen)在《麻省理工学院技术评论》(MIT Technology Review)上曾经的呼吁:“少数公司正在掌控数据基础设施,事实本应该这样吗?我们是否可以创造一个人人皆可以使用的数据基础设施?”[17]


    四、小结


    网络文化安全是一个具有中国特色的网络安全概念,需要结合中国国情加以解释和分析。加快网络文化建设,保障网络文化安全需要考虑到意识形态、传统文化和伦理秩序的规范性,也需要关注不断发展的虚拟性和数据化趋势。只有占据网络文化发展的道德高地,同时手握互联网的关键技术和传播规律,我们才可以把握保障网络文化安全的主动权,为我国的国家网络空间安全战略提供强有力的支持。

     

    Cyber Culture Security: Concept, Norm and Trend

    HU Zheng-rong JI De-qiang

    Abstract: Cyber Culture Security is a concept of cyber security with Chinese Characteristics. This article proposes that in order to secure cyber culture security, three normative principles should be brought into consideration. First is ideology, which has two main components, cyber sovereignty and Marxist philosophy. Second is traditional culture, which should be based on cultural confidence, inheriting and innovation. Third is moral order, which has already been crystalized by the 24-word core socialist values, and in a broader sense, the socialist moral philosophy. Furthermore, cyber culture is virtual and data-based. For its security, cyber culture should be regulated within national border, while the data power, for instance, the ownership and capacity of analysis, should also be controlled from its further centralization to private internet companies. Data is by nature public asset.

    Key Words: cyber culture security; ideology; traditional culture; moral order; virtual culture;data

    (责任编辑:李晓晖)

     

    作者简介:

    胡正荣:教授、博士生导师,中国传媒大学校长、教育部人文社科重点研究基地——中国传媒大学国家传播创新研究中心主任。兼任国务院学位委员会新闻传播学评议组召集人,教育部2013-2017新闻传播学类专业教学指导委员会主任委员等职。主要研究领域为传播学理论、媒介政策与制度、传播政治经济学、新媒介与国际传播等。

    姬德强:博士,副研究员,硕士生导师,现就职于教育部人文社科重点研究基地——中国传媒大学广播电视研究中心。主要研究领域为传播政治经济学、国际传播、反腐败传播等。


    参考文献

    [1]杨勇飞、王建新,《新时期我国网络文化安全问题及其对策》,《中共成都市委党校学报》,2014年第4期,第66-67页。

    [2]姚伟钧、彭桂芳,《构建网络文化安全的理论思考》,《华中师范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0年5月,第49卷第3期,第71-73页。

    [3]郭洁敏,《中国网络文化安全面临的挑战与对策》,载《中国网络空间安全发展报告(2015)》,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5年4月。

    [4]胡正荣、姬德强,《内生与虚拟:文化安全观的两个视角转换》,《国家治理》,2016年3月,第43页。

    [5]谷志远、张屹、杨文阳,《构建我国网络文化安全评价指标体系的实证研究》,《电化教育研究》,2008年第2期。

    [6] Couldry, Nick(2008). Mediatization or mediation? Alternative understandings of the emergent space of digital storytelling. New media & society, 10(3), pp.373-391.

    [7] http://www.root-servers.org

    [8]李代祥,《新华时评:敢于发声 善于发声》,http://news.xinhuanet.com/comments/2013-09/07/c_117270185.htm

    [9]胡正荣、姬德强,《内生与虚拟:文化安全观的两个视角转换》,《国家治理》,2016年3月,第45页。

    [10]《国家网络空间安全战略》,http://news.xinhuanet.com/politics/2016-12/27/c_1120196479.htm

    [11] Chun, Lin(2013). China and Global Capitalism: Reflections on Marxism, History, and Contemporary Politics. Palgrave Macmillan, p170.

    [12]尹汉宁,《论社会主义伦理秩序》,http://epaper.gmw.cn/gmrb/html/2014-08/07/nw.D110000gmrb_20140807_4-01.htm

    [13]《习近平总书记在网络安全和信息化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http://www.cac.gov.cn/2016-04/25/c_1118731366.htm

    [14]《国家网络空间安全战略》,http://news.xinhuanet.com/politics/2016-12/27/c_1120196479.htm

    [15]《习近平总书记在网络安全和信息化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http://www.cac.gov.cn/2016-04/25/c_1118731366.htm

    [16] boyd, danah and Crawford, Kate (2012). Critical Questions for Big Data: Provocations for a Cultural, Technological, and Scholarly Phenomenon. Information, Communication & Society. 15:5, 2012: 663.

    [17] Nielsen, Michael. Who owns big data?, MIT Technology Review, https://www.technologyreview.com/s/533856/who-owns-big-data/


  • COMMENT 2017 No. 1/volume 33, 168 issue BY 郑永年

    反思“特朗普现象”

    一、特朗普现象的成因


    特朗普现象是对1980年代以来资本主导的全球化所造成经济社会后果的一种政治反映。概括地说就是两种表现,即对内的民粹主义和对外的民族主义,而这两种主义的背后又是大众的愤怒和恐惧。

    特朗普在选举时多次强调,他所进行的不仅仅是一场选举运动,更是一场社会运动。他的选举确实成功地塑造了一场社会运动。选举就是政治,政治就会创造出变革的可能性。在这场选举中,无论特朗普还是希拉里,双方都在玩马基雅维利主义。特朗普的马基雅维利主义,强调的是种族问题、移民问题、全球化问题,并且他把这些问题成功转化成为一种反体制的社会运动。但如果我们只看到选举丑陋的一面,只看到他们玩马基雅维利主义的一面,我们就不能深刻地理解美国为什么会产生特朗普现象。

    特朗普现象的产生有几个原因:

    首先是经济上的。从1980年代开始的全球化,一方面创造了巨大的财富,比以前任何时候都创造得多,但财富分配极其不公,导致不同国家、不同区域、不同社会群体之间的高度分化和收入巨大差异。自这波全球化以来,无论发达国家还是发展中国家,其国内民众的收入差异总体上来说越来越大。全球化的好处只有少数人享用;大部分的社会群体相对获利很少,有些社会群体甚至成为受害者,这是非常严重的问题。当然,技术进步本身也是非常重要的原因。技术发展使得劳动生产率提高,机器人、人工智能这些都导致可提供的就业岗位越来越少,尤其是专业工作岗位。全球化促成的资本流动和技术进步,对西方国家产生了很大的冲击。

    美国2008年以前的中产阶级数量占了全国人口的70%以上,但是最近这几年下降到50%都不到。欧洲也有这种情况。再者,全球化使得劳动力在全球范围分配,产生了大规模的移民。有一些移民是合法的,主要是专业人才的移民,但还有很多非法移民。这两方面的移民,都对各国产生了很大的冲击——专业移民对本地人构成竞争关系,非法移民则带来大量的社会问题。以前西方的稳定,主要是因为中产阶级占大部分,现在不稳定很大原因就是中产阶级变小了,相对贫困阶层在扩大。

    还有政治方面的原因。全球化的进程主要取决于资本,但是对资本所导致的后果,政府则要负很大的责任。现在这一波全球化是资本主导的,但政府对它所产生的后果则无能为力,甚至推波助澜。例如美国,白宫一直监管不了华尔街。另一方面,政府不仅没有去规制全球化,反而跟资本结合。实际上这波全球化在很大程度上就是资本跟政治结合的结果。1980年代美国的里根革命和英国的撒切尔革命,政府助推了全球化,放松了管制。尤其是2008年世界金融危机之后,资本很聪明、很巧妙地把危机转嫁给整个社会。那些大公司的老板的高收入丝毫不减,老百姓很是愤怒,占领华尔街运动就是其中的例子。实际上,任何危机对这些顶层的人都构成不了任何的伤害和威胁,负面后果却要整个社会来承担。那老百姓就要问了:政府为什么不去规制资本?为什么政治权力跟资本走在一起?特朗普这一次的成功就是利用了这种简单的民粹思想。

    在老百姓看来,无论资本、白宫、国会,还是华尔街或者传统媒体,都是既得利益群体,他们互相勾结。这就是为什么特朗普提出反体制。他成功地把希拉里塑造成体制的代表,而他自己则是体制外的代表。

    另外,知识界也是造成特朗普现象的重要原因。知识界非常重要,因为知识界代表社会的良心。但是西方的社会科学,自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以来,越来越脱离社会。社会科学,无论经济学、政治学、社会学,都在追求所谓的科学完美性。尽管这些是学科发展的需要,但离社会越来越远,解释不了现实,大家也不关心现实。正因为它脱离现实,知识要么和权力走在一起,要么就和资本走在一起。在西方,知识可能更多地跟资本走在一起,像新自由主义经济学就是知识跟资本走在一起的结果,这样就使得政府很难制定有效的政策和纠正政策的失误。

    特朗普现象还与社交媒体密切相关。没有社交媒体,就不可能有特朗普现象。这里我要强调社交媒体对传统政党所构成的挑战。近代以来,政党是组织政治生活的最有效的方式,但是政党演变到现在变成了精英俱乐部,是精英的政党,精英俱乐部自然就有脱离社会的趋向。在社交媒体出现之前,传统媒体、传媒机构,要么受资本控制,要么受政治控制。社交媒体出现以后,这种情况就发生了变化。社交媒体有很多的倾向性和社会功能,政党的很多功能可以被社交媒体所取代。

    特朗普在选举中一方面借用了共和党这个平台,把共和党这个名字放到了社交媒体平台,使政党社交媒体化。这种现象其实奥巴马已经在用了,但这次是最充分的。以前的选举,候选人是借助传统媒体加上社交媒体,现在特朗普排斥了整个传统媒体,他完全靠社交媒体。


    二、特朗普不会消灭资本主义


    对特朗普现象我觉得不可以掉以轻心。特朗普认为,这不仅仅是一场选举运动,更是一场社会运动。问题在于,特朗普将如何把这个社会运动推行下去?这场社会运动的意义是什么?大家现在还不知道。大家最担心的也就是这一点。我想首先可以排除的,他不会消灭资本主义,他不会发动一场社会主义运动,更不会发动共产主义运动。他肯定会拯救资本主义。

    但特朗普不会走奥巴马式的“社会主义”道路,或者桑德斯式的“社会主义道路”。奥巴马一上台就搞医改,是有一点社会主义色彩的。桑德斯觉得奥巴马搞得不彻底,他要搞更激进的社会主义。但无论奥巴马还是桑德斯的那一套,在美国社会都缺乏土壤,因为这些举措主要是关怀穷人的,侧重于分配,而不是生产,是有利于低薪阶层的,比如像拉丁裔、黑人群体等。而美国的制度从一开始一直强调生产,不侧重强调分配。欧洲福利社会从政府的角度来说,就是分配第一,生产第二。美国的制度永远生产第一,分配第二。那么,接下来特朗普会如何拯救资本主义?

    如果特朗普像他现在所说的——进行大规模的基础设施建设、再工业化、反全球化——那他确实是朝经济建设的方向走,美国就不会出现什么大的问题。当然,这对其他国家可能会有很大的影响。

    但是如果他在竞选过程中所使用的马基雅维利主义手段,接下来变成他的目的,那就很麻烦。马基雅维利主义,就是目的证明手段正确。他的反全球化、反少数族群、种族歧视这些口号,如果成为他总统议程的一部分,那美国本身将面临很大麻烦。1993年,亨廷顿发表了《文明的冲突》,讨论的是不同文明之间的冲突。2004年,亨廷顿又发表一本书《我们是谁》,副标题就是讲美国的国民认同危机。这本书上预测,随着拉丁裔人口的增加,美国的国家安全面临严重的威胁。这本书甚至说美国有可能分化成两个民族、两种文化、两种语言。亨廷顿当年认为美国国家安全更大的威胁就是人口结构的变化,白人越来越少,少数族人越来越多。

    《我们是谁》在海外引起的影响,要远远大于在美国国内的影响。为什么美国国内没有这么大的影响?因为美国国内有政治正确的问题,这个问题不能谈。但这个问题是存在的。实际上这次选举从投票的人口构成上看,特朗普的胜利就是白人的胜利。从比例看,白人群体中无论是受教育程度高的,还是教育程度低的,无论是男的还是女的,大部分人都投给特朗普。人口结构变化是美国最大的社会变化。所以如果特朗普走发展经济的道路,对美国来说是可以接受的,但如果特朗普让美国走上了社会分化这样一条路,那就很危险。


    三、如何避免中国出现特朗普现象?


    特朗普现象就是反建制的。中国改革开放的过程刚好赶上里根、撒切尔革命,也就是这一波全球化的过程。中国自身从全球化获得了大量的好处,但是跟其他国家一样,中国的全球化过程也导致了收入分配不公、权利不平等,以及社会的高度分化。仅从现象来看,美国有的那些现象中国也有,比如社会分化、收入差异、阶级矛盾等问题。(实际上,在过去的很多年里,已经开始出现政党互联网化的趋向;如果用今天中国流行的术语来说,就是政党+互联网。当奥巴马成功利用互联网当选美国第一个黑人总统时,人们就已宣称互联网政治时代来临了。不过,奥巴马时代仍然是政治人物通过社交媒体销售自己的一揽子政策,只是在传统媒体之上,又加上了社交媒体。就政治来说,社交媒体产生了几个主要的变化。首先,支持者的政治认同,从以往有限选择变成多元选择。第二,因为社交媒体的分散性和个体性,传统政治所具有的那种控制成为不可能。第三,今天人们所说的“大数据”创造了一种新的可能性,即能够把传统政党所没有能力发掘和动员起来的支持者“挖掘”出来,并加以动员。第四,如同传统政党,社交媒体也具有聚集功能,把本来分散的力量聚集在社交媒体这个平台之上。正是这种巨大的聚集功能,使得社交媒体具有了替代传统政党的可能性。互联网尤其是社交媒体的产生,已经改变了所有这一切,为政党政治引入了巨大的变革动力,也足以颠覆传统政党政治。社交媒体的主要几个特征包括:大众性、民主性、个体性、分散性和聚集性。这些特性表明,社交媒体标志着一个真正的大众“政党”时代已经来临。)

    其实,中国不仅存在收入分化的现象,意识形态的分化更严重。中国的意识形态领域左右派两个极端一直在争斗,多年来形成了意识形态领域的“内战”状态。还有一个现象是中国现在的知识界在空谈方面和美国的知识界没什么区别,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中国的知识界长期空谈,无论哪一派都抱着一个西方的理论或者概念不放,搞极端化,没有多少人去关心中国的现实,没有多少知识分子关怀中国真实的经济情况、真实的社会和政治情况。很多人都在构建自己的“乌托邦”。反建制现象一直是存在的。

    中国知识界总体上都是在西方的话语体系下做学术研究和政策研究的。当然中国知识分子喜欢空谈也有其他无奈的根源。但是不管是怎样的根源,空谈是一个事实,这种空谈对决策发生了很大的影响。致使很多政策越来越脱离现实,目标制定得很好,但是一旦要付诸实施时就会出现很多问题。

    不仅民粹主义、贸易保护主义可能对中国产生影响,特朗普的地缘政治也会对中国产生巨大的影响,无论是朝鲜问题,东海或者南海问题。美国一旦态度强硬,中国肯定会有强烈的反应,这就会给民族主义、民粹主义强烈反弹的机会。我们还要充分估计到,中国搞了那么多年内需社会,但内需社会还是建立不起来,外贸依赖度还是很高。如果国际资本撤回美国的话,中国怎么应对?毕竟这个可能性还是很大的。特朗普还说要把中国列为货币操纵国,这些都不能低估。

    我想正确的做法是保护中产阶级,一要完善社会保障,二要善待企业家。很多人把实际上权力对市场的扭曲误认为是资本造成的。19世纪末20世纪初的社会主义革命,欧洲走了一条以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相结合而平衡的道路,即把原始资本主义转型为福利资本主义,所以是社会主义救了资本主义,使得以前非人性的资本主义转型到比较人性的资本主义。这是欧洲的道路。

    不过,经验地看,市场经济到现在为止还是创造财富最有效的机制。我们要纠正资本的弊端,同时也要善待资本。我们现在对企业家,尤其是一些地方政府对企业家的态度非常粗暴。在长期发展过程中,因为很多方面的制度不到位,很多企业家是有“小辫子”的。问题在于,我们要确立的是新制度和体制,而非把责任全推到企业家个人身上。一些地方过度政治化的做法已经促使企业家产生不安全感甚至恐惧感,这个局面要尽快改变。

    此外,中国的民粹主义会不会转化成对外的民族主义?这也是有可能的。以前中国倡导公共外交,但现在的中国公共外交(尤其是通过媒体的公共外交)变得相当民粹化,而且都是情绪性的。一个国家甚至只是一届的领导人对你好一点,你就把这个国家捧得高;一个国家跟你利益发生冲突了,那就全民起来诅咒那个国家。近代很多帝国主义是因为内部强烈的民粹主义促成的,民粹主义延伸到国际社会就是民族主义,民族主义进一步就是帝国主义。这些都是要思考的问题。

    总体来说,中国首先要预防特朗普现象在中国蔓延和扩展。民粹现象已经有了,但是还没有强烈爆发出来。其次,我们要认清国际环境,到底什么重要,什么不重要。现在中国政府制定的全面实现小康是最重要的,方向是对的。“四个全面”的目标非常吸引人,但怎么真正实施下去?如果国际环境稳定,我们可以全面实现“四个全面”的内容。但如果国际环境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那么情况就会变得非常复杂。

    我们应该要对国际形势有一个比较正确的判断力。2017年欧洲会发生一些很大的政治变化。世界范围内看,资本主义发展已经到了需要变化的阶段了。在西方制度构架下,政治永远是对资本主义逻辑的反应,社会主义也是一样。这次特朗普主义也是对资本的反应。那么中国又是怎么样?中国和西方刚好是两个模式,西方是资本占了主导的地位,资本主导政治,如果政治不能规制经济就会发生危机,而中国是另外一端,政治完全主导经济。但如果政治主导一切,经济社会那一端得不到平衡,那就要发生变革。说来说去,是政治、经济、社会三者之间怎么平衡的问题。


    (本文根据IPP对郑永年、莫道明先生采访改编,获郑永年先生授权刊登)

    (责任编辑:李晓晖)

     

    作者简介:

    郑永年:中国问题专家,美国普林斯顿大学政治学博士,新加坡国立大学东亚研究所所长,《国际中国研究杂志》共同主编,罗特里奇出版社《中国政策丛书》主编和世界科技书局《当代中国研究丛书》共同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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